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度的乡试科举中,  乃是身为学政的闻筝最为看中的业绩,在与诸位同僚阅卷时,收敛了散漫的心态。

    闻筝一目十行地扫过眼前堆满字迹的卷子,  经过几日枯燥无味的阅卷,纵使有文曲星之才,  三句抓不住考官的眼球,眨眼睛就会被旁落。

    不知那少年的卷子可有入选?

    闻筝百无聊赖地腹诽着,  他自认为对陆知杭的文风还是颇有些了解的,  只需看到卷面就能认出来其人的文风。

    毕竟当年许下了鹿鸣宴的诺,  当然不能空口白话,一点事也不做,怎么拉拢人心呢?

    正想着,  身侧从晏都奔赴而来的翰林院学士徐大人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卷子写得不错。”徐大人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在看到这篇文章时,眼睛一亮,  只觉得逐字逐句都写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更为难得的是这字都写得颇有几分风骨,应是煞费苦功夫的。

    闻筝听到要求苛刻的徐大人也有赞许他人的时候,抬头瞥了过去,笑道:“哦?可否让闻某瞧瞧?”

    “诸位同僚都瞧瞧,  本官觉得可位列三甲候选。”徐大人也不吝啬,当下就递给了闻筝,给眼巴巴看着的其他阅卷官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

    闻筝静下心品读了一番,忍不住点了点头,  颔首道:“当得了徐大人的赏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

    说罢,  他就把卷子随手递给了其他人,  并未如何反应。

    那卷子倘若平常时候,  闻筝有那个权利会点他一个头名,奈何他这会心思都在陆知杭的卷子上,适才那张卷子与他记忆中瑰丽的文风大相径庭,怎么也不可能是陆知杭的卷子。

    坐于闻筝身侧的官员细嚼慢咽地研读了好半响文章,抚须赞叹道:“这学子所写的文章,当得起两位大人的推崇,字字珠玑,惊才绝艳啊!”

    “后生可畏啊,以我之见,三甲无疑!”又一人看过后,掷地有声道。

    听着身边同僚对刚刚那张卷子赞不绝口,闻筝仅是笑了笑,又拿出一份新的试卷阅览,在瞧见那熟悉的字句时眸色一暗。

    不正是与当年陆知杭院试时呈上的卷子极为相似?

    不过,这书法两年过去倒是长进了不少,虽说没有刚刚那篇出彩,考虑到时间因素也算不错了。

    “诸位大人,私以为这张卷子也有入前十的资格。”闻筝拿起辨认过,确定十有八九是陆知杭的卷子,朗声道。

    “那我等可要瞧瞧了。”站在最前的徐大人率先开口。

    “倒要让我见识见识,闻大人手里这卷子如何文采斐然?”另一人笑着道。

    几个人看过卷子后,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是有列入前十的本事。”

    许是看过了刚刚徐大人递来的文章,再一看这通篇瑰丽的辞藻,众人反应虽不算平淡,但也没了起初的兴高采烈,如获至宝的模样。

    这等反应实属正常,闻筝当然分得清两张卷子孰强孰弱,只要能位列前十,也不算他失了约。

    七日的阅卷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裁定前三甲的时间,众多参与评卷的阅卷官都凑在一块与主考官探讨。

    只是,文章本就各凭偏好,几个人争来争去都没落定究竟该如何排列三甲更合理。

    “不如揭开糊名再做定夺?”争执不下时,站在边上的人壮着胆子道。

    这提议一出,现场安静了片刻,就当他以为自己说错话时,徐大人反倒先拍板了。

    “就依你所言。”

    闻筝站在边上,倒是无所谓这三甲如何定夺,反正他们已是把陆知杭的卷子定为第十名了,只管看看这三甲都是哪些人。

    令他稍微在意些的,不过就是徐大人之前赞叹

    过的那一篇简明扼要的卷子了,哪怕不是闻筝偏好的文风,都能让人摒弃喜好,真心赞叹。

    弥封不稍片刻就被人揭开了,听着几人叽叽喳喳的讨论,闻筝漫不经心地瞥了过去,正准备看看让自己颇为在意的那张卷子究竟是何人所作时,耳边就传来了同僚们的倒吸声。

    “嘶——”

    “?”闻筝一怔。

    “写出这等叫人拍案叫绝的文章,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

    徐大人这话一出,引得闻筝忍不住往卷子上的姓名籍贯上看去,他记得陆知杭今年也该有十八岁了。

    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却又觉得荒谬,毕竟对方的文章,他可是在两年前就见识过了,而现在这篇与当时所作大相径庭,怎可能是一人?

