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堆满灰土的箱子上覆着一层红光浮在半空,中原中也在羊群注意力跟着有栖川他们离开后,轻而易举地避开众人视线,带着物资箱子离开了羊的驻地。
或许是为了安全,地下诊所医生背后的黑市势力将交易地点放在了港口。时间也卡在了港/黑警惕不足的凌晨时段。
中原中也并不清楚他在上午被支开的十五分钟里,有栖川涉都和那位医生沟通了什么。要在一个驻守港口的庞大势力眼皮子底下交易,还是给他带来了点心理压力。
越过几处海岸边长得格外茂盛的树丛,中原中也站在崖壁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那处交易地点。如果确认没有问题,他直接跳下来就能到达现场。如果有问题,那他一个人的能力也足以解决。
这才是他独身前往的原因。
那里有几个流浪汉或站或蹲,以一种看似随意但实则警觉的姿态打量着不同方向,似乎是在戒备即将到来的人。医生那件白大褂在这深重的夜色中格外醒目,简直就像一盏明灯。
中原中也的目光在这几人身上扫过,又故意迟了一会,确定没有其他埋伏后这才从十几米高的崖壁树丛后悄无声息的跃下。
落地时,那三个满是灰尘的箱子也跟着他轻飘飘地浮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并未发出声音,一人三箱就突如其来从天而降,那几个原本看似惫懒的流浪汉悚然一惊,放松的姿态立刻绷紧,四支枪直直指向中原中也的各处要害。
医生也被吓得往海边蹦了几步远,看见那熟悉的橘色头发和娇小的身形这才勉强松口气,低声示意自己的同伴们将枪口放下。
“羊之王的出场方式还真的是别具一格。”他强笑道,目光却已经开始打量起中原中也身后的三个纸箱。
纸箱平平无奇,甚至连个批号封条都没有,满是灰土的表面让人不禁怀疑起这批货品究竟被堆放了多久,是不是已经过了使用期。
中原中也却没对这个称呼表示什么异样,双手插兜站在五人对面,一个晃身将三个箱子踢到了医生面前:“喏。”
医生从善如流,点了点下巴,示意他身边的那个一身破布的精壮男性放下枪去清点药品。
伴随着胶带撕开的声音,医生的表情逐渐柔和。“很好,和约定的一样。”
他不顾白大褂落到岸边湿漉漉的水迹上,欣慰地看着这三箱抗生素,声音糅合成让中原中也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夹子音“按照商定,我们的流程需要两天时间。中间的手续费流通费手术费以及上下打点的费用我会自行扣除。”
医生将下午收治那位口腔出血病人的费用也加进了自己的回扣中——毕竟账单虽然给出去了,但这位羊之王很显然并没有要付款的意识。
中原中也愣了愣,并不十分清楚这些费用象征的含义。但要强的他还是忍住了问到底有多少费用要计算的问题,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
“你能联系到制作身份证明的人吗?越快越好。”
医生很愉快地在心中的账本上又加一笔,并没有问身份证明的缘由爽快答应下来:“这点事情明天晚上就能做好。需要提供前往外国的船票吗?我们可以提供有效且可靠的逃亡路线。”
“……不需要出国,明天晚上,我在这里等你。”
“好的!费用还是从货款里扣除!”医生手指并在额前,潦草行了一个礼,急匆匆让那几个背着武器的家伙扛起了箱子奔到船上。
“友情提示,还有半刻钟港/黑巡逻就过来了。这条信息不收费!”
