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银子, 对于阮家嫡长孙来说不值一提,陆知杭几番盘算,估算对方能接受才提出来的。
这笔钱, 哪怕是在繁荣昌盛的江南水乡也能买间带庭院的宅子,够平民百姓纸迷金醉数载,甚至省吃俭用,极尽节俭的人用到老都不成问题。
陆知杭先前与闻筝合作了香皂的营生, 这活计工期不长利润大,早在他车马劳顿之时已经造势卖出了一批,从洮靖城辐射至江南闻名遐迩,分成不高好在基数好,尽数存进了大盛钱庄,他如今自然是个不差钱的主。
但白给的钱, 谁嫌多呢?
再者,陆知杭思前想后, 认为自己在沧县该找一份生计,吃穿用度和读书的花费不小,万不能理所当然的用着符元明的钱财,就是现今他还没思忖做点什么能进账,暂且先存些启动资金总无错。
阮阳平乍一听陆知杭的要求, 双眼盛满了难以置信,似乎没想到这穷酸秀才不仅文采不行, 还一身的铜臭味。
“师兄不会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吧?”陆知杭见对方迟迟不语, 故作惊诧道。
“真是羞与你为伍, 五百两就五百两。”他阮阳平岂是缺这点钱的人, 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瞧着自己那便宜师弟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他就来气,懒得与其讨价还价,有失身份。
不过陆知杭敢这么提,阮阳平乐得很,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好多了个理由,只等师父回来了好好掺陆知杭一本,揭穿这小人的真面目,让师父明白,这回是他看走眼了。
“那便多谢师兄馈赠了。”陆知杭拱手谢道,对阮阳平的嫌恶丝毫不放在心上。
只是这话说得就有些惹人不喜了,比试尚未开始,就胜券在握一般,直惹得阮阳平无语,腹诽这师弟狂妄自大,实在让他厌烦。
“不知这规则如何定?”陆知杭如墨的剑眉微挑,随口问道。
敢情连规则都没定,就敢一口咬定自己会赢?
“若是我胜了,我不屑于这五百两,你只需离开符府即可,这胜负就由许管家定,你可有异议?”阮阳平担心陆知杭输了不认账,事先强调后果。
陆知杭眸光微闪,明白对方不将自己赶出符府誓不罢休,于是温声道:“陆昭,你去唤许管家到这来。”
“好。”陆昭应下,临去时目光在陆知杭身上流连,似乎有些忧心。
这许管家跟随符元明多年,自身也是见多识广,文采斐然,不存在偏袒他们任何一方的道理,双方皆都满意。
一盏茶的功夫,陆昭就带着年过四旬的许管家一块到了书房内,盖因少年提前说明了缘由,许管家在见到剑拔弩张的师兄弟二人,除了头疼,也无甚惊疑。
“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择三项,三局两胜,师弟觉得如何?”阮阳平皮笑肉不笑道。
“无异,就是不知谁先选?”陆知杭面上的笑容温和,实则并不打算跟他这位是敌非友的师兄客气。
除了棋艺和书法,其他方面只要他想,还是能走点捷径的,既然对方不仁,他不义应该也成。
反正坑师兄,陆知杭不心疼。
陆知杭这从容不迫的样子着实惹得阮阳平有几分迟疑了起来,但是想到自己先前的调查,这穷酸秀才除了脸长得过分出众,其余确实平平无奇,悬起的心就悄然落地。
虚张声势之辈,且看你能嘴硬到何时了。
“不如由我先选如何?这音律一道师兄略通一二,不知可否请教一番?”阮阳平拱了拱手,在许管家面前,并未如适才一般嚣张。
他在决定与陆知杭赌斗之前就做足的准备,对方在长淮县家中,不说像样点的琴吧,就连琴都没有一把,这样粗鄙之人,如何与他这世家公子相提并论?
阮阳平自信方方面面都比陆知杭强上不止一筹,但他第一场也不想大意,先探探底再说,不拿诗词来欺辱他已经算是给对方一分薄面了。
陆知杭听到比音律,略微有些诧异,不敢置信还有这好事,反问道:“师兄确定?”