    他方才落下了结论,就看到被众人赞为惊才绝艳、字字珠玑的卷子上,赫然写着陆止二字!

    “咳……”闻筝险些没把刚刚饮下的热茶呛出来,不敢置信地端详了几眼卷子,确信就是一开始徐大人提起的那篇。

    “闻大人?”身侧的一人听到咳嗽声,不解道。

    “无事……当真是少年英才。”闻筝面色古怪,复又探向了被定为第十名的那张卷子。

    这篇位列三甲的才是陆知杭的卷子,那他自认为就是对方所答的试卷,又是何人的?

    敢情自己都白费那么多心思了?

    己卯科乡试的放榜之日,告示前围着的人群比之当初院试要多上不知几何数,陆知杭还没跟着张氏和几位好友挤过重重人群,就听到了前头传来的吵闹声。

    “这解元怎么会是个没听说过的人!”

    “陆止?长淮县扬江镇张家村的陆止,听都没听过啊,怎地不是我胡兄,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有人不服。

    “这陆止好像是前年长淮县的第四名?”

    “长淮县在洮靖城中不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县,怎么可能出得了解元?”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说这陆止就说,凭什么把长淮县一块骂了。”

    张氏听得前方不断传来的嘈杂声,云里雾里道:“他们莫不是在说,知杭得了解元?”

    乖乖,那可是解元啊!

    张氏想都不敢想,本以为儿子能中举人就是光耀门面的大事了,怎地还夺得了解元?

    定是她听错了。

    陆知杭听到这话,和阮阳平相视一眼,轻笑着挑起眉:“师兄,看来我略胜你一筹。”

    “且等春闱较高下。”阮阳平气定神闲。

    好不容易挤进告示的严天和一入眼就看到了高居榜首的陆知杭,愣了片刻才在第六名找到自己的名次,说不清是喜是悲,就听到身侧的魏琪一跃而起,兴高采烈。

    “我……我中了!”魏琪喜极而泣,几乎不敢相信能在榜单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哪怕是在最末尾,这都代表了他日后有了跟着好友一起参加会试的可能。

    结果虽都不能尽如人意,但对陆知杭一行人而来还是不错的,特意到洮靖城声名显赫的酒楼贺喜,几人齐聚一堂。

    珍馐美食的一盘盘端在餐桌上,几人坐在雅间内言笑晏晏,一是为乡试中举恭贺,二则是此次乡试落幕,陆知杭只等赴了这鹿鸣宴就该启程前往江南了。

    酒足饭饱各自归了下榻的客栈里,陆知杭落后张氏半步,见天色不早了,沉吟片刻后问道:“娘,你可愿与我一起到沧县?”

    “去沧县?”张氏脚步顿住,诧异道。

    “嗯,我应是不准备再回长淮县了,过些时日就与师兄回江南,筹备明年春闱。”陆知杭缓缓说着,如果张氏愿意跟着他去凤濮城,逢年过节也免得往返。

    在江南他才能时时照看这具身体的生母,要是

    张氏有意的话,甚至可以在江南买座宅院,供她颐养天年,每日自有家丁伺候着,省得劳心劳力。

    陆知杭当然希望自己明年就能在会试崭露头角,可科举岂是儿戏?根本料不准究竟能不能中榜。

    哪怕得了解元,若无意外,京中主考官会给几分薄面,让他得个名次,但这事仅是十有八九,倘若会试发挥失常,落榜也不无可能。

    张氏原本还在想着,带自己去江南作甚,家中产业该如何处置,听到儿子说不准备再回长淮县,一时慌了神,急切道:“知杭,娘跟你去江南。”

    “左右这铺子也是租的,省得我们再去劳心,娘只管跟我在凤濮城享福就好。”陆知杭得了满意的答复,神色微缓。

    张氏要是有得选,当然更愿意和陆知杭去凤濮城,只是人生地不熟,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心下还是有些慌张,沉默了会又问道:“那铁树,是留在这儿了?”

