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抱着怀里的果子进了门就开始喊:“福伯,小翠姐,快出来吃果子了。”
发现无人回应,苏立只得把果子全部放在桌上,开始寻人。
找遍其他地方也未找到福伯和小翠,直到走入了乔青的院子。
苏立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门口抹着眼泪的小翠,顿时心感不妙。
小翠看到了站在院门处的苏立,顿时刚抹的泪水又再次涌出,未等苏立开口,小翠就带着哭腔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老爷他呜呜呜老爷他不行了呜呜呜”
此时屋内传出了声音:“是立儿回来了吗?快进来吧。”还是熟悉的音色,只是那声音不再像以往的中气十足,反而透着羸弱。
苏立惴惴不安的进了门,一眼就瞧见椅子上的乔青,身体极为不自然的坐着,衣上也沾满了血迹。
乔青一见苏立就笑道:“徒儿,足有三月未见了,身体壮实了几分,也长高了几分,可有想念为师啊?”
苏立看着从旁走过的福伯,似乎想从福伯脸上看出点什么,直至目送福伯出了门,苏立猛然想起乔青正在问话,赶紧点了点头。
乔青又问:“为师出门前交给你的咳咳修习任务可有完成?”
苏立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了那撮白毛,递给柳青,但望着柳青的眼神里担忧愈发明显。
柳青看着白毛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果子吃了吗?周身穴脉应该已经全通了吧?”
苏立艰难的点了点头,他莫名的感觉房间的气息愈发诡谲,这让他有点难以呼吸。
“不孝孽徒,给为师跪下。”乔青忽然一拍桌子,对着苏立大喝道。
苏立不明所以,还在犹豫。
只听乔青又说:“见师未拜,提问不答,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傅?咳咳咳跪下!”
苏立当即跪下:“师傅,徒儿知错了,徒儿只是一时之间出了神,请师傅莫怪。”
乔青却不理会:“看来过往是我过太仁慈了,把上衣脱净。”说话间从桌上拿起一根戒尺。
苏立这次未曾犹豫,脱掉了上衣。若是师傅一切如常,他挨上几戒尺又有何妨。
“转过去。”
苏立照做,转向另一边跪着。
但是贴上皮肤的并不是戒尺而是一双温暖的手,苏立还未作出反应,就有一股浑厚的内力从双掌之间传来,直接汇入苏立的丹田之中。
苏立浑身一震,现在哪能不明白这一切,前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乔青为了给苏立传功做的准备。
锻炼肉体,增强筋骨,学习轻功,传授内息,学习拳脚,穴脉尽通。这一切都是乔青早已设计好的,只为了苏立能更好地接受他的内力。
苏立不停的挣扎,他知道乔青的伤势一旦失去了内力的压制,顷刻间的爆发就会夺走他的生命:“师傅,你快停下,你会没命的。”
身后的乔青却是不许苏立挣扎:“为师本就活不了咳咳咳几天了,难道你是想为师咳咳死不瞑目吗?”
感受到身前的苏立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后,乔青加快传功的速度,还不忘叮嘱道:“气沉丹田,抱守元一。”
约莫半个时辰后,乔青停止了传功,苏立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头发已然全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角还有鲜血溢出的耄耋老人,苏立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两世为人,却从未经历过这番景象。
乔青露出一抹笑容,艰难说道:“别担心,为师此刻很开心,为师还有许多话想对你说,许多事要交代你去做,你莫要打断为师,让为师一口气说完。”
苏立呆呆的望着乔青,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
乔青看着苏立,眼里满是慈爱和不舍。
“徒儿,为师走了以后就没人督促你修习了,切莫荒废了大好年华,这是为师最后一次告诫你了,以后不会再念叨你了。”
“为师桌上有一把剑和一本剑谱,还有几本书都是为师多年苦修的心得,上次出门前匆匆撰写下来的,字迹潦草切莫怪罪为师,现在都转交于你,好好练习,珍惜这为师送你最后的礼物。”
“以后乔府就是你当家作主了,你要成熟一些了。福伯年纪大了,你要好生照顾他,莫再像惹为师生气那样气他,他的身子可不像为师,禁不得气。”
“小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你要为她找个好人家,她七岁就入了乔府,未经人世,性子单纯,你可莫让她受骗上当了。为师未能亲手操办她的婚事,着实遗憾,你替为师去看,看着她出嫁。到时把她夫家的门府地址烧给为师,为师若是发现他敢欺负小翠,为师上门去找他理论。”
“你年纪还小,多去外面的世界见识一番,听说极南之洲的海域有半人半鱼的奇异生物,为师也未曾见过,若有机会你代为师看上一眼。还听说极西之地太阳永不落山,白昼永存,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真如此,那生活在那的人们吃什么呢?庄稼可都被晒死了。你出门在外莫要被人骗了,千万莫要听信人家的三言两语就做了人家的徒弟,哈哈哈,为师不算数。”
“切记莫要走上邪路,不要为了些虚名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珍惜身边人,做好眼前的事,还有,不准打着为师的旗号做坏事,如果打架没打赢也不准说你是为师的弟子,你知道为师最好面子了,说的有些多了,你担待下为师,为师只唠叨你最后这一次,以后再想听为师的唠叨都没有机会咯。”
“对了,你不要哭啊,为师最见不得人哭了,当年你师娘一开始还冷冰冰的,不假辞色,后来被为师用言语挑拨了几次,生气了,就用剑刺为师,结果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赢,跑也跑不过为师,蹲在地上就开始哭,哈哈哈,哭着哭着为师就栽在她手里了。唉,为师想你师娘了,也想小柔了,她要是还在,现在应该也和你一般大了吧,不知道她是像她娘多些,还是更像我多些,不过为师马上就可以和她们团聚了”
“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最后咱们师徒玩个游戏吧,为师在外游历学来的游戏,叫做一二三木头人,数完一二三就不许动了,输的人要笑,笑着出门,准备开始咯。”
“一。”
“二。”
“三”
乔青数完之后,头重重地沉了下去,再无动静。
苏立望着乔青,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不喜不悲,眼神里尽是空洞。
苏立带着剑和剑谱拉开了门,脸上带着笑容,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的波澜。
苏立没有打招呼,没有说任何话语,带着笑容离开了院子,回了卧房,开始研习剑谱,他记得师傅说过的话,要笑,要学剑。
福伯和小翠在苏立出门后立即进入了房内,随后房内传出一阵嚎啕大哭和低不可闻的抽泣。
三天后。
苏立身着白衣,手臂上绑着黑色的缎带。他亲手点燃了师傅身下由木头搭起的架子,拒绝了福伯提议的土葬,他要把师傅和师娘葬在一起,师傅是个话多的人,没人和他说话他会寂寞的。
收集骨灰时,苏立分出一些,装在香囊当中,这个香囊随身携带,他不想替师傅去看,他要带着师傅一起去看。
这是十七岁的苏立许下的承诺。
传说中,燕子一生只有一只配偶,但是配偶死亡时,它会在春天里寻找另一只配偶。而痴情的燕子则是一生都不会再寻找配偶,它永远在空中孤独的翱翔,直至死亡。灵魂归于爱巢,与配偶重逢,两个灵魂永不分离,亘古不灭,直至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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