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汐掀了掀眼皮，凉凉道：“但愿如此。”云渐说话三分真七分假。方才他被萧钦宸打了也不还手，站在神器的立场上，着实可疑。
云渐闻言，撇了撇嘴，正要反驳道：“不相信就不相信呗。”怎料萧钦宸径直封了他的声音，他几次试着张口，都不能发出半点响声。
金进见他像抽搐了似的，悄悄附在沐颜汐耳边，道：“沐老大，这个云什么剑的，不会被你打傻了吧，怎胡乱抽搐起来了？看着怪傻。”
沐颜汐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你小心提防着他便是。”说罢，她冲着山林吹了一声长哨，远在另一片山头的赤炼金龙长鸣一声，腾起龙身便朝着沐颜汐飞来。
在它身后，跟着数十头灵兽，皆是八阶以上的修为。其中以疾风狼和雷纹豹数量居多。
灵兽修为分为一到十阶，相当于修士的锻体期到元婴修为。倘若灵兽突破十阶修为的桎梏，便会飞升为圣兽，圣兽再经过十阶修为，方可羽化为神兽。
“主人。”
赤炼围着沐颜汐转了一圈，最后落到沐颜汐手腕，盘旋成一只很细的龙纹金镯。
突然山林之间传来一阵翻山倒海之势，大地都随之颤动。金进执剑将沐颜汐护在身后，警惕着四周环境的变化。
“主人莫慌，是归顺你的灵兽。”赤炼适时出声，解释道：“主人手下没有可用的力量，这些灵兽只差一步之遥便可以进化成圣兽，倘若主人给予它们一滴净灵水，它们便可以幻化成圣兽。圣兽如果再加以化形丹，便可以幻化成人形，主人办事也更加得力些。”
“没想到你这条傻龙想的还挺周到。”财哆哆化作一只白猫趴在金进肩膀，眯着眼打盹。梦里听闻到赤炼的一番苦心，不自觉吃味起来。
高等灵兽在五阶以上便会生出灵智，灵兽一旦生出灵智就很难被修士驯服。更何况沐颜汐根本就没有去驯服它们，又怎能让这些灵兽心服口服的归顺她。
思及此，云渐不屑地看了眼沐颜汐，半嘲讽道：“天下之大，万物齐聚。强者永远只臣服于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存在，即便它们现在跟了你，也不是真心，你又何求呢！”
“所以呢，你跟着我是何居心？”
沐颜汐当然清楚云渐所说的道理，若是不能使这些灵兽信服，它们臣服的永远都是赤炼血脉的压制。
这女人，怎么这么会挑刺！云渐一噎，竟然无从反驳。
沐颜汐也没急着拆穿他，只淡道：“弱者臣服于强者，也无非是逃脱不过畏惧二字。这世间，最强大的不是实力，而是一颗心服口服的心。”她抬眼看向正朝她奔腾而来的数十头灵兽，目光熠熠道：“我定会让它们主动臣服于我，而非迫于威压。”
云渐嗤笑一声，仿佛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的想法太过美好。这天地之间，弱者臣服，强者为王，本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她凭什么更改，又怎么更改！
就在这时，灵兽已然俯首在沐颜汐身前，其中有两只九阶疾风狼，闪烁着精绿的眸子，狼头高高昂起，虽远隔一丈，沐颜汐依旧能够感受到来自它们的鄙夷。
金进也看出来了疾风狼的不服，他一时气上心头，拔出剑就道：“老大！我去宰了它们！”
“不必。”沐颜汐拦下他，又笑道：“桀骜不驯本就是狼的天性，你能杀得了一头两头，难不成还能把它们一族给灭了？”
金进收了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大所言极是，是我莽撞了。”
沐颜汐上前一步，一股来自金丹初期的威压自上而下倾泻在灵兽身上，但灵兽们依旧俯首在地，根本没受到丝毫影响。
不假掩饰地来说，这群灵兽里，随便挑一头，修为都比沐颜汐高。若非是赤炼强迫它们臣服于沐颜汐，它们又怎会在这个弱小的人类面前低头。
“我的修为想必诸位都已经看见了，今日你们臣服于我，想来心中也有诸多不服。”话罢，沐颜汐扫视了在场的各个灵兽，它们面上虽然都是低眉顺从的样子，可看她的眼神中却满是不屑和傲气。
她又道：“但我沐颜汐也不是强求你们的人，我们彼此留给对方一个月的时间，倘若你们愿意做我的朋友，就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倘若你们去意已决，我也绝不强留。诸位意下如何？”
这次兽群里的灵兽，神色都有些飘忽不定。它们左右看着，眼底的鄙夷却少了那么几分。
开了灵智的灵兽性子孤傲，根本不愿意和必它们弱小的人类契约。因为契约一旦成立，它们这辈子都将洗脱不掉奴隶的身份。而沐颜汐既没说要契约它们，也没说要它们做奴隶。反而是客客气气地说要和它们做朋友。
这对灵兽来说，着实难见。
“此话当真？”
修为最高的那只疾风狼晲着沐颜汐狐疑地问道。人类狡猾，它不得不心生防备。
