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阮城在那日得到云祈的许可后,商议了一些联姻的事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早已决意要阮阳平和云祈做表面夫妻,只是这事只要皇帝没点头, 就还不算彻底拍板下来, 他不好直接挑明云祈的性别, 只能告诉他那傻儿子成亲之人正是那时常到阮府来的姑娘。
至于关于云祈真正的身份, 以及成婚的用意, 这都是极为机密的事情, 哪怕身为阮城唯一的嫡子, 阮阳平都不甚清楚, 只是在阮府上见过几次人, 知道是个对父亲而言颇为重要的贵客。
这人相貌极为出挑,令人见之难忘, 不论是面具示人还是摘下面具的模样, 阮阳平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爹对这人的态度过于恭敬,哪怕是他都不得不放在心上,更何况如今两人还有了婚约。
因此阮阳平才能在竹园内匆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来。
阮阳平压低的声音犹如落地惊雷, 明明是只能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量,落在陆知杭耳朵里就和炸药没两样,嗡嗡作响, 直让人骇然!
陆知杭瞳孔猛地一沉, 望向师兄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心脏在那一瞬间就像被针扎了般, 微微刺痛。
他来不及思考,云祈早已和他人定下亲事只需听一听就觉得烦闷胸痛,待理智回归后,陆知杭的眉眼间尽是冰冷,沉声道:“师兄莫不是认错人了?”
陆知杭不信他。
对此阮阳平早有所料,他遮去眼底的黯然,嘴角挂起那虚伪的笑容,看向已经走到了凉亭内的云祈,玩笑道:“姑娘,真是巧了,能在这遇见。”
“是挺巧。”云祈淡淡道,并不想和阮阳平多聊,将左手中的木盒放在陆知杭面前,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勾起,说道:“你的蜜饯。”
他之前答应过对方,日日给他带这玩意来着。
从阮阳平开口的第一句话,陆知杭就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起来,见云祈并不否认两人相识,而他也找不到师兄骗他的理由,一股怅然若有失之感自心底蔓延。
那滋味竟是比昨日的药汤还要来得苦涩,与千万只蚂蚁在心间啃噬无异。
陆知杭瞥见云祈带来的蜜饯,他压住眼底的堆积而来的愁绪,状若无事人般,抬头轻笑了声,不以为意道:“我就嘴上说说,你还真给我带。”
陆知杭定定地打量着云祈云淡风轻的模样,眉眼闪动了一下。
“你身子不适吗?”云祈眉心蹙了蹙,发觉眼前的少年脸色相较往日要苍白不少,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忧色。
陆知杭沉默了会,温声回道:“没有。”
“真的?”云祈明显不信,别有深意道。
“姑娘,你该心知肚明才是。”阮阳平见师弟隐忍不发,还想顾及彼此的情面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嗤笑一声看向云祈。
阮阳平之所以告诉陆知杭他和云祈有婚约一事,除了自己的私心外,更多的是不忍师弟忍受这等罪过,对方明明已经准备成亲了,却还和他人眉来眼去,倘若换作他人,他同样会如实相告。
云祈冷冷地站在那垂下袖口,目光不善打量了眼阮阳平,扯了扯嘴角道:“我为何要心知肚明?可别是阮公子做尽挑拨离间之事还要问我这不知情的人吧。”
“姑娘倒是演得一手好戏。”阮阳平心里认定了对方有婚约还妄想与师弟纠缠不清,直接贴上了渣的标签,再看云祈哪怕天姿国色都觉得碍眼。
“呵,不及阮公子。”云祈冷笑道,目光罕见的带着一丝愠怒。
“哼,至少我问心无愧,哪里比得上姑娘拈花惹草,四处留情?”阮阳平平日里的风度在云祈的‘抵赖’后,浑然不复,心中暗想回了府邸定要让他爹把这婚事解了不可。
“师兄!”陆知杭打断了阮阳平继续说下去的意图,语气略略加重。
“……”阮阳平顿了顿,没成想陆知杭居然还帮这女子说话,一时哑然。
云祈近乎嘲弄般睨了阮阳平一眼,嘴角挑衅般勾起,左手捋了捋发丝,分外得意,直把阮阳平看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与之理论。
师弟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都告诉他这女子的本性了,怎么还不知悔改!