“确定。”阮阳平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在他看来,陆知杭的迟疑就是心里没底的表现。
“许管家,不知要如何比试呢?”陆知杭转过头来询问一旁的裁判。
许管家闻言,低下了头细细思忖了起来,一般音律的比试都是比较哪一方的技艺更高一筹。
单纯比试技巧,陆知杭肯定不如从小就学习六艺的阮阳平强。
在许管家还未思考如何比较时,陆知杭就先踏出一步,试探性地问道:“不如我俩随意择一乐器,在两刻钟内谱曲演奏出来,谁的曲子更胜一筹,就为胜者,如何?”
以阮阳平的自以为是,陆知杭料定他会答应,原因无他,这种即兴创作就是对方最拿手的。
果然,乍一听这要求,阮阳平怔了会,一拍扇子喜道:“就如此吧!不过到时若是我们二人都未谱出完整的曲子,就看谁作出的残曲更精妙。”
阮阳平之所以如此补充,就是怕届时陆知杭与自己未能在两刻钟内成曲,这轮比试会作废或者平局,他自己能否成曲不一定,但是几段曲调还是不成问题的。
既然比试的双方达成共识,许管家自然也没意见,当下就计起了时。
符元明的书房内除了藏书,乐器也放了不少,其中就有一架名贵木料制成的古琴。
阮阳平深怕陆知杭和他抢这独一架的乐中君子,以己度人的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指尖拨动琴弦,悦耳的音调就缓缓传来。
他胸有成竹的在几根琴弦上来回拨动调试,嘴边哼着曲调,似乎真在认真谱曲,不稍片刻就进入了状态。
两刻钟的时间不多,但对于阮阳平来讲,即兴谱曲还是没问题的,至于质量如何,全看老天赏脸,兴许灵感来了,著作一曲流传天下的名曲也不无可能。
阮阳平这会正在兴头上,心中灵感不断,古琴的争鸣声不时在屋内响起,余音袅袅。
反观陆知杭这头,却连合适的乐器都没寻到。
许管家见他怔在原地,欲言又止,试探性道:“公子,可需要老奴为您去屋外拿一架古琴来?”
“不必。”陆知杭笑了笑,还未细想就拒绝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下的时候,不知何时跑出去的陆昭匆匆而来,火急火燎地拿着手中的洞箫。
“公子,萧来了。”陆昭气喘吁吁,喟然道。
“嗯,辛苦了。”陆知杭接过那古朴的洞箫,温柔致谢道。
阮阳平乍见他居然想用洞箫吹奏,眼中也是略微诧异了一下。
不过片刻后,他就笑了。
因为对方还在笨拙的摸索着,时不时吹几个不成调的音,根本就是一副一知半解的生疏模样。
许管家适才还担忧起陆知杭的乐器,如今瞧对方这模样,简直不忍直视。
陆知杭面对许管家和阮阳平的质疑,神色淡然,好似没看见一般。
他压根就没打算真的现场谱曲,也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只要随意吹奏一曲他曾经听闻过的曲子就是了。
从阮阳平踏进门挑衅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对方对他没有一分的尊重,成心想给自己难堪,赶出符府。
既如此,他也不会给阮阳平好脸色看。
两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阮阳平在陆知杭拿到洞箫后没多久就停止了拨动琴弦的动作,心中一小段曲调已经在脑中缓缓响起。
许管家见陆知杭从容冷静,不疾不徐,眉间不由皱起川字,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陆公子想来应该是要直接放弃这一局了,可他应该明白,阮公子诗词棋艺具是出类拔萃,既然不能在音律一道取胜,更何谈其他?
答应与之赌斗,实在是自取其辱!
