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客栈发生的惨剧, 除了随闻筝归京的心腹和陆知杭外,无一外人得知,汹涌的苦味灌入口中, 那两个小二适才装出的战战兢兢早已烟消云散。
温热的苦水就着鼻腔和嘴一同滑入五脏六腑中,呛得两人皆是脸色涨红,气息悬浮。
“停下吧。”闻筝摆了摆手,端坐在那看半天的好戏, “毕竟也算是证人,押送官府, 严刑拷打逼问幕后之人才是。”
闻筝担心这两人身子不健朗,这么大一壶灌下去,万一人命没了, 岂不是亏大发了?
可惜, 他的话语刚落,几个侍卫就松开了钳制住的手,两个小二的下颌几乎被禁锢,这会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眼见再无逃生的希望, 在侍卫准备往自己嘴里塞些抹布前, 毅然决然地咬破了口中含着的毒药。
“大人,不好!”侍卫一见这动作,顿时大惊失色。
陆知杭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到刚刚还活蹦乱跳,贪生怕死的人直接气绝身亡了,愣了会才回过神来。
闻筝在两人倒地时, 脸色黑沉了几分, 对自己属下的不谨慎极为不满。
考虑到陆知杭还在这, 他只得忍下怒气,客气道:“知杭,今日事发突然,让你见笑了,本官还有要务处理。”
“那学生就先行告退了。”陆知杭是识时务之人,听到这话立马接了句。
待闻筝点了头,他片刻不肯多留,转身就停着腰杆踱步而去。
不小心知道了些什么,但愿不要有麻烦找上门才好。
陆知杭三两下就出了沧溟客栈的大门,一迈过门槛就见到来时的轿子还停在一旁,见到他就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
“陆公子,请上轿子。”轿夫堆笑着。
“有劳了。”陆知杭微微颔首,朝他笑了笑。
一进轿子,他的笑容转瞬间就消失了,浓墨般的长眉蹙紧,克制住了掀开帘布朝外窥探的欲望,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出门不利。
救了闻筝一命,也不知是祸是福。
对方愿意当他入朝为官的大腿,那自然乐意至极,就怕没等成为心腹先被卖了。
夺嫡风波莫测,何况是把宝压在一个在原著中落败而逃的皇子身上,可他又不好舔着脸站队男主,根本站不住才是主要原因。
不论陆知杭如何想,他承了闻筝的情,日后万不可能与对方脱了干系,除非与之决裂,否则天生就贴上了闻党的标签。
至于决裂……他是不想混了才与当朝掌握军权的枢密院党作对。
陆知杭沉思良久,少顷就乘着轿子回了宅院,闭门读书。
不用出去问他都能料到,胆敢在凤濮城谋害朝廷命官,这事铁定闹大,闻筝的意思明了,那就是要抓住密谋之人。
“我还是莫要去参与这些争斗为妙。”陆知杭一手捧着书卷,嘴里嘀咕着。
从符府带过来的书早就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仗着记性好,硬是用了比常人少十倍不止的时间琢磨透了。
夜莺替他斟好了新茶,估摸了这茶叶泡了几回,是该换了,见陆知杭看书看得入神,便放轻了步子往后退去。
“夜莺,师兄今日还未来府上?”陆知杭眷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娟秀的字体上挪开,随口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除了萧瑟冷缩的寒风,庭院中间的石桌上独自己一人。
陆知杭顿了顿,垂下眼帘瞅见杯盏中茶色渐淡的温水,心下了然,也就不去思索夜莺去了何处,办完事就自己回来了。
平日里,师兄这会都该到府上,与他一起谈论经义,莫不是因为闻筝遇谋杀的案子,让他这师兄与旁人谈天论地忘了时辰?
