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聂惟真猝不及防地接到了钱老打来的电话。
“聂小姐,听褚嬴说,你想去f大附属一院儿科部做志愿?”钱老也不拐弯抹角,一上来直接开门见山点题。
“是褚小姐告诉您的吗?”聂惟真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钱老不会赞同。
“褚嬴可没告密,”钱老没让褚嬴背这个锅,“她问的我助理小刘,被我听到了,话说得支支吾吾的,什么有个国外的朋友想来一院做志愿有没有特殊的要求,我一听就知道说的是你,她被我一诈就全说了。”
聂惟真:“……”
她貌似在周明柔给的资料中看过这么一句话,说方回锦师从f大医学院著名“鬼见愁”博士生导师兼教授,以前只觉得钱老“学高为师,身正为范”1,肯为门下弟子千里奔波,是个德艺双馨的老学者,如今一看,“鬼见愁”三个字也许是真的。
聂惟真以为钱老在点破她的意图之后,下一步就要开始劝说她了,结果钱老话锋一转,重重叹了口气,“你要真这么执着,也罢,我就帮帮你。”
“啊?”
钱老继续说道,“f大一院招收志愿者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不过我可以帮你打一声招呼,但是,”钱老顿了顿,“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啊!”
“哎!谢谢您!”聂惟真大喜过望,“谢谢老师了!”
“堵不如疏,”钱老语重心长道,“小聂啊,你就用这一个星期瞧一瞧看一看,或许就能想明白了呢。”
聂惟真知道钱老指的是她对往事的执念,她无法对这个关心她的老人说实话,只好认真地应下,等她查出真相,再去向钱老请罪吧。
钱老挂了电话没多久,便有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对方是附属一院志愿部的负责人,向聂惟真询问了一些基本信息之后,便跟她确定了报道的时间,态度十分和蔼。
聂惟真直到这时才稍稍意识到方回锦的这个授业恩师有多大的能量。她为方回锦感到可惜,若她不死,以她的天资,加上师门的保驾护航,日后成就不会太小。
一医可治百病,可救万人,幕后黑手毁了一个方回锦,却也不止毁了一个方回锦。
聂惟真希望能够尽快报道,因此志愿部负责人将她的报道时间定在三天后。
既然决定就此追查下去,总是住在酒店也不是办法,聂惟真找了一个中介帮她看房,要求房子最好在大学城内,中介给她发了一些房源之后,聂惟真定下了其中的一间。
一室一厅的房子,家具齐全,朝向为南,不仅在大学城内,而且离地铁站很近,中介说房东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很好说话,合同可以半年一签。
聂惟真的行李早就达到了新西兰家中,身边的东西一个背包便可以带走,于是定下房子以后,她立即启程前往浦江。
浦江是国内的超一线大都市,人口密度是新西兰的几千倍,聂惟真从机场换乘地铁的时候差点被汹涌的人潮挤倒。
循着中介发来线路来到大学城f大地铁站的出口,聂惟真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蹦蹦跳跳的穿着红色t恤的中介,t恤上中源地产的logo格外醒目。
褚嬴从钱老那里得知聂惟真已经确定了报道的日期,主动问起她住在何处,聂惟真告诉她自己大概会租一个房子,褚嬴就给她推荐了中源地产,说这是国内第一大房产中介,还算靠谱。
几次聊下来,聂惟真以为对方会是一个饶有经验的职场人员,可见了本人,才发现对方看着比她小的多,极有可能刚大学毕业没多久。
“请问是聂小姐吗?”中介在看到聂惟真后,主动上前询问。
“嗯,我们现在就过去吗?”聂惟真指了指左边。
中介笑着纠正道,“聂小姐,您方向指反了,房东已经在房子里等了,我现在带您过去。”
聂惟真跟在中介身旁,时不时看看街道两侧的商店。中介察言观色,便为她介绍起大学城内的布局。
“聂小姐,现在我们对面的广场是一座全国连锁的广场,也是目前大学城内最大的一座综合体,里面吃喝玩乐样样都有,客流就是附近的学生和居民。”
聂惟真看着广场上青春洋溢的学生,忍不住猜测,方回锦曾经是不是也经常来这里?
二人沿着这条街道走了大约五分钟,中介停下脚步,“聂小姐,我们到了,”中介指了指左侧的巷子,“这里就是小区的入口,是不是离地铁站很近?”
聂惟真点点头,从外观上看,这个小区很新,而且生活十分方便。
“那我们进去吧。”
“等等,”聂惟真叫住转身的中介。
中介不明所以地看过来,“聂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我就是想问问,f大医学院离这里近吗?”聂惟真解释道,“我,有朋友在那里念书,我想……”
中介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羡慕道,“聂小姐,您的朋友好厉害!f大顶级名校,医学院更是顶级中的顶级,能在那里念书,您朋友是个学霸吧!”
