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三楼浴室格局是这样的——外间是双人盥洗台,和一面长长拉通的盥洗镜,里间是用磨砂玻璃隔出的一个淋浴间,门边墙面上一个镀铜架子,可以放浴巾和睡衣。
季童刚才敲门进来,本想放下睡衣就走的,视线却不知怎么被浴室玻璃上的剪影吸引了过去。
今天第一次见面沈含烟穿着紧身t恤时她就看出来了,沈含烟胸很大。
但那种视觉冲击力,和没穿时还是完全不一样。
这会儿沈含烟的身影映在磨砂玻璃上,热水氤氲出的雾气让那剪影多了层朦胧的美感,该有的线条却依然看得清晰明了。
季童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
她穿一条家居棉质睡裙,宫廷风的宽松款式,里面是一件全棉白色小背心,包裹着雏鸟一般的胸脯。
季童十七岁了,马上跨入成年女性的行列了,可她的身材还是更接近少女,四肢细而长,胸脯小而软。
季童忍不住又看了看玻璃上的剪影。
起、起码是她的三倍大?
季童青春期没什么接触适龄成熟女性的机会,她很难想象一具姣好的、饱满的身体是如此具有诱惑力。
季童脑子里不知怎么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这人不是她姐姐就好了。
反正季唯民那么喜欢乱搞,他和奚玉又还没扯证。
沈含烟……也不一定是她姐姐的吧?
季童也不知自己站在这里干什么,她不断提醒自己:沈含烟快洗完了,该走了。
可脚像在浴室地板上生了根似的,就是不听使唤。
浴室好热,季童鼻尖上又沁出薄薄一层细汗。
直到沈含烟突然关了水,把磨砂门拉开一条缝,热腾腾的蒸汽涌出来,像老电影里勾人魂的女妖精将要登场。
一条白皙的胳膊伸出来,白皙而紧致,充满青春的诱惑,去勾放在架子上的浴巾。
季童像被吓飞了魂的兔子,唰一下拉开门逃了。
沈含烟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表现在她即使知道淋浴间外间没有人,还是很谨慎的在里间擦干了身子穿好了睡衣才出来。
她看了眼地板。
好吧她想错了,看来刚刚外间是有人的。
浴室密闭空间,即便夏天也闷了一室水汽,浅灰哑纹地板上一对小巧的脚印,昭显着小兔子刚才就站在这里。
刚刚才传来的轻微一声门锁并非她的幻觉。
她无法揣测季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站在这里的,她也没这个耐心去想。
她走到盥洗镜前,抬手擦了擦,镜子里照出她的上半身。
浴室里东西很齐,棉签、面霜、身体乳、吹风应有尽有,沈含烟把吹风从架子上取下来呜呜呜吹头发时,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抿了抿唇。
她从没穿过这样的睡衣,以前都是拿旧t恤当睡衣了事。
而此时身上的睡衣,明显来自一个比她更成熟的女性,暗紫色,全丝绸,细细两根肩带挂在她的直角肩上,脆弱到一扯就会断掉,还有胸前镂空的蕾丝,她的尺寸应该比这睡衣原先的主人更大,几乎兜不住。
沈含烟吹干了头发,把吹风机放回架子上。
想了想,把洗澡前脱掉的内衣又穿在了睡衣里。
沈含烟顺着走廊走回客房的时候,瞥了眼季童的书房,又瞥了眼季童的卧室。
两间房都静悄悄的,无法揣测季童的踪迹。
沈含烟没想到答案藏在她的房间里。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那白兔一样的女孩正坐在她床边,小手抚着床单没扯平的一丝褶皱。
看到沈含烟身上的睡衣,明显愣了愣。
沈含烟:“以后没跟我打招呼的情况下,可以不要随便进我房间吗?”
“可以。”季童慌乱的站起来:“那我先出去……”
脚步匆匆就往门口走,耳朵尖都红着,像犯了天大的错被斥责了,路过沈含烟身边时身上都冒着热气。
沈含烟开口:“找我什么事?”
“哦。”季童转身,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窃喜:“我给你送睡前牛奶。”
把一直紧紧握在小手里的玻璃杯往沈含烟面前递了递。
玻璃杯里装着三分之二杯牛奶,纯白的乳液,一如少女的皮肤。
沈含烟:“你每晚睡前都喝奶?”
