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卜谣当时就让司机掉头,绕着满城开了两圈,直到凌晨的时候,经历车祸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感觉到疲惫,她才叫司机开回去。

    回家时客厅没有人,她潜意识里松口气,不然那么多人一起看着她,跟她讲话也实在太让人头疼了,只想想都觉得麻烦,转两圈正好免得应付这群人。

    她悄无声息回到楼上,屋子里没有开灯,她还没有恢复的身体经不住她这整日整日的外出折腾。

    关上门她熟门熟路趴倒在床上,随后,一道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啪——’

    她一巴掌打开床头灯。

    一张白净的脸出现在眼前,他似乎被光亮吵醒,半睁着迷蒙双眼仿若夜晚山间的半弯月,含着水光,偏着脑袋侧躺在床上,半张脸隐在被子中,露出的半张脸笼着红晕,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午夜时分沾着露水盛开的极尽媚妍的娇花。

    “回来了?”

    他声音干哑,听起来不太正常,主动往旁边挪动,给卜谣腾位置。见她不动便撑着起来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看着她,卜谣这才注意到被子之下他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

    “戚朝?”卜谣试探性叫他一声,声音一如既往轻淡。

    对面那人轻轻“嗯?”一声,为偏着脑袋认真地听她讲话,狭长的眼眸将昏黄的灯光晕开成波光潋滟的水面。

    卜谣眯起双眼,这个戚朝和系统数据里告诉她的戚朝不一样,她很警觉地发现了问题,但很奇怪的是她无法在脑海中调出来这个人的数据。

    “怎么了?”似乎是等她半晌没说话,戚朝又凑近些问她。

    卜谣站起身拉开距离,从上至下俯视着他,问:“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卜风下午就跟她讲过戚朝来了,但她没料到他会睡在她房间里。

    戚朝愣住,迷蒙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慌乱,很快又假装淡定正经地说:“我们已经成过亲了。”

    “成亲?”

    卜谣当即抓住他手腕,对于他的词汇表达很敏感,“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你是哪个世界的小数据跑错了地方?”她想要强行调取他的数据,却仿佛撞上一道厚重的铁门,他不开门她也闯不进去。

    戚朝整个人都傻住。

    不是发烧的脑子晕乎,而是被卜谣一句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冲击到头脑发昏。

    他刚醒来的时候就躺在那臭臭的房间里,周围是出殡一样的白色,一个女人在他身上乱摸。没有人发现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换了人,他们只以为他是失忆了,但他不会开门,不会开水龙头,不会穿这个世界的衣服,甚至连这个世界的马车他都看不明白。

    他在天香楼弹了五年的琴,好不容易攒够银钱能为自己赎身离开,他大可以找个山高皇帝远的小地方,找个不会打他不会冷着他不会知道他的过往也不会瞧不起他的女人嫁了,安安稳稳过后半辈子。

    却在摔了一跤之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绝食不敢面对的时候,他名义上的那个爷爷派人拿针扎他,一针下去他就直接不省人事。

    醒来后得知自己已经成亲,他立马收拾东西来投奔她,心中到现在都还是忐忑不安的。出发之前他旁敲侧击和人问了很多遍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些人都说她性子温和,他才敢这么就来。

    面对卜谣的质问,他胆战心惊不敢说实话,又怕说错话,只得强行镇静换个词继续说:“我们已经结过婚了。”又说是她妈妈让他到这屋休息的。

    他脑子里晕晕乎乎,浑身发烫,后脑勺不时有根线炸开似的疼,但眼前的人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这是他们头回见面,他得撑着些,起码不能让她觉得他麻烦,觉得他累赘,不能让她看低自己,更不能让她觉得不满意。

    与戚朝心中百转千回不同,卜谣一心在想要撞进戚朝那道铁墙之中,试过几次还是无法调取信息,她只能松开他手腕,随口道:“你身上很烫。”

    他体温高得吓人,但她才懒得管,顾自从衣柜里重新抱床毛毯来铺在沙发上。戚朝摸着自己的额头,看她忙碌的模样,咬紧下唇心里战争好会儿才鼓起勇气对她说:

    “那个……这个床还挺大的,能睡下。”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叫法和他们哪里是不是一样,怕自己叫错了露馅,又怕叫名字会让她觉得冒犯。

    只可惜卜谣没有理会他,收拾好后就进卫生间去洗漱了。

    听着里面唰唰的水流声,戚朝想起下晌的时候,自己不会开水,找佣人要水,佣人以为水管坏了带着工具进来检查维修的时候,他偷偷学会的开水龙头。

    他看看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手背上有块红肿,是他下晌第一次偷偷开水的时候烫到的。

    这个世界太多东西和他原来世界不一样,他来的时候是投奔也想表现出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但后来发现这个世界对他太陌生,太多东西他不会,怕被人看穿的紧张与担忧已经战胜了其他的想法,尤其是刚才卜谣一下子就拆穿他的时候。

    他更是慌乱不已。

    脑中忽然炸裂地疼痛,戚朝不自觉想躺下休息,却又看到那张榻上的毛毯,他比划着大小。这张榻好像不够长,只能勉强睡一睡,一晚上下来估计会很难受。

    没过会儿卜谣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戚朝抱着她铺好的毛毯回床上。

    “你在干嘛?”

