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珂惊呼一声, 想要出手阻拦为时已晚,登时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她记得这解忧还有几颗剩余的这,得赶紧让陆知杭交出来, 喂给殿下才是!
她尚还不知晓那日在沧溟客栈与云祈打斗的面具人就是陆知杭, 密林打斗时注意力也都在云祈身上了, 哪里能发现陆知杭并非她眼中的文弱书生。
钟珂想定就做,只是还没来得及上前,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陆知杭俯下身,将唇瓣死死地抵在了云祈的唇上。
温热柔软的感觉让云祈一怔,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那处涌来,只是这理智不过回拢一瞬就被深入骨髓的痛意掩盖。
就着那一瞬间的松懈, 陆知杭钳住云祈的下颌,撬开紧闭的薄唇, 探入那一方滚烫的嘴里, 将口腔内温热的药汤尽数度过去,只是云祈似乎早就没了理智咽下, 生生被呛出了窒息感。
那液体险些从两人的口中流出, 陆知杭紧紧地堵住, 防止着任何一丝缝隙出现,裹挟着部分药汤闯入云祈的口中,在与那略带血腥气的温软舌尖触碰到时, 哪怕想心无旁骛都做不到。
心,一阵悸动。
只是怀中的云祈挣扎得厉害, 陆知杭控制得勉强, 对方的牙关猛然咬下, 顿时一阵刺痛传来。
“嘶……”陆知杭只觉得舌头都要麻木了, 血腥味混杂着香甜的解忧在鼻尖飘荡, 他条件反射地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含着的液体不可避免地呛了几口进去。
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喝下了解忧,陆知杭眸色一沉,只是他如今顾不得这些了,赶紧控制住云祈的下颌,这才险而又险,免得自己直接废了。
陆知杭□□着云祈的上颚,对方的喉腔明显松弛了片刻,涓涓细流顺着往下流去,闻着那股熟悉的气息,陆知杭克制了许久才忍住了探索这一方天地的每处角落的冲动。
在尽心尽力的喂药中,云祈口腔内的药汤似乎有减少的迹象,怀中人挣扎的幅度也小了不少,涣散的瞳孔逐渐染上丝迷离,贪恋地缠上陆知杭的舌尖,却被他用力镇压。
陆知杭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喂药,还是在吻他,不自觉地汲取着那温热的津液,那心动的感觉几乎要将心脏溺毙,让人贪恋不舍,沉沦其中。
“呃……”云祈沙哑着嗓子闷哼一声。
这一声闷哼让人分不清是愉悦还是痛苦,可却足够让陆知杭失控,忘我的投入,互相回应,就连钟珂早已离开了静室,懵逼地站在门口守门都不知道。
炽热缱绻的缠绵不知何时止,钟珂捂住耳朵尽量不让那满含欲色的低哑喘息传入耳中,羞红着脸,而后就发现了居流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跟前。
“等等!你不能进去!”钟珂后知后觉,连忙张开双手拦住了打算闯进去的人。
“让开,你暗害我的事还未找你算账。”居流横眉冷竖,根本不想理她。
“不行,殿下在办正事,你进去作甚?”钟珂面红耳赤,坚定不移地挡在了门口。
居流见她脸色红得不正常,登时一头雾水,可他昨日被药倒昏迷不醒后,醒来就发现怀中的解忧不见了,哪里管钟珂说什么,办事不利还得向云祈负荆请罪,顺道看看殿下如何了。
“再不让开我就动粗了。”居流一把抽出手中的佩剑,威胁道。
钟珂瞥见那凌冽的寒光,仍是寸步不让,羞红着脸道:“你莫要进去了,殿下这会正与陆公子……咳咳,共度鱼水之欢呢。”
“???”
