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成旭拿着钥匙晕晕乎乎地上了楼,打开防盗门,进屋躺在沙发上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就这样从自己家出来了,还进了别人的房门?
回顾昨天晚上的情节——
他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并排坐在沙发上的老头和柔弱的像是菟丝花一样的后母。
后母已经生完了两个孩子,面容神情却仍宛若少女。
性格和他的亲生母亲南辕北辙,也难怪这些年来两人一直都是塑料夫妻的关系。
他妈妈做事向来风风火火,很有主见,长相明艳大方,十分具有攻击性。
从他很小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自己家庭的不同。
不会和别的家庭一样,爸爸妈妈一起带着孩子出门游玩,他的童年里鲜少有父亲与母亲同框的场景,时常是跟着爸爸的时候没有妈妈,跟着妈妈就没有爸爸。
当然,单独跟着爸爸的机会屈指可数。
很难想象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父母貌合神离,小时候他渴望过一手牵着爸爸的手,一手牵着妈妈,一家三口出去玩。长大后他懂得了有些事情强求不来,这件事也被当作了一颗蒙尘的珍珠永远被封存在孩童已逝的天真里。
至少他还有爸爸妈妈,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然而现在,连这样的安慰都没了。
他那威严的、高大的父亲,总是在他和妈妈面前不苟言笑的男人,温柔地护着另一个女人,脸上是他活了十八年都从未见到过的舒心笑容。
之后,父母两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婚,再婚。
半个月后,那个女人迅速以他后母的名义住进了别墅。
这真的是太搞笑了。
肖成旭很难想象这样戏剧化的情节会活生生地在他的身边上演。
他是不是应该感谢他的父亲,没有在娶到他初恋白月光的同时一脑热就把初恋情人的儿子女儿一起接回来当他的便宜父亲。
昨天晚上,他那所谓的父亲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他在学校里面欺负任延年,把他关在体育器材室里。
质问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他到底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的。
他说,他也不清楚,可能是在知道了自己爸爸为了外面的女人,抢着戴绿帽子甚至可以干脆连原配妻子都不要了之后才变成这个鬼样子的吧。
肖成旭承认,他就是故意说出这种扎人心窝子的话的。
一把年纪的老男人,出差带着二婚妻子顺便度了个蜜月,真是脸都不要了。
如他所料,老头一听当场就不行了,踢开椅子上来就要打他。
阿姨在旁边拉也拉不住,一巴掌下去他的左脸肿的老高。
看着老头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又痛又爽。
他冷冷看了一眼在旁边护着肚子的畏缩女人,拿起沙发上热度都还没散去的外套离开了。
出门一摸口袋,比贼摸过还干净。
手机应该是在趁乱中掉出来了,他本身也没有带现金的习惯。
这下好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他走在路上,没有意想中的伤心,也没有被扇巴掌的愤怒。
左脸是火辣辣的,右脸被风吹的凉飕飕,口袋比脸蛋还干净。
他不会想“竟然被老头打了”,他只觉得“艹都二十一世纪了老子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手机”。
他终于体会到了没有手机寸步难行的痛苦。
天上月亮圆了又缺一块,现如今又快圆了,他大晚上的竟然不能打游戏还要背井离乡。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也不对,不算太陌生。
和上次他们围堵任延年那个小巷是一个样的。
有月光和路灯,巷里的光线不暗,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迎面走来的那只奶橘就是那只白猫的马仔。
走路有点外八,但那样子,真不愧是白猫一手带出来的,连走路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从他的身边经过连眼睛都不带瞥一下的。
肖成旭是谁。
他是一个绑架小猫咪的惯犯,没道理一只小猫自己送上门来的还会放它离开。
凭借着多次绑架小猫的经验,肖成旭一弯腰,一伸手,那只猫就跟装了磁铁一下身子“咻”的一下就到了肖成旭手里,人小猫咪自己还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肖成旭两只手将小猫咪举高高,小猫咪的头和四肢自然垂下,小脑袋左转转右看看,最终定格在面前那张无限放大的人脸上。
宝娟:???
一人一猫对视了许久,以肖成旭不敌小猫咪纯洁的眼神率先移开。
说实话,和那只白猫比起来,这只猫的颜值只能称得上是小家碧玉,但——
橘色的小猫琥珀色的眼瞳懵懵懂懂,面对这个半生不熟的两脚兽,也不会觉得害怕,也没有不安,小尾巴还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自在悠然。
“喵~~~”
那小波浪线,叫的肖成旭心尖一颤一颤的。
等他捧着小猫咪放在脸侧蹭的时候,左边脸颊传来的疼痛一下让他从鬼使神差的行为中清醒过来。
肖成旭把手伸的长长的,面对无辜又可爱的小猫咪,他却像对待一个炸药包,严正以待。
祸国殃民的只有狐狸吗?
