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
罗奚艰难吐出一个数字。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静默,别说谢让尘嫌少,连师盈都觉着过于离谱了。
“五、五千!”
麻袋里少年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心痛。
“还是做了吧。”
谢让尘冷静道。
小胖随便和人握几个爪就能赚回来了!
“八、八千,不能更多了。”
罗奚哽咽了一声,“你刀了我,那就一块灵石都拿不到了。”
“你是觉着你自己只值八千吗?”
师盈很是不可思议。
这完全不符合少年高傲的人设!
“八千不少了,我一个月的俸禄也才十灵石呢。”
体会到灵石难得的少年悲愤道。
“或许,你可以分期付款。”
谢让尘沉吟。
以道心立誓,以血脉为凭,赖不掉。
“那你们还是把我做了吧!”
罗奚被这些“绑匪”的无耻惊呆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月月要还债,以后的日子还有没有盼头!不对,还有没有灵石修炼啊!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师盈话锋一转。
“没有!”
罗奚答得飞快。
“真的吗?你不是阵道大会的第二名吗?”
师盈一副“我不信”的语气。
话音落下,麻袋骤然激烈扭动起来,“我早该想到,你们就是冲着我的那个阵盘来的!说,是谁和你们合谋的?”
他连说了几个同门师兄弟的名字,甚至还指认了一下应咸。
“谁稀罕你那阵盘!”
刚悠悠转醒的应咸破口大骂,甚至忘了去质问师盈他们在干嘛。
“好啊,果然是你!”
罗奚听出了应咸的声音,愈发激动起来。
“我们不要阵盘。”
师盈制止住即将发展到同门操戈的两人,淡淡道,“我们就是想知道,一个从未学过阵的人,是如何在阵道大会大放异彩。”
听见这句话,应咸忽然冷静地坐了下来。
他也曾疑惑,这位从未学阵的同门怎么就忽然变成了一个阵道天才。
看来,这位同门师弟身上很有些秘密。
“谁说我没学过,我天赋异禀不行吗!”
罗奚倒是答得理直气壮。
他是真觉得自己天赋异禀,一点不带心虚的那种。
师盈噎了一下,声调骤然一变,“既如此,我们来聊聊阵吧,我这有一些阵法很想教给你。”
听见小师妹的语气变化,谢让尘迅速后退了两步,掏出两个特制的耳塞,塞住耳朵,动作一气呵成。
这语气,代表小师妹要开大招,动用她吸收到的书魔的降智能力了!
应咸还显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看了谢让尘一眼,罗奚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接下来,谢让尘目睹了小师妹一边教阵一边忽悠,还有被不知不觉降智的应咸在旁助攻的全过程。
“是我教的好还是你另外的阵法先生教的好?”
师盈温柔询问。
罗奚刚想说,他没有其他阵法先生,应咸就抢答道,“师道友讲得简单易懂,想必其他先生都比不上的。”
“胡说,我那位阵法先生可厉害了!”
罗奚下意识反驳。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和他比试一下。”
师盈淡淡道。
“我先生”
罗奚刚在绞尽脑汁用不怎么聪明的大脑编造理由,应咸已经开启了嘲讽,“不敢应就是不敢应,别找理由!”
“谁找理由了!”
罗奚大怒,“我这就去将他请来!”
师盈和谢让尘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拿出传音符准备摇人搞包抄。
结果,这传音符还没发出去,就听见冷静了一点的罗奚道,“不行,我还被绑架着呢,应咸,你去帮我搬来。”
搬、搬来?
师盈意识到不对劲。
一盏茶后,应咸搬下山了一面青绿色的石壁。
“看到没,我先生就在里面。”
被放出来的罗奚自豪道。
师盈盯着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青色石壁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师妹?”
谢让尘总觉着这石壁好像在上衍见过,可未等他仔细回想,就发现小师妹的表情明显不对劲!
“这石壁,你从哪儿来的。”
师盈幽幽看向罗奚。
罗奚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没办法,他实在是对那场雷劫有着严重的心理阴影。
严重到被放出麻袋后,发现绑票他的是师盈,第一反应居然是乖乖配合免得被雷劈!
“这是我抢来的。”
少年谨慎地又退后了两步,这才不怎么自在地道。
“哪里抢来的。”
师盈语气平静。
见她表情平静,罗奚稍微胆大了几分,老实交代道,“洞玄派的两名弟子。”
这是一个很小的门派,他与师兄游历时见对方搬着的这块石壁材质非凡,便抢了来准备卖掉。
“我、我就抢过这一次。”
见师盈半天不说话,罗奚立刻给自己找补,“我师兄要突破了,想给他买颗好一点的丹药。”
师盈其实已经压根没在听罗奚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是,洞玄派,以及,这石壁上浮现的简单三个字“金手指”。
金手指,自是指的原著男主的金手指了,而这,也确实算他的金手指。
在洞玄派外门当小弟子时的男主,通过后山这面无人问津的石壁向一位阵道大师学了许久的阵法,然后屡次靠自己高超的阵道水平逃命翻盘。
他的那位未曾谋面的老师自称独孤不败。
师盈闭了闭眼。
他还有个身份,昆仑藏书阁的符言长老。
星云环绕的空间里,盘膝悬浮于半空的圆领袍青年“啪嗒”在棋篓上方落下两粒黑子。
不对劲!
刚刚他听见了“咔嚓”一声脆响,这是命轨上传出的声音,意味着,他遮蔽的天机裂了一条缝。那个最近在试图将他推演出来的人,发现他了?
