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太子在殿中经历过了一番惊心动魄后,  便马不停蹄地命令手底下的人,不论用什么手段都得将京中的风波平息,好不容易把那些闲言碎语压到最低,  还没喘口气,  三日后的早朝又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许是上次朝会的失利,一众朝臣在禀报完要事后就直奔主题,抛出了南阳县灾民联名签下的请愿,  只盼能还那些因赈灾不及时而丧命的亲人一个公道。

    云磐本以为皇帝会如三天前那般,  一笔带过,谁料前几日还在批阅奏折时和蔼可亲的父皇,竟当众圆了张景焕的意,  下令彻查坊间传闻,看看是否实属,这对于众人而言无疑是在释放什么信号,一时惊起一地涟漪。

    云磐再蠢也明白这非是什么好事,  他是黑是白还有人能比皇帝更清楚?谋害夺位是假,可贪污害民却是真,  当真被天下人得知,这皇位又哪里能稳稳当当的坐上去。

    下了朝后,  身着蟒袍的太子殿下就慌忙拜见了年迈致仕的外祖父乔将军,那夜将军府灯火昼夜不歇。

    正在准备皇帝六十大寿贺礼的云祈得知此事,眉头微微一挑,  不紧不慢道:“看来最能触动皇帝逆鳞的,  还是他那条命。”

    若非归宁宴乃是皇后所办,  皇帝又险些丧命,  单单流言蜚语难以让皇帝对太子产生疑心,  更何况还有殿中那一番试探,  就连深受信任,跟随他多年的王公公都能被收买,怎能不让皇帝忌惮。

    晏国的帝位需要有人来继承,但绝不是这么一位在皇帝还在任时,就坐不住想使歪门手段的人,云郸固然溺爱云磐,可与他的性命相比,这份爱又不值一提了。

    “此时张丞相等人应是要乘胜追击的,就看凤濮城那边能不能从李睿识口中撬出点什么了。”陆知杭沉吟半响,说道。

    他想来想去,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李睿识当真知道点什么,当初在自己面前的伪装就过于完美了,排除其本人,李良鹏当初留下的后手恐怕是其身边的人才是。

    但是太子都露出獠牙了,若非云祈派了人过去,只怕李睿识早已命丧黄泉,真要有什么手段,也该是时候露出来了  。

    他正思索着,司荷就步履匆匆地行到了云祈跟前,余光瞥向坐在一旁的陆知杭,欲言又止。

    “说。”云祈薄唇淡淡地吐出一字,并不忌讳身侧有旁人在。

    见状,司荷便没再藏着掖着,如实道:“凤濮城那边来报,李府的老管家与张丞相的人接了头。”

    “具体如何。”云祈眉头蹙紧,问。

    “那老管家诈死多年,这回见到太子不顾当年的诺言,不知从哪里来的线索,自个找到了张丞相派往江南的人,将李良朋这些年收集的不少罪证都呈了上去。”司荷说。

    听罢,云祈微微侧过脸去,与陆知杭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神色各异。

    “此时能成,云磐的储君之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就是不知这风多扇多大。”陆知杭轻声道。

    他们现在除了要扳倒太子,还得将背后的乔氏一块拖下水,一旦储君被废,乔氏就失了圣心,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云祈的一身女儿装能不能脱下来。

    “驸马在忧心些什么?”云祈似是看出他的忧虑,眉梢微扬。

    “忧心你背后无依无靠,陛下得知你乃男儿身,治不治你的罪,其他皇子又作何想。”陆知杭左手撑着下颌,朝他那边看去,无奈道。

    尽管原著中写明最后的结果皆大欢喜,但当他真的深入其中,成为故事中的一员,没了张景焕的相助,由不得陆知杭不担忧。

    云祈看着陆知杭眼底深深的担心,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愣住,他抿了抿嘴角,走上前凑到他的耳边,正当身边人不明所以时,低声缓缓道:“这不是有驸马吗?怎会无依无靠。”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廓,一如陆知杭的心似的,被什么东西轻轻挠过,他只觉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激得自己心头一片滚烫,下意识的就想将人揽入怀中。

    “殿下,王爷来了。”司荷的声音不适时地响起。

    “……”陆知杭伸在半空中的手,一时收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恨不得把这正经时候不出现,就爱当电灯泡的王爷指着鼻子骂。

    管他的,先抱了再说。

    陆知杭心下一横,可惜搭在肩膀上的手已经抽离,云祈轻咳一声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颇有些意外地瞧了眼已经走近了小皇叔,倒没想到对方脚程还挺快。

    “哟,这是打搅了‘侄女’的好事?”云岫的目光在二人泛着绯红的脸上流连,轻呵一声,尤其是在‘侄女’二字加重不少,像是有意在提醒什么。

    云祈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间,脸上的热意顿时消散了个大半,他淡淡瞥了云岫一眼,道:“不知皇叔来访,所为何事。”