“再过四个月,就该春闱了,
还需把心放在读书上才是。”陆知杭声如温玉,盘算着。
他念头方起,耳畔就传来了几声略显仓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阮阳平清朗的声音随之扬起。
“师弟,你这篇文章已是刊印完毕,近日师兄为了这事可是没少忙活。”阮阳平怀里揣着一本鼎新诗集,大步走来。
陆知杭寻声望去,就见他师兄转瞬间就到了跟前,毫不谦让地坐在石桌边的卷背木椅,将怀里的诗集连带着一张裱好的文章齐齐放在了桌上。
“我瞧瞧。”陆知杭翻开鼎新诗集阅览了一番。
第一篇就是他醉酒写下的文章,因没取名的缘故,他师兄就替他取了不少的雅命,奈何最后统统嫌拖沓,最后就得了个通俗易懂的‘憾’字。
看到文章下边著作者的名字清晰地写着陆止二字,陆知杭颇有种奇妙感。
这文章虽单单一个‘憾’,却道尽了通篇的内核。
扫过第一篇,到了下一页陆知杭才发现,他师兄还给他找了不少江南名家点评,算是替他增长名气用的,再后边题诗写词的才子就没这待遇了。
陆知杭凝神看起了不少在陆止记忆中,可望不可及的大家们,所留下的评语。
毕竟是阮阳平找来撑场子的,加之文章质量过硬,众人皆是毫不吝啬地夸赞。
陆知杭看完最后一字,嘴角弯了弯,看着阮阳平笑道:“多谢师兄厚爱了。”
“举手之劳罢了。”阮阳平摆摆手随口道,差点就脱口而此,要是师父在这,只怕做得比他更好。
可惜……
阮阳平遮住眼底的怅然,百无聊赖地说:“我爹让我早些启程到晏都等着,免得途中出了变故,那边还有伯父接应,能在会试多指点些。”
“师兄不日就要离开江南了?”陆知杭一怔,笑容转淡。
阮阳平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又扬起了丝欢快,拍拍陆知杭的肩头道:“到时就无须听他念叨了,师弟可愿与我一同启程?伯父已对我找好了落脚点,只管安心筹备会试即可。”
与阮阳平一起上京?
陆知杭摩挲着下巴,略作思量就有些意动了。
他记得阮阳平的伯父在京任的乃是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一职,官居从二品,要是跟着阮阳平一起上京,也能早做准备,有备无患。
阮阳平的伯父既然有意让他到晏都待上几个月,想必是为了让侄儿能十拿九稳中榜,他借师兄的人脉贪点好处,何乐而不为。
不过,他现在就启程的话,又不能与张氏在凤濮城阖家团圆,过个好年了。
但是与会试比,这显然是小事,倘若被他娘知晓了,只怕也会尽力支持他去晏都。
此外……在阮阳平提及晏都时,陆知杭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股念头催促他快些到晏都去,那种诡异的渴望让他心里莫名,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想罢,陆知杭定了定心神,再次看向师兄时,神色坚定:“师兄,我与你一起去。”
“好!”阮阳平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深怕陆知杭舍不得家中的娘亲,自己得一人上路了,这会得了肯定的答复,才喜笑颜开,一拍桌子朗笑道。
陆知杭略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想起还有未问清楚的事情,遂问道:“师兄,我们几时启程,就你我二人吗?可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不出意外,三日后就走,除了我俩再带些随行的家丁即可,你有什么需得带到晏都的,尽管带上。”阮阳平今日心情大好,耐心的一一说着。
在把诸多事宜都问清楚后,陆知杭送别师兄后,才安心与张氏提起这事。
陆家的晚膳一向是几个人一块上桌,就连陆昭,哪怕这会时辰正忙,都要抽出时间回一趟府。
餐桌上三三两两的人都吃饱放下碗筷时,陆知杭清了清嗓子,尽管声量不大,但胜在屋里寂静无声,几人皆是朝他看去,眼底透着抹疑惑。
陆知杭见他们注意到自己了,沉吟片刻正色道:“娘,陆昭,先在这坐会,我有话与你们说。”
“知杭?”张氏满头的雾水,诧异地唤出声后,人却是依言坐在木椅上寸步不离。
陆昭挠了挠脸颊,也跟着坐在这,等陆知杭开口。
公子这般郑重其事,莫不是有什么大事不成?
