符昱看着她笑得像只偷蜜的小狐狸,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控制着表情,唇角却还是溢出一丝笑意。他修长匀称的手指抽出随身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后放到彭子瑜的腿上,敲了一下车中的挡板,让司机开得平稳一些,眼中笑意清浅:“查查看?”
“诶?”彭子瑜已经默认是玩笑了,被他这一句弄得一愣。
“试试。”符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语调平缓。
彭子瑜抱住笔记本电脑,挑眉笑着去看他的表情,试探着开口:“那……那我可真的试了?”
符昱没有再说话,只伸出手指点了点屏幕的上沿,修剪得当的指甲在银白色的笔记本电脑的映衬下,愈发光洁如玉。
彭子瑜见话茬已经到了这里,迟疑着打开了浏览器。
不过手下的动作有些慢,还是有些犹豫。
昱哥向来博闻强识,可人总有疏漏,再说那可是十年前一篇人物报道。真查的话,万一真说错了,怕是会有些下不来台……
符昱坐在旁边,眸光浅浅,淡然开口:“有更简单的方法,要试试吗?”
“诶!真的吗?要学,昱哥教我!”彭子瑜立马将笔记本转过去,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若是昱哥自己查的,总会有更多做手脚的机会。
符昱的眼神更柔软了几分,垂下眸子掩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分钟,那篇报道就一下子出现在屏幕上。
“哇!”彭子瑜这次真切地吃惊了,仔细将页面上的报道看了一遍,发现还真是和他说得分毫不差。她激动地拉住符昱的胳膊,眨巴着眼睛,“昱哥,你也太厉害了!”
她这句话让符昱的唇角瞬间多了笑意,面上还努力伪装着冷淡,语调平缓:“这不难。”
“怎么会!这好难的!”彭子瑜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掰着手指算起来,“别说十年前的事情,像是这种类型的采访,就算是上个月我刚看完的,也根本记不住……”
她语调欢快地念叨着,眉眼间神采飞扬。
符昱眼神的温柔泄露了几分,安静地注视着她,听着她说。
他清楚会记住这件事另有原因,他的记忆力确实能超过常人,但其实没有达到随便一条采访都能记十年的程度。
十年前他还在昏暗的后厨机械地刷着盘子,靠着那些微薄到可怜的薪水勉强度日,常常穿着沾着油污的校服去学校睡觉,对什么都不上心,成绩很差,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
除了勉强果腹外,他会把所有钱的都攒起来,留着买一场音乐会的门票。那是一年里他唯一能够“偶遇”子瑜的机会。
他会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修剪好头发,打扮得干干净净,然后和子瑜坐在同一个场馆里看音乐会。
如果他那年生的病能够撑住不买药,就能多攒点,够买一张vip的坐席,有时能远远地看到子瑜的背影。
而他会记住那张采访,是因为子瑜的一张出席慈善拍卖的照片。彭家把子瑜保护得很好,那张照片是那十年里他唯一见到的一张子瑜的照片。
虽然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侧影,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后来出现在那张照片上的所有人,他都去看了采访,一字一句地记在心里。有时半梦半醒之中总会想,如果自己是他们,能够站到子瑜面前,该和她说些什么呢?
“昱哥,你说你这么厉害,爸爸妈妈肯定从小就省心。”彭子瑜带着的笑意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符昱顿了一下,侧头看过来。
“还好。”镜片挡住符昱的眼神,语气平平淡淡。
“怎么会!你简直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他们肯定超级以你为骄傲的……”彭子瑜只以为他是在谦虚,笑着感慨道。
符昱的左手搭在自己的右边小臂上,那道半寸长的疤痕如今已经很淡的,可如果仔细去摸,还是能够发现。
就像是如今的他,看上去花团锦簇,可只有自己知道用谎言堆积起来的光鲜,就像是泡沫一样,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随时都会碎掉的。
“诶!这男的一个月前刚离婚,可是齐珍刚才的朋友圈说他们在一起三个月了……”彭子瑜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不由咋舌,顿了一下目光定在手机屏幕上,看着上面笑颜如花的齐珍,拧紧了眉头:“真是上梁不正,和她妈一样做这种下三la……”
彭子瑜一下子捂住嘴,将那个尖酸的词咽了回去,转头看向旁边的符昱,对于自己刚才的失态,带着歉意解释道:“抱歉,昱哥。我只是讨厌这样的行为。她做了龌龊的事情,还不加掩饰地炫耀。”
她说着话,眉头皱得更紧,拿起手机,带着几分厌恶将齐珍的好友删除掉了。
当年表妹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爸妈却因为离婚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小三带着私生女上门来要名分,可谓“热闹至极”。
而齐珍作为那个被带来的私生女,竟然只比表妹小四个月。
虽然如今婶婶和表妹早已有了新的生活,齐珍被作为一个笑话,留在他们的朋友圈里,时不时被嘲讽地提起来。但是孕期出轨这种事仍叫人如鲠在喉,想到就觉得恶心。
原本她对齐珍只是普通的不喜,毕竟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齐珍也只是个小孩。可是如果看她也选了这种路,那种不喜就变成了深深的厌恶。
“昱哥,抱歉啦。不说这个了……”彭子瑜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删掉齐珍的好友后,将手机塞回包里。
“没事。你没说错。”符昱垂眸将她腿上的笔记本拿起来,放回原来的位置,声音低哑,“私生这样的身份,出生就是带着原罪的……”
他的语调听着平稳,可是拿着笔记本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白来,甚至微微发颤。
“昱哥?”彭子瑜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小心地唤了他一声。
“嗯。”符昱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提起其他事,“他们已经到地方了吗?”