不过,既然这赌斗是双方共同的决定,他也懒得操心,左右他就只是个下人,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时间到了,阮公子先演奏曲子。”许管家洪亮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
他料想陆知杭这会曲子估计没想出几个能成调的,出于扶贫的心态,故意先让阮阳平先来,好给陆知杭一点准备时间。
不过就一盏茶的功夫,实际上也没什么用,聊胜于无。
许管家的小心思阮阳平隐隐有所察觉,但他并不在乎,甚至觉得如此更妙。
他适才谱曲时灵感顿发,心中竟已经有了一曲完整的曲子,虽说还需要完善,有诸多不满意的,用来会会陆知杭这乡野之人已是够用。
他瞥了一眼云淡风轻的陆知杭,嘴角的讥笑又深了几分,他这师弟还真是不知者无畏。
一想到今日过后,趁着师父还未归家,赶紧让陆知杭灰溜溜的滚出符府,他心中的快意就如潮水般涌动。
“在下就却之不恭了。”阮阳平这会身子还没从桌案旁的檀木椅上起来,一拂衣袖。
“师兄请。”陆知杭面色无异,看起来像是准备洗耳恭听。
阮阳平不着痕迹地冷哼一声,腹诽着陆知杭怎地不趁自己弹奏的功夫赶紧想想曲子,是未战先怯场了不成?那样未免也太没用了,自家师父年岁大了,老眼昏花,竟被这么个废物迷了眼。
准备弹奏古琴,一展自己方才的成果,阮阳平不再分神,眉眼低垂着注视手中的古琴,在那弦上轻轻拨动,清脆悦耳的琴音缓缓传来。
这首曲子悠扬婉转,好似写尽了江南的柔美,沁人心脾。
阮阳平的技艺确实高超,曲子在诸多名曲中并无任何出奇的地方,但一想到这是在两刻钟内谱成的,就令人生出了几分佩服,加之对方琴艺高超,只有五分的曲子硬生生弹出了六七分的水平。
这曲不长,不过陆昭走路回房的功夫就弹奏完了。
阮阳平收手起身,负手而立,胜券在握道:“师兄弹完了,稍后可要看师弟如何表演了。”
他这话看着好似在客气,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霸道。
陆昭一张小脸皱得紧巴巴的,似乎也明白这阮阳平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不过他倒不是担心自家公子,他对陆知杭的信心从来都是十成,只是不喜对方这态度,故而皱起眉头。
“师弟献丑了。”陆知杭没有扭捏,半分被震慑到的样子也无,淡定作揖道。
“呵……”阮阳平轻笑一声,暗道确实是献丑了,难为他这个师弟还有勇气在自己身后吹走那洞箫,也不知宫商角徵羽搞明白了没,早些离去,莫要打搅他与师父对弈才是。
许管家见陆知杭拿起了手中的洞箫,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明显提不起劲,想着陆公子不如早点认输,省得一会还要丢脸,毕竟前后对比差距太大了。
到底是年轻气盛,最爱争斗,非要比较个高低出来,等输了后又接受不了,或郁郁寡欢,或大发雷霆。
他要是陆知杭,哪里会如此不识趣,自讨苦吃,劝也劝不动。
许管家和阮阳平的轻视并未给陆知杭带来分毫的动摇,他双手持箫,将那一支甚少吹走的长木条儿靠近嘴边,轻吸一口气,指腹一改生疏,熟稔地按压着孔洞,低沉悠扬的箫声缓缓在书房内吹走,萦绕在耳畔。
阵阵箫声中,悠扬与黯然相应,恍惚中好似穿过了悠悠岁月长河,直让人心头蒙上霜雪,置身浩瀚无边的广袤天地中。
前奏一曲,陆昭一怔,是春节那日,公子曾经吹奏给他听的曲子。
这第一段响起,箫声缥缈舒缓,胜似天籁,屋内的阮阳平和许管家面露不可思议,心神却不可抑止的陷了进去。
这曲子他们闻所未闻,却有一股莫名让人怅然悲痛的沧桑感,那曲子像是在诉说着苍生寥寥,在历史中的渺小,一种诉说不尽的遗憾涌上心头。
前奏像是鹧鸪鸟的悲鸣,引人落泪,心中不由跟着箫声起了共鸣,随着箫声的抑和扬拨动心弦,到了高潮又有种英雄末路,以身献祭的悲壮,可无力的感觉时刻捆住了他的手脚。
阮阳平是喜爱音律之人,自然也听得出这曲子的绝妙,哪怕厌恶陆知杭,他也听得如痴如醉,眼眶半红,他想到了他的老师符元明,那个白发苍苍的耋耄老者,曾经也是想一展抱负,年轻气盛的才子。
可当今圣上昏庸,虽有心治理国家,但一人的力量何其弱小,哪怕他广收门徒,仍无法施展作为。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不如意和遗憾,在听了这首曲子后,阮阳平心中的悲愤愈甚。
曲罢,屋内万籁俱寂,无人主动开口,身心似乎都沉浸在了适才的曲子中,欲罢不能。
