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本就安静,他放低声音也能听得很清楚。
两人听到开门声,同时望向里面的卜谣,她将门拉开一人宽的间距,刚好将她露出来,琴姐双眼渐渐睁大,不敢相信卜谣在大白天的时候就让这男人光明正大的在酒店监控下来她房间。
“先进去。”
琴姐将门推开先行进去,后进来的戚朝将门关上,凭借他在天香楼五年阅人无数的经验,一眼就看出琴姐的与众不同,她齐肩的利落短发和深藏不露的语气都在昭示着她在这里的地位很高。
起码是高于他的……
琴姐打量一眼戚朝,方才还觉得长得很帅,现在觉得——也不过如此。
不丑,但人不咋滴,卜谣消失两个月回来这眼光可比以前差太多了!
她嫌弃得懒得再多看这人一眼,直接往沙发上一坐,“你说找我有事,什么事?”戚朝自知她是对卜谣说的,便默不作声从两人身后绕过去了卫生间。
“……”
啧啧,卜谣眼光可真是大幅度下降!琴姐如是想着。
躲在厕所里的戚朝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双略微狭长的眼睛,渐渐染上满意之色。这种场面他在天香楼给客人弹琴的时候也遇到过好几次。
一般客人需要密谋一些事情,所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种时候自觉退开不仅可以保命,还能得客人信任赏识。
更何况,和卜谣相处下来,他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有秘密,但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
只能说他来得不凑巧,刚好撞上,只能躲在这了。
外间卜谣与琴姐同时看向卫生间,又互相对视着,两人皆是面无表情,但一个周身冷漠又嫌弃,一个是平静。
“想借这剩下空闲和他过二人世界,品牌那边能不能继续说我水土不服中间这几天的安排都取消?”
她面不改色撒着慌。
琴姐翻个白眼,“就这?”
“嗯。”
“你觉得值得吗?”琴姐反问她,卜谣没有犹豫点头,琴姐单手扶额,明显有些无奈,她手下不止卜谣一个艺人,但她对卜谣是掏心掏肺的好,什么好资源都紧着她。这次出车祸看来是撞到了脑子,当初口口声声跟自己说要成为娱乐圈top级的小姑娘已经消失,只留下这个恋爱脑的‘蠢蛋’。
卫生间里戚朝开始还能隐约听到外面在说话,没说几句就停了,他眨眨眼,方才他就看那个女人的眼神表情不太友好,莫不是外头情势已经是剑拔弩张?
琴姐沉默半会儿,眼神凌厉地质问她:“今日是你特意安排见面的?”
卜谣默了默,“是。”
“为了退圈做铺垫?”琴姐步步紧逼。
卜谣:“是。”她既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那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琴姐挑了挑眉头,相对淡定放松靠着沙发,拿起旁边的小花瓶仔细观摩,漫不经心道:“下次不用这么绕弯子,直接打钱,你的合同还有三年到期,若违约,一亿三千万。”
说罢,她又‘哦’一声,“不能打钱的话,也可以先打官司。”打完官司还是得打钱。
琴姐看她沉默的样子就知道她没钱,这些年卜谣的每一个商务每一个剧都是她亲自接手谈的,最是清楚卜谣的存款,除去捐款和平日里穿出来过的衣服,还有一些其他开销,手上剩下的应当最多不会超过八千万。家里人都还得靠卜谣养,更不可能拿钱给她来赔这违约金。而那个男人……呵,都不管她流言蜚语又怎么可能会管她违约金凑不够。
哼,抠门又没有担当。
听到违约金后,卜谣下意识曲了曲手指,她卡里的只够个零头。
之前这具身体赚钱之后从来不留,走进商场奢侈品店一同买买买,不仅如此,还足够有爱心地捐款捐款捐款。
琴姐站起身,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脑门,“当真是大门夹了脑门,我暂且当你是一时恋爱脑,赶紧清醒过来,继续你的娱乐圈top之路。”
她望眼卫生间的方向,边走边道,“去吧,但不能被拍,一张二十万,上热搜一百万。”
琴姐离开时不同于来时,如今嘴角上扬,她握住把柄,狠狠将卜谣拿捏住了。
没过会儿。
卜谣直接打开卫生间的门,戚朝正揽境自笑,从镜子里看到身后那个人后立马收起表情,嘴角下压,眉头轻拢半镜忧愁,“谈完了吗?”
他跟着卜谣出来,声音里有些谨慎,“你们吵架了吗?”
卜谣没答,他又问,“是因为我吗?”