“自然。”说罢，沐颜汐下了个血誓，由天道作证。这一举动让方才说话的那只疾风狼大吃一惊，它眼中的疑虑也因此消了大半。
沐颜汐顾及到它们数量太多，跟在自己身后太过招摇，索性将它们全部收进了扳指空间。又提醒道：“扳指空间内灵气浓郁，有一方冰火两重天的幻境，你们若是想要提升实力，不如前去试炼一番。”
说罢，沐颜汐这才领着金进向林外走去。云渐默不作声地跟在沐颜汐身后，一直在暗自思量她方才说的话，心中又是练练鄙夷。
他以为沐颜汐要如何去驯服灵兽，没想到竟然是用最鄙劣的方式去收买灵兽。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该说她愚蠢。
她凭什么以为已经摸到圣兽门槛的灵兽就这么容易会买她的赃！
甫一出山林，沐颜汐陡然顿住了脚步。云渐想的入神，一个没注意便撞到了沐颜汐身后。金进拉开他，道：“混丢了吗？也不看路。”
沐颜汐转过身，看着他满头的白发，轻叹了口气提醒道：“马上就出灵溪山了，你快些理理头发，免得惹人注意。”
云渐傲道：“不理！本仙君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再说，本仙君何时怕过那群凡夫俗子！”
沐颜汐不愿多做理睬，她给金进使了个神色，金进笑嘻嘻拿出了一把匕首朝云渐踱步走来。
云渐捂着胸口，一副良家妇女的惊恐模样，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干什么？”金进混在乞丐堆这么多年，把地痞走路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奸笑道：“当然是干你了！”
云渐语塞，捂着衣领结巴道：“你你你、我告诉，你别乱来啊！小心我……”
耳边传来一声直冲云霄的惨叫，金进骂了句脏话，又鄙夷道：“老子薅你缕头发根要你命似的！神器就这么点胆量啊！”
云渐捂着被金进割的都不对称了的白发，幽幽怨道：“你那是来割头发的样子吗？臭流氓！”
金进无所谓云渐怎么说，点燃了他手里的一大撮白毛，念了句口诀，便将云渐的头发变成了纯黑色。
其实施这术法也用不到发丝，主要是金进嫌弃云渐臭美，这才故意给他的头发割了道豁子，故意捉弄他。
沐颜汐下了灵溪山，又在小茶肆等了半天，竟是连萧暮雪的半分消息都联系不上了，她心里咯噔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赶巧这时泠月给她的通灵玉佩传回了条消息：“花楼有恙，速归。”
沐颜汐来不及等萧暮雪前来，只得临时用通灵玉佩给她传了条消息，自己则匆忙赶回了晴川的寻芳阁。
“小妹。”
沐颜汐刚走到寻芳阁门口，泠月便慌张地迎了上来。
寻芳阁今日歇了客，门庭显得有几分冷清。姑娘们早就被泠月赶回房间里练曲儿去了，偌大的环形客厅空无一人。
只有空荡荡的帷幔在悠悠飘荡。
沐颜汐询问：“怎么了。”
泠月摇了摇头，看了眼金进，道：“金公子，我和小妹去楼上说些话，你们现在这里歇下便好。”
金进眯着眼睛，一脸花痴模样应道：“好的好的，泠姑娘说的是。”
泠月冲着他莞尔一笑，随后便带着沐颜汐去了楼上的一间隔间，进去时，龙琛和王胖子也都在。
沐颜汐问道：“发生什么了？”
王胖子见她回来了，忙将榻上的小女孩露了出来，蹙眉道：“今日泠妹刚出门，就被这浑身是血的小家伙拉住了脚踝。这块留影石是从小家伙手心里掰出来的，”
王胖子将留影石递给沐颜汐，语气顿了顿，又道：“你先看看罢。”他点了支烟衔在嘴里，面色中流露着担心。
沐颜汐狐疑地接过留影石，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龙琛欲言又止地提醒道：“丫头你……做好心理准备。”
龙琛很少这样说话，见此，沐颜汐心底的疑惑更加严重了。说实话，榻上躺着的小女孩她是真的没见过，怎龙琛他们一个二个都这么奇怪？这枚留影石里究竟记录了什么？
她怀着重重疑虑将灵力注入留影石，画面骤然投放到半空，只见萧暮雪虚弱地捂着心口，被人一把扔向了高台上的书案旁，打翻了一地卷轴！
萧暮雪大口大口地吐着殷红的血，这时，一个紫衣女子逐渐踱步走进了画面。她手执长剑，赤脚而立，面上全是不屑和嘲弄。
而那张脸，俨然就是萧暮雪的脸！
沐颜汐一个踉跄，喃喃道：“暮雪……”
她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浑身血脉冷凝，感受不到一丝温度。萧暮雪杀了萧暮雪？怎会有两个萧暮雪？莫非是书中的萧暮雪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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