季童眨眨眼:“是啊,不然怎么长高。”
沈含烟看着她。
季童笑了:“好吧十七岁不会再长高了,是我喜欢奶味。”
难怪,沈含烟想,刚才沐浴露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奶糖香。
沈含烟不喜欢喝奶,从小没有喝奶的习惯。
可这时女孩端着玻璃杯,一脸期待看着她。
沈含烟犹豫了下,走过去,端起玻璃杯,一饮而尽。
“好了吗?”她说:“那晚安了。”
沈含烟不知是不是她表情太冷,季童不敢看她的脸,伸手接杯子的时候眼睛落在她胸上,又像受了惊一样弹开。
“晚晚晚安。”她拿着玻璃杯逃了。
第二天早上,沈含烟准时七点醒来。
她像输入了一套规律程序的ai,从不出任何差错。
换上自己的旧t恤和牛仔裤,她把昨晚穿的睡衣折好,放在床头。
路过走廊的时候,她又侧耳听了听季童书房和卧室的动静,两间房都静悄悄的,不知大小姐是不是还在睡。
沈含烟放轻了手脚下楼,没想到厨房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忙碌。
听到沈含烟的脚步声,季童笑着回头:“早上好。”
沈含烟:“你这么早。”
季童:“嗯,我喜欢早起画画,早上光线好。”她问沈含烟:“你早上吃什么?牛奶吐司可以么?”又笑着说:“放心,烤吐司和热牛奶我还是会的,每天早上都是我自己弄。”
沈含烟:“阿姨早上不来?”
季童:“嗯,我早上画画,不习惯有人走来走去的。阿姨中午来做饭,下午打扫,然后做了晚饭回去。”
兔子强烈的领地意识又显形了。
沈含烟暂时无法揣测,季童看了她昨晚穿自己妈妈的睡衣后会有什么动作。
看季童昨晚的反应,总归不是无动于衷。
沈含烟拉开餐椅坐下:“牛奶吐司可以。”
季童笑着转回身去:“那太好了。”
女孩做什么都有种专注的姿态,好像用面包机烤吐司、用微波炉热牛奶,是件很郑重其事的任务。
当女孩把两片吐司和一杯牛奶颤悠悠端到餐桌边,献宝一样端给沈含烟时,沈含烟忽然冒出个想法——如此的郑重其事,会不会因为这份早餐是给她的?
季童把自己的早餐也端过来,拖了把椅子在沈含烟旁边坐下,双手托腮目光灼灼盯着沈含烟。
吐司烤得焦脆,沈含烟本来已经递到嘴边了,却被季童弄得:“……”
沈含烟:“你这样盯着我怎么吃?”
“哦哦。”季童飞快低下头去,拿起自己的吐司,脸红红的抹了一大勺草莓酱。
沈含烟瞥一眼。
典型的孩子口味,嗜甜,嗜奶。
季童吃东西也像兔子,一小口一小口用门牙啃着,腮帮子微微鼓起来。
没吃两口还是忍不住掀起眼皮偷看沈含烟:“好吃么?”
沈含烟:“就正常口味。”
季童放下吐司,眼睛亮亮的:“说起好吃,你昨晚炒的蛋好好吃啊,我下了一大碗米饭。”
一盘只放了盐的炒蛋受到如此热捧是沈含烟没想到的。
这孩子是多久没吃过自己爱吃的菜了。
沈含烟吃完早饭站起来,季童抢先一步抢过她手里的碗碟:“我来洗,你洗晚上的,我洗早上的,这样比较公平。”
她抱着碗碟往流理台走,一边回头告诉沈含烟:“你上午可以用我书房,我上午都在花园画画。”
沈含烟:“好。”
她转身准备上楼,季童叫了声:“那个,姐姐。”
沈含烟回头。
季童带着点怯意:“你今晚还能炒蛋给我吃么?”
沈含烟:“我不是来给你做饭的。”
季童小小声:“哦。”
也没吵,也没闹,也没再提要求,很乖。
沈含烟转身上楼去了。
学了两个小时以后,沈含烟到窗边略做放松,这也是她体内所植入规律程序的一部分,只不过以前是在市立免费图书馆,现在换到了季家。
书房视野很好,窗户正对小花园。
女孩在花园里支着画板,坐在一片盛开的蔷薇丛中素描,微风吹拂,微微扬起女孩额前的刘海,静谧美好得像一幅画。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沈含烟开窗的动静,女孩仰起头。
看到沈含烟站在窗前的身影,静静冲她微笑。
阳光,蔷薇,少女,微笑。
这些组合起来,明明像过气文艺杂志上的矫情词句,不知为何亲眼得见,却感受到了如此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沈含烟二十二年的人生与岁月静好无缘,今日得见,内心随着被她推开而颤悠悠的窗框有种震荡。
她在心里默念季童的名字:季,童。
是童年的童,也是童话的童。
是她从未拥有过的童年,也是与她隔着星海天堑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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