    “看他如何抉择,娘要是想带上,他也愿意的话,就一起启程吧。”陆知杭见张氏还惦记着张铁树,便如此说。

    对方当年意图不轨的事,陆知杭还记得,不过这两年对张氏却是尽心尽力,在长淮县又没什么亲眷,孤身寡人的,能陪着他娘也算人尽其用了。

    鹿鸣宴定在了放榜的三日后,这一趟陆知杭手头上已不如上次那般拮据,匆匆谱了曲子献给闻筝,而是专门买了些不落俗套的礼,专门送给了主考官。

    “知杭。”闻筝一手背过身后,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唤了一声。

    此时已是宴散,陆知杭正打算乘着马车回客栈,好携着终于回家先。

    其中的环节陆知杭只觉得乏味,单单记得了徐大人对他露出的笑容,带着几分善意。

    听到闻筝低沉的嗓音,陆知杭面不改色地转过身来,作揖道:“闻大人,有礼了。”

    “唉,一年不见,倒还生疏了,你这香皂的营生,本官可照看得不错,道句谢都难以听得。”闻筝这话带着几分责备,偏生他是笑着说出来的,并不让人觉得真是在苛责。

    陆知杭垂下眼眸,暗自琢磨起了闻筝这话是何意。

    香皂的生意确实是他承了对方的情,只怕是要让自己谨记这份恩情的意思,以后好挟恩图报。

    “多谢闻大人这些年的照料,知杭定铭记这份大恩。”陆知杭鞠了一躬,状若郑重。

    闻筝眯着眼眸打量了他一会,淡笑道:“本官赏识你的文采,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陆知杭只管点头称是即可,闻筝随后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可话里话外无一不是有所求。

    鹿鸣宴散去后,一行人在长淮县短暂地停留了一月余,赶在天寒地冻之前,众人随着镖局又返回了江南,只等交代完事宜,筹备会试,赴京赶考。

    这趟前往江南的行程多了张氏和张铁树二人,长淮县的豆腐铺是彻底搁置了。

    张氏是头一次出远门,收拾了不少的行囊还担心落下了什么,磨磨蹭蹭才眷恋不舍地上了马车。

    一路上看着沿途的城池,各地风土人情时少了离别的忧愁,反倒开始兴致盎然的当做外出游历了,对她来说又何曾见识过这等风景。

    “我以往只以为这天下就长淮县这般大了。”张氏脸上的喜色还未收敛,感慨道。

    她非是真以为天下独独一个长淮县,而是不曾亲眼领略过晏国大好河山的诗情画意。

    “等到了凤濮城,我再带您去瞧瞧江南的繁荣,还有咱们家的酒楼。”陆知杭坐在张氏身侧,小声道。

    张氏听到前边的话只是稍稍开心了些,待酒楼二字一出,顿时眸光大亮:“知杭,咱家这酒楼当真能日进斗金?可需要娘替你看管着?”

    “主要是在江南各城都有不少的分店

    ,能赚一些银子。”陆知杭低下头来看着张氏,笑道,“您只管享福就好,这些事情自有专人来办。”

    这酒楼乃是与阮阳平一同合伙开起来的,暂且不说张氏帮不帮得上忙,就算他娘正好有这方面的才能,也得问过师兄意见不是?

    阮阳平对此当然没有异议,但对方不是下人,而是陆知杭的亲娘,又怎么好意思让人看管酒楼?

