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傅梓栩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剧本的事,而是将这个问题模糊了过去,这让方回锦松了口气。
气氛眼见又要陷入凝滞之中,外面忽然响起了鞭炮声。
二人齐齐抬头向窗户外望去,原来已经天黑了。
“好久没在除夕的时候听过鞭炮了。”傅梓栩感叹道。
“这里还没开始禁烟花爆竹,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雪的缘故,鞭炮声响得早了些。”方回锦拿了个橘子剥皮,柑橘的清甜在空气中爆开。
“哦?有什么说法吗?”傅梓栩将手中抛着玩的橘子放下,自然地接过方回锦递过来的橘子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递还给她。
“爆竹一般在吃饭之前放,放完就该吃年夜饭了。今天下雪,可能是怕一起吃年夜饭的人晚了不方便回家,所以吃得早了些。”方回锦解释道。
“那你呢?每年都一个人吃年夜饭吗?”傅梓栩突兀地问。
方回锦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嗯。”
“恰好今年我也是一个人,”傅梓栩露出得逞的笑,“方老师能不能赏个脸?”
方回锦就知道他会接这一句,不过她本来就准备让傅梓栩留下吃饭,今晚外面的餐厅根本不可能找到空位,她将傅梓栩赶出去的话,他十有八九只能啃面包度过除夕了,那她未免太过狠心了点。
一顿饭而已,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傅老师不嫌弃我做得难吃的话,可以留下吃顿饭。”说着方回锦便站起来要往厨房去。
傅梓栩似乎没料到方回锦会答应得这么容易,还说要自己做,“你会做饭?”
方回锦闻言回头道,“很简单的年夜饭,傅老师不要报太大期望,能下咽就很不错了。”
“不是不信你的厨艺,而是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傅梓栩解释道。
“今天?”方回锦指了指墙上的日历,老式的纸质日历上赫然是大大的“除夕”二字。
“今天怎么了?”傅梓栩有助理,一看他就没有过除夕订餐大战这种经历。
“今天是除夕啊,傅老师。”方回锦拿起挂在冰箱角落上的围裙围上,然后打开冷藏室的门,从里面拿出几个袋子,先前她只准备了一个人的量,多了一个傅梓栩,肯定是不够的。
傅梓栩还是没明白,茫然地看着方回锦。
“傅老师想知道答案的话就去问问白姐姐吧,”方回锦摇了摇手中的袋子,“我要做饭了,您自便。”
方回锦的笑中分明是带着揶揄。
傅梓栩拿出手机给白淼发了条微信,他一定要搞清楚为什么除夕夜不能去外面吃饭,明明以往有几年没剧拍的时候,他和姑姑一家是在外面吃的。
此刻,白淼正在给自己的小侄子小侄女发红包。
“姑姑,刚刚你手机响了,”小侄女拿到红包,才开心地提醒道。
白淼点了点小侄女的头,“你可贼得很,怕我不给你红包还是咋地,现在才提醒我!”
她以为是傅梓栩例行惯例给她发红包来了,点开才发现不是,她傅哥问了她一个问题:除夕夜为什么不能去餐厅吃饭?
“???哥?啥意思啊?是冷笑话吗?”请恕她理解不了傅梓栩的问题。
“我有一个朋友,”傅梓栩斟酌了一下,决定掩去他这个朋友是方回锦的事实,“我今晚想请他去餐厅吃饭,结果他说今天除夕,去不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让我问你,所以,为什么?”
白淼:“……”
大年三十晚上,不用拍戏,傅哥不跟芸姐他们一家过节,特地去请他朋友吃饭,没有提前告诉她让她订酒店,恐怕是临时起意,还有,这个让他不明白就去问助理的做法,怎么都小孩子才会有的幽默感。
傅哥这个朋友不会是方小妹妹吧?!
是的,十九,哦不,明天就二十的方回锦在她这个二十八的人眼里,就是个小孩子。
看破不说破,白淼发了条语音过去认真地为雇主解难答疑,“是这样的傅哥,如果你想除夕夜去酒店吃的话,得提前半个月订餐,不然肯定是订不到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条,“那什么傅哥,外卖也极有可能叫不到,你们买菜了吗?要不自己做吧……不然煮点饺子也成,去餐厅什么的,就别想了。”
傅梓栩看了看厨房里身影,“嗯,自己做。”
白淼收到回信之后,紧接着收到了傅梓栩转账,转账说明上言简意赅地写了两个字,“红包“。
白淼看见转账的金额激动得手抖,比去年翻了个倍,直逼五位数,看样子傅哥心情很不错啊!她更加坚信那个朋友就是方回锦。
“谢谢哥!”
方回锦原先打算做三菜一羹鱼,茄子酿肉、辣子鸡、白灼菜心、鸡蛋豆腐羹还有一道只能摆着不能吃的糖醋鱼,现下吃饭的人多了一个,她打算再加一道什锦炒虾仁和话梅排骨。
幸好排骨是切好了分装的,今天不能用刀,不然还吃不上。
大部分食材早就准备好了,她将刚拿出来的虾仁和排骨用温水泡着解冻,打算先将鱼做出来。鱼只需要端上桌摆着,所以凉了也没关系。
方回锦在厨房做饭,傅梓栩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也起身来到厨房,他站在门框那里问道,“需要帮忙吗?”