    她突然出来说话差点将他吓到,见他抱着毛毯垂首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卜谣想起了那个遥远的早就不复存在的小世界。

    那是她第一次做执行者出任务毁灭的第一个数据小世界,是个女尊世界,里面的男子大多数是这样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模样。她第一次出手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毁灭了数据世界,但却失败在查数据的时候手贱乱碰导致有个小数据丢失,数据组那群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次她还挨过训,不过念在她是首次出任务也是首次犯错,上头免了她其他惩罚。

    难不成这个数据一直跟着她到了这里?

    只可惜进入数据小世界后就无法主动与上面联系,只能被动接受信息,否则就能马上查清楚戚朝的来源。

    “我看这个睡起来不太舒服,这张床宽敞,你我各睡一半是够的。”他用手虚虚在空中划条三八线,又见卜谣还是面无表情没说话,他又强调着:“我晚上睡觉不怎么乱动,你也可以睡宽一点。”

    卜谣走上前捞过他怀里的毛毯,重新扑回沙发上。

    “你是不是不高兴?”戚朝站在床边手足无措。

    卜谣铺好毛毯睡上去,将外圈毛毯压在身下,抬起脚将脚边多余的收回压在脚下,将自己裹成只露头的蚕蛹才满意地闭上双眼准备休息。

    “你若是不高兴,我……”

    “你睡床我睡沙发,有病看病没病闭嘴。”

    她对这人没有多余的感情,不关心他的情绪,也不需要他来猜测关心她的情绪,能留他在这个房间里睡觉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她的身体已经很累需要休息,戚朝身份的事情等她休息好了再来调查盘问也不迟。

    戚朝这次是彻底安静了,他还贴心地关掉床头的灯,头痛欲裂却不敢睡觉,他在黑暗中望着卜谣的方向,想着:这女人怎算得上温柔?比楼下小五的妻主还冷漠,还清心寡欲没有感情。

    他摸一把自己的脸,这张脸和他以往的脸长得一样,好歹也是能当天香楼头牌的脸。摸到额头时痛感传来,乍然想起自己为了装死逃跑撞墙,额头上留了块淤青,方才她又开了灯应当是看到了。

    戚朝在黑夜里独自思考到几乎后半夜心中有了结论才勉强算是睡过去。

    没睡几个时辰,听见卜谣起床的声音,他也跟着起床。

    卜谣斜睨他一眼,明显的感冒状态,再加上没有休息好,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要出门吗?”

    “嗯。”卜谣冷淡回应,趁她收拾毛毯的时间,戚朝已经起身率先进卫生间洗漱,所有洗漱用品都是昨日卜妈妈让佣人拿过来的。

    他正笨拙的刷着牙,抬头从镜子里看到卜谣斜斜倚靠在卫生间门口瞧他。他一口水呛住,在妻主面前失态不是什么好事,他匆忙擦擦泡沫给卜谣挪出一半位置。

    卜谣根本没客气,走进去开始洗漱,戚朝就一直盯着她的动作,悄悄偷学。

    “他们既然定义你为失忆,那你大可大胆地问他们你不懂的东西,这样畏首畏尾反倒容易被发现。”她不是个热心肠的人,没有救人帮人的好心,但他如果真是当年丢失的那一部分数据,那他这份数据就成了独一份的数据,非常重要。

    戚朝闷闷地点点头,卜谣将手上的水擦干,抬手放到他额头上,冰凉的手触碰上偏热的脑门,戚朝抿紧双唇愣愣站着眨巴着那双还不太清醒有些雾蒙蒙的双眼望着她。

    还是有些发热,只是休息过后比昨晚好些了。

    见卜谣收手出去,戚朝匆忙洗漱完就往外走,他见卜谣在拿衣服,也自觉想找套衣裳换,但他不会穿这个裤子。他拿着裤子不太好意思问卜谣,“这个不太合身,可有腰带一类的东西能借我用一下?”

    卜谣瞄一眼他的行李箱,一眼瞄到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皮带,她抬了抬下巴,“里面有皮带。”

    戚朝‘哦’一声,找到类似腰带的东西,大概就是卜谣说的皮带,不过这东西这么硬他琢磨着应该不好绑带吧?于是他再次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卜谣。

    卜谣拿着衣裳往卫生间走,“我不会,找李姐和小陈。”

    李姐和小陈……都是女人。戚朝抿紧双唇,走到卫生间门口隔着门闷声闷气带着些委屈道,“她们是女人。”

    卫生间里传来声音:“我也是。”

    戚朝:“……但我已是有妇之夫。”

    卜谣:“我也是。”

    戚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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