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高逸送来的消息犹如一盆冷水, 狠狠地泼了阮阳平一个透心凉。
方才还在符府内与师弟言笑晏晏,畅想皇帝深明大义的画面顷刻间碎裂成渣,甚至还有几分可笑。
偏偏去寻陆知杭时, 对方又正巧外出, 询问后不知到哪去,几时归来。
阮阳平心急如焚, 根本等不及陆知杭回来,在符府内左右踱步,愁眉不展。
好在他等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陆知杭就姗姗来迟了,把事情的始末原封不动告知师弟,徒留二人在竹园内神色沉重。
“陛下……怕是铁了心要治师父的罪。”陆知杭心情本就因为解忧而心事重重,待听到这噩耗后更是雪上加霜。
“那师父岂不是危在旦夕?”阮阳平心头一跳, 哑声道。
“既然陛下没有宣召那几个证人的意思,也没去调来今年院试的卷宗,应是凶多吉少了。”陆知杭顿了顿,冷静地剖析道。
陆知杭能明白的信息, 阮阳平又怎会不懂,他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僵直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不行, 我定要想出法子,救师父一命!”
“倘若能在定罪前,让李良朋翻口供,或可救师父一命。”陆知杭沉吟片刻,说道。
一旦被皇帝定了罪, 再想翻案就非易事了, 这无异于是在挑战皇威。
当今圣上的性子, 绝不容许旁人忤逆,而他难得亲力亲为督办案件,却被人直言不讳冤枉了好人,哪里落得下面子?
就算把证据甩皇帝脸上,他只要定性了,都不会更改。
这世间可以有无数个符元明,他云郸却不容在史书上留下污点。
照如今的情形,事情只怕是朝着他们不愿看到的局面发展,皇帝急于在暮年建功立业,偏生又给他碰上了这事,正好拿来做文章。
“李良朋哪是我们二人能策反得了的……难。”阮阳平摇了摇头,寒声道。
“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陆知杭指尖轻敲在石桌上,又何尝不知呢?
关押李良朋的地牢看守严密与否不知,却绝不是他们这等手无实权之人能进的。
梁大人虽说心是偏向符元明的,可到底是乌纱帽更重要,哪里会为了他们担起风险?
就连见上一面都难,又何谈策反?
两人在竹园内相商到了入夜,都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只能先各自回去,让阮阳平试探试探阮城的口风,能否助力一二。
陆知杭被符元明和云祈的事搅得阴云渐生,根本无心读下书来,只能转而去了鼎新酒楼,倒没想过一踏进门就见到了李睿识。
“贤弟!可想死我了。”李睿识一见陆知杭,眸光登时大亮。
陆知杭眉头微挑,心里陡然升起了某个念头,他收敛住心中的烦乱,轻笑道:“李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来,咱们上雅间内畅叙,我正好有些心事,难以对外人道。”李睿识大大方方地搭在了陆知杭的肩头上,朝着二楼的雅间走去。
闻言,陆知杭不自觉地猜测了起来,嘴角含笑:“李兄有心事,能想到贤弟,自是倍感荣幸。”
“你这说得我愧对贤弟的好意。”李睿识摸了摸鼻尖,讪讪道。
陆知杭顺手把雅间内的门关紧,深深地望着身侧心思浅白的人,问道:“李兄是因何不快?我定竭尽全力为李兄排忧解难。”
听到陆知杭这分外诚恳的话,差点就没把自小被人孤立的李睿识感动得泪下三尺,原本还有些迟疑的话,顿时就倒了出来。
“不满贤弟……我爹命不久矣,说是想见我最后一面,可我此前早已与他决裂,恨不能食其骨肉,我跟着他自小就过惯了苦日子,他又害死了我娘,哪里的脸面来见我?”李睿识一股脑把心中的憋屈说了个遍,愤愤不平道。
“可李兄既然犹豫不决,该是想见见的。”陆知杭眸光微闪,温声道。
李睿识的爹,那不正是李良朋吗?