    张氏脸上的喜色微敛,止不住地点头:“说得也是……”

    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方才就是一时兴起,张鸢姝自感真要把能赚这么多银子的酒楼交给自己,万一搞砸了,可就罪无可赦了。

    术业有专攻,还是交给专人来办才是,既然现在酒楼生意不错,就不需要她去操心了。

    路上走走停停,几人都顾及张氏的感受,每每到了城中歇息,都会出去转悠一圈,免得他娘憋闷坏了。

    就这么过了约莫半个月的时间,离乡试结束恰好一个半月,眼看就要步入仲秋,总算紧赶慢赶到了凤濮城。

    这会正是秋季,两侧的杨柳萧条瑟缩,枯黄的枝叶随风落在跟前,哪怕一片落黄都遮不住凤濮城的富丽堂皇。

    走入城中,飞檐画角和粉墙黛瓦随处可见,只需随意往哪瞧去,就能看见一地新奇的玩意,娇娇软软的吴侬软悦耳清晰。

    张氏这辈子去过最繁华的地方不过是在前往江南途中的那几座城,还没来得及饱足眼球,再见更加昌盛的凤濮城,一时看直了眼。

    “先到宅子落脚,收拾出间屋子给您住。”陆知杭下了马车,随手提起手上的包袱,轻声道。

    他们这趟带回了不少的东西,都托了车拉回来了。

    倒不是陆知杭没钱买辆新的马车,事实上他府上倒是有,奈何这会想用还得先回去再说,只能另外雇了辆,暂且用着。

    张氏跟在儿子身后,被夜莺搀扶着下了马车,目光不断流连在两侧巧夺天工的宅院,惊叹连连。

    “这得不少银子吧?”张氏嘴巴半天合不拢,询问道。

    “贵些带了后花园的,约莫几千两银子。”陆知杭估算了下,说道。

    当然,哪怕是在繁华的江南,大部分的宅院都只需要几百两。

    几千两银子一座的宅子,那基本上规格大得骇人,像符元明的府邸,大概就要这样的价位,能够让初入者迷路的程度。

    来时,张氏就听说他们在江南落脚的地方是暂时租的,听到买间宅院要这么大的价钱,一时有些忧愁到了晏都可该如何是好?

    “这儿就是了,比不得外边那些高门大院。”陆知杭敲了敲古铜色的门环,朝张氏解释起来。

    张氏的视线先是自上而下打量了会大门,摸着上面的木料,说不清是什么,总之肯定比她家在张家村那破木头要名贵多了。

    许管家听到敲门声,应声开门,见是陆知杭连忙行了一礼,又朝阮阳平行礼,恭敬道:“两位公子回来,老奴这门开得晚了。”

    说罢,他余光骤然瞥见张鸢姝,眸光隐晦地闪过一丝疑惑。

    陆知杭倒没有怪罪,顺势介绍:“这是我娘,往后就跟着我在这住下了,莫要怠慢了。”

    “原来是夫人!快请进,快请进。”许管家怔了会,连忙堆起笑脸迎合起了张氏来。

    这府上哪有人敢怠慢陆知杭的亲娘?

    张氏见对方这般客气,脸色有些羞赧,她这辈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张家村住着,何曾被人唤过夫人?

    尤其在进了她往后的卧房后,更是恍如梦中,一会摸摸檀木雕花架子床,一会摸摸白瓷鹅颈的花瓶,深怕动作轻了就碰坏了。

    陆知杭对此习以为常,刚刚来总是要给人一些适应的时间,在整顿好后就带着张氏在宅院内

    转悠起来了。

    主要是这宅子也不大,三两下就走完了,张氏还沉浸在住进大宅子的喜悦中,总算放下心,不用去担忧离家求学的日子里受苦了。

    “明日再替娘亲置办些衣裳和首饰,后天再去鼎新酒楼搓一顿,可好?”陆知杭扶着张氏坐在餐桌上,问。

    张氏如今有几件不错的衣裙了,就连金银首饰都装满了一小盒,听到这话又瞅瞅置身的宅院,犹豫了会,颔首道:“就以知杭所言吧。”

