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肩上的伤口极深,看着就像个血窟窿,鲜血正汩汩涌出,触目惊心。
怎么看都不太像是被山石磕到碰到的。
少女手忙脚乱,失了主意,慌乱之中以手按在伤处止血。
可并没有用。
“王爷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舒芷音抽噎道。
谢霁川知她看见了,要知道她会流泪,说什么也不让她掀了衣服察看。
他握住少女的手,尽量用淡定的语气道:“先前在马上,不小心被射了一箭。”
哪知发出的声音格外微弱嘶哑,惹得少女眼泪断了弦似的往下流。
舒芷音将他的手放回身体两侧,面色焦急道,“王爷不要再说话了,先养养力气。”
止血要紧,她狠狠心从裙摆撕下布料,缠在男人的伤处。
她将人以平躺的姿势放好,擦掉眼泪,决定去寻些止血的草药。
山洞在悬崖峭壁上,舒芷音不知离崖底还有多远,是以不敢冒险,只能在洞口寻找。
舒芷音自幼嗜书,看得很杂,医书自然看过一些,她记得书中记载,有一种植物依附石壁而生,止血功效奇佳。
就看她今日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小心翼翼走到洞口,抓紧垂下的藤蔓,扒开山石上矮小的草木,看到一些浅蓝色的植被覆盖在其中,需要细心观察才能看到。
舒芷音忙扯下一块布料放在脚边,将采下来的草药祛除杂质,挑拣干净后,放置于布料上面。
她忙活了好一阵,终于采好足够的草药。
等她将草药带回山洞后才发现,谢霁川已经昏睡了过去,想必伤口实在疼痛难忍才这样。
舒芷音顾不得心疼,赶紧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把草药碾碎,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重新缠上。
把这些忙活完,舒芷音坐在一边歇息。
她端详着男人的睡颜,不经意间发现他眉头蹙起,似乎是疼的,连忙伸出手想要抚平。
这般仔细看着他的容颜还是头一遭,舒芷音看着看着,也忘了收回手,就此定格在他眉间,而视线一一描摹他的五官。
再往下看,是裸-露的大片皮肤,那是为他包扎左肩伤口露出的。
此刻散发着成年男性独有的气息,令人无法忽视。
先前忙着止血包扎倒不觉得有什么,而这会她终于后知后觉,脸唰地一下红了。
她竟然看了王爷裸-露在外的皮肤!
舒芷音连忙双手捂脸,呜呜呜,她、她不是故意的……
少女两颊爆红,最后将脑袋埋在膝盖上,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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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谢霁川叫自己的声音。
舒芷音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王爷,你好些了吗?”
谢霁川点点头,继而发现此处一片昏黑,意识到少女大抵是看不到的,复又开口道:“好多了,我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
“嘶,怎么睡了这么久。”谢霁川挣扎着起来,却牵扯到了伤口,“阿音,快扶我起来。”
“王爷别乱动,伤口才敷了草药。”舒芷音心疼地按住他,“好好养伤,可别再让伤口复发了。”
“躺着不动,要阿音照顾我,那不就成了废人么?”
谢霁川好说歹说,终于劝服少女,他虽然伤到了左肩,但远远没有到需卧床养病的程度。
这山洞废置许久,寒气重,兼之夜晚气温低,又恐野兽来袭,还是得生起火来,驱寒驱兽。
谢霁川寻了几个打火石,拿起两个,摩擦碰撞之下,很快起了蓝色的火焰,点燃干草,放在柴禾堆里。
没过多久,山洞里就燃起了一堆火焰,亮堂堂的。
两人坐到一起,聊起白日未尽之语。
“王爷都被射伤了,为何还要轻信他们?”舒芷音气鼓鼓道,并将自己的长发从男人手里扯了出来。
她有点生气王爷受伤瞒着自己,还相信那黑衣人的话。
既是想要杀伤他们的,能有几分诚信可言,偏偏王爷这个傻白甜,皇族中人,却偏信对方是良善之人。
宵小之辈再怎么伪装,都掩盖不了猥琐的气质。
“我那时已经受伤了,担心自己保护不了你,才和他们谈条件的。”谢霁川回想那时所为多少有些冒险了,但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跳下来是赌那一线生机,当然不是真要怎样,我以为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你。”
“当时情况危急,我没有多想便出此下策,事后想想实在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留在那里面对一群刺客。”
谢霁川有些懊悔和自责,他不知道她之后会追随他而来,“本以为他们的目标是我这个碍眼的王爷,想着我跳下来能多给你一份保障,让他们不要动你。”
“可是王爷想错了,”舒芷音接道,“王爷可能不知道,有人想要我死。”
“他们并不会对王爷怎样,却想要我这个弱女子的命。”那支箭是意外,本也不是针对他的。
“何以见得?”谢霁川惊讶道。
他不觉得她一个弱质女流,会让人下杀手。