如果不是还在比试,阮阳平几乎想要拜倒在这首古朴沧桑的仙乐之中。
他睁开眼睛,嗫了嗫嘴唇,在心中努力回想符元明的模样,以及自己曾经想要将陆知杭赶出符府的决心,这才忍住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这曲子……师父该是喜爱的。”阮阳平长叹一声,如实道。
“哦?那下次可以在他老人家面前演奏一番。”陆知杭一怔,说道。
“我……我败了,下一局吧。”阮阳平张口欲言,没等许管家宣布就自己先认输了。
他虽然狂妄,但也分得清孰轻孰重,这首曲子,他几乎不相信是对方在两刻钟内谱成的曲,但自己确实闻所未闻。
陆知杭并未因为阮阳平的认输而窃喜,对方要是嚣张点,他可能还开心点,毕竟自己胜之不武,可这副虚心落魄的样子……
沉默了会,陆知杭还是开口道:“这局是师兄胜了,我认输。”
“你这什么意思?”阮阳平乍一听到陆知杭认输,心气浮躁,认为对方这是瞧不起自己。
“我这曲子非是临时做的,师兄胜了。”陆知杭摸了摸陆昭的小脑瓜,如实道。
阮阳平其实也不信这等仙乐能在一刻钟内做出来,陆知杭坦言,他就信了,只是未曾想过对方居然敢承认,倒也没想象中的恶劣,一时对这师弟的印象有所改观。
“那第二局就由师弟来选择吧。”阮阳平在错愕过后,又踌躇满志了起来。
平白赢了一局,他当然开心,阮阳平折服于适才的曲子,却不认同陆知杭。
他不信一个人真那么全才,至少他没听说过陆知杭的棋艺在长淮县有何名声,诗赋就更不用说了,他师父可是前些日子要求自己指点对方,水平如何不言而喻。
“第二局就比试作画吧。”陆知杭在可选的几个范围内抉择一番,决定还是以真才实学取胜。
倒不是他自信自己绘画的实力能比得过阮阳平,毕竟他也就学了几年的兴趣班,但胜在一个新奇写实啊。
“我承认你在音律上世所罕见,但你还真敢选,师弟可不要忘了,输了就……”阮阳平冷笑一声,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心照不宣。
许管家这会还在呢,要是知道自己是为了把陆知杭赶出符府,怕是不主持这场比试不说,还会去搬救兵,到时候他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师弟自然清楚,不过这场比试,不可用笔、墨作画,如何?”陆知杭嘴角一弯,问道。
要是用毛笔,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倒是新奇,有何不敢,不过我事事都听你的,显得我也太没主意了,这场输了,你得给我五百两。”阮阳平不是吃亏的性子,哪怕觉得陆知杭这个提议有趣,也不喜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他知道对方出身贫寒,这五百两是铁定拿不出来的。
“可。”陆知杭想也没想就点头。
他现在身上确实没有五百两,但第一批香皂早就售卖分成了,到时候去大盛钱庄取些来就是。
为了防止哪一方耍赖,几人约定一个时辰后要在竹园的凉亭上汇合,就各自分散寻找能作画的东西。
“公子,我们用什么作画啊?”陆昭跟在陆知杭的身侧,小脑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用的。
“跟着我来就是。”陆知杭手中提着一张上好的宣纸,摸了摸小孩的头顶,神情颇为镇定。
陆昭想着自家公子既然敢提出来,想必是有自己的法子的,也就不瞎担忧,乖乖地跟在身后。
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陆昭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道:“公子,我们是要去庖房吗?”
“正是。”陆知杭满意地颔首,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庖房。
这会不是吃饭的点,庖房内只留一个看守的小厮,见到陆知杭立马行了一礼。
“公子可是饿了?里边还有些糕点可以垫垫。”小厮走在身旁,关切道。
“无事,我自己在里面瞅瞅,你在此处守着即可。”陆知杭摆手谢绝了小厮的好意,拉着陆昭进了庖房,那小厮见状也不多言。
陆昭圆溜溜的双眼环视庖房一圈,就看见自家公子正在扒拉烧熟的木炭。
“???”陆昭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对方是要拿木炭作画,但是这东西真能用吗?