对方深陷牢笼中,想必是托人给儿子带了话。
而能在那等地方满足他要求的,除了太子党的人,还有何人呢?
既是李良朋的最后一面,那身为''同党''的符元明,想必不会好过。
陆知杭头一次清晰地知晓了,他师父真的命在旦夕,一旦他们行错了半步就真的无力回天。
“我……我也不知该如何决断,他要死,是自己活该,赖不得别人。”李睿识支支吾吾了半天,犹豫道。
望着全无防备的李睿识,陆知杭善意地倒了杯上等的高粱酒到对方的杯中,柔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爹既然性命岌岌可危,念叨着的还是李兄,想必也是把你这儿子放在心上的。”
李睿识把手边的酒水饮下,心不在焉道:“可我说了,与他恩断义绝,这话说出去了,岂有收回的理?”
“若是这话本就不对,自然要及时改过。”陆知杭面色若有所思,放缓了嗓音道:“你要实在是恨,见上面痛骂他一顿也罢,可他真要走了,李兄就真是追悔莫及了。”
“这……我没脸去见他。”李睿识停顿了会,赧然道。
他当初年少轻狂,说得掷地有声,这会因为对方一句话就乖乖回去,还不得被人取笑?
“脸面固然重要,可也得分场合,李兄心怀坦荡,乃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倘若因为这事错过了时机,再晚些人走了,就没得抉择了,岂不是要日日备受煎熬?”陆知杭耐心道。
不论怎么说,让李睿识和李良朋见上一面都算得上是有益无害。
在听到对方谈及此事时,陆知杭心下直道这莫不是瞌睡过来送枕头的,当下就起了跟着混进去的念头,省得他另寻他法哄骗李睿识。
只是这事急不得,还得再套几句话,分析清楚情况才是,冒然跟进去非是良策。
“贤弟所言在理,可我还是不愿见他。”李睿识左思右想,到底没办法对过往的事不心生芥蒂。
哪怕知道李良朋不日就要被发落,这一面大概就是父子俩最后的会面。
可在李睿识眼里,他爹是因为贪污下狱,对方要是蒙受不白之冤,他兴许还能因为心软,见一见。
但昔日光正伟岸的父亲,实际上是导致南阳县灾民四散的罪魁祸首,李睿识根本无法坦然面对。
只是对方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还是让他生出了些许的怜悯。
“李兄?”陆知杭微微一怔,倒没想到自己的劝解适得其反。
“贤弟莫要劝我了,其中缘由复杂,我也不便与你讲,可我爹实在枉为人,早前就已经决裂,是我妇人之仁了。”李睿识望着陆知杭,略带哽咽道。
他并不想告诉他好不容易结交上的好友,他爹实际上是个鱼肉百姓的大贪官。
“既然李兄不便见,不如由贤弟代为转告几句?”陆知杭眉心微动,轻声道。
“不行!”李睿识想也没想就拒绝。
真要应允了,岂不是让陆知杭知晓他爹的罪责,那他们二人还能如往日那般畅所欲言吗?
“……”陆知杭垂下眼眸,暗暗思索了起来。
他非得去见李良朋不可,不试着将此人策反,他们根本没办法救下符元明,哪怕希望渺茫,都得试过了再说。
李睿识这头见陆知杭沉默不言,不由心慌了一会,只以为自己斩钉截铁地拒绝伤了陆知杭的心,连忙解释道:“贤弟莫要多想,为兄只是……只是有难言之隐。”
“是我逾越了,还以为能与李兄推心置腹。”陆知杭收敛住了笑意,怅然道。
“贤弟,我自是与你情同手足。”李睿识连忙表起了忠心,暗道自己方才怎地说话不知婉转些?平白伤了对方的心。
李睿识话音刚落,陆知杭当下就拍了拍他的肩头,状若黯然神伤,长长叹息道:“李兄嘴里惯会花言巧语,说是与我情同手足,却事事不同我讲。”
“非是不说,只是我怕说了,贤弟就不愿与我结交了。”李睿识皱紧眉头,为难道。
他心里并没有把李良朋犯下的罪和自己牵连到,只要皇帝没下旨他们家两代内不能为官,就与他扯不上边。
可这贪污毕竟不体面,他的贤弟光风霁月,要是知晓了他爹的事迹,对他心生厌恶该如何是好?