不见得。
猫要是能变成人,一定没有妲己什么事。
肖成旭做贼似的把小猫揣进外套的兜里,他的外套大,一个兜至少能揣两只。
安顿好小猫咪,肖成旭把手伸进兜里,软软暖暖的,他发出一声喟叹。
要是左手也来一只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唰唰唰”,前头亮起了好几排灯。
看来他的所作所为都被观众们尽收眼底。
就跟电视剧里演的警察抓小偷一样,一束强光打在他的身上,舞台上只有他一个人。
有猫指指点点:“喵喵喵。”
有猫煽风点火:“嗷呜——”
还有猫干脆张嘴谩骂:“阿瓦阿瓦阿瓦……”
猫群走到路灯下。
没错。
是肖成旭认识的猫。
白猫骂骂咧咧地走在最前面,不知道是在教训大晚上乱走不知死活的小猫咪,还是在骂这个没有武德半夜偷猫的惯犯。
骂得估计有点凶。
不然他兜里的小家伙不可能蜷得跟只刺猬似的在那里瑟瑟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肖成旭在某一瞬间成功共情小猫咪,悲愤难当,你们做大人的一点都不懂小孩的心思!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头就跑。
凌慈:???
过了一会儿,凌慈:!!!
他有病啊?
他是真的有病!
一群猫循着他的尾气拼命追。
该怎么说,肖成旭无愧于榕桥高级中学3000米长跑第一名。
绝了。
凌慈站在这条陌生的,五颜六色的街道上,手足无措。
网吧、宾馆、酒吧……
这样的花花世界,凌慈从未踏足过。
凌慈躲过飞来的一只脚,随后稳稳当当地落在应井盖上。
脚的这人摇摇晃晃地离开,那一身的酒味,喝的估计只多不少。
凌慈懒得跟一个醉鬼计较。
她只想知道——
肖成旭那个憨货。
到底在哪里?!
他把单纯可爱的小猫咪带到这种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到底是何居心!
说到这里,凌慈也气不打一出来。
这个时间,他们已经洗洗准备睡觉了,然后一股迷人的烤串味儿一下子就把几只猫两只狗香迷糊了。
刚变成猫的那一段时间,凌慈的作息没有调整好,偶尔还会出门打打牙祭,蹭烧烤摊上的肉串,后来家庭负担变重了,凌慈自然而然就没有了半夜溜出去玩的心思。
她怕自己出来玩着玩着,后头就跟了一排小尾巴。
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好日子,竟然才八点钟的时间,就有人拿着烧烤从门口经过。
烤串的味道十分霸道。
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没见过世面的小猫咪忽悠了过去。
等凌慈回过神来。
好家伙。
七只猫有三只已经挤在门口了。
好不容易把他们拉回来,数数猫头,数来数去都差一只。
还是被勾走了一只。
八只猫一只狗跃跃欲试。
去找吧,快去找,不然猫就要走丢了。
他们对宝娟的走丢好像在七分担忧里隐隐约约看的见三分乐见其成。
凌慈:“……”
最后人员安排如下:
大黑狗留着守家,一只老弱病残的大橘猫埋头干饭,九只猫一只狗整装待发。
哈士奇专业地嗅了嗅空气中残余的气味,然后胸有成竹地带头走在前面。
十分钟后——
凌慈漠然地看着手里提着烧烤袋的年轻男人走进自家房子。
哈士奇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肉串,被凌慈一个巴掌打回了现实。
白猫:我让你找猫你就找了这么个玩意儿?
哈士奇缩着脑袋委屈:呜呜呜。
凌慈还是觉得不要把找猫的放在一只蠢狗身上了。
一群猫往另一个方向浩浩荡荡地出发,哈士奇回头多看了两眼烤串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凌慈自觉比傻狗靠谱多了,但她万万没想到,比傻狗不靠谱的还大有人在。
比如。
那个脸肿的比天高的肖成旭。
中二病患者、古惑仔重度发烧友、校霸中的佼佼者。
那个肖成旭……
凌慈:哇哦!
她就是在旁边多欣赏了一会儿肖成旭狼狈的样子,没想到就亲眼目睹了对方绑架小猫的全部犯罪过程。
凌慈只听说过偷东西、捏泡面上瘾的,还是第一次看见偷小猫上瘾的。
之前她都是被绑架的当事猫,如今作为亲历犯罪现场的第三人,视角更为清晰,她站在理发店旋转的灯牌下面,脸上蓝的、白的、红的,心情比脸上颜色的变化还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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