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部主!我要下山去。”
徐竹韵眼瞅着云和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理直气甚壮地踏进她金瓯殿,托着腮:“你自出去便是。偷偷摸摸溜出去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溜出去了多少次!
云和月一本正经道:“羽师兄受罚在剑冢思过,我心中记挂,欲前去看望。”
“……”徐竹韵大为无语,“你羽师兄知道你这么‘关心’他吗?去吧去吧。”
剑冢之地,常年晦暗,素白的飞霜轿落下来,像夜色里坠下一片雪。
“羽师兄——羽师兄——”剑冢是禁地,云和月站在幽紫色光带前,眺望剑影森森。
“云师妹?”羽剑心第一时来到入口,大为惊喜,“你是来看望我?”
云和月颔首道:“正是。羽师兄受罚在剑冢思过,我心里挂念,特来看望。师兄可安好?”
“尚好。”羽剑心说着长长一叹,“就是一个人在这地儿实在无聊得紧,不知师父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气性消了,放我出去。”
“陆师叔没讲罚到什么时候?”
“没讲。”羽剑心丰神俊朗的脸上惆怅起来,“师父这回大约是气大了,师妹有机会,千万给我说说情。”
陆掌门待云和月,可远比他这个正牌嫡亲弟子好。
云和月应是,沉默片刻又忽道:“新进弟子中,有一人叫做萧定非,还请师兄多加照顾。”
“萧定非是吧?我记下了。”羽剑心也未多问,便应承下来。
想起萧定非所提,云和月又问道:“师兄听闻过一套名叫‘回风拂柳’的剑法吗?”
“回风拂柳?”羽剑心摇摇头,“是你们仙音山中剑法?”
“剑阁有剑法万千,怎不会是你们剑阁里剑法?”
“必然不是。”羽剑心自得一笑,“凡我凌霄剑阁剑法,入品级者共计一万三千又四十八种,我心中皆有数。师妹所言这套剑法,我却是从未听闻过。不若师妹演练一番我看看?”
云和月点头:“我使得一般,但请师兄一观。”
说罢,抽出一柄精铁剑,起手“春风动柳”。那剑法她见萧定非演练过一回,只记得个大概,本以为使起来会是个晦涩的空壳子,不想却是如有神助,身如拂柳,极是顺畅。
羽剑心摸了摸下巴:“这剑法倒是有几分意思,风动柳枝取以巧卸力之意,意态翩跹,约莫是女子用剑法。凌霄剑阁女弟子本来就少,这套剑法我确实从未见过。”
“倒是师妹,这剑法使得虽有些生涩但内里形韵具备。不知师妹何时对剑法有兴趣了?我这里正好有一柄剑,倒是颇适合师妹。”
说着,手指一点,一柄形如冰棱的淡蓝色纤细宝剑飞到云和月跟前左右盘旋,寒气逼人。
“这……”
“放心,不是剑冢之剑。这‘淬寒剑’是我在外历练时候所得,是女子所用,我用不上。且积寒甚重,一般人也不适用。既然云师妹对剑法一道有所涉猎,正好赠与师妹。”
云和月手中并没有什么得用的剑。仙音山主修音道,她又是首席弟子,所有心思与法宝,自然全是在琴乐上。犹豫片刻,点点头:“多谢师兄赠剑。便不打扰师兄思过,改日再来看你。”
其实羽剑心很想说一点都不打扰,十分欢迎来打扰。但云和月要走,他也只能点头:“师妹走好。”
羽剑心暗自沉吟:“师妹现在是练气期修为,怎么忽然对剑法有了兴趣?莫非是在寻天道筑基契机?”
忽然察觉到一道念头笼罩过来,苍老的声音在心底响起:“问心又来剑冢胡闹了?”
羽剑心连连摇头:“是云师妹来看我了。”
“云和月?”苍老声音闭目感受一番,确实感到有寒气遗留,沉默片刻,道,“你当好生与她亲近。”
对于这位剑冢看守人陈师伯,掌门也得唤一声“师兄”,羽剑心不敢多言:“是。”
……
“你来迟了。”
云和月一身素衣似梨花白,手执淬寒剑,站在红色花树下,面上没什么表情。
“问心非要跟我过来,我好容易才叫人拦住她。”萧定非叹了口气。
“你说一个地方问心定然不会去。”云和月道,“——洗剑池。”
萧定非大异:“那不是江大师洞府?”
“江师叔对师妹拘得紧,她定然是偷溜出来的。”
萧定非诧异:“难道你是正经出来的么?”
“练剑!”
今日云和月带来了三套剑法,分别是“明光伏魔剑”“晓月凌空剑”以及“清风斩妖剑”。
萧定非咂了咂舌:“你莫非期望我修‘心剑’?”
剑道有二,一曰身剑,也即外剑,以一柄威力无匹的身外剑修得人剑合一;二曰心剑,便是意剑,筑基时在气海丹田里凝练剑种,金丹时候便不再是结丹,而是意化实形,种成剑胎。
心剑在意,正是需习百家剑法采千种剑意熔炼自己的剑种。
云和月默然片刻,道:“若是我所期望,我倒是期望你修身剑。”
“为何?”萧定非问道,“因为凌霄剑阁有先贤塟剑、有铸剑大师?”
心剑与身剑,二者各有优劣。心剑难在练气筑基时凝练剑种,非极高的剑道才情不可。身剑最难之处,则在于金丹成婴时人剑合一,不入此境,终是泛泛。铸剑、养剑所耗之需,倒在其次。
萧定非心中倒是还未有决断。身剑愈往后越难,养剑耗费、剑合人身等;心剑是一开始艰难晦涩,搞不好要练气练个几十年,而身剑不论往后如何,起码筑基期就能御剑嘎嘎乱砍了。
“我不是信不过你天资。”云和月小声辩解一句,才道,“凌霄剑阁有位陈师伯,便是心剑一道。”
萧定非不由想起剑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陈师伯。
“陈师伯驻守剑冢,常年不曾露面。”
看来就是那位了。
“你可知陈师伯为何深居简出?”也没等他回答,云和月径直道,“因为他的心剑被人斩碎了。”
萧定非悚然一惊:“斩心剑……那是何等惊人修为?”
心剑本是意成,非任何仙凡铁质。斩碎心剑,得是一剑斩碎那万千剑意、斩碎其人道心。
云和月摇摇头:“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我也不甚清楚。陈师伯常年困顿剑冢,便是想能有所悟再造心剑。”
心剑几乎是不可能碎的,至少萧定非以前从未听闻过。心剑之道本质是心意铸剑法,至于心剑破碎该如何重铸,古往今来,确实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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