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家父的事情办完,  就该归家了。”云祈声音古井无波,听不出喜怒来。

    “那你可莫要忘了我,待我到晏都时,  为我接风洗尘。”陆知杭撇过头来,细细地打量他,  温声道。

    那话音稍显轻柔,  一阵凉风吹过,  好似把尾音都一同吹散了般。

    “嗯。”云祈雍容散漫,  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河岸两边的柳条儿飘荡,亭台楼阁倒映在河面上,陆知杭只需稍稍低下头来就能看到船头附近的水面上一对身姿颀长的璧人相互依偎,他的目光自落到那一处开始就有些移不开了。

    失了真的白袍红衣美人潋滟明艳,  因着倒映的角度问题,姿态亲昵,浑然一对天作之合,随着乌篷船的前行荡起水波,圈圈涟漪向外扩散,连同那倒影都一起消散。

    “江南水乡,  浮光掠影,此等美景堪称一绝。”陆知杭笑了笑,不知究竟说的是河面上朦胧的倒影,还是两岸犹如仙境般的琼楼玉宇。

    闻言,  云祈微微偏头睨了他一眼,丹凤眼左右环顾了一圈,  匆匆扫过岸边巧夺天工的瑰丽建筑,  面色如常。

    “予行不觉得吗?”陆知杭见他面色甚淡,  不由出声问道,  嗓音清冽如初。

    “看惯了。”云祈顿了顿,说道。

    在两人如松竹般玉立于乌篷船闲聊之际,夜幕早已低垂,孤月高悬中天之上,漫天的星河遍布,天上繁星闪烁,岸边万家灯火,互相照应,共明灭不定。

    一盏盏明亮如火的灯笼悬挂在两侧,犹如一条蜿蜒绵长的火龙,照亮着夜晚的江南凤濮城,模糊了视线,光线所到之处柔和了轻抛红袖的江南女子眉眼,点点光亮汇聚成河,恍若白昼。

    这灯火辉煌的一幕除了在江南和晏都,极为少见,陆知杭上一世自然是见惯了,可古代的灯火通明也别有一番滋味,为这本就繁荣的凤濮城起了点睛之笔。

    “这世间无处不是风景,你细细看来,自会发现其中的美。”陆知杭扫视过岸边熙熙攘攘的行人,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道。

    听到这话,正漫无目的扫视岸边的云祈神情一怔,总觉得这话分外的耳熟,令人恍如隔世,他按捺下心中的异样感,眸光低垂,“细看了,没看到。”

    “只要有心,自能看见其中的好,我估摸着你是缺少了一双发现美的眼睛。”陆知杭一本正经道,在心中又默默补了一句,云祈本就是世间罕见的美,自然是发现不了其他事物的美了。

    毕竟对方这脸,哪怕遮了大半,都看得人迷糊。

    这轻飘飘的话抛过来,好似随口胡诌的一句话,落在云祈的耳边却是一震,哪怕极力掩饰都遮不住眼中的惊涛骇浪,面上染上了一丝阴霾,他非是觉得对方言之有理,而是这话触动到了被自己掩埋在了深处的记忆。

    云祈死死地端详着陆知杭,想从对方一丝不苟的表情上观察出点什么,可陆知杭面上一派温润正色,唯独没有自己所期望看到的,逐渐低沉的思绪不知何时飘到了十年前。

    枯叶随风而落,背靠房门的小孩儿独自埋首啜泣,彼时的场景早已随着光阴飞逝而模糊,可那人的话在云祈心中却牢牢记挂了十年。

    “你多看看,这世间还是有诸多美好的。”那人如是道。

    “我看不到。”儿时的云祈嘶哑道。

    “你只是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我陪你一起好不好?”温柔缱绻的声音缓缓道,极尽所能的安抚着他。

    陆知杭见云祈出神,犹豫了会还是没有把手拍下对方的肩头,轻声道:“予行,可是乏了?”

    近在咫尺的温润男音把飘远的思绪拉回,云祈收敛下心头上的惊疑,状若漫不经心道:“你这话是谁教你的?”

    “肺腑之言怎么教。”陆知杭微愣,而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低沉好听得好似在耳尖撩拨过,一如漫天飞舞的柳絮,云祈就着原地细细打量起了他,眸光微深。

    是他吗?

    晚风徐徐伴着声声靡丽琴声。

    沧溟河水碧绿莹然,一如陆知杭身上青色的长衫衣袂飘飘,他正面迎着月光,霜冷的月华洒在两人的身上,更衬得肤色的白皙干净,周身清冷飘逸之感浑然天成,不知何时,岸边上的行人在瞥见船头上光风霁月的书生时,皆是目光紧随,惊为天人。

    陆知杭见状,连忙收敛住了笑意,偏头望向云祈,无奈道:“未曾想我俩也成了风景。”

    这不就如那句有名的话说的一般,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吗?