“师兄,我还有些私事要和予行相商,可否请你回避一二?”陆知杭面不改色,恢复了轻声细语,只是却少了平日里的沉稳礼貌。
换作以往,陆知杭绝无可能主动开口让阮阳平离开。
而阮阳平显然也没料到他会如此说,在怔住片刻后看似不以为然道:“回避就不用了,我还要自个的事要忙活,忙里偷闲看看师弟伤势如何罢了,这会是不能久留了。”
“好,那就恕知杭不能恭送了。”陆知杭收敛住外显的情绪,不紧不慢道。
要不是悄然攥紧的掌心,只怕是瞧不出他心底的不虞。
“师弟,我适才说的话……你还是要权衡好,莫要误入歧途。”阮阳平起身就要往小径上走,临行前瞥了一眼云祈,话里有话般,故意挑起。
“好。”陆知杭颔首。
他自然是要问清楚的,不可能因为他人的一句话就当真,全然不顾云祈的解释。
云祈目送阮阳平离去,眼底盛满了冷意,而对方显然也没对他报以好脸色看。
不用陆知杭说,他都能察觉出来这人在自己来之前必然说了些什么,这才导致陆知杭这会如此反常。
阮城这儿子果真缺乏管教,居然敢在背后挑拨他和陆知杭的感情,于云祈而言实在其罪可诛。
“他与你说了什么?”云祈声如寒玉,抿唇道。
要不是阮阳平乃是阮城之子,只怕这人如今就不会完好无损的从这平安到家了。
陆知杭身上的白衣简洁利落,端坐在一隅时缥缈出尘,他疏朗的眉目温润如玉,专注望着一人时竟有种深情款款之感,此时的云祈就是这种感觉,被看得心跳漏跳一拍。
陆知杭随和地拨弄了几下云祈带来的蜜饯,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就见眼前的人已经坐在了他的身侧,距离近得鼻尖还能闻到对方若有似无的暗香,惹得他眸色暗了暗。
陆知杭嗫了嗫嘴唇,看似云淡风轻般,正要开口,随意地扫视身边的美人,在看到对方方才摊在石桌上的右手时停滞了一瞬。
那双往日白皙无暇的纤长手指,赫然缠绕着一些白布,适才因着衣物的袖口垂下,直接盖住了大半,让他一时没有察觉到。
陆知杭眼皮一跳,刚想说出口的话也不说了,下意识地伸向了云祈的右手,检查了起来。
温热的手指不似寻常女子一般娇小,反倒像是个还未发育好的少年,细看之下更觉得巧夺天工,带着薄薄的茧子,可那白布落在陆知杭眼里,却分外的刺眼。
“手怎么了?”陆知杭目光专注地望着那被包裹起来的手掌,轻手轻脚地替他解开。
云祈指尖不着痕迹地颤了颤,不习惯和他这般亲密的接触,抬眸看向他时,瞥见对方眼底的认真耐心,不见半分亵渎,眸光深邃,淡淡道:“摔了。”
说是摔了也差不多,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小把戏罢了。
他上次惹得云燕不快,那些个女子自然要想法子戏耍他一番,尤其是在听闻皇帝即将为他指婚后,更是变着法子的赶在他‘出嫁’之前出气。
对方自以为隐蔽的手段,在云祈面前就有些好笑了。
陆知杭把白布全都一一拆开,端详着手中还渗着血迹的伤口,眉间皱得更紧了,不虞道:“怎么不上点药再来?”
这伤口估摸着是今早才有的,清理得不够仔细,要是一个不小心,发炎都有可能。
“小伤罢了,无须兴师动众。”云祈顿了顿,心不在焉道。
这伤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儿时的多大的罪过就体会过了,要不是渗了点血,估摸着这布他都不会缠上。
“出血了……”陆知杭眉心动了动,低喃道。
云祈一怔,没明白他在心疼什么,对他来说确实不痛不痒,但到底见不得陆知杭这样,勾唇笑了笑,说道:“不疼。”
陆知杭温润的眸子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抿唇对着一旁的夜莺道:“去我房里,把那瓶酒精拿过来,还有放在一块的药粉。”
“是。”夜莺闻言微微有些诧异。
酒精是何物她不懂,但公子一月前为了这玩意可是耗费巨资用琉璃打造了一套器具,就为了制作这玩意,小小一瓶就放在屋里。
“酒精是什么?”云祈玩味道。
听他的意思该是什么药物才是,不过这名字他从未听闻过,身为一国皇嗣,什么名贵药材不曾见过。
心下并不认为陆知杭能拿出什么仙丹妙药来,不过对方既然想给他用,只要不是毒药,云祈都会纵容。
“用之可在极大程度上免于伤口溃烂、迁延不愈……”陆知杭思索了会,缓缓开始解释了起来。
其实酒精是不太适合用于有伤口上面的,奈何自己手上没有合适的药物消毒。
别看只是小小的擦伤,严重者可是能致死的,虽说这样的概率不大,但陆知杭并不抱着侥幸的心理。
“那岂不是很贵重?”云祈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笑意敛了敛,正色道。
“再贵重的东西,总要有人用才有制作它的价值。”陆知杭的话又轻缓又悠闲,好似这于他而言是多稀疏平常的一件事。
云祈垂下长睫,压抑住眼底的波澜,漫不经心道:“你这般就有些铺张浪费了。”
