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崽那边有妈妈护着,凌慈的心定了些,但刚刚的出神还是让两只猫抓到了破绽,只见一阵雪花飘扬,她的后颈一痛,凌慈一脸茫然。
然后过了一会儿,她才猛然意识到——
她的毛……
没了。
果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设身处境,也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只有真正地遭遇过对方的遭遇,才能切身的体会到对方的痛。
对不起,小太阳,她不该说未来的路子还长的,年少秃头对于一只未成年的小猫咪来说的确是过于沉重了一点。
为了能让大家一起感同身受,凌慈痛定思痛,举起爪子薅了所有猫的头盖骨。
要秃一起秃。
没有哪一只猫能够独善其身。
这个做法实在是太恶毒了,所有的小猫咪捂着脑袋没有了群殴哈士奇的嚣张气焰,做鸟兽一溜烟得全部散会,凌慈追上去还要继续打。
吃足了油水的橘座叫得格外的惨,后颈毛没了一块之后露出了肥肉堆叠的褶子。
烤栗子两爪抱头,趴在地上,险险地躲过了凌慈的无差别攻击。
大黑狗和刚认识的流浪狗两兄弟背靠墙,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鸡飞狗跳的场景。
流浪狗两兄弟用同情的眼神望了一眼委屈巴巴的哈士奇。
兄弟,是我们错怪你了。
实在是那些猫太过凶残了你才不得不俯首做低,变成了猫的走狗。
不过他们也没有法子。
他们不想英年早秃。
哈士奇抬着眼皮瞅了瞅大黑狗,大黑狗目不斜视,正襟危坐,看样子是在生他的气。
而大黑狗,的确是有一些生气的,蠢孩子闹着离家出走,结果被一群坏孩子围着群殴,能不生气吗?
气死啦。
瘦得只剩下一排排骨,还把猪蹄带回来给他吃,这不是闲着没事情干吗?他身子骨可壮实了。
扔回去让他自己吃,多长点肉,可好,还给他闹小脾气。
这下好了。
出门连两只狗十只猫都打不过,真是丢尽了他们大院儿的脸。
蠢小子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瞧瞧他们大院儿里的牌面,打起架来又美又疯。
这些猫实在是太可恶了,作为同类,他们难道不知道猫毛意味着什么吗?!
是一只猫的尊严!
你的生活水平怎么样,都表现在毛发上,毛发越顺越亮,说明伙食好,战斗能力强。
要是又枯又柴还干巴巴,那指定是不太行的。
凌慈这样做,不仅是把伤到了他们的身体,还成功地打击了他们的自尊心。
就像在人类社会里,秃头的年轻人总要显得自卑一点。
大黑狗想的没有错,这些秃头了的猫,身心受到了双重打击。
“阿瓦阿瓦阿瓦……”
“……&a;&a;……¥&a;”
海盗猫骂得最凶,凌慈打他打得最狠,他身上的毛被狗啃了一样,东秃一块、西秃一块。
一场酣畅淋漓的单方面殴打之后,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让她忽略了后颈的疼痛,回来路上,心情平复了一些,疼痛也就越发突显。
于是凌慈的理智在两个地方横跳:啊好疼啊——我秃了——好疼啊——秃了——疼——秃……
重点不是疼而是秃。
到最后,她只恨手上没有一把能让有毛猫变成无毛猫的推子,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出来见猫。
“喵呜~”
栗子两兄弟轻轻呼唤妹妹。
他们查看凌慈被伤到的地方,后颈处缺了一块硬币大小的毛发,露出了红红的肉来,他们笨拙地舔了舔,然后伸爪小心翼翼地扒拉周围的毛发。
幸好凌慈是只长毛猫,旁边的毛发勉强能覆盖。
回去的路上,凌慈低垂着脑袋,平日里最能表达心情的尾巴低落地垂下来,被一路拖着走。
小猫崽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小跑上前,齐心协力叼起白猫的长尾巴,不让它掉在地上。
白毛毛脏了,到时候他们的监护猫就要更伤心了。
小太阳也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咪呜咪呜地安慰她,橘色的长毛大尾巴递到凌慈的面前,让她看他上次秃掉的那一块地方,已经长出了细密的小绒毛。
毛毛长得可快啦,而且是脖子后面没有毛毛平日里看不见,也许等哪天回过头来,发现突然已经长好了。
凌慈舔舔小太阳的耳朵背,谢谢他的安慰,但是有些东西不是看不见就不存在的。
没关系,她已经是一个已满18周岁即将步入大学生活的成年人了,猝不及防秃头这件事情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只猫能够消化的。
哈士奇像一根小尾巴一样坠在队伍的后面,一副苦大仇深的委屈样子,冰蓝色的眼睛低垂着,时不时抬起眼皮子在队伍里转溜一圈。
他那灵活的小眼神,几乎要把心里的想法完全暴露出来——
他们出来找他,所以他们的心里有他,雀跃!