    他实在是不喜这般被人围观的场景,粘在身上的目光如芒背刺,直叫人寒毛耸立。

    “你长成这模样,就该有自知之明,今夜乘这一趟乌篷船,不知江南多少女儿家误了终身。”云祈面具下半张如画的容颜惹人吸睛,尤其是那嘴侧挽起的一抹笑意,更叫人怦然心动。

    听着耳畔独属于云祈的悦耳声调,陆知杭心下的郁闷顿时如过眼云烟,点墨般的眼眸溢出了点点愉悦,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明艳精致的美人,好似在看着此生的挚爱般诚挚,那眼神烫得云祈喉结微动,不自觉地侧过脸去,眼眸半垂,任由蒲扇般的羽睫遮住眸中翻涌的情绪。

    “那你呢?可是误了?”陆知杭低沉暗哑的呢喃声如犹在耳,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带着些谨慎。

    这轻如鸿毛般的话音悠悠传来,好似轻轻掠过心尖,眼前颀长挺直的身影隐隐和自己记忆中臆想的那人重合。

    在这句话落下时,两人间诡异地沉默了良久,气氛在这一瞬间凝固,就在陆知杭思忖着如何转移话题时,云祈开口了。

    “没有。”

    简洁的两个字不带分毫的情愫,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口。

    喧哗沸腾的凤濮城中,不知是谁的心暗自怅然。

    这夜的凤濮城好像不同以往,沧溟河上泛舟的一对佳偶成为美谈,恰巧途径的才子远远一见,顿时文思泉涌,写下了流传百世的名篇。

    还不知自己被人写尽诗作里的陆知杭泛完舟,瞧着天色渐晚,考虑到云祈,哪怕心中再有万般不舍都只能依依惜别。

    这夜一别,心思各异的两人又是过了几日才见。

    云祈对外的身份毕竟是闺阁女子,哪怕有心来符府拜访,都不好连着几日上门,但隔三差五的行为也让人发觉,暗暗在背地里议论了起来。

    在面对陆知杭时,始终有一个困惑萦绕心头,只是他三番两次的试探都无疾而终,不由为自己的猜测怀疑了起来。

    不论两人作何感想,日子仍是照旧,不等人就匆匆而逝。

    有了名正言顺留在江南的大好时机,云祈自然要去信给小皇叔云岫,按着对方的吩咐暗自谋划,同时也不忘了再闲暇时拜访一下陆知杭,只是这心渐渐就有些歪了。

    不知多少次进了符家的大门时,云祈终于在一日在回廊上与符尚书碰了面,老人家在瞧见那张熟悉的脸时,面露诧异。

    哪怕对方是位不受宠的公主,符元明毕竟身为臣子,在见到云祈的第一眼就赶忙行了礼,恭敬道:“殿下。”

    “嘘。”云祈将食指轻放在唇上。

    “是。”符元明愣了会,后知后觉了然了对方的意思,想来是不想暴露身份的。

    符元明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恩公口中的好友竟是云祈!不然他就不会放任不管了,这会反倒是骑虎难下了。

    作为陆知杭在江南最为亲近的长辈,自己的恩公将近一个月与外人游玩,他虽说不去打扰,但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唯一让符元明始料未及的就是,这外人竟是当朝的三公主,云祈。

    “符大人的学生才学渊博,多亏大人教导有方,为晏国教出这许多栋梁之才。”云祈不紧不慢道。

    上次偶遇符元明是在淮阴山庄,人多眼杂,私自与符元明谈话也会惹对方猜疑,如今倒是个合适的时机,只不过他虽心知肚明来符府的目的,在陆知杭的温柔乡里难免懈怠了。

    “殿下谬赞了。”符元明谦虚道,不过脸上的笑容可掬,显然是被云祈说得高兴的。

    果然,符大人对自己这位学生不是一般的看重,从日常和陆知杭的闲谈中云祈就能窥见一二。

    云祈雍容散漫,淡漠的余光在身侧安静无言的婢女扫过,心知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毕竟南阳县洪涝一事是如今朝廷最为关切的紧要事,自己明面上的身份不适合与符元明谈及。

    仔细思忖了会,云祈偏过头缓步走近了一步,脸上精致的面具遮去表情,他故作羞赧地压低音量,用唯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符大人,可否与我说说陆公子的事?”

