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礼以为卡厄斯说要和他聊聊幸运神只是随口一说, 但一回到家里,他就用自己的黑雾,把房间笼罩得严严实实。
这是从前没有过的阵仗, 言礼也稍稍严肃了一点。
“是很重要的事吗?”言礼问, “如果不是我必须要知道的事,不用告诉我也可以。”
他补充, “只要不影响我赢回地球。”
正准备酝酿气氛的卡厄斯:“……”
“拜托, 你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卡厄斯大大叹了口气。
“因为你难得这么慎重。”言礼看了他一眼,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如果你需要警戒, 这就说明这个话题有一定风险。”
“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我的好奇心也没有那么旺盛。”
卡厄斯微微睁大眼, 试探着开口:“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被找麻烦吧?”
言礼沉默片刻:“不。”
“如果你担心被找麻烦的话, 之前就不会那样挑衅神明。”
“你自己都不怕被找麻烦, 我为什么要替你担心?”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但卡厄斯已经笑弯了眼,他忍不住捧着肚子笑起来:“我只是为了制造气氛。”
“地球文明里有关起门来说悄悄话的部分吧?”
“我才不怕被诸神听到,也不怕被他们找麻烦, 这样的举动也不是出于畏惧, 只是由于我是个浪漫而注重形式的神明。”
“所以, 现在你想要听听关于幸运神的密辛吗?”
言礼清了清嗓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勉为其难听一听吧。”
卡厄斯忍着笑, 装模作样地开口:“非常感谢您的赏脸。”
“我之前和你说过吧?我比诸神更早诞生, 我诞生于混沌,而诸神都是因为智慧生物的存在而诞生, 与之相对的, 他们也依存这些。”
言礼露出思索的神情:“你是说, 一旦这片宇宙不存在智慧生物了,这些神明也就不复存在,还是说……”
“如果这些智慧生物因为某些原因不信奉他们了,这些神的存在也会逐渐消失?”
卡厄斯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我就知道,从不敬神的蛮荒银河系来的人类,一定能毫无负担地说出这种冒犯的理由,其他人的话,就算猜到了,也不敢说出来的。”
“真不好意思。”言礼面无表情,“我们乡下星系的人就是这样的。”
卡厄斯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么,你猜猜看,在科技和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最先被智慧生物抛弃的,会是哪一位神明?”
“智慧、死亡、战争、爱、光明、幸运……”
言礼闭上眼思索:“大部分种族都相当依赖科技,智慧与科技息息相关,我想不会是智慧神。”
“所有生物都畏惧死亡,但‘畏惧’也是信仰的一种的话,死亡也不会被抛弃。”
“即使在人类那颗小小的星球上,只要有利益冲突就难以避免大大小小的战争,放眼宇宙,恐怕也不会是所有人都向往和平的人间天堂,尤其是欧冶子身为武器制造商在牌局都很受欢迎,这说明宇宙间绝对不缺战争。”
“有些生物或许不需要光明,但如果是人类的话,应该无论如何也会追寻阳光的存在,光明神或许不会被所有人需要,但一定有忠诚的信徒。”
“至于爱神……”言礼垂下眼,“如果她的职责也包括繁衍的话,那只要智慧生物还想延续种族,她的存在就是不可避免的,所以……”
“是幸运神。”
卡厄斯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你一定是上学时候最受老师喜欢的那种学生,不仅会给出正确答案,就连解题思路也会认真写出来。”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地球文化一样。”言礼扫了他一眼,“不过我确实很讨老师喜欢。”
在他成长至今的认知里,讨人喜欢并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只取决于他想不想做而已。
“幸运神的力量正在流失。”卡厄斯撑着下巴,“用地球人比较好理解的方式来说,就是他必须主动出击,寻找忠诚的教徒,来保证自己的力量延续。”
“所以在闲着无聊的诸神提议一起玩一场游戏的时候,幸运神是拒绝的,因为他和诸神不同,他没有漫长的时间可以用来游玩,他在诸神之中,第一个感受到了生命威胁。”
“你见过濒死的生命吗?”
言礼垂下眼:“纪录片里见过。”
动物强大的求生意志之类的。
卡厄斯笑眯眯地说:“你可以代入幸运神。”
言礼想象了下,拖着一截肠子的幸运神为了活下去,手脚并用爬向水边想要补充一些水分。
……有点像恐怖片,还是不要随便代入了。
言礼晃了晃脑袋,把奇怪的想法扔出去,抬起头:“我大概理解了,那他为什么又参与了?而且看起来,现在是他最较真。”
“其他还没受到性命威胁的诸神,那时候还有余裕散发一下多余的同情心。”卡厄斯笑眯眯地说,“他们商量好了,给幸运神一些优待。”
“这是白金之前说的部分,我想大概是不限制他在牌局中随便使用自己的力量。”
“至于后面的,智慧神对他说了什么,我虽然没有听见,但大概也能猜出来。”
“你觉得幸运神在这场游戏里的力量怎么样?”