仅有一门之隔的静室内,本该是清心静气的圣地,如今空气中却盛满了旖旎灼灼的热气,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哑喘息声不绝于耳。
棕红色的四角平榻上红白身影交错,难舍难分。
陆知杭意识到怀中的人已经没了挣扎,松开牵制住云祈下颌的手。
五指转而顺着发丝滑入,颇为强硬地托着他的后脑勺,在温热的口腔内辗转反侧,似狂风般席卷,哪怕那香甜的药汤早已一滴不剩,唇舌仍抵死交缠。
简单笨拙的亲吻莫名透着几分强势,云祈在被迫咽下混着药汤和津液后意识逐渐回拢,半眯着的眼眸映入那张放大的俊脸,感受着唇上传来细密的酥麻,忍不住闷哼出声,迷离而投入。
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分明含着欲色。
不过是一声喘息,陆知杭就觉得难以抵抗,力道不由紧了几分,细碎的吻落在唇瓣和嘴角,延伸至云祈敏感的耳廓,直到那精巧的耳朵泛起艳丽的红晕,怀中的身体颤了几下,他才流连到别处。
这吻何时停的,又徘徊了多久,陆知杭不记得了。
两人难舍难分,近乎疯狂的想要汲取彼此的温度,可额角一抽一抽的疼,让陆知杭不由得停下了继续向下的冲动,再不克制,他就真的刹不住脚了。
“承修……”陆知杭低低唤了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沙哑。
“嗯……”云祈像是还没缓过神来,过了半响才从欲海的沉沦中抽身而出,脑子好似有千万根针扎。
理智回拢的瞬间,毒发前的记忆蜂拥而至,让他有些分不清此时的欢愉和适才的痛苦到底哪里才是真的。
在他梳理记忆时,猛地回想起了陆知杭饮下解忧的画面,包括对方帮自己喂下的场景都闪过,适才还酡红明艳的脸色刹那间只剩下了煞白。
“你给我喝了解忧?”云祈从牙缝中冷冷挤出一句话来,眼底的欲色消失殆尽,只剩周身散发着的阴沉,险些没生生呕出血来。
陆知杭的视线落在了对方开合的嘴唇上,长久的吸|吮下微微发红肿胀,晦涩难明的眸子连忙转开。
既然云祈已经饮下了解忧,虽说还搞不清楚到底何时生效,但总算是保住了命。
万事皆休,也就没了继续演戏的必要。
陆知杭轻轻抚了抚脸现愠怒的云祈,轻声道:“已经没事了。”
没事?
听到这句话,云祈几乎是要被气笑了,他讥讽着冷笑道:“终于能摆脱我了,所以没事了?”
这话刚一说出口,云祈就有些后悔了,可盛怒之下根本顾不得其他。
倘若解忧真能使人忘情,那他们二人都把这段情忘了,还有谁能记得呢?
此前想着陆知杭忘了,他还可以继续奔赴,可对方竟是连这唯一的希望都断了。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他又如何能再遇到他?
就算陆知杭当真在两年后的春闱高中,茫茫人海中能产生交集的几率都不大,更遑论爱上?
别忘了,两人的年岁都不小了。
万一……万一他的知杭爱上了别的女子怎么办,万一他娶妻生子了怎么办?万一……
云祈深知自己的秉性,胸腔内沸腾的怒意折磨得他差点失去理智,视线有片刻的模糊,疼得额角直抽搐,偏偏又不得发泄,甚至连对着陆知杭说句重话都舍不得,他真是没救了。
那份记忆从始至终只有他视若珍宝。
陆知杭神情一怔,明白云祈误会了什么,连忙把人揽入怀中,覆在云祈的手背上,带着对方用指尖触及袖口内的湿润,温声道:“我没喝,你信我,我不会弃你的。”
这话陆知杭说得郑重其事。
然则,他自己内心都没底,方才呛入的那几口不知作不作数,又会不会因为剂量不大不碍事呢?