    “自你成婚后还未见过面,自然是来瞧瞧本王的皇侄女婚后过得如何了。”云岫一手持着纸扇,笑着朝陆知杭点了点头。

    “见过皇叔。”陆知杭双手作揖,不卑不亢地唤了一句。

    “驸马生得倒是俊朗,怪不得这大白天了浓情蜜意,难舍难分。”云岫状若打趣地笑了一声,想起在醉春楼与对方闹的乌龙,还是有几分好奇后边发生了什么。

    可惜了,这八卦是听不成了。

    “皇叔请坐,司荷快去沏茶。”云祈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陆知杭的身前,伸手示意。

    “本王又不会吃了他。”云岫纸扇抵着下巴,啧啧两声后坐在了云祈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会陆知杭。

    确实生得好看,怪不得他不爱男色的皇侄都被迷了心智。

    在云岫观察他时,陆知杭同样隐晦地探究起了这位名声在外的王爷来,除了相貌上与云祈有几分相似外,就连气度都有些许神似,皮肤白净蓄着长须,不需要多想,陆知杭就知道这胡子是假的。

    不论是在鼎新酒楼还是醉春楼,两次相遇虽是蒙着面纱,但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是没有蓄胡子的。

    像归像,一想到对方打搅了自己的好事,陆知杭对云岫并未有什么爱屋及乌的心态,反倒横竖看不顺眼。

    两人的目光短暂地对视了一瞬,陆知杭嘴角噙着温和有礼地笑,镇定自若地看了回去,并不露怯,加之那芝兰玉树的外貌,倒叫人有些羞红了脸。

    云岫主动避开,半点长辈的姿态也不端,看向意态虽懒,实则把自己盯紧了的皇侄,笑眯眯道:“皇叔还有些话要叮嘱你,这成了婚还是与一般时候不同的。”

    “皇叔请讲。”云祈如画的容颜平静如水,气定神闲道。

    “有些话……怕是不太方便在驸马面前说。”云岫接过司荷递来的茶,意有所指地看着陆知杭。

    “殿下与皇叔谈着,我想起还有事未做。”陆知杭心领神会地起身告退。

    反正他走不走,云岫总是有法子与云祈说话的,对方如此明显的暗示,他还不主动离开,多少有些不识趣了。

    见陆知杭好不扭捏起挥着广袖离去,云岫盯着看了好一会才转过脸来,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沉声道:“朝中的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了。”

    “是,这火扇得还不够,除了外在的条件,还得在太子身上下手,皇叔觉得如何?”云祈一双丹凤眼闪过冷芒,无波无澜道。

    “要想太子绝无翻身的可能,仅是现在的程度自然不成,我这皇兄惯爱失心疯,你若是想做便去吧。”云岫的想法与云祈不谋而合,当然不会阻止。

    “安插多年的棋子,此时正是启用之时。”云祈挑了挑眉,细细与云岫商议起了事情来。

    四周除了司荷外不见人影,而那秀气的婢女无需主人提醒,就识趣地退后几步,盈盈水眸环顾四下,不让方圆几米出现一点人迹。

    待到事情谈完,云岫方才悠闲地打开纸扇,替自己扇了扇风,看似无意地提起:“本王是不是该来晚一步。”

    “皇叔是何意。”云祈幽深的眸子一冷,刹那间又恢复如初,他神色淡淡地问起。

    “那日与你提及的事情,皇侄还是没放在心上啊。”云岫收起扇子,也不卖关子了,他沉着脸失望道。

    “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官罢了,碍不了什么事。”云祈指腹摩挲着桌面的杯沿,哑着嗓音道。

    “可在我看来,却是亲眼见着侄儿一步步走进泥沼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云岫冷笑一声,直白地戳破了云祈的自欺欺人。

    “十几年来的谋算与儿女情长如何能比,皇叔多虑了。”云祈潋滟俊美的脸上噙着一丝笑,面对云岫的质问似乎不以为然。

    自小看着长大的人,云岫还能看不出个实情来,他颇有些好笑地说:“你当你在哄小孩呢,这情爱的滋味对你这种不涉风月的少年郎而言,最是勾人。

    他朝若是有幸当了皇帝,你是想让陆止当你见不得人的男宠,亦或者为他遣散后宫,独宠一人?朝中百官容忍得了,还是你觉得陆止这样一个三元及第,意气风华之人愿意委身。”