云祈不懂医术,但常识还是知道的,若这酒精的妙用真如陆知杭所说,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宝物,要是医用在行军打仗上,不知能挽救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不过这到底是陆知杭的东西,哪怕它再珍贵,云祈都能按捺住心底的贪欲。
可惜了这般珍贵的药物,仅仅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擦伤就用了,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用在重要的地方上就不叫浪费了。”陆知杭目光专注地望着云祈,蹙紧的眉头舒展开来,浮现一抹温和的笑意。
无人可见的暗处中,云祈的心跳悄然紊乱,抬眸的瞬间,措不及防四目双对,对方的容颜清晰地映入眼帘。
“你经常帮别人这样吗?”云祈喉结微动,低哑着声调道。
听到这话,陆知杭还真认真思索了片刻,除了陆昭和张氏,他好像没对谁这般关切过,于是如实道:“极少,除了至亲之人。”
“……”云祈呼吸一滞,心神都有些凌乱了起来,看着陆知杭的眼神晦暗不明。
至亲之人?
那自己对他而言,也是吗?
这陌生的词语,久远到需要云祈追溯到儿时,心间好像有暖意流淌过,让人眷恋不舍。
就在气氛暧昧横生之时,适才到陆知杭卧房内取酒精的夜莺匆匆赶来,手捧着密封好的酒精、药粉和一条崭新的白布打破这一方天地。
“公子,东西到了。”夜莺欣喜道。
“放这吧。”陆知杭温声道。
夜莺依言把手中拿着的东西都整齐地摆放在石桌上,而后退到一旁,一言不发。
陆知杭此时的注意力早就放在了处理伤口上,先是替云祈冲洗了一下伤口,确保把所有的脏污都冲刷干净,这才拿起酒精,准备擦拭。
夜莺骤然响起的话音惊醒了有些出神的云祈,他收敛起了方才浮于表面的情绪,平静的把手伸到陆知杭的面前,任由冰凉的感觉在伤口上流淌,上挑着的丹凤眼睨了眼夜莺,似乎是对她的出现有一丝不满。
感受着手上的凉意,云祈垂下眼眸,静静地凝视着神色认真,细心为自己料理伤口的人,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说来,这书生还对医术有所涉及吗?倒是个怪才。
“会有点疼,忍忍。”陆知杭尽量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温和道。
“嗯。”云祈颔首,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眉目如画的书生。
陆知杭动作熟练地消好毒后,转而在伤口上洒了些药,最后才用白布缠绕了一个漂亮的结,整个流程中,云祈就连哼都没哼一句,淡定得过分。
“好了。”陆知杭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笑了笑,颇为不舍地松开了掌心滚烫的温度。
云祈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一下,而后顿住,想起自己方才还没问出口的话,询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师兄和你说了些什么。”
提起这茬,陆知杭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虽说只有一瞬,仍是被云祈捕捉到。
“师兄说……他和你不日就要成亲。”陆知杭遮去脸上的不虞,唇边微翘,只是那笑意却不达底,故作不在意道。
轻飘飘地抛出这几句话,指尖却放在了茶杯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内心的不平静昭然若揭。
既然有心事就该说清楚,而不是一味的压在心底,哪怕云祈告诉他,阮阳平所言不虚,他也就认了。
他之前就说过了,若注定没有结果,他也不是会纠缠不清的人。
云祈缠好白布的右手倚着额角,皱着眉头认真地听着陆知杭所说的话,待对方话音落下后,他才明白刚刚对方那般神伤是所为何事。
云祈心下不快,嗤笑了一声,说道:“那就让他不日娶我,我看他阮阳平能娶不娶得到。”
闻言,陆知杭一怔,这话虽没直白的挑明白事情真相,但也能让人意会到。
他后知后觉明白了云祈的意思,浑身的不自在顷刻间都了无影踪,只觉得艳阳高照,心境一片开阔。
他自是信云祈的,只要对方敢说,他就敢信。
陆知杭清澈的双眸笑意渐生,压抑不住的嘴角弯起,轻咳一声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那师兄为何与我说这话?”