这些通通不是他该想的,他就是想先安抚下云祈,免得又把手心抓破了,看得他心疼。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久旱逢甘霖,云祈捻了几下那因为沾了药汤而染上褐色的内袖,怔怔出神。
“你……是如何得知我中了碎骨的。”云祈支离破碎的心猛然被这一句话愈合,哪怕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但至少陆知杭说了,不会弃他,那他们就是还有可能的。
能爱上一次的人,云祈相信自己还是会再次爱上他,只要别阴差阳错。
云祈不是傻子,陆知杭的这一番做派他猜了个七七八八,既已于事无补,不如趁着神智尚且清楚时问个明白。
“我……自己这几日研究医书时,联想到你身上的症状和那日看到百草经的失态,猜出来的。”陆知杭沉默半响,到底没把钟珂供出来。
这解释勉强算得上合理,可对方为何能这般确信自己就是中了碎骨呢?
云祈面上阴晴不定,无奈额角处疼得厉害,眼皮有些撑不住,只得抓紧时间道:“你莫要负我,日后再有这等事,别骗我了好吗?我不信的,可我的心也会因为你违心的话疼。”
“不会了,你就是撵我烦我,我都不会走了。”陆知杭放缓了嗓音,在云祈的嘴角落下一吻。
“君子一言,我有些想睡了……”云祈揉了揉发胀刺痛的额角,艰涩道。
可他心里又担心这一睡,醒来就忘了前尘往事了。
“那便睡吧……”陆知杭顿了顿,耐心道。
“你真会来寻我?”云祈靠在他的肩上,又问了一遍。
“嗯。”陆知杭不假思索地颔首。
云祈重重的往舌尖咬了一口,尽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费力道:“替我拿来笔墨。”
陆知杭不明所以,只得替他拿来放在平榻上的矮脚桌。
幸好此处是王大夫时常待的地方,自然放了不少的笔墨纸砚,让他不至于要离了云祈的身边去寻。
握着手中的毛笔,云祈闲置的那手牵着陆知杭,字迹潦草的在宣纸上写上几个字,从那虚浮的力道就能窥见他的精神状态。
陆知杭在瞥见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时,神情一动。
竟是云祈用纸笔在告诫忘情后的自己,此前发生的种种,甚至提到了吱吱二字……
只是,他强撑着写了不少的字,如今已经没了力,毛笔顿时掉落在了矮脚桌上,无力地倚靠在陆知杭的胸膛上,仰面盯着那张清隽书卷气的脸出神。
“我不愿忘了的……吱吱。”云祈只觉眼皮似有千斤重,拉着陆知杭的手嘴里溢满了苦涩。
他当然气陆知杭亲自喂他喝下了解忧,可他也舍不得恨他,只得无奈。
听到这一声吱吱,陆知杭眉头一蹙,竟有些分不清对方叫的究竟是自己,还是曾提及的儿时玩伴,那个曾被云祈放在心尖上的人。
“你……向来只唤我知杭。”陆知杭苦笑道,心里一阵酸胀。
到底唤的是谁,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可惜云祈方才灌下去的解忧已经起了药效,浑浑噩噩中根本听不见陆知杭的话,竭尽全力才低喃了一声:“我等你……莫要失约了。”
“好。”陆知杭眸光微沉,低低地应了一声,将怀中没了意识的人轻柔地放在了平榻上,心情愈发复杂了起来。
云祈的药效已经生了,自己还未有任何反应,大概是不会忘了,不过就是呛了几口。
陆知杭暗暗想着,可心里到底不踏实,这会赶回去催吐兴许还能抢救一下。
他正想得入神,木门就被破开了,一身轻便黑衣的居流环顾四周,在看见陆知杭时停住,最后落在了云祈身上。
“殿下怎么了!”居流怒不可遏,瞪着屋内唯一清醒的人。
“你做什么!都说殿下在办正事了。”钟珂跟在他的身后,气急败坏道。
说罢,在看清屋内的情形后,顿时没声了,见云祈除了脸色苍白了些,瞧不出异样来,心下一松。
“睡下了。”陆知杭在静室内翻找了一通,旁若无人地替云祈把手心上的伤都上了药,视线定格在那皮肉翻开的掌心上,长叹一声。
怎么离开王大夫宅院的,那段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陆知杭心情似被巨石镇压了般,有些低沉。
哪怕早就做好了对方可能会忘记的准备,真让云祈饮下解忧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惆怅。
“吱吱,是谁呢?”陆知杭念叨着这两个字,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不痛快就是了。
树枝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声不绝,偌大的静室内钟珂和居流候在平榻边,面面相觑。
“你去找王大夫过来。”钟珂指着居流,挡在木桌前,如是道。
闻言,居流眉头一紧。
按理说该是钟珂去恰当,对方是云祈名义上的贴身侍女,自己虽已经和王大夫打过照面,但到底是暗卫。
“你把解忧偷哪去了。”居流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冷声问道。
“等殿下醒来,你就知晓了。”钟珂神色闪过一丝落寞,又隐隐透着几分希望。
她是死是活,在殿下的命面前,算得了什么?