“刚才说快了,我再打电话问问。”彭子瑜回忆了一下时间,翻出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赵沁依说完了时间,又开始和彭子瑜聊一些有的没的八卦,气氛一时欢快起来。
符昱看向窗外,视线默默地落在车窗的倒影上。他看着彭子瑜笑得开心,心情也慢慢舒缓下来。
十几分钟后,他想向后靠到椅背上,动作中途止住。他今日的浅色衬衣混纺了真丝,漂亮却易皱。
许久彭子瑜撂了电话,她忽然注意到符昱笔直的脊背,即便坐在车里,他也没半分放松,反倒显得更为清雅。
她原本是随意地靠着,见符昱始终坐得板正,莫名有些羞愧,也跟着收敛了随意的态度,将姿势调整得优雅起来。
彭家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富贵,百年前便已然钟鸣鼎食,就算彭子瑜性子懒散,但是从家中熏陶出的底蕴,举手投足间透出的矜贵,也是绝不是普通培训几年的人能够赶上的。
符昱一直知道两人之间的差别,垂下眸子,眼神暗淡下来,微微抿了唇角,神色间更为清冷了几分。
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彭子瑜感受到他传达出的冷淡,弯唇勉强地笑一笑,不想打扰了他的清净,也转头看向车外。
外面车水马龙,人烟熙攘。
滑雪场离得不算太远,彭子瑜望着窗外愣了一会儿神就到了。
赵沁依拉着刘峰等在外面,一眼看到了他们的车,高兴地朝着他们一个劲儿地挥手。
司机常年给彭子瑜开车,自然也认识她的朋友,就将车正正好好停到了赵沁依的面前。
“小鱼,你终于到了!我都等你……”赵沁依高兴地拉开车门,声音都飞扬起来,而后在看清后座的人后,声音戛然而止。
赵沁依发现自己拉错了车门,正对上符昱冰冷的眼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符……符总。”她的性子跳脱,所以看到这种严肃冷漠的人就格外怵头,也就是为了好姐妹的幸福,不然她宁愿去公司搬砖,也不想接触符昱。
突然被拉开的车门并没有让符昱有半分诧异,他始终波澜不惊,抬眼看过去,语气平稳:“叫我符昱吧。下午好。”
他颔首打了招呼,大概觉得对面是子瑜的好朋友,自己这样的态度太过冷淡,便又开口喊了名字:“赵沁依。”
赵沁依只觉得像是大学被古板教授点名的恐慌,一阵凉气直冲天灵盖:“不敢不敢,符总下午好,下午好!”
“依依,过来看一下我的滑雪服。”彭子瑜被好友无语轮次的反应逗笑了,赶紧开口给了个台阶。
“诶!好嘞!”赵沁依如获大赦,一个箭步冲过去,绕过车尾,拽开车门,拉着彭子瑜的胳膊就不松手了。她拽着彭子瑜又往前走了几步,低声感叹道:“小鱼,你找个这样的老公,真是个勇士。”
“嗯?”彭子瑜愣了一下,回头看过去,正见到符昱下车,收回目光摇头笑笑,“怎么会。昱哥他很温柔的。”
“啥?啥温柔?”赵沁依听得一脸震惊,小心地躲开后面的视线,摸摸她的额头,“小鱼同志,就算他是你老公,也请不要睁眼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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