陆昭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陆知杭先是看了眼张氏,而后神色略显严肃地开口:“我已决心,三日后就启程与师兄一同上京了。”
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传来,好在张氏手里没拿什么东西,否则非摔下来不可。
她本以为好不容易能与儿子重聚,过个美满团圆的除夕,结果这才刚十一月,人就准备走了。
张氏捂住了嘴,一脸的焦急不舍,犹豫道:“这离会试不是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怎地急着上京城去呢?人生地不熟的,又得操劳些杂事。”
陆昭跟着一起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没必要这么快就到京城去,到了那还得盘算在何处下榻,日常起居都没有在凤濮城来得方便。
两人的反应在陆知杭的意料之内,但他向来分得清轻重缓急,因此并未有半分的迟疑。
陆知杭舒展开了眉目,温声细语缓缓说:“师兄与我说过,其伯父在京任职,为了来年的春闱,与师兄一并到晏都读书方才稳妥些,总好过自己一人在这一亩三分地琢磨。”
张氏听到这话,长长叹了口气,无力地垂下头来,她固然舍不得好不容易见上面的儿子,可这又如何能与会试相比?
只要会试上榜,寓意截然不同,离当上大官、改换门楣不过一步之遥,不正是张氏心心念念的大事吗?
“既如此……就多带些盘缠,在晏都莫要亏待了自己。”张氏习惯性地叮嘱,哪怕她清楚儿子如今腰缠万贯,哪里需要为钱财担忧。
陆昭眸光一闪,心下明白张氏这是同意了,也清楚就算不点头又如何?公子做好的决定,从来没见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过。
但是……
陆昭双眼略显暗淡,在桌子底下的双手下意识地绕圈圈,小声道:“公子,可否带上我与你一起上京呢?鼎新酒楼的业务正好还没到晏都,我可以……为您多赚些银子。”
“你想去,那便去吧。”陆知杭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嘴角微微上翘,直接应允了。
闻言,陆昭猛地抬头,脸上的喜色无处遁形。
“公子!”
至于归途是晏都,那又如何呢?
陆昭悄无声息地摸了摸缝在袖口里的物件,内心毫无波动。
“此番前去晏都,春闱若能中榜,就得看朝廷怎么任职了,要是铩羽而归……我就快些赶回来,等着三年后再探一探这杏榜。”
陆知杭见张氏眼底泛起了泪光,知她心里的不舍,柔和了几分嗓音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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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两年多以来,陆知杭总觉得自己不是在去往下一处目的地的路上,就是盘算着何时到别处去。
在交通不便利的古代,硬是让他在几处地方来回往返,回到凤濮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眨眼睛就又踏上了前往晏都的路途。
与第一次离家的心境不同,这一趟晏都之行,心里不知为何溢满了期待。
是向往繁荣昌盛的一国首都,还是因即将春闱而忐忑不安,陆知杭说不清,他满心满眼的就想到那去,就好像有什么人或物在等着他一般。
“师兄可曾去过晏都?”陆知杭难掩激动,掀开帘布问了起来。
阮阳平原本正闭目养神,见陆知杭都上马车几日了,不见累不说,还有越来越欣喜的趋势,无奈道:“去过,路上掉下块牌匾,砸中的人都有个一官半职,皇亲国戚遍地走。”
“呵……”陆知杭轻笑一声,被阮阳平这满满敷衍的话逗笑了。