    她如今可是举人老爷的娘亲了,万不可落了下乘,被人瞧不起丢的可是她儿子的面子,哪怕舍不得这些银子,都只能咬牙花了。

    张氏在沧县的第二日适应良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人人都有事可忙,她闲暇了些。

    陆知杭争分夺秒闭门读书,她也不好去打搅,只能跟着张铁树在庖房里研究着怎么做晚饭,虽说宅子里有庖厨了,可自己亲手下厨给儿子,还是不同的。

    在来凤濮城的第三日,陆知杭连带着阮阳平一同与张氏到鼎新酒楼,陆昭早早就得了消息,跟在后头眉开眼笑。

    “这酒楼当真气派。”张氏见大堂内座无虚席,不敢大声说话惹人嘲笑,凑过去压低声音,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上扬。

    “这样的,咱家在江南各地还有不少,所以娘亲,就别省着银子苦了自己了。”陆知杭听着张氏满含喜悦的声音,温声道。

    “娘懂,必不会让你没了面子。”张氏重重地点了点头,哪怕她没见识也不会露出大惊小怪的表情。

    阮阳平与陆知杭并肩而行,见二人窃窃私语,便开口道:“不如到二楼的雅间一坐,试试这鼎新酒楼的手艺?”

    “这提议好。”张氏听到这话,立马就拍板了。

    一进鼎新酒楼,闻着扑鼻而来的各色香味,哪里还走的动路,她在观察酒楼内部装潢时,可没少偷瞧桌上食客的珍馐美食。

    到了这时,张氏才明白,这酒楼为何能日进斗金了,要不是自己兜里没点银子,只怕也要折在这里头。

    几人顺着扶梯上了二楼,进入那间专门留着自个用的雅间,张氏止不住地张望。

    她瞧了几眼,就忍住了继续打量的欲望,毕竟阮阳平在这,不好叫人觉得陆知杭的亲娘是这般没见识的人。

    “娘,不需要拘谨。”陆知杭落在张氏身上的目光顿了顿,看出她的意动,正色道。

    闻言,阮阳平也瞧了一眼张氏,笑道:“烦请伯母,莫要把我当做外人才是。”

    “咳咳……好。”张氏轻咳一声,把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了些许,好奇地打量着那张梨花木四角平榻,以及上边的矮脚桌,都是值不少钱的好物。

    在雅间的一隅还放着个朱漆八仙立柜,上边雕刻的人物栩栩如生,衬着不少的花鸟仙桃,瞧着喜庆得紧。

    陆知杭拿起桌上的菜单,漫不经心道:“娘,过来看看想吃些什么?”

    “一会看,这柜子我能看看里头吗?”张氏指着八仙立柜,询问。

    “自然是没问题的。”陆知杭怔了会,而后不假思索地颔首。

    这柜子寻常就是用来放杂物的,倒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阮阳平听到张氏的请求,已经自告奋勇地替她打开了柜门,陆知杭失笑着摇头走过去,就听到师兄惊呼一声。

    “师弟,你这文章写得,着实让我叹为观止。”阮阳平拿起被折叠摆放好的宣纸,摊开后忍不住夸赞道。

    张氏仅是识字,对文章写得好与坏并没有太多主观的判断,可这不妨碍她知道阮阳平是有名的才子,既然对方都说好了,那应是很不错了。

    “这是知杭写的文章?”张氏睁大了眼睛,视线在略显凌乱的字迹上扫视,跟着一起点了点头。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阮阳平眉头一挑,肯定地回答。

    哪怕不是亲眼所见,这文章比师弟往日写得还要出众不少,可这字迹一入眼就知道是陆知杭亲笔所写。

    就连这书法,阮阳平都没少纠正陆知杭的手法。

    听着师兄与张氏在那入神地探讨,当事人的陆知杭反而疑惑了。

    他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能让师兄赞不绝口的绝世好文啊……

    带着丝困惑,陆知杭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打量起了被摊开的宣纸。

    龙蛇般不拘一格的字呈现在眼前,虽不是他惯用的馆阁体,但自己写的字,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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