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递员刚刚捂住胸口, 松田阵平就看见了对面大楼上微妙的反光光点。
在看到邮递员又是连中两枪,彻底失去救治希望后, 他将墨镜一把扯下随手扔在了地上, 向着那个光点的所在位置冲了过去。
还在试图疏散人群往大楼里躲避的警察刚要开口,突然怔愣一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了街对面。
“前辈, 刚刚那个是……松田队长吗?”
“但他不是在伊豆度假吗?”
有栖川涉适时接话“啊, 那是我的保镖先生,他可能发现了些什么线索吧。”
保镖啊, 那就不可能是松田阵平了——那么傲气的人怎么可能不做排爆工作,跑去做保镖去。
穿着执勤背心的警察小心翼翼地透过玻璃张望了下外边, 确定已经没有射击后这才拿着盾牌挡住身体, 一点点蹭到了邮递员的尸首边上。
头颅碎裂的那副惨状让他脸色一白,对着楼内的人摇了摇头。
有栖川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这简直是挑衅……居然敢当着警方的面灭口证人。”
“这是在挑战东京的治安!”
你在名柯里讲治安吗?有栖川差点笑出声来,全靠着对逝者微乎其微的尊重才压下嘴角。
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这些公司职员能够参与的范畴, 有栖川决定给员工们另放一天假期“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今天大家都受到了不小惊吓, 就先回去休息吧。”
警员合上记录本“这样也好, 请大家尽量不要外出,近期我们可能会上门询问一些细节问题。有栖川先生可以和我们去警局做一下笔录吗?”
有栖川涉十分配合地点头“可以, 不过我可以回去拿一下行动电话吗?刚刚下来的匆忙,很多东西没有收拾。”他的办公室里可还坐着一尊大佛。
得到警员的允许后,有栖川进入了自己专用的电梯之中。
另一头,松田阵平如同一阵风一样,不顾其他公司员工的阻拦迅速冲进了那件闪过古怪光点的办公室。
他上来的时候始终在留意每一个路人, 到门边的时候更是抬手看了看时间——加上爬楼梯的时间也不过才72秒。
四百米的距离, 枪支体型不会小, 重量也不会低, 对方如果不想被他堵个现行,只能选择弃枪逃跑。
而72秒的时间,除非他是开完枪就跑,不然总能被他撞上。
松田阵平一脚踹开了那间房门,却只看到一片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他走到了大厦的玻璃幕墙边上,试探着按了按,果然打开了一道狭小的缝隙,正好可以伸出枪管瞄向有栖川会社门口的区域。
也就是说,这个窗口是可以提取到子弹射出时残余的火药痕迹进行硝烟反应测试……
松田阵平的目光一凝,用手帕裹住手指轻轻在窗缝之间拭了一下“……烟灰?”
站在松田阵平身后的几个员工正在对他的古怪行为表示不解与愤怒,他却不管不顾,随手扯过了一个看起来话最多的中年员工“一分钟前,谁在这里!”
他的语气格外凶恶,吓得员工们一个哆嗦“这……这间办公室里一直没有人。”
松田阵平差点被气笑,要是这里没有人,他从有栖川会社门口跑到这是为了健身吗?“你们公司除了刚刚上来的那个楼梯,有没有其他通道!”
“呃,呃还有消防通道和……和一个货梯……?”
该死……对方肯定从别的路线跑了。
松田阵平气得踢了一脚办公桌的桌腿。办公桌下深色的地毯上一根轻而细的东西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两下。
动态视力极为优秀的松田阵平自然不会错过那细小的一点差异,立刻蹲了下来,小心的拈起了那根长发。
“喂,你们老板是长发吗?”
“我们老板是个秃头耶。”
那这根发丝所属者就自然不可能是办公室的主人了。
松田阵平看了看发丝的根部,遗憾地发现这根头发应该是一根断发,末尾并没有可以用作dna检测的毛囊组织。
说起来……长发的话。
松田阵平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墨绿色瞳孔,黑色长发的男人形象。
他再次回头看了看这家公司的女性员工们,却发现她们都将头发整齐盘在了脑后,颜色也都染了深深浅浅的棕色,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纯黑色。
如果是诸星大,完全有时间从有栖川会社赶来,从消防楼梯或者货梯上来,开完枪在从容离开。
邮递员身中三枪,这是针对他一人的谋杀,而不是什么随机射击。
松田阵平翻开手机,顶着一整个办公室里职员们看神经病的眼神开始编辑短信,在选择收信人时犹豫了片刻,还是加上了有栖川涉。
“诶?是松田先生的短信。”有栖川涉坐在苏格兰的对面,将水晶烟灰缸推向了他。
苏格兰将已经烧到末处的烟灰轻轻抖落到烟灰缸里“怎么了?”