“李兄为人正直,他人所作所为与你何干?我对李兄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断不会因此而对你心生芥蒂。”陆知杭面不改色,满口胡话。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差点信了,李睿识的顾虑他当然明白,如今只需让对方放下心防,循序渐进,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李睿识听着陆知杭就差把心剖出来给他看了,在迟疑了半响后,才低声道:“贤弟可曾听闻李良朋,李大人?”
“略有耳闻。”陆知杭挑了挑眉,淡定道。
“贤弟以为,其人如何?”李睿识试探道。
这般直白,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联想到什么,陆知杭看着李睿识的目光有些古怪,只能跟着装傻道:“李大人一生为官清廉,近日却因贪污下狱,想是有些隐情才对。”
“贤弟当真这么想?”李睿识诧异道。
他身边的同窗可没少因为这件事嘲笑、奚落他,想至于此,望向陆知杭的眸光又泪眼朦胧的起来。
虽然他心底也觉得他爹大抵就是人到暮年老糊涂了,脑子不清醒起了贪污的心。
“当然。”陆知杭缓和道。
见状,李睿识方才放下心来,喟然道:“实不相瞒,这李良朋正是家父。”
“这……”陆知杭适时地表现出了些许惊讶。
李睿识双眸紧紧地盯着他的神色瞧了片刻,没见到丝毫厌恶后,才忸怩道:“贤弟果真明断是非。”
要是对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反感,他就会借口自己适才不过在开玩笑罢了。
“既是李大人,李兄就更应去见一见了。”陆知杭面无异色,缓缓道。
李睿识此前就做好了决定,听到陆知杭的劝告仅是摆了摆手,婉拒道:“贤弟若是想去,就替我托几句话过去,我就不去了。”
“可李大人心里大抵是想见上李兄一面的。”陆知杭适时地露出了几丝犹豫,并不过分殷勤展露自己急切想替他去的念头。
“见了又如何?”李睿识摇了摇头,见了又没办法把他爹救出来,他还不如往以前那样当做没这个人,顿了顿,他又道:“贤弟替我与他讲几句,我这几日的近况就好。”
让他爹知晓他如今出人头地了,也算死得瞑目了。
“李兄……”陆知杭蹙着眉头,像是还有意继续劝解。
“贤弟莫要劝我了。”李睿识打断了他的话。
见对方意志坚定,陆知杭也怕再劝下去,李睿识当真回心转意了,只得装出一副惋惜的表情,询问道:“不知该如何去见李大人?”
“我也不知,不过那人与我说清楚了明日就到城南槐树下等他,他会带我去。”李睿识挠了挠脸颊,如实道。
陆知杭低垂下眉眼细细思量了片刻,问:“李大人想见的乃是李兄,我去,那人岂不是不愿带?”
“那不如届时我戴好斗笠遮面,与他碰面后再寻个时机脱身,换贤弟去?”李睿识随口道。
“难不成能遮着斗笠进牢中?”陆知杭看似打趣道。
“这就不知了,应是可以的。”李睿识不确定道,他都没去过那等肮脏地,哪里会懂。
陆知杭瞧着他这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嘴角抽搐了几下。
虽说李睿识有些不靠谱,但为了符元明的命,陆知杭也只能以身犯险了。
在询问了李睿识一些问题后,得出了那个来寻他的人并不相熟,加之两人身形差异不算太大,换好衣物遮上斗笠,大概率不会被发现。
次日的城南处,槐荫树下的李睿识鬼鬼祟祟地戴好斗笠,刚一走上前去,那阴沉如水的男子就瞪了他一眼。
“你个大男人,莫不是怕被晒着了?”男子没好气道。
李睿识掀起了头上的斗笠,翻了个白眼道:“你管我!”