    “……”云祈手上的动作一顿,并未发声。

    诚如云岫所言,他与陆知杭之间阻隔了太多太多东西,可不论是皇位还是驸马,他皆是放不下。

    皇叔的劝告仍在耳边不断回响,云祈垂下眼眸看向清晰的茶水时,倒映着的却是陆知杭缱绻温柔的眉眼。

    云祈有片刻的晃神,再回神看去,哪有什么陆知杭,分明是众生布下的荆棘,皇位与陆知杭不能两全。

    良久过后,庭院深深只剩青翠枝叶里的阵阵蝉鸣。

    “皇叔,待我恢复身份时,必不会再与其有任何的瓜葛。”

    清冽的声音犹如夏夜透出的晚风,凉得人心肺都冻上了霜雪,云祈缓缓阖上双眼,像是做好了决断般。

    ————

    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的三十几载,晏国的七月就被赋上了不同的意义。

    如今云郸正值六十大寿,普天同贺,哪怕是边境众多蛮国都不忘跋山涉水地前往恭贺,又以国力伯仲之间的汝国为尊,全都下榻在晏都城的驿站。

    巍巍皇城的威严风采尽都让外族人领略了个遍,携着举国献上的贺礼,在鸿胪寺官员的引领下整齐划一入了浩大正气的阳和殿。

    奢靡辉煌的宫殿内左右各摆上坐席,面前的桌案陆陆续续有宫女端着鲜香四溢的佳肴上前,居于上方的皇亲国戚早已入了座,前来朝拜的邻国使臣更是第一时间到达,而主位尚且空悬。

    云祈和陆知杭自然也是赴宴的人之一,两人坐于一条长桌上,目光隐晦地看向当朝三位权势最重的臣子。

    分别时执掌军权的枢密院,闻政,另外两位则是互不对付的左右丞相,张景焕和宋元洲。

    云祈自那日与小皇叔相谈过后,对陆知杭的态度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相反还更显得亲昵,毕竟动心非是他的本意,感情又非想制止就能止得住的,左右成败在此一举,还不如趁着太子倒台前再多贪恋几分。

    陆知杭身上一袭靛蓝色华服,三千青丝整齐绾着玉冠,余光瞥向身侧的云祈,嘴角不自觉翘了翘。

    因是皇帝的六十大寿,底下得人都不敢怠慢了,具是锦衣华服摆足了台面。

    今日的云祈不似往日那般轻简,而是穿了玄色丝绸长裙,着了红色内衬,素腰被大红色银纹腰带束着,鸦色长发盘起,两侧流苏垂至肩上,凌厉绝色的容颜恍若天人。

    陆知杭这边刚感慨完媳妇的美貌,就敏锐地察觉了不少目光暗自朝他们这边打量来,他脸上温润的笑意淡了几分,顺势往不远处的一桌看去,本以为会是个觊觎云祈美貌的登徒子,没想到撞见的却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竟然是他。”陆知杭在看清楚那人后,稍稍有些诧异。

    这人便是两年前他在凤濮城遇到的青年,当时陆知杭的鼎新酒楼刚刚开业,以美酒闻名就遇到了个砸场子的,直道他的酒不够烈,陆知杭还特意拿了高度酒,与对方来了个三杯不醉就赔五十两的赌约。

    多亏自己记忆力好,不然也记不住两年前在凤濮城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从对方坐的位置来看,想必是汝国派来的使臣,一个身份地位不凡的别国人,好端端的来凤濮城,仔细想想就觉得不对味了。

    那人打量了陆知杭许久,见他终于回望了过来,嘴角立马勾起了一抹戏谑地笑,嘴唇开合几下,不知说了什么。

    陆知杭没兴趣去猜,干脆就移开了目光。

    身侧的云祈冷不丁地问道:“旧识?”

    “嗯?”陆知杭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云祈抓了个正着,他沉吟了片刻,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在凤濮城时,这人来过鼎新酒楼喝过酒,江南与汝国足足一个月的路程,怕是……居心不良。”

    “汝国五十年前被一位女将打得落花流水,这些年来休养生息,怕是极为不服气。”云祈凤眼微眯,嗤笑一声。

    算算时间,这人潜入凤濮城时,皇帝正好摆驾前往江南的淮阴山庄,要说千里迢迢跑到这边来只为了喝酒,说出去可没人信。

    云祈一直把边境接壤的汝国当做心腹大患,对方虎视眈眈,一旦有了余力绝对会再掀起战乱,奈何当年的晏国没有吞并对方的实力,他那皇祖父又是个没有雄心壮志的。

    一出小剧场过后,皇帝总算在前拥后簇中摆驾到了阳和殿里,他披着明黄色的龙袍一步一步往主位上的龙椅迈去,左右两侧的妃嫔臣子皆是出列行礼喊道:“参见陛下。”