陆知杭注意到他的疑虑,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将木炭拿手帕包裹住,避免污了手,他找到合适的木炭后起身将头部削成尖,又找了块勉强能用的木板,这才带着陆昭离开。
林中小径,两人并肩前行。
“我一会画你可好?”陆知杭走出小道,推开卧房的门,询问道。
陆昭一听公子要画自己,小脸红晕泛起,羞答答道:“好……好呀。”
不过,在答完,他的视线转移到了陆知杭手中的木炭,又迟疑了起来,这玩意画自己,岂不是黑乎乎一团?
既然模特没意见,陆知杭就放下心来了,跟着陆昭走到自己卧房内,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你坐这不要动就好。”
“好。”陆昭听话的坐在那,想着公子要画自己,努力板正着个小脸,大气不敢喘。
“放松。”陆知杭瞧着小孩儿一副要赴死般战战兢兢的样子,失笑道。
“啊……好。”陆昭脸色一红,连忙努力扬起一抹笑意。
陆知杭也不勉强他了,主要就是画个素描,写实点,抓住人物的神态就是了,是何模样并不重要。
他抓着木板,将手中的纸张别在上面,因着纸质并不如前世的纸张来得厚实,陆知杭下笔时动作轻了一些。
在画纸上大致的用线条框出形状,陆知杭这才认真关注着陆昭的特征,把具体的模样填充起来。
一副素描画他大概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盖因硬件不行的原因,这幅画不如他前世画的好,但放在古代就是幅新奇的画作了。
晏国的画家流派大多都是写意风格,像他这种写实的不多,素描更是还没诞生。
“公子,快到一个时辰了。”陆昭坐得腿都麻了,却不敢有一点动作,深怕耽误了公子作画。
闻言,陆知杭放下手中的木炭,把他扶了起来,说道:“画好了,我们快点到竹园去吧。”
陆昭点头,两人出了卧房,小孩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的瞥过那副画作。
“想看?”陆知杭注意到他的视线,笑问。
陆昭红着脸点了点头,毕竟当了这么久的模特,更何况还是公子给他画的,心中肯定会有好奇心嘛。
得到回复,陆知杭二话不说就把手中的画递给了陆昭,小孩儿似乎是怕弄坏了比试的作品,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睁大了眼,仔细看起了公子为他作的第一幅画。
“这……这真的是画吗?”陆昭看着手中的画良久,惊艳道。
栩栩如生的少年跃然纸上,虽然刻画还有些不到位,不如二十一世纪的炭笔来得好用,但对于这个时代的晏国百姓来讲已经十分逼真了,几乎就像是自己本人在画中一样。
“当然,你亲眼看着我画了一个时辰的。”陆知杭颔首笑道。
“公子,我们赢定了啊!”陆昭开心得蹦了起来,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只是两人谈话的时候已经到了竹园。
望着喜形于色的陆昭,以及他口中的赢定二字,阮阳平一甩袖子不屑道:“坐井观天。”
“谁坐井观天还不一定呢,夜郎自大。”陆昭鼓着腮帮子,不爽道。
“那便把画作拿出来比试一番,不就知道了?”阮阳平如今看这陆姓兄弟俩愈发不顺眼了,只想快点让他们离开,省得叨扰他与师父的生活。
许管家见两人发生了争执,连忙走到中间劝阻道:“别伤了和气,这画就放到这石桌上,老奴来评判便是。”
阮阳平给了陆昭一个白眼,大大方方的把自己花费一个时辰功夫的画摊在了石桌上,有些沾沾自喜。
陆知杭目光顺着他的动作望去,至上而下凝视着阮阳平的作品。
是一副由天然的植物色素绘制而成的百花图,花朵颜色艳丽之余还自带芳香,别具一格。
怎么说呢,认真评价的话,哪怕不用笔墨作画,对方的这幅作品也比大多数学画一两年的人要来得出彩。
难怪阮阳平有如此自信,不谈他对陆知杭的偏见,其人的才华受人追捧绝非巧合。
便是自己,在见到阮阳平本人前,对他的诗词也是颇为欣赏,甚至一度用着他出的诗集学习诗赋。
“师弟的画呢?”阮阳平适才匆匆瞥过一眼,没看清,只看到了黑乎乎的一团不知是什么。
不过就那一团黑,能画出个什么玩意?
这会正是自己扳回一城的好时机,他当然要乘胜追击,让陆知杭把那副黑乎乎的画放出来,好生嘲笑一番才是。
只可惜,阮阳平嘴角的笑意才刚露出来,陆昭就把那副素描图放在了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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