怎么想他都没理清楚阮阳平这么做的意图,这才出声问。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已经黄了。”云祈淡淡道,倚着额角意态懒散,显然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目光却犹如寒芒摄人。
听罢,陆知杭脸上的神采顿时就亮了起来,他克制地压制住冲动,矜持道:“原来如此,我明明记得予行先前与我说不嫁人来着。”
“呵……”云祈朝他望了一眼,轻笑了一声。
他方才明明记得陆知杭的神色比从马上坠落都要来得苍白,这会却喜上眉梢,变脸的速度之快让他犹感不及。
不过想到阮阳平让陆知杭不快了那么不会,云祈默默的把这笔账记在了对方的头上。
“今日大喜,该到鼎新酒楼庆贺一番才是。”陆知杭唇边的笑意淡薄如雾,注视着云祈温声道。
他许久没去过酒楼了,除了偶尔翻翻账,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此时心情不错,正好去饱餐一顿。
他记得云祈还未尝过鼎新酒楼的几道招牌名菜呢,在符府上最多就添一些小点心,该带他一块一饱口福才是。
“好。”云祈勾唇一笑,颔首道。
不过嘴角方才浮现一抹笑意,他又敛了敛,觉得有些不对味来,他方才是在和陆知杭解释什么吗?
云祈起身和陆知杭并肩而行,心情愈发复杂了起来,余光暗自打量着身侧温文尔雅的人来,心跳不复平常的沉稳。
时至今日,哪怕云祈再迟钝都明白了自己对陆知杭的不同,令他迟疑的不过是这男儿身罢了。
对于断袖,他不喜,可那人如果是眼前人,就没那么多的厌恶,接受也成了顺理成章。
问题是,对方知晓自己是男子后,还能一如既往地心悦他吗?
清新雅致的马车帘布猎猎作响,车轱辘碾压在平整的青石板上,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色。
车厢内的云祈闭目养神,不自觉蹙紧的眉头不知在为什么而难以抉择,自带的一股冷冽气场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鼎新酒楼内单单为他们几人独留的雅间内空无一人,陆昭在忙活完手头上的事情后,百无聊赖地起身准备检查一下食材,酒楼的大门外就响起了马车声,叮铃作响的车铃声悠悠响起,在清风中起舞摇曳。
这熟悉的声音响起,陆昭秀气的脸上骤然闪过一丝喜色,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公子来了!他对这些声音的细微不同之处记得尤其清楚,只要是符府的马车,他听到声就能猜测到了。
而符元明基本不会到鼎新酒楼来,除了公子外就只能是阮阳平了,陆昭更偏向于是公子来探望他了。
已长成翩翩少年的陆昭脸上喜色溢于言表,迫不及待地小跑着到了门口,果不其然见到了那辆分外眼熟的马车。
“公子!”陆昭目不转睛地盯着从车厢内下来的文雅男子,笑得两眼弯弯。
而后,他就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陆知杭小心地用右手轻轻扶了一下云祈,这动作本就不必要,云祈的手在空中顿住,片刻过后才艰涩地搭在了他的掌心处,由着炙热的温度相互交融。
陆昭灿烂开怀的笑容方才展露,还没过一刻就凝固在了脸上,在瞥见陆知杭身侧还跟了个云祈后,眨巴了几下眼睛。
那种独属于公子与自己的世界,突然被别人闯入的感觉,让他有稍许委屈,可公子总是要成亲,总会有心仪之人的,只是这人来得措不及防罢了。
“陆昭,那表格记账法学得如何了?”陆知杭抬手轻轻拍了拍小孩儿的头顶,温声询问。
“已经会了。”陆昭皱了皱鼻子,余光瞅了眼曾经惹他泪眼朦胧的人,邀功道。
陆知杭并肩和云祈踱步上了二楼,陆昭锲而不舍的落后一步,跟在身后等着陆知杭的拷问,他这段时间可是跟着老掌柜学了不少的东西。
进了那间雅间,云祈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这处赫然就是曾经他们相互依偎的地方。
触景生情之下,脑海中的记忆纷涌而至,那肌肤相亲的滚烫酥麻感恍若昨日,可不同于那时的是两颗悄然贴近的心。
“你要吃些什么?”陆知杭把菜单递给云祈,眉梢染上了点点笑意。
他接过那本图文并茂的菜式大全,一页一页的瞧了个遍,发现除了在符府内吃过的冷饮甜品外,还有不少闻所未闻的吃食,稍稍有些讶异。
不过云祈并不重口腹之欲,考虑到陆知杭的身体因素,点了不少补品和清淡的菜式,随后就停手了。
“够了吗?”陆知杭看了一遍他点的菜品,询问道。
“嗯。”云祈雍容散漫,偏过头扫视了一眼处于一隅的四角平榻,眼底意味深长。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