“很强大。”言礼虽然并不喜欢这位神明,但也不会否认他的强大。
如果说其他神明的赐福还需要一些思考,幸运神的赐福,是真正能把随便一个选手变成强者的力量。
传说中欧皇的力量。
卡厄斯笑眯眯地提示:“自从举办牌局以来,幸运神的力量也在逐渐恢复。”
言礼摸着下巴:“原来如此,这场牌局面向宇宙中的诸多种族,幸运神的强大也可以通过这场牌局传递向各个宇宙,变相扩大了他的影响力,增加了他的信徒。”
“但同样的。”
“这场游戏对于其他诸神来说只是消遣,而对于幸运神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言礼抬起眼,“他想尽办法阻挠我们,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
原来是这样。
所以诸神在搞不清楚混沌神来历的时候,有的看热闹,有的示弱,还有的直接想把水搅浑,但他们大多还保持着观察的态度,只有幸运神对他们表露了明确的敌意。
言礼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和解了。”
卡厄斯赞许地点了点头:“你理解了?真聪明。”
他伸手揉了揉言礼的脑袋,“不愧是我的眷属。”
言礼思索着,忽然开口:“你来到这里,是不能让幸运神这样补充自己的力量吗?”
卡厄斯的动作顿了顿。
言礼很早就看出了他参与这场牌局别有目的,但他一直默契地和他保持着社交距离,没有主动打探。
他现在居然主动开口问了……
卡厄斯的目光稍稍有些变化,他又摆出难以看穿的笑脸,反问他:“你觉得是吗?”
“嗯——”言礼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应该是不赞成他用这样的方法补充自己的力量的。”
“毕竟这样的思路有些像是——虽然没有智慧生命需要我,但我可以创造你们得需要我的处境,多少有点作弊。”
卡厄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确实很像是我的想法。”
“不过。”言礼歪头笑了一声,“你肯定不光光是为了这个来的。”
“哦?”卡厄斯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我,能够随意猜测我的行动方式了?”
“说说看你的想法,小鬼。”
“因为你挑衅诸神的方式相当一视同仁,并没有特别偏爱幸运神。”言礼看着他,“所以你确实要找诸神的麻烦,要找他们所有神的麻烦。”
“而且你之前已经暴露了,你之前并不知道这场游戏是诸神给了幸运神特别的优待,你刚刚才知道的。不提前知道消息怎么做计划?”
卡厄斯叹了口气:“有时候,身为人类,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啊,不过我让你随便猜的时候除外。”他又笑起来,朝着言礼挤了挤眼睛,“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背后偷偷说他们坏话,还商量怎么对付他们的。”
言礼只是注视着他:“我也不要求你现在就坦诚相待,毕竟如果是什么太麻烦的理由,现在就知道了,或许还会影响我的心态。”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你有考虑过要告诉我吗?在未来的某天。”
“在未来的某天?”卡厄斯重复了一遍。
“你不总说我是个没什么情调的实用主义者吗?”言礼抬起眼,像是随口说,“那就等到——我赢下最后的比赛的那一天。”
“听起来真像是个浪漫的约定。”卡厄斯眼中光芒闪过,他笑起来,“其实如果你再哀求一下,说不定我现在就……”
言礼抬手堵着了耳朵:“不用了,我偶尔也是会注重一点形式的,你在恰当的时间告诉我就好。”
“这样的话……”言礼转过身,“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你的同谋,而不是被你利用。”
他往前一步,然后不小心撞到了门上。
卡厄斯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还当你真的那么冷静,原来你相当紧张啊!”
“我才没有紧张!”言礼有些恼怒地捂着额头,“我只是稍微绊了一下!”
“是吗?”卡厄斯笑眯眯地看他,“可你根本没什么事要出门吧?现在是睡觉的时间了,你只是下意识想逃跑。”
言礼:“……”
“你想要我的约定,但又害怕暴露自己的想法,所以就装作从容的模样跟我谈条件。”卡厄斯笑弯了眼,“你差点就骗过我了,小骗子。”
言礼恼怒地张了张嘴,但卡厄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我和你约定。”
漆黑的神明温柔地注视着他,“我们一起把这场游戏搅得天翻地覆,等我们取走他们的奖杯,我会和你分享所有的秘密。”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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