他似乎有些委屈又无措,卜谣不说话他就拿不定她的意思,只能继续道,“其实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不来的,只是秦助理忙着处理事务没有时间教我,才想着麻烦你,你要是没空的话我自己多琢磨几遍也是可以的。”
自从发现卜谣不会直言拒绝这种说话方式的自己之后,戚朝便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果然,卜谣有些好笑的看他一眼,问他:“我要出去一趟,你晚点跟我一起出去,随便你去哪里,但不能被琴姐她们遇到,懂了吗?”
戚朝见她开始收拾东西,拿出了两个透明的奇形怪状的小瓶子,开始捣鼓东西。
他应答着,“懂,你是要去做你的任务了吗?”他第一次问到关于她的任务。
卜谣没有隐瞒,他都见过研究中心的人了,也不怕他知道,“嗯,有处火山要爆发,我要去一趟。”
戚朝皱紧眉头,“那我能……”
“想试试一秒成灰大可跟我一起去。”卜谣打断他的话,冷漠地眼神看他一眼。
戚朝笑着眯眼,摸摸鼻子掩饰着嘟囔:“我是说,你一个人太危险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去告诉那边县令,让他组织百姓撤离,那样你也能轻松点。”
卜谣手下动作停住,站起身,严肃地盯着他,“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明白吗?你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异数,不要扰乱这个世界的正常发展走向,否则……”
“你会亲手杀了我。”戚朝同样冷着脸,补上她没说完的话。
他表情不解,“那周边的百姓就不通知不撤离等死吗?”
卜谣没再回答他,她所做的事情从他的视角来看,会发出这种疑问实属正常,但做了这么多年执行者,她早就习惯于这种规则与冷漠,没必要对一个活不了多久的数据解释。
戚朝抿了抿唇,心头开始不安心的打鼓。
卜谣很快将小坏瓶准备好,“离开后找个好点的位置不要被琴姐她们发现。”
她将戚朝带上假装离开酒店,但她却没带行礼,脚上还穿着拖鞋,戚朝意识到不对。卜谣将他带到酒店大门外,暂停时间眼神示意他走。
戚朝紧了紧手心,“你不走吗?”
“不。”
这一刻他确定卜谣所说的‘去’和他所理解的‘去’好似有差别。她或许是有别的方法,类似灵魂出窍的‘去’火山,但肉身还留在房间。
“那我可以留在你房间里歇息吗?”他咬着嘴唇内侧怕被卜谣拒绝,又必须直视卜谣的眼睛告诉她他的想法。他缓缓身处三根手指头,“我可以替你守着,不让人发现。”
片刻的安静让空气似乎都稀薄起来,他心跳如雷,眼睫不自觉地快速眨着,如同吃最后一顿饭等死的死刑犯,这感觉让他窒息。
卜谣发出致命的提问,“三天,你吃什么?”在房间里饿死吗?
戚朝脑子快速运转,“我多买几个馒头,抗饿。”他小时候有段时间吃一个馒头抗一天多,第二天还能跟别人打架抢东西吃。他认真想了想,补充道,“你如果需要进食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不必。”
卜谣转身往回走,“不要动我的任何东西,不要乱回应人,不要碰我的身体。”
四个不出口,戚朝明白她的意思,连忙跟上卜谣重新回到酒店,卜谣先是带他去餐厅拿了些能放的食物,钱——戚朝自己付。
叮嘱过工作人员房间不需要打扫后,卜谣带着戚朝又回了房间。
“要开始了吗?”
戚朝不自觉有些紧张。
卜谣指了指沙发,“你暂且睡沙发。”随后再重复一遍三个不要,准备躺到床上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将床周边加了结界,防止被戚朝误触。
在戚朝专注严肃又紧张的眼神下,她握好小瓷瓶躺到床上。
刚闭上眼又睁开,几百年人生中第一次将一件事重复第三遍:“不要动我的东西,不要乱回应人,包括我,不要碰我的身体。”
戚朝哭笑不得,他也没有那么笨的,无奈点头说好。
她躺下一分钟后,房间里的大灯全部熄灭,只留下那盏晕黄的小灯,在床头柔和地照亮她半张脸,晕黄的光模糊了轮廓,为她添上几分朦胧又清晰的美,如同晨雾中被朝阳照耀的白玫瑰。
戚朝费劲巴力地将沙发推到床边,端坐在沙发上观察着卜谣的状态。
看着她几乎没有呼吸起伏的身体,一种不知由何而生的不安渐渐在他心头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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