白白的白毛毛被挠掉了,是他的错,伤心……
大黑揍了欺负他的猫和狗,大黑把他当自己狗,高兴!
小崽崽们差点被猫打了,都怪他晚上乱跑,难过……
走在哈士奇旁边的流浪狗两兄弟默默地远离了他,这只狗一会儿子咧着嘴,一会儿子冒眼泪泡泡的,活像个神经病,身上的猫味儿比狗味儿还大,他已经丧失了作为一只狗的自尊,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甚至还乐在其中。
不行,等他们蹭完这一顿饭要离他们远远的。
流浪狗两兄弟如是想到。
进入院子后,凌慈很快就不再为她早夭的毛毛悲伤了。
因为他们的家。
又又又被偷了。
院子被月辉笼罩着,原木色的纸板箱被保鲜膜覆盖了一层,散发出柔和的微光,木质的门和青砖砌成的墙在月光下别有一番古朴的风味。
在这样幽深静谧的环境里,连那只橘色的大猫也成了月下的美人。
月下美人听见院门口传来的动静,慢吞吞地从猫粮碗里抬起头,舔了舔嘴角,然后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猫粮,倒退着走了两步,跳到围墙上趴好,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半眯着琥珀色的眼瞳看门口来势汹汹的陌生猫狗。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明明是他们的根据地,但凌慈总觉得他们才是不受欢迎的客人。
而且他甚至都不愿意多走两步,就直接趴在离猫粮碗最近的墙头上。
司马昭之心,猫猫皆知。
但不仅是凌慈,栗子两兄弟、三小只、半面妆,还有大黑狗和哈士奇都没有对老橘猫抱有驱赶的意思。
因为这只橘猫实在是太老了。
他的毛发是灰暗的,眼角至鼻子的两侧布满了黑色的分泌物,打哈欠的那一瞬间,只露出了柔软的牙床,没有一颗牙齿。
他太老了,老到让人生不出一丝戒备。
所以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个意外来客。
为了找哈士奇,大黑狗的晚饭都没吃两口,幸好现在天气凉快了些,倒也不至于招来苍蝇蚊虫。
大黑狗十分大方地将自己的晚饭全部给了流浪狗两兄弟,外加哈士奇不知道从哪里薅回来的猪蹄。
流浪狗两兄弟难以置信。
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眼神之后,开始大块朵颐。
这是他们吃过的最为丰盛的一餐。
对此哈士奇不敢有任何异议,当然,他本身也没有异议。
事情因他而起,他有责任去承担由这件事情引起的后果。
像是白白的毛毛没有这件事情,除非把他也扒一层皮,不然他是付不起这个责任的。
哈士奇瞅瞅凌慈光秃秃的后颈,神情一下子萎靡了。
而凌慈,在接受了这一事实之后,一只猫躲进房间里伤心去了,屁股朝外,把小门堵得严丝密合,拒绝他猫探视。
圆滚滚的尾巴尖尖在地上费力地挪动了一点点,最终还是放弃了。
小孩子最懂看人的眼色,小猫崽也是一样的,虽然他们只能看见屁股,但也懂事地去蹭蹭屁股道了晚安便睡觉觉了。
其余的小猫吃完猫粮也挨个儿地过来蹭,用行动表达安慰。
流浪狗两兄弟吃完饭也十分识趣,跟两位慷慨的东道主道别离开了。
院里一片静寂,只有月光在静静地流淌。
在院墙上休息的橘色老猫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瞳微微发亮。
爪垫落地,一直到走到猫粮碗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在安静地吃饭。
没有牙齿,干涩的猫粮经由口腔直接咽下,他停下缓了缓,舔了舔嘴角,试图分泌更多的唾液。
此时,一个散发柔和白光的毛球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就像冬夜里的落雪,扑簌扑簌地飘下。
老猫的注意力不知不觉被吸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两只前爪并拢,下巴抵在上面,挪了挪屁股,夜间溜圆的瞳孔不自觉变成竖瞳,进入狩猎状态。
与其说是狩猎,倒不如说是被挑起了玩的兴致。
没有哪一只猫猫会对毛线球没有兴趣。
准备!
预备备!
冲啊!
老猫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毛线球没有躲开。
老猫抓住了。
梦见自己变成秃头的凌慈醒了。
凌慈发现自己的尾巴真的要被玩秃了。
凌慈打猫了。
老猫“嗷”地叫一声就像一只飞鼠张开四肢蹦跶到半空,等落地之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毛线球如愿以偿被带进屋里。
睡在外头的大黑狗和哈士奇相对视一眼,一同默契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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