    众人的声响汇聚一处,声威浩大,在雕梁画栋的阳和殿内响彻,云郸看着毕恭毕敬地众人,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起身吧,今日乃是朕的大寿,诸位勿要拘谨。”

    说罢,环视一周,见台下的人都没张口说话,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听到耳朵里,却并未当真,面上皆是一派的其乐融融。

    陆知杭是头一次参加这等规模的宴会,规规矩矩地跟着云祈一块行动后,就退回桌后坐好了,他将两人面前的酒杯都倒满了酒,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云岫。

    云岫一双眼眸好似被月光洗涤般,清净如琉璃,清洗地倒映着陆知杭的身影,见他看过来,举了举杯示意。

    陆知杭明净如止水的眼睛幽幽地望向云岫,清隽的脸上人畜无害地笑了笑,挺秀颀长的人,远远坐在那好似不染俗世的画中仙,他举杯一饮而尽,洒脱不羁。

    云岫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在陆知杭的身上顿了顿,片刻又瞥向盛装出席的云祈,指端轻轻敲着杯壁,意有所指。

    在云岫惋惜着的时候,却不知他所可惜的人此时正思索着怎么让小皇叔不育的事公之于众,至少得让皇帝知道。

    反正云祈是不会心疼的,媳妇不心疼,陆知杭自然不会闲着没事给自己寻不痛快,该坑就坑了。

    把对方的假胡子扯了用处有一点,但除了让皇帝怀疑一下,云岫大可以推脱到别的事情上,此法不成。

    若是能寻一位医者替云岫诊治,把他不育的毛病诊出来被皇帝得知就好了,奈何云岫自个清楚他身体的问题,是个男人都好面子,怎么可能会愿意。

    除非是在昏迷不醒又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倒有几分可能。

    自从新婚夜后,陆知杭就琢磨这事许久了,既不被云岫发现端倪,又能合理地让皇帝得知其情况,从而证明云祈乃是皇帝的血脉。

    “这歌舞跳得着实妙,曼舞蹁跹,难怪驸马看得入迷。”云祈幽深的目光落在殿中央翩翩起舞的歌姬身上,声音透着几分凉意。

    “什么?”陆知杭被身边人别有深意的话拉回神,定睛一看,这才明白过来云祈是何意。

    他适才思索着云岫的事情,想得有些深了,竟是连殿中何时起的轻歌曼舞都没注意到,直直地盯着看了好半响,落在云祈眼里可不就是驸马被这歌舞迷了魂。

    “驸马喜欢,大可蓄养一批舞姬。”云祈如墨般的丹凤眼无波无澜,云淡风轻地说着。

    “不必了,在想玻璃的事,想得深了。”陆知杭看着云祈一本正经地吃着飞醋,眼底渐渐染上一层笑意,解释道。

    “是我想岔了,适才唤了你好几声都不得回应。”云祈得到满意的答复,嘴角微掀,转过脸去继续看起了身披轻纱跳着舞的几位女子。

    “疏忽你了。”陆知杭轻声说着,替云祈倒了点葡萄酒放在面前致歉。

    “无事。”云祈在其他事情上看得开,只要陆知杭不是被这些歌姬所惑,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见状,陆知杭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尽量离云祈近一些,察觉到身侧人没有抗拒的意思,干脆就又挪了一点位置,这才抬眸看向殿中的轻歌曼舞。

    原本陆知杭只打算随便瞧个热闹,他对舞蹈向来没什么兴趣,全都是他在现代的老妈热爱,便也耳濡目染略懂一二。

    众人视线汇聚之处的舞姬样貌清秀,谈不上有多出众,更何况在座之人皆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可这几位相貌平平的人一旦动了起来,就莫名的夺人眼球。

    几人身上衣物乃是飘逸的轻纱所制,在舞姬的带动下轻纱翻飞,无风自动,一举一动皆恍若仙人,娴静婉约。

    那舞姿轻灵似燕,浑身上下犹如罩了一层云雾,在缥缈空灵的丝竹乐下翩翩欲飞,看得主位上的皇帝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陆知杭漫不经心地瞥了过去,在看着那清绝脱俗的舞姿时,视线顿了半响,此后就再没有离开过。

    “……”他嘴唇嗫了嗫,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压在了心底,那舞姬的每一个动作都叫他觉得异常熟悉,以至于鼻尖有点酸涩感。

    原因无他,他上一世的老妈还在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段舞蹈了,甚至他的父母也是因为这段舞结缘,无怪乎陆知杭这么多年过去都记得清清楚楚,哪怕转换时空,在看到那神似的舞蹈时,不免晃神。

    陆知杭看得专心致志,神情微恸,身侧的云祈看他也看得入神,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脸去,余光深深地看着陆知杭,上挑的丹凤眼随着时间的挪移,逐渐染上一层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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