“先前我和王爷在马上时,有支射向我的箭带了杀气,幸好有王爷带着我躲了过去。”舒芷音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还有之后的,“在王爷跳下悬崖后,有人一力撺掇那为首的黑衣人,说要除掉我。”
“走投无路之下,我只能下来找王爷了。”
这些都是谢霁川所不知道的。
“阿音胆子可真大。”谢霁川摸摸少女的脑门,心疼道,“倘若跳下悬崖没有见到我呢?倘若此处没有树木的缓冲呢?那岂不是白白送命了么,连查清幕后主使给我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舒芷音道:“我相信王爷吉人天相,又是天潢贵胄,一定不会有事的。”
实际上,到底有多大成分是赌,她也说不清。
两人说完各自想说的话,困倦极了,便躺在火堆旁边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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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舒芷音在山间鸟雀的叽喳声中醒来。
还未完全睁开眼,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好像动不了了。
猛然睁眼,吓了一跳,舒芷音发现,她被男人禁锢在怀里,被抱得紧紧的,实在是有些羞人,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可谢霁川似乎还没醒,他昨日又是受伤又是劳累过度,她不忍立刻叫醒他。
左右无事,少女伸出手指,一寸一寸抚摸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这是她昨天看到他的睡颜就想做的事情,终于得以实践。
舒芷音的心怦怦跳着,好似要挤出胸-腔,她好久没有感受心脏如此快速的律动了。
趁着王爷睡着偷偷抚摸他的脸颊,怕被发现的心虚,和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窃喜交织着,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一觉醒来,看到阿音就在我眼前,真是太好了。”谢霁川的声音还带着将将苏醒的沙哑。
不会被抓包了吧?少女迅速收起手,心慌意乱。
话语里全是欲盖弥彰:“王爷,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怎么都没有说一声。”
“才醒,”谢霁川没有揭穿她,而是问道,“阿音呢?昨晚睡得怎样?”
既然话说到这里了,舒芷音自然有问题要问,“我记得昨晚明明各自睡得好好的,怎么今早起来却……”
谢霁川:“阿音昨晚睡着了说梦话,我听到你说‘好冷’,便往你身边挪了挪,可能是阿音仍觉得不够,这才到我怀里来的吧。”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脸色又一下子红了个遍,少女嗫嚅道:“怎么会这样呢?”
她睡姿一向很好,绝对不会半夜跑到别人怀里去的。但王爷的话不似作假,说不定她真的没能控制住睡着的自己。
这样想着,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只过了片刻,便想到了更加重要的事情,两人现在还紧贴着……
“王爷还是松开我吧。”舒芷音鼓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口,“昨晚的事情就忘了吧。”
“更何况王爷有伤在身,阿音没有压到伤口吧?”不然昨天忙活半天可都白费了。
“自然没有,”谢霁川不等她继续问,便已自觉道,“经过一夜的休养,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
两人不尴不尬地坐了会儿,主要是舒芷音还有些别扭,坐在那里脸红得像红彤彤的果子一般,诱人啃咬。
知她不自在,谢霁川没有再说什么,以免她又想起之前说的话。
未久,山间鸟儿扑腾惊叫声此起彼伏,似乎有什么闯入。
谢霁川凝神听了会,面对少女疑惑的目光,在唇前竖起了手指,嘘。
待鸟儿扑腾声渐渐低了下去,趋近于无时,谢霁川才郑重开口:“多半是昨日那批人还不死心,下来寻我们了。”
“为什么呀?”舒芷音不解,“他们不是不知道,这悬崖太高,掉下来难以生还,若是人不在了,于他们而言不是更有利吗?”
谢霁川道:“因为他们背后的人沉不住气了。”
逼死他们不是那人的目的,只可能是惹了个大麻烦。
“阿音饿了吗?”谢霁川忽然道。
舒芷音摇摇头,有些不明所以。
这个时候,还要在乎肚子饿不饿吗?
“再等等,”男人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低声道,“等那些人走了再去寻些吃的。”
为了保险起见,谢霁川用山洞里为数不多的沙石掩埋了将将灭掉,仍在冒烟的火堆,以免被人循着黑烟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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