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被关在这的第十四天。

    我才知道,他叫林笑书。

    当然这并不是他亲口说的,是他的同伴在怒骂我时不小心倒出来的。

    林笑书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当是在十六天后,内容是让我放了他们的人。

    一般提出这样要求的人都不会活太久,除非他是林笑书。

    也只能是林笑书。

    林笑书。

    知道他名字的第二天,我鬼使神差的拜访了当地有名的神棍——一个老瞎子。

    我向来不信这个,可我太想知道与他有关的一切,这股好奇心在无形中催促着我。

    去时瞎子在午休,出于礼貌并没有打扰他。

    等了约莫半个钟头,瞎子终于醒了,他先发现了站在树下的我。

    招呼我进去后,他便开始熟练的为我倒茶,熟练的冲我递上蒲团,熟练的向我介绍他所能涉猎的范围。

    通灵,捉鬼,上天入地,样样精通。

    我不想听这些花里胡哨的。一心只想让他快些结束。

    还未等我想完,他居然真的戛然而止。

    “施主想听别的?”

    我大惊,连忙回道:“是有些问题想请教。”

    他正朝着我坐,表情柔和,面色含笑,若不是那双眼窝里确实没有一颗珠子,我甚至怀疑他看得见。

    “施主要问什么?”他笑着开口,顺便点燃了桌角的熏香。

    劣质的香,味道熏人。

    我捏着鼻子,犹豫道:“一个…友人。”

    “友人?”他轻笑着反驳:“听着不像。”

    我眼皮毫无征兆的跳了一下,林笑书确实算不上友人。

    瞎子见我不说话,便不再多问,主动换了话题。我按照他的指引,一句句道出了林笑书的生辰八字。(生辰是按照名字在敌军资料册中寻到的)

    瞎子沉思了会,喃喃道:“覆灯火命啊。”

    “什么意思?”我问的急切。

    瞎子砸了口已经放凉的茶,反问起了我:“施主去过庙里吗?”

    我摇头,随即又意识到他看不见,只能再次开口:“没去过。”

    他点点头,宽慰道:“无妨。这覆灯火像佛堂前的油灯一样,虽然火苗衰微,但是聚少成多,照映出金碧辉煌的庙宇佛堂。”

    “覆灯火命的人,天性松散平和,对钱财不是很看重,总体财运平平淡淡。”

    “一生灾病少,是个清高尊贵的命格。”

    清高尊贵?林笑书确实清高。但这灾病少…怕是应不了他的命格。

    我若有所思,捏着鼻子的手不觉松了几分,檀香略过,浓郁到反胃的香腻迅速袭来。

    腻的呛人,我轻咳了几声,重新掩上鼻子,决计离开。

    临走前,对着那双空洞洞的眼窝,我鬼使神差般的又问了句:“您是真瞎吗?”

    老瞎子大笑,说的坦然:“这天下谁人不瞎?不同的唯有看得见的瞎子和看不见的瞎子。”

    “我是那个看不见的瞎子,而施主是看得见的瞎子。”

    话倒是耐人寻味,可惜当时的我哪听得懂这些,讪讪赞同后,便匆匆离去。

    回去时下了雨,我没带伞,到营地时早已淋的狼狈。

    我没有回去换衣物,而是径直走到了牢房。

    盛夏的狱,臭气熏天。

    监狱的打造旨在节约空间,故而全是地下工程,潮湿,拥挤,蟑螂蚊子乱跑。

    每次路过都让人万般不适。

    我阴着脸,快步从牢中走过。

    四周奄奄一息的活物从生锈的狱笼里伸出干柴的手。他们在求饶,下贱的求饶。

    这里的每个人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有的身上还粘黏着排泄物,有的浑身沾满同伴的污血,蓬头垢面活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看着他们凹陷的眼窝和长满胡茬的下颚,心里腾起一股莫名的愉悦感。

    只有在这里,我才会变成主,唯一的主,可以宽恕任意罪人的主。

    他被我安排到单间里,因此避免了很多肮脏。

    今天看他少了送饭的由头多少有些不自在。我照例遣散了他牢旁的看守,扒拉好被水打湿的黑发,将表情管理到最佳,推门,踱了进去。

    即便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到林笑书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的兴奋。

    他依旧是背对着门躺,身形像是比昨天又瘦小了几分,不知道什么原因。

    明明在养了的。

    前些天将他折腾狠了,弱到一口水得分三次咽,其中有一次他还没缓上来,险些呛死过去。

    我深知持续发展的重要性,便自作主张的将他圈养起来。

    他这几日的饭菜已然是监狱中顶配。只是身上的肉没有丝毫变充沛的痕迹。

    看来还得接着养。我暗想着不动声色的将手探入他的衣内,瘦的硌手。

    林笑书浑身一激灵,迅速扭过头,修长的桃花眼快要喷出火来。

    “别这么剑拔弩张…”我弯下腰,顺势将他抱起,一把揽入怀中。

    他的身子远比看起来更小,更轻。抱在怀里像是堆轻飘飘的骨架子,骨架子贴上胸口的那一瞬,硌的我生疼。

    林笑书自然是抗拒十足,在我怀里止不住的扑腾,活像只失了水的鱼。

    他扑腾的越狠,我掐着他腰间的手就越用力。

    慢慢的,他额间浮上一整层的薄汗,换气声逐渐粗重,薄唇死命压着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哼唧声。

    此时的他,脆弱的不堪一击。

    直到他在我怀中彻底安静下来,我才恋恋不舍的松手。顺带捏了把他后脊上的伤口,晓是太过突然,晓是太过疼痛,他居然叫出声来。

    一声“啊。”暧昧又绵长。

    我从未听他喊过,不觉愣了神。重新将手放在伤口处,想要故技重施。

    遗憾的是,这次并没有发出喊叫,取而代之的是因为抑制而咬破的唇。

    我有些失落,不甘心的又捏了几次。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倒先是恼了,气势汹汹的挥舞着拳头向我砸来。

    我没有躲闪,任由那棉棉的力道袭来,一下两下…春芽似的戳入心尖。

    他像是知道自己的力气太小,打了会自讨个没趣。铁青着脸又收起手,嘴里的牙被咬的咯咯作响。我生怕他咬舌,赶忙抽出一只手,囫囵塞入他口中。

    他被捅得狠了,干呕起来,眼里爬起一层水雾。呕了几下后又不甘示弱的咬回来,力气意外的大,我吃痛的收起手,虎口处多了排整齐的牙印。

    “你这么咬,废牙。”我柔声抱怨着,在他的注视下将那排牙印放到嘴边,陶醉的舔舐起来。

    他的眼神从最开始的疑惑到震惊,再到现在的愤怒总用时不超过三十秒。

    如果他愿意开口的话,我猜他一定会骂一句“疯子”。

    我满意的大笑,决定不与他计较刚刚发生的一切。

    临走前我在他虎口处也幼稚的留下一排牙印,贴着他耳垂,低声道:“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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