    “知杭?”符元明讶然,偷摸着瞧了眼云祈,细细回想起恩公俊俏的样貌,心中顿时大感不妙。

    “正是。”云祈羽睫遮去晦暗不明的眸光,浅浅一笑道。

    符元明有些为难了起来,以他几十年的阅历来看,怎么都觉得公主殿下这神色不对劲。

    都怪他放任太过,要知道云祈在及笄那年就曾发誓非相貌和才学绝顶之人不嫁,偏生恩公就生得宛如天人,才学在同龄人中更是不遑多让,又与公主年龄相仿,难怪会惹下情债。

    符元明心知驸马不是那么好当的,可他不好替陆知杭回绝,环顾了四周,沉声道:“殿下,不如到静室内商谈?”

    虽说此时来来回回的奴才都是符府养的,忠心不言而喻,但毕竟事关公主殿下的清誉,最好还是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问个清楚,指不定是他误会了呢?

    云祈想要的正是单独和符尚书相谈的机会,故而欣然答应,“好。”

    颀长消瘦的背影跟在一道稍显佝偻的身影后头,陆知杭正准备回书房拿几本有关治水方针的书籍时,远远地就瞧见了两人并肩而行,穿过绵长的回廊,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师父和予行?”陆知杭阖上手中的书卷,低声道。

    陆知杭收回视线,只当没看见,兴许是两人有何要事相商,这权贵家的子嗣本就身份不凡,被符元明请到家中来,否则他也认识不到对方,两人一块走实属正常,就是可惜了今日与心上人相处的时日被师父占用了。

    入夜,星河漫漫。

    新来的书童替陆知杭点上桌案上的油灯,而后又走过去端来茶水。

    陆知杭核对着这段时间来鼎新酒楼的账本,只觉得这古人的账本写得有些繁琐了,看得他头晕眼花,理不清,转而开始用现代的记账法子列起了表格来。

    一共分了两个表来,第一个是用来记录几楼每日的收入和支出流水,在行和列上写上日期等项,汇总好当月的收入和支出数据,而后又列了一个支出收入的结余表。

    这下杂乱繁琐的数据一下就清晰可见,一目了然了起来,边上拿着蒲扇正给他扇风的书童余光瞥了一眼,微微有些讶异。

    “公子,您这记账的法子闻所未闻,实在是妙啊!”书童年岁和陆知杭相仿,见猎心喜,不由逾越地开口惊叹道。

    陆知杭嘴角带笑,也不恼他的出声,问道:“你还懂这些?”

    毕竟能看出这些门道至少得有点水平,你让一个对账本半点不通,识文断字都做不到的人瞧见了,估计也看不出什么妙处来,恐怕只以为天下的账本都是这般做的。

    “我爹就是做账房先生的,从小耳濡目染,略通一二。”书童有些羞怯地说道。

    陆知杭闻言淡淡一笑,而后低下头来继续对着陆昭送来的账,花费了之前不到一半的时间对好,又核对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开始筹划起了改天让陆昭全面在酒楼内实施的想法,这样的记账法对日后管理财物的用处巨大,可谓是事半功倍。

    不知云祈家中是否也有人从商,到可以和他言及此法,陆知杭刚思量半响,还未仔细琢磨,就听到了敲门声骤然响起。

    书童听着木门颇有节奏的声响,连忙放下蒲扇把门打开,一见来人,立马恭敬地行了礼,道:“老爷。”

    “师父?”陆知杭放下手中的账本,讶然道。

    “你且先退下吧。”符元明对着书童吩咐,又朝陆知杭颔首示意。

    书童把房门关上,这才缓缓退下,宽敞的卧房内只剩下一耋耄老者和青葱少年面面相觑。

    “师父可是有什么事嘱咐?”陆知杭搀扶着符元明在檀木椅上坐下,出声询问。

    他记得今日本要与云祈对弈,谁料对方刚进府邸就和符元明不知去了何处,师父甚少入夜了还来打搅自己,该是有什么事和自己说。

    陆知杭所料不错,符元明今日确实是有事说,他不好开门见山,迟疑了会,正色道:“恩公,你觉得今日与你对弈之人如何?”

    “盛姑娘?”陆知杭没想到符元明是来问这话的,惊讶过后不假思索道:“独具一格,与我往日所见的女子大有不同。”

    主要是陆知杭就没在晏国认识几个女的,大多还冲着他的脸来,谈得上几句话的,一个是相亲对象,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得他发慌,另一个就是张楚裳,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作为长淮县远近闻名的美男子,陆知杭的感情经历居然是一片空白。

    符元明听着自家恩公脱口而出的盛姑娘,先是一愣。

    什么盛姑娘?