方回锦狐疑地回头,她不觉得傅梓栩是个能进厨房的,但傅梓栩看上去很有兴趣,她不好意思拒绝,便找了个不需要技术含量的,让傅梓栩帮她打下手洗虾仁和排骨。
厨房有六个平方,方回锦平日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并不觉得它小,可傅梓栩往里一站,她就发现哪哪儿都转不开身。
傅梓栩卷起袖口,先将泡虾仁的水倒掉,然后拧开水龙头冲洗洗菜筐中的虾仁。
方回锦非常有先见之明,她在傅梓栩即将要拧水龙头的时候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调动十二分的注意力密切关注傅梓栩的动作,所以在水喷出来的下一秒,她就眼疾手快地冲上去关了闸门。
但是已经晚了。
傅梓栩里面这身和外套一样昂贵的毛衣已经被喷得沾满了水珠。
方回锦抄起吧台上的纸巾连续抽出十几张,手忙脚乱地按在傅梓栩的毛衣上,并拿起傅梓栩的一只手抵在他的腹部,“按着。”
“它怎么回事?”傅梓栩回忆自己的操作,洗菜不都是拧开水龙头就行了吗?为什么这只水龙头会喷得周围都是水?
“这里,加了花洒。”方回锦指了指水龙头出水口,“而且这一层水压高,所以不能将闸门拧到最大,”她将闸门往回调了一点,“开一半就行,你刚开闸门的时候不小心动了它的位置,把它拧到最大了。”
“哦。”傅梓栩按着纸巾问,“现在行了吗?”
方回锦擦干手,然后转身将傅梓栩往厨房外推,“傅老师,我看您跟厨房八字不合,你还是去客厅带着吧!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看电视,或者自己在屋里逛逛,我做饭很快,马上就能好。”
傅梓栩犹豫了一下,“好吧,你不觉得我白吃白喝就行。”
“不觉得不觉得,您赶紧回客厅,”方回锦将人推出去,“哗啦”一声无情地拉上厨房的玻璃门。
傅梓栩站在门外用纸巾擦了擦毛衣,确信方回锦不会再让他进门后,认命地回到客厅。
从他进门到现在也不久了,他还没看过方回锦的家。
家不小,从正门进来左手边是一排玄关鞋柜,鞋柜再往里有一个卫生间,然后是南北通透的客厅,用餐区和厨房,厨房和用餐区之间被一度磨砂玻璃门隔断。客厅往东有一条走廊,走廊两侧分布四个房间,其中三个房间关着门,只有一个打开。
他站在门外往里看了一眼,没开灯,但依稀可见是一个书房,有三面嵌入式的书柜,中间有一张很大的桌子,借着外面昏黄的灯光,他看见桌上堆了很多工具。
无意探究,他退出书房,回到客厅,忽然被电视的背景墙吸引了目光。
方回锦家的背景墙被定制成了几列通顶柜,其中几格开放式的格子上放置了几个相框。
傅梓栩走近了看,相框里的照片大都是合照,主角都是一对老人,一位中年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依稀能看出方回锦的样子。
照片上各个年龄段的方回锦都长得很乖,笑得更乖,真是从小乖到大。其中一张上方印有一小行小字,“闹闹十岁留念。”
“闹闹?”傅梓栩失笑,这是方回锦的小名?还真是名不副实。
他拿起这个相框走到厨房门口,将玻璃门拉开一点,探进去半个身子,对着方回锦忙碌的背影开口道,“你小名怎么会叫‘闹闹’?”
方回锦煎茄子的手一顿,满脸呆滞地转过身,发现了傅梓栩的情报源头,竟然是客厅的照片。她几步跨上前从傅梓栩手中夺下相框倒扣在台面上,然后二话不出拽住他的毛衣将人扔进了书房,顺带关上了门。
“傅老师,您要是无聊就找本书打发打发时间。”隔着门,方回锦的声音“嗡嗡”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傅梓栩靠在书架上笑个不停,等脚步声渐远,他摸索着打开灯,桌面上的东西一览无余。
原来是皮影。
皮影还没有做好,但是已经上好了色,分成了四堆。
傅梓栩翻了翻,大致判断出其中有一套《女儿国》,一套《三打白骨精》,一套《哪吒闹海》,还有一套他不确定,但是这一堆狼头看着像《狼出没》。
“画得还挺像。”
因为一声“闹闹”,方回锦这一顿年夜饭做得神游天外,不是差点把茄子炸糊,就是差点没往辣子鸡里放辣椒,做最后一道什锦炒虾仁的时候,身后的玻璃门再度被拉开。
生怕傅梓栩再给她什么“惊喜”,方回锦第一时间转头,只见傅梓栩一手托着着白骨精,一手托着孙猴子,由于还没有坠结,身体各部件还是散的,所以傅梓栩只拿了头部和躯干,他用食指和拇指同时捏住头部和躯干,自顾自地在方回锦面前演了简易版三打白骨精的第一幕。
傅梓栩到底是吃演员这碗饭的,仅用声线和台词的变换,就让方回锦有了一份精彩而又完整的体验感,她捧场地拍拍手,感叹道,“傅老师不愧是演员。”
方回锦对自己剧本和皮影最终的呈现效果一直都很忐忑,见到傅梓栩的表演,她放心之余也不免有点担心,“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要是换我来演,能有傅老师一半的效果我就知足了。”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不过现在,”傅梓栩指了指锅,“菜是不是快糊了?”
一股淡淡的焦味传来,方回锦瞳孔震惊,急忙关火掀开锅盖,还好还好,还没完全糊掉,她将几颗发棕的玉米粒挑出来扔掉,其它的倒进白瓷盘中。
所有的菜都已经做完,“可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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