不,燕家那位灵眼天赋虽高但身体损耗太严重,应当推演不了这么快才对。
静静地思索了两秒,他还是拿起了棋盘上的一粒棋子。
同一时间,赤水泽,曾在兽潮中给师盈丢过一把剑的老婆婆,从神龛中,拿下一尊小小的神像。
神像雕琢得极为俊美,而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忽而旋转了一下,传出清朗温和的声音,“虞娘,你去赤水深处,将我教过你的阵绘在……”
这声音还未说完,婆婆的房门就被人急促敲响,传来稚童清脆的声音,“虞婆婆,虞婆婆,快开门!”
眼见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小孩子没轻没重敲得快要倒下,老妪只得先应了声,将木偶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揣着前去开门。
门外,一颗铮亮的光头让始料未及的老妪僵在了原地。
而喊她开门的小童则兴奋道,“婆婆,这可是西禅寺的佛子!”
佛子?
婆婆不由紧了紧抱着木偶的手臂,哑声道,“有事吗?”
佛子?为何会来这么一个破村子?
通过木偶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的符言也捏紧了棋子。
“小僧受一位朋友委托,特来看看婆婆。”
佛子双手合十。
其实是师盈见佛子很是有几分宽慰人的本事,在天机城分开后又听说他会去昆仑山脉附近,便突然想起那位赤水泽死了丈夫的可怜婆婆。
婆婆年事已高,劝不劝的无所谓,主要是帮她探望下。
“阿弥陀佛,小僧见婆婆眉眼忧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佛子慈眉善目道。
“婆婆,村口脾气暴躁的沈大伯都尊称佛子为解忧大师,您就让他进去坐坐吧。”
小童积极道。
解!忧!大!师!
符言心头一梗。
佛子这解忧大师的名头自从在修真界流行起来,他吸收的信仰都少了许多!
这颗棋废了。
符言意识到。
只是,埋藏得这么深的一颗棋都被算出来了吗?天机城那位真这么厉害?
符言困惑而心痛地切开了和这粒棋子的联络,刚想给燕家小叔祖制造点麻烦,忽而感知到强者前来,低头“看”了下去。
白衣翩翩,凤眸微挑的明夷仙尊刚缓步迈入了藏经阁。
他环视了一圈,朗声道,“符长老可在。”
“何事。”
白领紫袖的青年垂了一会儿头,再抬起时,星云变幻,站在藏经阁入口的明夷仙尊便出现在他面前。
“困于瓶颈。”
明夷仙尊扫了眼棋盘,心平气和地道,“寻长老下棋以求顿悟。”
符言再次低下头,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忽而一拂袖子,将上面唯一的一颗棋扫落,“那便来罢。”
“自我来昆仑,长老便在藏经阁了。”
明夷仙尊很是随意地丢下一粒白子,“我一直好奇,长老可是这藏经阁的灵所化?”
“我是不是,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符言盯着棋盘,良久,郑重地下了一粒子,这才淡淡道。
“褚师明虽钻了牛角尖,但不至于走火入魔。”
明夷仙尊没有迟疑地又落了一枚,“他不记得与你的相识,但提过困于瓶颈不得突破之时,常来藏经阁寻找道法秘籍。”
这下的什么玩意?
符言按下想帮明夷仙尊把棋子再挪挪的冲动,烦躁地开口,“每次来藏经阁,本尊都会指点于他,尔后消除记忆。”
可惜了,这是他最精心培养最好用的一颗棋子,就这么莫名其妙折了。
明夷仙尊再次放下一枚棋子,继续道,“还有执法队那名弟子……”
“他那本修炼会走火入魔的秘籍,是我放在他常看的那个书架里的。”
符言看着明夷仙尊堪称乱走的棋,有些焦躁地打断他。
“还有,你那个小徒弟,拿给她拼的那些残卷上,也被我加了邪灵的气息。”
可惜似乎对她无效。
符言颇为遗憾。
甚至,本想再通过秘籍引诱些昆仑弟子为他所用,可不知昆仑怎么就流行起了广场舞,伴乐的还是那个对邪灵有杀伤力的小海螺。每个昆仑弟子都在那个先天灵宝的歌声下拥有了强大的心脏与坚韧的道心,导致这计划刚开始就夭折了!
“难怪小徒儿那段时间情绪浮动较大。”
明夷仙尊呢喃了一声,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了下来。
“你想问的,我已回答。”
坐在他对面的长老指了指棋盘,心平气和道,“可以认真下棋了吗?”
“长老原来也不是无所不知。”
明夷仙尊忽而叹了口气,“本尊自认没有不能完善到十成的技艺,唯独这棋道,一窍不通。”
“咔嚓”一声,却是棋盘被符言长老一个没忍住,用力掰掉了一块。
“这种拖延时间的法子。未免过于低级。”
紫袖青年冷声道,遮眼布条下露出的半边脸浮现失望的神色。
“拖延时间?”
明夷仙尊摇摇头,“非也,本尊只是想来找长老确定一下。”
“确定?”
符言忽然浮起一丝自己可能会心态崩塌的不妙预感。
“确定一下长老是不是埋伏在昆仑的那位幕后之人。”
白衣仙尊轻描淡写道,“在此之前,我已摸查了昆仑两千八十五名内外门弟子,三十五位长老峰主。每一个,都认真对比了来历身世,并亲自交谈试探。”
忙得他都没时间去和徒弟们相见了!
紫袍青年震撼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他素知龙族倔强,却不知,有龙能头铁到这地步!
“其他人,你也如此直接询问?”
符言还是不解。
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自不是。”
明夷仙尊道,“其他人不会直接反问于我。”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就不对劲!所以,他才大着胆子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只是……”
白衣仙尊语气困惑,“我也未料到长老,招得如此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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