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费了能让自己肉痛一整个星期的打车钱,三浦春一脸的心疼即便是见到了那个温温柔柔的青年时也没能好多少。

    “小春,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本想打招呼的沢田纲吉见女人脸色有异,把已经到嘴边的问候换成了这句话。

    “没什么,只是一种对金钱的不舍。”

    三浦春摆摆手表示没事,朝小夜左文字招了招手招呼对方过来,男孩没有片刻的犹疑,轻巧地走到了她的跟前,他的个头真的很娇小,三浦春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笑着问他:

    “这段时间过得开心吗?有好好地听他们的话吗?”

    “嗯我学会了一些意大利语,还画了几幅画。”

    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被卷着的画纸,在三浦春的面前摊开,画面是蜡笔画的画面,稚嫩的笔锋也还能看出来画的是一个认真在桌前办公的女人。

    “这是我吗?”

    “嗯是我印象中的您。”

    男孩的脸有一点点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画的真好,谢谢小夜,我很喜欢。”

    三浦春笑了起来,把画卷好放回了小夜左文字的书包,随后起身,对沢田纲吉和里包恩道谢:

    “这段时间麻烦你们照顾小夜了。”

    “小春不需要和我们客气,况且,小夜真的很乖。”

    沢田纲吉为她拉开了椅子:

    “请坐,难得可以邀请到你,我们今晚好好聊聊吧。”

    “有那么难得吗?我们上个月不是才在巴黎见过吗?纲吉君,你这样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三浦春从善如流地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里包恩也带着小夜分别坐了下来,她忽然有点紧张起来了,偷偷地朝沢田纲吉望去,却只看到对方低头看菜单时看似柔和的眉眼,她也说不清刚刚一瞬间心里发虚是因为什么。

    这是一家口碑很好的私房菜馆,靠近北区的别墅区,坐拥一座古朴的日式庭院,如果不是沢田纲吉给她发了定位,三浦春是断然不知道这里有间私房菜的。

    “这里的怀石料理很有名。”

    沢田纲吉把菜单递给她,三浦春瞟了一眼,随手指了一个看似像招牌菜的菜式,就把菜单推给了小夜。

    可能是在法国呆久了,平常也很少去吃日料,三浦春对怀石料理不是很熟悉,不过点推荐菜肯定错不了。

    “小夜想吃什么?”

    她关心地问着小夜,低头就看见男孩直直地看着那个成色很好的虾仁蛋羹的图片,似乎看中了那个,可大概是因为羞涩,他伸手指着图片,声音又细又轻:

    “我想吃这个可以吗?”

    小夜左文字几乎很少会提出自己的要求,哪怕从前他的兄长们还在的时候,每每他们询问弟弟的意见时,他都会先以兄长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可能是因为有着曾经被细川家因领地饥荒而不得不变卖的经历,他一直以来都是特别懂事的性格,也很会察言观色,不想惹任何人不快。

    有个词叫做“讨好型人格”,他不知道他属不属于这种,但不希望大家不愉快是他与人相处的目标。

    三浦春并不太清楚小夜左文字有着怎样的过往和历史,但她从这孩子日常的表现都可以窥探他的性格,不禁有些心疼,连语气都放轻了,好像生怕要把他吓到似的。

    “当然可以啊,小夜想吃什么就点,这段饭算在我的账上哦。”

    意思是让他放开了点,接着她看向沢田纲吉:

    “算我账上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们照顾小夜了。”

    “小春这样说就太见外了。”

    沢田纲吉笑容温和,语气柔软,话里话外却又带着一丝深意:

    “小春这么客气,这会让我有种你在和我们划清界限的感觉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眼神有些不受控制地犀利起来:

    “明明我们之间有着十多年的情谊,小春你这样急于摆脱我们的样子,还真是让我有些难过呢。”

    深褐色的眼睛极深处,似有一团黑雾慢慢地酝酿着,然而却被眼睛的主人很好地掩饰着,愣是没让三浦春看出端倪。

    “纲,我们点好了。”

    低沉的声线忽然打断了这一刻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原来是里包恩帮着小夜敲定了他想吃的东西,做完这一切,他忽然起身:

    “外面的庭院挺别致的,小夜,你想出去看看吗?”