    难不成除了公主殿下以外,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女子与他对弈了不成?

    思量片刻,符元明才恍惚想起来,云祈的母族不恰巧是盛家吗?

    难不成恩公竟不知日日对弈之人究竟是何人?而云祈谎报了身份,府中除了自己,其他人并不知晓云祈的具体身份,陆知杭会被蒙在鼓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符元明明白云祈既然不坦言,就是有意隐瞒,按理说,身为臣子,他不应该去揭公主殿下的老底,一个不好就会惹怒对方,虽说是个手无实权的公主罢了。

    说吧,总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厚道,不说,恩公又被蒙在鼓里。

    符元明因为这短短三个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看着陆知杭开始欲言又止起来。

    “师父,你瞒着我什么事?”陆知杭视线一凝,端详着符元明毫不掩饰的纠结脸色,不明所以。

    对方有事隐瞒,且正在犹豫该不该坦诚相待的神情基本就写在脸上了,陆知杭再看不出来就是眼神不好了。

    见恩公看出了自己所思所想,符元明仍还未做好决断,只得压低了声音,试探性道:“恩公,你可是心悦于这位盛……咳咳,盛姑娘。”

    “……”陆知杭嘴角抽了抽,这让他如何作答。

    符元明等了半响没等到答复,只当是少年人的羞赧,无奈道:“你可知你口中的盛姑娘,出身贵不可言?非是常人能娶的,你若是心悦于他,怕是不好办。”

    “他出身不凡的事我知晓,师父莫要烦忧。”陆知杭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话,打从第一眼见到云祈他就清楚对方身份非同小可,不过云祈都不在意,他又扭捏什么?

    陆知杭没有正面回答心悦与否这个问题,在符元明看来就是默认了,不由开始为恩公坎坷的情路担忧了起来。

    恩公不过一介秀才,哪怕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圣上也绝不可能将公主殿下许给一个连官都当不上的人,这段孽缘注定没有结果。

    唯一可破的大概就是恩公能过五关斩六将,一步登天考上状元,可公主殿下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又能等自家恩公几年呢?

    思来想去,符元明愈发愁眉不展了起来,看着恍若未觉,还朝自己笑的陆知杭,暗道自己无能。

    虽说这段感情在自己看来前路渺茫,但毕竟是陆知杭的事情,符元明不好插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事情坦诚相告,由对方来做决断。

    “恩公,我权衡过后觉得还是应该与你说。”符元明长叹一声,无奈道。

    “师父请说。”陆知杭打量起符元明犹如戏剧般几经变幻的脸色,带着些惊奇道。

    他就是单纯的想看看师父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让自己也乐呵乐呵。

    “你口中的盛姑娘他……”符元明嗫了嗫嘴唇。

    “……他怎么了。”陆知杭克制住让符元明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的冲动,试探性地问道。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脑中居然冒出了以前电视剧中时常出现的经典桥段,富二代男主的刻薄老妈冲着小白花女主甩支票的画面。

    师父这般左右为难,该不会是对方的爹娘知晓了他时常找自己对弈之事,误以为两人有私情,暗地里找了师父,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他心悦你。”符元明苦笑道。

    简短的一句话所造成的震动不亚于山崩地裂。

    “……”陆知杭一怔,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怎么也没想到符元明会说出这句话来。

    陆知杭觉得自己再迟钝也不可能连对方对自己是否有情都感觉不出来,忽略胸腔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转而失笑道:“师父,你多虑了。”

    “我今日与他谈过了。”符元明摆摆手,直言自己不可能多虑。

    虽说谈话内容一开始是从陆知杭这个人身上切入,在云祈的有意引导下转而聊起了自家恩公正在恶补治水的事,借而引申到南阳县洪涝一事,云祈的诸多言论皆是深得符元明的心,甚至产生了种惋惜对方是‘女儿身’的感觉。

    若公主殿下是男儿身该多好,当今太子心胸狭隘,其余皇子一心争权夺利,又哪有人真正的心系天下百姓呢?

    “……”陆知杭罕见的不知该说点什么,脑中还在盘旋着‘他心悦你’这四个字,就连自己都有些捉摸不定到底是作何感想。

    这些时日的相处,对方如此出众的女子,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陆知杭此时的心中复杂难辨,只能说他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

    回想起那个相貌明艳凌厉,总是时刻戴着面具掩藏真容,爱穿红衣的人,陆知杭的心就愈发沉默了,怎么都无法将对方与春心萌动的少女联系起来。

    “恩公,盛姑娘的身份远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他其实乃是当朝……”符元明见自家学生有些魂游天外,越加肯定了他们的心思,继而打算把一切都摊开了说,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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