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瑰丽的朝阳冉冉升起,淡青色的天空划过几丝破晓的金光。清晨的机场还算冷清,电子播报音掩去其它的杂音,使空荡的场地更显空荡。
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在这个冷清的世界安然闲坐着,他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微微垂头闭目养神。
他本该是机场大厅中最普通的一位乘客,不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如果没有那头极其不正常的白发和过于苍白的皮肤的话。
过路的小孩频繁抬起的手被家长一次次斥下,即使是路过的成年人也假装无意地把视线移上再移开,被目光轮番洗礼的人好像毫无察觉,仍旧是那副小憩的模样。
而他引来这么多注意的原因极其简单,一句话就能说清——他是一位白化病患者。
白化病,一种因为各种因素导致黑色素缺失的遗传病。患者因为黑色素的缺失,全身上下的毛发都是雪白色,皮肤色号也会比常人白上许多,因此也被称为“月亮的孩子”。
除此之外,患有这种病的人大多畏光,皮肤不能过久过多的接触紫外线,眼睛也要做好防护——大概了解一些白化病知识的路人在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那个人浑身上下穿的严严实实的原因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配以黑色的西装裤和皮鞋,黑夜与白昼的极致对比竟然在一个人类身上完美的体现了——墨色的黑衬的他更加苍白,也更加晃眼。
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从露出来的那半张脸来看,他有一副很不错的样貌,墨镜下的眼也是苍白的,常人察觉不到的视线像幽灵一样游荡飘过。
…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了。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界面正停留在消息发出但被拒收的画面上。
红色的感叹号一列排开,充分体现了对面人不收信息也不回复的坚定信念。
收信人的那一栏里,黑体加粗的“belvedere”格外显眼。
灰雁酒注视了这个名字片刻,转而换到写有“veruth”的信息框。
【……——grey】
【哟,什么风把大科学家吹来了?——veruth】
【在路上了,雪树酒说她在路上了,我还有事,麻烦大科学家再等等啦——veruth】
这个女人倒是没把他拉黑,但敷衍和嘲弄都快溢出屏幕了。
他把手机放到身边的座位,再次闭目养神,却也没有生气。
因为…美丽的事物在他这里是有特权的。
为了期待已久的重逢,他不介意再多等一会。
————
筱原奈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按照飞机到达的时间去,她甚至为此晚起了两个小时,一番慢悠悠的洗漱后,才开始开车往机场的方向去。
路上,筱原奈己把车速硬生生降低了一半,在整个高速上显得格格不入。听着收音机里的经典曲目,并很有素质的没走快车道。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正常的组织成员,没有人需要接机。只有一些无法自己守好自己人身安全的特殊成员,才会作接机打算。
无法保证自己人身安全的废物,筱原奈己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
那就是因为病不能怎么见光,所以终日待在组织的地下研究所,并研发出一堆禁药的灰雁酒。
筱原奈己之前日日为之头疼的药也是他弄出来的。不过,他们俩的牵扯和恩怨可不单单只有“药”这一点。
灰雁酒是组织核心的研究员,触及了组织最核心的核心,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琴酒乃至雪树酒都远远比不上的重要人物。
——这也是为什么筱原奈己会选择放慢速度,把早早到了的灰雁酒在那干晾着,而不是直接放人鸽子。要是灰雁酒真的出了什么闪失,她也要跟着出事。
就这样慢晃晃的开着车到达机场的停车场,筱原奈己把车载音箱里所有的歌都听完后,才下车往耸立的建筑走去。
她边走边点开贝尔摩德发给她的接机位置。
3号楼。
筱原奈己抬头,不远处的指引牌上,赫然正印着一个大大的“3”。
————
灰雁酒一向很好认,对方的发色和衣着放在普通人里都太过亮眼了。筱原奈己一进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座位上,黑衣服的苍白男人微微曲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面前的三五个好奇的小孩。
他的姿势放松又随意,仿佛心情很不错,筱原奈己远远看到他的嘴笑着一张一合,像是在回答孩子们的问话。
站在孩子后的家长们也都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见状,筱原奈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她径直朝灰雁酒的方向走去,也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是以鞋跟扣响地面的清脆声音很快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他缓缓转过头来,墨镜后的白色眼瞳对上另一双黝黑的瞳孔,嘴边扯起标志性的、极温和的笑。
筱原奈己的动作微不可察的一顿,无人可见的眼底深处涌现出一丝古怪。
和苏格兰呆久了,都要忘了当初自己看苏格兰有多不顺眼了。
……而看苏格兰不顺眼的原因就在眼前:
面前这个人的笑和苏格兰的假笑版本一模一样。
随着筱原奈己面无表情地在灰雁酒身边站定,白发的男人面色温和地打发走了孩子们,这才缓缓起身,脸上的笑意又深一重。
灰雁酒比筱原奈己高出一个头,黑色大衣衬得他的身形有些单薄,他摘下一直戴着的墨镜,洁白色的睫毛和眼和长发和另一边的黑发黑眸形成最突出的对比。
男人的微笑不变,他俯身,“牵起”筱原奈己身前的空气行了个吻手礼。
“…jepenseàvoustouslesjours”
他维持着亲吻的姿势,情人般呢喃的爱语轻响,回荡在早晨微湿的空气中。
灰雁酒完全不在乎雪树酒毫不掩饰的杀意具现化的眼神,在说完这句“告白”语后自顾自地直起身子,微笑着补上了下一句。
“…chérie”
冷脸的雪树酒不准备给他面子:“…嗤。”
她瞥了一眼对方的脸,厌恶地拧了拧眉毛。
“你笑的太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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