他这几日实在控制不住心里的雀跃,这感觉来得奇妙,左右也没坏处,就由着来了,省得赶路疲乏困顿。
陆昭见自家公子罕见的失了几分沉稳,眸中透着几分不解。
“你那文章刊印在鼎新诗集后,不少人见了赞不绝口,不过三日就在江南广为流传了。”阮阳平闲来无事,翻起自己印好的诗集,打趣道。
“你倒是会说好话。”陆知杭眉头一挑,回了句。
广为流传就属实是他师兄夸大其词了,大受好评是真,但比起其他声名远播的才子,他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真要沾沾自喜才是愚昧。
当然,这对于一位头次把所写的文章刊印在诗集的人来说,有这等美誉已经算是不错了,哪怕沾了他师兄和鼎新酒楼的光,才有不错的传播媒介。
两人在马车里说说笑笑,这一趟的路途虽说比长淮县到凤濮城还要远一些,但架不住阮家财大气粗,方方面面都用银子堆积到了最好。
不过,与现代的交通设施相比,还是差上不少的。
在阮城组建派遣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赶了将近二十天后,就是再好的条件都架不住长时间的疲劳,陆昭身子骨算不上硬朗,很快就发起了烧。
“一会差不多就到水梁城了,届时再休整几日,先等陆昭病气走了再说。”许是看出了一行数人脸色都不太好看,阮阳平出声打算给众人来一剂强心针。
陆昭自小颠沛流离惯了,坐了近二十日的马车,为了赶路偶尔还日夜兼程,这会早就累得头晕眼花了,听到马上就能到城池歇息,暗淡无光的眸子骤然亮起。
“水梁城离晏都还差多少里路?”陆知杭喂着陆昭饮下水囊里的水,顺便问了起来。
“若是快马加鞭,只需半日,以我们这车队前些时候赶路的速度而言,得要一、两日。”阮阳平摆着手指头估算了会,说道。
水梁城乃是离晏都最近的一座城池,要不是他们为了赶路舟马劳顿,又多了位病人,说不准咬咬牙就在马车上歇息,不绕道补给物资了。
阮阳平说一会就到水梁城了,这话竟一点都不虚,几人还未开始谈论几句,浩大肃穆的古城就赫然出现在眼前。
沉重的马蹄拖动着车厢朝城内疾驰而去,落在道上扬起一层沙土。
手下随行的家丁护卫在水梁城内找了间客栈歇脚,随后就去卸货了,唯有车厢里的几人神色略显疲倦地扶着病人进了屋。
“去请大夫没?”陆知杭替陆昭捻好被角,朝身边的夜莺问。
这侍女他用惯了,也最合他心意,哪怕到晏都都不忘了带上。
“回公子话,阮公子手底下的护卫去请了。”夜莺沉声道,把刚刚打好的水放在桌上,拧好水渍将软布敷在陆昭的额间。
“好。”陆知杭点了点头,轻声应下。
陆昭生的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路上奔波劳累病气入体,好生调养要不了命,在大夫诊治开了几服药,陆知杭看过药方,确认无碍后就各回各的客房歇息了。
“你先照看几日,暂时不用伺候我。”陆知杭淡声吩咐。
夜莺行了礼,低声应下了。
待门被关紧,陆知杭才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屋里歇息,连日奔波虽没让他病倒,但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他踱步走在长廊上,离自己的客房还有三四间屋子的距离,闲来无事脑子里开始思索起了晏都来。
在原著里是怎么描写的
呢?
陆知杭想得入迷,前世别说是一目十行,他压根是跳着章看的,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
“绿瑾,我舅舅现在如何了?”张楚裳提起裙摆,雪白的肌肤透着薄红,眼底满是愠怒。
绿瑾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才道:“小姐……老爷他这腿怕是不成了。”
两道清脆悦耳的女声悠然传来,钻入陆知杭的耳中,惊醒了他的沉思,尤其是一声绿瑾,直接把他的魂从晏都拉了回来。
绿瑾,不就是张楚裳的贴身侍女?