聂惟真嘴角微微上扬,“嗯,她很厉害。”
察觉到自己跑题了,中介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聂小姐,我说岔了,您问医学院是吧,很近的,就在那里,”中介抬手指了指前面的路口,“您走上十分钟就到了,f大的校门是上个世纪的风格,您到了就知道,医学院在f大的东北方位,您要是找不到,可以问问里面的学生。”
路口处人来人往,聂惟真驻足看了一会儿,才抬步往小区内走。
中介说的是实话,房东是个很好说话的年轻女孩,大约二十三四岁。
房东很健谈,聂惟真不过随意问了一句房子是几几年的,女孩就打开了话匣,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述。
“这个房子是我考研的时候家里买的,我爸妈说,买在f大旁边,让我多接受接受学霸氛围的熏陶,没准儿我就能考上了,”房东将聂惟真引到卧室的落地窗边,指着远处一群建筑中的某一处说道,“你看,从这里就能看到f大的校园全景,视野是不是尤为开阔?”
聂惟真情不自禁地靠近落地窗,刚才中介说,医学院在f大的东北方向,她仔细搜寻了一下,指着远处一片被绿树圈起来的地方问道,“那里是哪个院?看着怪特别的。”
房东走进看了一眼,“哦,那里啊,是f大的医学院,绿色的一圈种的是香樟,香樟镇邪,聂小姐是在国外长大的,不知道信不信国内的鬼神之说,国内每一所高校都会流传着一两个本校的鬼故事,在f大嘛,就数医学院的传说最多了,”房东神秘地凑近聂惟真,也不管她感不感兴趣,非要给她科普医学院香樟树的由来,“据说f大的医学院所在的地方,在几百年前是一个乱葬岗,戾气极重,后来为了镇住戾气,就在上面修了一座道观,可是上个世纪的时候道观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毁了,从那以后住在附近的人经常会在半夜听到废墟上传出奇怪的声响。”
“废墟?道观被毁了以后,那里一直都是废墟吗?没有重建什么?”中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这种奇闻八卦,大部分人都会感兴趣。
“建过啊,上个世纪f大建校的时候,当地就把这一片划到了学校范围,说让学生的赤子之心压一压底下的戾气,顺带熏陶熏陶下面的鬼,让他们早日放下执念投胎转世,之前文学院就在那里,但邪门得很,那片地方建什么倒什么,文学院才建成一个月就被雷劈了,后来那个地方就一直保持原样,建国以后,f大重新扩建修缮,当时的校长请了高人来看,高人说那个地方只能以毒攻毒建医学院,再用香樟树围起来镇邪,如此百年之后,邪祟便可除尽,所以那一块就变成医学院喽。”房东讲得惟妙惟肖,中介在听的过程中不时被吓得搓搓胳膊,聂惟真却镇定得很,不为所动。
“聂小姐不信我说的这些吗?”房东流露出一丝挫败,“这个故事我讲给好多人听过,他们都信了哎。”
“你讲得很好,”聂惟真过意不去,安慰道,“可能是我小时候被家里的哥哥吓习惯了,再听到这些便有些麻木。”
聂惟真不想在陌生人面前透露私人家庭状况,于是信口开河给聂燃扣了口锅,并没有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她一直对鬼神之说十分漠然,究其原因,还是受养父母的影响。养父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养父从事的行业更是和物理学相关,潜移默化之下,她觉得一切未知的东西,总有一天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哦……”房东的眼神立马饱含同情,大概觉得聂惟真摊上这个哥哥有点倒霉。
签了合同以后,聂惟真将半年的房租一次性给了房东,房东也爽快地很,本该一人一半的中介费,房东全部一个人付了,并表示聂惟真如果遇到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她。
送走了中介和房东,聂惟真查了查附近可以制作皮影的工作室,不巧,最近的一个工作室在十几公里外。
时间急迫,聂惟真急忙打了车过去。
工作室的负责人听说她想加急做皮影,最好今天就完成,一开始不同意,但聂惟真出了三倍的价格,又求了对方好一会儿,对方才松口,但今天不太可能,最早也要明天下午。
报到的那一天,聂惟真先去工作室拿了皮影,然后才来到f大附属一院。志愿部负责人亲自来接她,办好一系列手续以后,又陪她去了儿科部,给她介绍了一番,说这是钱老亲自安排的人,交代活动室负责人要格外关照,才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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