居流脸色古怪,好似猜到了什么,但他没有权利处置钟珂,是死是活那都是云祈做决定。
居流到底还是没准备去叫王大夫过来,门外就有候在那的药童,他担心自己离开一段时间,回来就不见钟珂人影了,更不知对方是何居心。
只是,在那道高大的背影方才走到门口招来一位扎着总角的药童,钟珂就眼疾手快的把矮脚桌上张宣纸藏在了袖口下。
“殿下,你不能拘泥于情爱中,自古成帝者就该有雄心壮志,就忘了陆公子吧。”钟珂嘴唇开合了几下,并未把话说出。
握着袖口的宣纸,钟珂余光瞥向居流,见他还在与药童说些什么,迟疑过后选择把那张纸塞入口中,那难以下咽的感觉险些没让她泛出泪花来。
钟珂强迫自己咽下,拍了拍胸脯后倒了杯温水饮下,这才顺气。
做完这些,居流已经转身回了屋,端详了会她眼眶上的红色,诧异了会。
殿下呼吸平稳,并未有何异样,怎地钟珂倒先哭起丧来了?
还没等钟珂压下胃中的异物感,平榻上呼吸平稳的云祈骤然一滞,长睫在轻颤几下后睁开双眼,定定地望着悬于上方的梁柱。
“殿下!”居流听见轻微的动静,立马懒得理会钟珂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转而往平榻旁靠近。
“我睡了多久?”云祈掌心撑着平榻,扶额道。
“不到一个时辰。”居流估算了一下,如实回答。
“不到一个时辰……”云祈低声念叨了一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一道清雅出尘的修长身影不停的在脑海中晃悠,眉目随着时间的挪移而逐渐模糊,云祈的心却莫名的泛起了轻微的疼痛。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随着离去。
是什么呢?
云祈额间冷汗细细密密地冒了出来,哪怕犹如针扎都不愿放弃回想起那个人来。
那毁天灭地的疼痛阻扰着他继续想下去,可云祈仍是不依不饶,不想起来誓不罢休,哪怕疼得浑身发颤也在所不惜。
“陆知杭在哪?”
听着这三个字,钟珂差点没把手里的杯盏砸落到地上,双腿一软。
云祈骤然想这个名字,瞳孔瞬间紧缩,好似只要唤一声这名字就让他内心涌出了无限的柔情。
还不待两人禀报,云祈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声量轻得几不可闻:“我好像记得,我想护着他。”
话语刚落,混沌的记忆霎时间涌现,犹如被慢放的戏剧,推推搡搡挤进了云祈的脑中,惹得他额角生疼。
“我的知杭呢?”云祈咬了咬牙,忍住脑中阵阵针刺,冷声道。
“陆……陆公子回府去了。”钟珂磕磕绊绊地抢在居流回话之前答了出来,眼底透出几分不可思议。
不该啊……
王大夫不是说过,解忧饮下后就会忘情吗?
为何殿下还记得陆公子,甚至醒来后就要找他?
钟珂脸上的表情分外精彩,说不出的憋屈,敢情她刚刚的宣纸白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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