陆知杭面色古怪,心跳莫名地加快,谨慎地用余光朝声源处瞥去,果然见到了女主熟悉的清丽面孔。
“冤家路窄!”陆知杭扯了扯嘴角,连忙加快步子,转身就进了客房。
把房门关紧了,他才松了口气。
而另一头的张楚裳听着绿瑾的话,眉间的怒意又浓了几分,没注意到另一道别样的目光,心底对嫡母的恨意愈发重了。
女主如何想,陆知杭自然是不知,在闭眼睡了一觉,天光大亮时精气神便都回来了。
他起身洗漱吃过早点后,正要伸手推开门出去领略一番水梁城的风土人情,手刚探到半空中,蓦然想起昨日在这里见到张楚裳的场景。
沉默片刻,陆知杭在屋里自己随行的行囊里翻了半天,总算翻到了个斗笠,戴在头上有了白纱遮挡,他心下仍觉不安,又找了好半响才看到一张面具。
“何时带过来的?”陆知杭摩挲了几下面具,将其戴好,诧异道。
这样就无虑了,哪怕见到女主也无需担心对方认出。
他就怕张楚裳见到自己这位许久不见的仇人,还同在一座城里,会弃着嫡母不顾,处心积虑算计他。
现在的女主要不了他的命,但时时有条毒蛇盯着自己的感受也不好就对了,能少些麻烦,陆知杭当然乐意至极。
收拾妥当,他就预先想好先去陆昭屋里看看,然后再与师兄到水梁城的书肆逛逛,买几本游记诗集。
砰——
还未出门,陆知杭就猛地听到了一声细微的落地声,紧接着脖颈上骤然出现一把长剑,比这冬月的寒气还要凉几分,沸腾的杀意让人有种直面死亡之感。
只需再深一分,就能割破皮肉,血溅当场。
“……”陆知杭抿紧了嘴角,不并仓皇失措地出声,而是一反常态的一动不动端详起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锋,蹙起眉来思索。
此人能在自己察觉之前就把剑身悬于要害处,陆知杭没有理由不相信,在他呼救或是反客为主前,不会被对方割破大动脉,失血身亡。
他所处的客房居于二楼,今日醒来时才开的窗户通风,爬上来就是难事了,还能悄无声息地进到屋里,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那人似是见陆知杭命在旦夕还能从容不迫,不急着呼叫,手中的剑停止了继续逼近的倾向,险而又险的在喉结前一寸顿住。
“不怕死?”清冽低沉的男声犹如寒玉,在静谧的客房内缓缓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窗外穿梭而来的清风,掠起斗笠上的轻纱。
温热的吐息追逐在凉风身后,在那瞬间尽数喷洒在了陆知杭耳垂与后脖颈连接之处,激起一地的战栗感,那诡异带着舒服的感觉直窜头皮。
陆知杭的心跳刹那间漏跳了一拍。
为了能及时止住异动,对方站得极近,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并不因这别扭的姿势而产生半分的颤抖。
陆知杭在他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分外的精彩。
碍于长剑悬在身前无法逃离,只得忍着浑身的不对劲,如实道:“怕,怕得很。”
天底下真正不怕死的,又有几人?
他陆知杭上有老,下有陆昭这小孩,哪能未展宏图前就先身死呢?
听着陆知杭斩钉截铁的回答,那人似乎低笑了一声,偏生声音又悦耳低沉得紧,好似被什么东西掠过心尖。
倘若他们此时的场景不是非死即伤,陷入性命之忧中,陆知杭怕就被这一笑迷了心神。
陆知杭站在屋里,打量起眼前骨节分明,哪怕好看得精致如玉骨,却明显属于男性的手背,突然就顾及不上生命危险,而是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他莫不是断袖?
听着男子的笑声,都能心跳加速。
云祈不清楚自己挟持的人质,此时心中所想,不然极有可能一剑就抹了脖子,省得他起了龌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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