“哼。”男子懒得理他,迈开步子就打算前往关押李良朋的监狱。
只是他方才踏出一步,衣角就被李睿识拉住了,凶神恶煞地瞪了对方一眼,闷声不发,等着李睿识先开口。
“我突然尿急,你在这等会。”李睿识捂着肚子,恳求道。
“不行。”男子拒绝。
“你难不成想看我拉裤子上?”李睿识骂骂咧咧,蛮不讲理道:“你不给我去纾解,我就不去了。”
听到这近乎无理取闹的话,男子就差没忍住把对方掀翻了,可为了关大人吩咐的事,只得忍耐道:“磨磨蹭蹭,快去快回。”
“这还差不多。”李睿识嘚瑟的大摇大摆往边上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不过就是个草包,神气什么。”男子脸色颇为难看,没让等过一刻钟,那道戴好斗笠的身影就又出现了。
陆知杭淡定地跟在对方的身后,不一会儿视线内就出现了狱卒的身影,默默地看着那男子与其中一位狱卒交涉了半天,而后他就被人领进了潮湿的小道,缓缓往前走去,两侧是哀嚎不断的声响。
余光瞥见那个个皮开肉绽、衣衫褴褛的囚犯,陆知杭的神色不由复杂了些许。
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进来了?
他本以为其中关卡重重,被发现应如何处理,理由都编造了不少,没成想不费九牛二虎之力就停在了李良朋的面前。
“喏,一盏茶的时间,快些。”狱卒粗声粗气叮嘱了一句,而后就走了。
牢中原本昏昏欲睡的李良朋在听到了这一声吵杂声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匍匐着向前,眸光大亮。
“睿识……爹的睿识!”李良朋近乎亢奋地往前爬去,根本顾不得身上的伤势。
看着这副破败模样的李良朋,陆知杭心情略显复杂。
他方才从外走来,一路上还未见到符元明的身影,就先到了李良朋的牢笼前了。
李良朋原本心情大好,慌慌张张地爬到了木栏前,双手抓着栏杆就要说些什么,走近了后登时愣住。
“你不是我儿,你是谁?”李良朋警惕道。
这太子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怎地随便送了个人来,还戴着斗笠,莫不是要敷衍了事?
真不怕自己与他鱼死网破吗?
“李大人,区区小辈,说了你怕也不知晓,我便长话短说了。”陆知杭隔着斗笠,淡淡道。
“……”李良朋眼眸微眯,似是想把他看穿般,可任他如何看,隔着重重阻碍都难以发觉面前站着的,到底是何人。
“李大人与太子的勾结我已知晓。”陆知杭心里估摸着时间。
“你是谁?”李良朋心里咯噔一声,失声道。
陆知杭看着他,温声道:“你说,倘若旁人知晓了李睿识能中秀才,不过是学政舞弊所致,他这辈子还能当官吗?”
“你在说什么?”李良朋冷笑一声。
“大人否认也无用,只需调出卷宗一看便知。”陆知杭眸光温润如水,说出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李大人所依仗的不过是太子殿下。
若是我把大人与太子勾结诬陷符大人的罪证呈到圣上面前,贪污之人实乃当朝的储君,你说太子还能是太子,自身难保之下还有余力护着李睿识吗?”