声音随着五人隐没入夜色的背影逐渐飘远,中原中也烦躁地叹了口气。
为了避免正面撞上那支巡逻队伍引起争锋,他转身踩着刚刚跳下来的岩壁离开了这个无名的小港口。在回到擂钵街的途中,他特意绕到了有栖川涉告诉他的仓库地址。
有几个小孩正在捡拾战后的弹壳。黄铜色泽的弹壳虽然已经无法使用,但他作为金属废品的价值还并没有被利用最大化。中原中也没有靠近,只是抬首看了看被炸开一个大洞的仓库铁门。
很显然,这携带着高性能火/药的第一批探索队伍并没有发现这个门是侧滑的。在解开锁发现他们根本无法推开本就是一体铸成的大门后,来了一场小小的艺术展览。
顺便将周围的人也一并引了过来。
这发展和有栖川涉预计的一般无二。中原中也透过那被炸的支离破碎的铁门残片,看见了原本摆放五个箱子的角落。那里是血迹最多的地方,弹坑附近的弹壳已经被在外边清扫战场的小孩子们清理过了。
在他带走三箱,留下两箱作为鱼饵后,这里的人们依然为了一百余盒抗生素大打出手。中原中也虽然已经见惯了这些场景,但还是因为这次是由自己主导而产生了微妙的愧责感。他并没有在仓库区驻足太久,确认现场无羊的伤亡后就转向回了自己的驻地。
才刚到羊的势力管辖范围,中原中也就被一脸正色的绪子拦了个正着。
绪子拉着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首领走到了一个角落,将有栖川夺走清水泉枪/支后自行开枪的举动告诉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却没心思去想这些细枝末节,低着头:“这些事情我知道了。”
绪子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决定顺从这位和自己同龄的首领。
中原中也绕开了被他叫过去监视有栖川涉的成员,闷着头走向这位来历不明之人所暂住的居所。为了安全起见,羊并没有让有栖川住在核心区域,只是腾了一个角落里的小房间给他。这让中原中也前往他居所的路变得格外的曲折。
他的脚步未停,眼睛里却映入了这擂钵街的面貌。鳞次栉比的铁皮房屋向上堆砌着,跳跃又混乱的色彩仿佛同样遵循着某种结构,在隐秘的规则下呈现如今的模样。他在这里生活了快七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混乱。
但是泉并没有,他在擂钵街里的时候,总是避开那些阴暗角落,善良得让人都无法相信这会是中原中也的亲人。
说出来有些羞耻,因为可以操控重力,他在平日里其实是一个相当嚣张的人。这点,那些被他揍上门过的小型组织都可以用血泪证明。
中原中也从要送走泉的惆怅中分了些心神给绪子报告的事情。越靠近有栖川的居所,中原中也的烦躁不安就越发浓郁。
无论怎么想,都是有栖川带来的麻烦!
“有栖川涉!”中原中也一脚踹开了有栖川涉的宿舍门。
屋子狭小非常,只有几张弃用的床铺并排摆放,除了能落脚的窄道上的一把旧椅,再无其他还算能看得过去的家具了。这间房子原本就只是为了堆放那些废弃的回收物才临时搭起来的,幽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盏煤油气灯闪着光。
两张相邻的铺位上垫了些布料,有些床的模样。有栖川和清水泉正坐在上边,因为巨大的开门声望向门口的中原中也。
“中也……?”清水泉率先发声,他身上只穿着西服套装里的白色衬衫,正坐在床边用湿布擦拭下午外套上沾上的血迹。
因为血迹已干,他擦拭的十分费力。
中原中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在有栖川涉身边,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和我一起住吗?”
清水泉终于放弃了无用的擦拭行为,有些丧气地指了指身上的血:“我这样过去……会弄脏你的床。”而在这边本来就已经脏了的床上就不用讲究太多了。
“如果用海水洗的话,衣服会直接坏掉哦。”有栖川躺在床上,打着哈欠向中原中也解释了清水泉的做法。
淡水在擂钵街属于生存用的物资,还没奢侈到可以用来给清水泉洗衣的地步。中原中也明白这一点,“我明天找晶吾他们要些衣服。”
他单刀直入:“有栖川,你这混蛋根本没有失忆吧。”
清水泉闻言眨了眨眼,缓慢地躺倒在床上滑入被子中,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原本就已经昏昏欲睡的有栖川却好像来了些精神。
“怎么发现的?”
“你这家伙完全没想隐藏吧!”中原中也吐槽。“之前就算了,你不说我也不想问。但是今天你必须告诉我,追杀你们的那伙人究竟是谁!”
“与其关注那种远在天边的存在,中也还不如去关注一下最近来访的人吧。”躺在床上的有栖川有些含混地说着。
中原中也踢了一脚有栖川的床脚,暴躁道:“给我说清楚啊你这家伙!”
差点摔下床的有栖川涉无奈指了指清水泉的方向,有气无力:“泉最近可能有些危险的意思啦。”
中原中也下意识看向装睡的清水泉,眉心拧成一团:“什么危险?”
有栖川涉避重就轻:“他今天被那些人注意到了。”
中原中也的表情一下冷凝,身周气势如同酝酿着风暴的海面般沉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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