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牛郎店的灯光昏暗,柔和暖色的光悄悄将夜晚融化,给这家面积不大的小店拢上一层暧昧的气氛。
诸伏景光晃着醒酒器,手里调制色泽鲜丽的佳酿,脑中却不由自主回想起方才雪树酒抛给他的那一眼,耳根有些发热。
……她会来这么一招,完全出乎诸伏景光的预料。
对方是组织高层,先前在各种宴会上的应酬也都信手拈来——是自己从她的日常状态出发,对她有了错误的认知。
至于耳朵有些发烫,大概是正常的反应吧——一位漂亮的女性突然对你作出那种表情什么的,正常人都会有点反应的——耳根热一点怎么了?
诸伏景光面色不显,把那丝奇异的痒意抛到脑后。他把调好的酒液倒入漂亮的高脚杯,推给对面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调酒的雪树酒。
筱原奈己先是凑近闻了闻,才小小的品了一口。
她仔细品味着酒里的醇香,眼睛舒服的眯了起来。
苏格兰威士忌是可以直接开瓶单独喝的,也就是纯饮,是筱原奈己平日里最习惯的喝法。大家所说的“调”,大多是配以一些别的酒或者佐料。
身为纯正的苏格兰威士忌爱好者,筱原奈己自有自己的那一套偏好调酒,只是诸伏景光刚才不是按照那套法子来调的。
信任对方的手艺和品味,筱原奈己没把自己的偏方告诉他,而是由着苏格兰自己发挥。
显然,她的信任没有被辜负,杯里的苏格兰威士忌甘冽醇厚,舌尖上划过圆润绵柔的触感,少有的酒香让筱原奈己也小小感慨了一下。
她一边喝着,一边问正在收拾的诸伏景光:“加了柠檬?”
诸伏景光面上带笑,耳根总算是褪下了那丝微红:“加了纯的柠檬汁。”
“还有一点金酒。”
往苏格兰威士忌里面加柠檬汁,她很少这么喝。苏格兰威士忌这种酒本身的清味已经足够了,柠檬汁的量如果把握不好,很容易让那一丝涩味影响整杯酒的口感。
“你在调酒方面天赋异禀。”她说。
苏格兰平时可没什么时间调酒,从对方的动作来看,大抵也不是什么老手,可是对于选材和用料的把握却极其精准。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天赋啊,在任何一个酒吧都会混的很好的……竟然做了组织的狙击手。
诸伏景光把最后一个醒酒器玻璃壁上的水珠擦干。
他穿着牛郎店统一的制服,一款经典的双排六扣三马甲配白衬衫和西装裤。标准的v领和露出一半的黑领带平添一份禁欲的气息,与标准领相比更显俏皮的青果领又很好的综合了这种感觉,让他显得更加风度翩翩。
马甲的下摆平口,刚好盖过皮带头,微微收腰的设计很好地凸显了他优越的身材,再往下是笔挺的西装裤加皮鞋。
这样打扮的诸伏景光在牛郎店本就晦暗暧昧的打光之下,平添一分平时难以流露的性感。
筱原奈己的视线在上面转了一圈。
诸伏景光假装没注意到对方在看他:“说起来,我今晚的工作是去大厅弹贝斯…筱原小姐有兴趣来听听吗?”
————
兴趣当然是有的。
所谓的大厅在所有卡座的中央,长得就和酒吧的驻唱台差不多,边上也配了舞厅吧台的一系列陈设,要不是早知道这是个牛郎店,筱原奈己大概会以为自己又进了哪家酒吧。
不过这两种店之间的界限也一直都很模糊就是了。
帮筱原奈己找了个不错的位子坐下后,诸伏景光上台去检查他的扩音器和设备。趁着他上台这会功夫,边上又陆陆续续地聚起一堆客人来。
“绿川先生还会弹贝斯?”
“啊啊,我跟你说,上一回……”
杂乱的人声中传来对“绿川光”弹贝斯的夸赞,筱原奈己任由她的耳朵随意捕捉场上的声音,精神因为诸伏景光弹贝斯这一遭提起来不少。
“筱原小姐怎么来了?”金发的波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嘴角噙着笑,从筱原奈己边上探出身子来。
“…安室先生。”她礼貌地点点头,却不打算和波本多说什么。哪怕有贝尔摩德在中间搭桥,筱原奈己也并不想和这个完全摸不清底细的神秘主义者有多的交流。
降谷零当然看得出对方的这层意思,可他却并没有识相地走远。
相反,他a了上去。
“可惜绿川先生的人气实在是太高了,周围的位置都被坐满了。”降谷零露出一个为难的可怜表情,下垂的狗狗眼让周遭的不少女性默默捂住了胸口:“…筱原小姐介意和我拼个座吗?”
这下,周围杂七杂八的视线瞬间聚到筱原奈己身上了——不少人咬牙切齿:她们可是看着这人和绿川先生一起走过来,现在又和安室先生这么熟稔?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筱原奈己淡淡瞥了笑得和煦的波本一眼,移开了视线。
卡座边上有排雨伞架。红雨伞,绿雨伞,黄雨伞和黑雨伞。
“……”
气氛一时跌到冰点。
降谷零对于场上尴尬的气氛恍若未闻,他施施然地把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就这么站在原位,靠着筱原奈己那边的卡座椅壁,仿佛先前的吃瘪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再次受到周围愤怒目光群攻击的筱原奈己抿了口苏格兰威士忌,晃悠着酒杯,把视线放回到台上的诸伏景光身上。
台上的苏格兰正在调试贝斯,他的连接器似乎出了点问题。察觉到这个方向发生了什么,他朝筱原奈己和降谷零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对她笑了笑。
筱原奈己还了懒洋洋的一眼给苏格兰,半点搭理边上的波本的意思也没有。
“……”
对待波本的态度才是她一贯对待组织成员的态度。
站在她身后的降谷零笑着谢绝了几位邀请他到卡座坐坐的女性,紫色的眼盈满笑意。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一瞬,把视线控制在对方不会发现的范围内,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看起来有些倦怠的黑发女人。
…还真是像hiro说的,冷漠又疏离,即使是借着这么多普通人在场的势头,都完全没有一丝搭理他的意思。
降谷零把领带摆正,从善如流地在稍远处找了个空位坐下。
…反正有hiro在,这方面也不需要他操心。
————
台上的诸伏景光起身,对着身边一同登台的牛郎们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作出几个抱歉的口型。随后,边上几个男人笑着对他摆摆手——看到这幅场景,就知道绿川先生的贝斯终于调好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抱着贝斯在中心靠边的位置坐下,边上的各种乐器手也一一就位。
气氛在大屏幕里放出诸伏景光露出的一个微笑后,彻底被推上高潮。
筱原奈己也微微正色。
她看着场上的男人把右手食指轻轻靠在嘴前,温和的笑意盈满那双微微上挑的眼,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场上于是疾风一般的静了下来。
四周几闻呼吸,诸伏景光把右手放回拨弦的位置,另一只手已经摁上了弦音。
然而就在他弹出第一个音的前一瞬——
“啊——!!!死人了!!!”
台下的筱原奈己一愣。
台上的诸伏景光一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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