“你想做什么。”听着陆知杭的话,李良朋抬眼瞥了一会,冷冷道。
“替符大人翻供,如若不然我定会把事情捅破,弄得人尽皆知,李大人要是配合,李睿识这辈子哪怕当不了大官,也能衣食无忧。”陆知杭隐匿于斗笠下的神情莫名,幽幽道。
他的时间不多,根本容不得他循序渐进。
“你当真是年少。”李良朋盯着他看了良久,失笑道:“与太子作对,岂是易事?”
“可李大人不做出个决断,我们也只能两败俱伤。”陆知杭沉声道:“你若是翻供,太子落马后,我还能保你儿安然无恙,可要是科举舞弊的事被揭露,李睿识此生都不得寸进。”
“那你就把这些罪证呈上去吧。”李良朋无所谓道。
对方这反应实乃陆知杭意料之外,不由诧异道:“你本意不是盼着李睿识能跟随太子飞黄腾达,倘若圣上知晓太子犯下大罪,岂有留他继续任储君的可能?就连李睿识的秀才功名都会不保,甚至牵连其中,被治罪。”
“要是有得选择,我又哪里愿意背信弃义。”李良朋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眸光涣散道:“你竟痴傻的以为陛下是真心想查出罪魁祸首。”
“……”陆知杭眉头一蹙。
“我大概是猜出来你是何人了。”李良朋聚焦了目光,凉凉道:“你便是元明新收的那位弟子吧?”
“……”陆知杭眼皮一跳,并不作答。
“他时常与我提起你,见师父落难了还担着与太子作对的风险想救他,实在羡煞我也。”李良朋感慨良多,末了又道:“把你供出来我也不会得什么好处,倒是不用这般谨慎。”
“师父也未曾想过,李大人会背刺他。”陆知杭讽刺道。
“……”
“李大人为何会说出陛下并不想查出真凶的话。”陆知杭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并不过分纠缠二人的恩怨,追问道。
“你想知晓,我与你说又如何?左右你也无力回天。”李良朋目光苍凉,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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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山庄今日惊起一地飞鸟,皇帝向来喜爱游猎,见着那些腾飞而起的鸟儿,目光停留了许久。
“可惜了,没带弓箭。”云郸惋惜道,眺望长空略带追忆:“扶凝不喜我猎杀,每回来这淮阴山庄,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陛下若是想,不如闲暇时再到附近的山林中驰骋一番?”近在身侧的太监掐着嗓子提议道。
“可。”云郸应了声,没来由地想起了符元明,问道:“符大人在牢里如何了?”
“还剩口气。”太监答道。
“哼。”云郸冷笑一声,全然没有往日对他的客气。
符元明看似忠臣,可事事与自己作对,仗着是先皇老臣,又在朝中得了许多官员的尊敬,他平日里就是想发火都有十几个人上前劝解。
碍于符元明特殊的地位,云郸就是想拿他开刀都得顾及其他人如何想,只能摆出一副敬重的姿态。
云郸想一展宏图都时常受制于符元明,对方能退位让贤,他自是喜闻乐见,再惺惺作态演出戏给诸位大臣们一个面子就是了。
偏生这老不死的致仕后,招他伴驾已是莫大的荣幸,胆敢僭越,在众人前指责太子督办南阳县洪灾事宜不力,惹得皇帝下不来台。
贪污案的罪魁祸首乃是太子,云郸又何尝不明白。
他这儿子愚昧至极,要不是他出来收拾烂摊子,只怕就被人把罪证扔到脸上,囔囔着要罢黜储君之位了。
到了那时就不好收场了。
好在这事是在江南被捅出,云郸还有余力收拾干净。
说来,那梁大人也是可笑至极,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罪证,比这更确凿的证据他都看过,对方怎地还不明白圣心如何想,愚钝!
“朕的家事,干卿底事?”云郸眺望穹顶之上被鹰隼啄死的鸟雀,漫不经心道。
贪污之事,他自己私底下教训教训便算了,自己亲口立下的太子,哪有让外人指手画脚的道理?
要是摆在明面上了,岂不是把他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叫天下人知晓他教子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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