    “我可以去吗?姐姐。”

    小夜左文字乖巧地询问他的主公,并且非常细心地没有用尊称,虽是自作主张地使用“姐姐”这个词可却刚好符合三浦春之前给他设定的人设。

    “当然可以,那就麻烦里包恩先生了。”

    得到了首肯,男孩这才从座位上下来,跟上了里包恩的脚步。

    目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出包厢,三浦春叹了口气,心知现在自己要面对的是拥有超直感并且莫名让她有了一丝压力的沢田纲吉,虽然不知道他想要问自己什么,但里包恩的离开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在过去她也不是一次两次面对沢田纲吉使用她的异能力去进行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但不知为什么,今晚的沢田纲吉让她有了一丝危机感。

    犹豫了好一会,她还是没有发动自己的异能力。

    对面的彭格列十代目并不知晓三浦春此时的心里状态,褐色的眼睛恢复了如过去一样平和的柔光,声音也是平和的:

    “我听妈妈说,去年圣诞节小春回了并盛,还专程去看望她,怪不得那时候小春拒绝了我的圣诞聚餐邀请。”

    他一边笑着,一边起身,优雅地为三浦春的酒杯里添上了清酒,本就低调高端的店铺里,清酒也自然不差,不过一小杯,那淡淡的酒香就已经弥漫进了三浦春的鼻尖,好长一段时间才消散。

    气味虽清淡,可后劲应该很足。

    三浦春谨慎地没有马上喝酒,而是小心翼翼地回应沢田纲吉的话:

    “我那时候是忽然有事情需要回来办理,不是故意不赴约的。”

    “可是小春那时候却没有说理由呢,就是直接拒绝了,一点余地都没有,那时候可真是有点让人伤心啊。”

    沢田纲吉笑眯眯地举起酒杯,看这架势,这杯酒是不得不喝了。

    三浦春暗自叹气,不得不举起酒杯:

    “就当我赔罪吧。”

    她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里暗暗祈祷等会要是自己醉酒了可别忘记使用异能力。

    “小春现在真的很有魄力呢,和过去完全不一样,这么看着,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落在三浦春的耳中却令她猛地一惊,她克制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抬头看向那个一如她记忆中那样温柔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她总觉得对方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然而那又能怎样呢?

    并不能怎样。

    只会徒增一些名为“距离”的烦恼罢了。

    三浦春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以至于听见沢田纲吉突然回忆起过去,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什么?”

    她没有听见他刚刚的话,而对方却笑得很包容,声音也不疾不徐:

    “我是在说,小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我家不远的桥上。”

    “啊,当然记得,我不小心掉到了河里,还是纲吉君把我救了起来的。”

    “我记得,小春也是为了救差点掉到水里的蓝波才不顾自己不会游泳的危险拉住他。”

    “如果不是纲吉君来的及时,我和蓝波早就掉下去了呢。”

    三浦春不太清楚沢田纲吉想要表达什么,但这不妨碍她跟着他的回忆走。过去所存在于两人间的共同记忆被打开,无形中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边跟着沢田纲吉回忆过去,三浦春心中那本来寂静的花园也忽如有春雨而来,落在被遗忘的已经干裂的泥土上,为那沉睡在深深的缝隙里的种子送来苏醒的甘露。

    过去啊

    三浦春眯了眯眼睛,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桌面,看着对面那个已然成长为了轩然霞举的人物的“好友”,看着他温润儒雅侃侃而谈,一点也找不出从前那个害羞内向的少年的影子。

    她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空出了一块。

    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骗局,无论是那条桥,蓝波面临掉下河的意外,她冲出去的时间,以及得救后抱着沢田纲吉大哭的举动,她和他的相遇从一开始就充斥着谎言。

    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如何心软的人,她早就知道蓝波总是对危险没有感知,她也早就知道里包恩既不会袖手旁观却也不会介入太多,掌握了这一切的信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出现,这本来就是一个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后来的后来,在那一句“我喜欢阿纲先生,我以后要成为阿纲先生的妻子”之后,她就一直矜矜业业地饰演着爱慕着沢田纲吉的角色,为他洗手羹汤,为他红袖添香;为他赴汤蹈火,为他翻山越岭。

    她做着所有爱慕者都会做的事情,异能力是她最大的保护色,每一次的“保持沉默”让她说出口的喜欢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地就连沢田奈奈都要心疼地抱着她说辛苦你了,真实地连作壁上观的世界第一杀手都会出言维护她,真实地,她把自己都给骗了。

    “小春,现在的我,在你的心里还有位置吗?”

    褐色的眼睛里暗藏波澜,温柔的声音情深意切。

    三浦春朝他看去,笑了笑。

    “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保持沉默’)

    回去的车里,小夜左文字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轻轻地扯了扯三浦春的衣角:

    “主公,您还好吗?”

    “我很好,没事。”

    三浦春没有看向他,而是看着车窗外快速略过的景色,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把夜景衬托得像是蒙太奇。

    “好的。”

    小夜左文字不再说话,哪怕他分明看见了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一颗颗滴落。

    她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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