“说是让我小心诸星大,对方很有可能是杀害邮递员的凶手。”有栖川轻笑一声“他跑的可真快。”
他一语双关,眼底藏着些奇妙的笑意。
“他看见了吗?”
有栖川点了点下巴,重新翻回了信息的最上边重新看了一遍“看起来没有直接目击到,但是有一些间接证据让他开始怀疑了。”
苏格兰没有说话,有栖川也清楚自己不可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回答。
“唉——”有栖川故意长吁短叹“这个凶手怎么总在刚成立的研究所边上搞事情,会社才开两三天,就不得不关门放假,多浪费时间啊。”
“你说对吧,绿川。”
苏格兰沉默不语,明明坐在办公室窗边的沙发上,被温暖和煦的日光照耀着,却如同刚从地下爬出来的幽魂一样冷漠得让人情不自禁退避三舍。
这个小老板的话里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他开枪的时候对方是的确看见了执枪的人。
对方也正是凭依着那把枪确定了自己身为组织成员的身份,刚刚那些话听起来是对自己员工的随口抱怨,实际上都是对组织的抱怨——你们要搞事不要在我公司边上搞,还让不让研究所上班了?
“我得去做笔录了,绿川先生能告诉我开枪的是安室还是诸星吗?我可不想因为我说漏嘴结果在警局门口被人连开三枪。”有栖川涉向前俯下身子,盯着那双漠然的,圆溜溜的猫眼。
苏格兰只是冷淡地用一句话堵回了他的试探“你什么都没看见。”
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有栖川挑了挑眉,拉开了办公室的门,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黑发绿瞳的男子正站在自己门口,双手怀抱,面无表情“警员等太久,先回去了,让你自己开车过去。”
有栖川涉想起了刚到东京市差点因为驾照问题喜提入狱大礼包的过去,面色一苦“可我还未成年嘛,诸星先生会开车吗?”他没等长发男子回答便直接做下了决定“正好由你开车带我过去吧,绿川先生的事情也忙完了,还是早点回公寓那边吧。”
几人正要离开,就见松田阵平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诸伏景光的头皮一炸,在场两个组织成员,一个卧底组织,他是真的没有自信能在这种情况下护住昔日同期的命。
他只能祈祷这个过于敏锐的家伙最好不要说出一些没有办法挽回的话。
“诸星,你刚刚在哪?”松田阵平脸上都是跑出来的汗水,目光却依旧冷静理智得可怕。
有栖川眼看又是一幕大戏即将上演,不着痕迹地向后几步,坐在了办公桌上,一把薅起0077当摆设玩。
诸星大不带感情地瞥了质问他的松田阵平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
松田阵平“我在现场发现了一根长发,根据你的活动范围,我可以合理怀疑这是你的头发。”
“是你自己承认,还是我拔你一根头发做基因检测对比?”
苏格兰和黑麦沉默着看着这个有着一头黑色卷毛的松田阵平,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松田先生,这或许是误会吧。”诸伏景光开口了“我之前和萩原先生在公寓准备食材,拜托萩原先生去超市购买食材的时候,从楼上看见了诸星先生在公园门口,于是我开着车带着诸星先生过来的。”
“在来的时候,诸星先生说要去超市买包烟,我就把他放在了路边——按照这个时间,出现在现场的不会是他。”
松田阵平愣在当场,他几乎可以确定,开枪的就是这个诸星大。
但是诸伏却出面为对方作证,证明他当时无法赶往案发现场。
“……”他几乎就要喊出诸伏的名字时,一点点凉意从背后泛了上来。
他忘记了一件事情,诸伏现在的名字是绿川。
降谷零更名为安室透,他们两个人从警校毕业后就杳无音信,直到在有栖川会社里才算重逢,还必须要装作从未相识。
诸伏景光的证词到底是为了保护凶手,还是为了保护他?
“……这样啊。”松田阵平勉强笑了笑“既然有不在场证明,那应该是我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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