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傍晚时分,金乌挂于西边映着天边一抹艳丽的红。

    叶青青老早便来约宁殊薇,每年也只有这时候她来约宁殊薇不用遭罗氏的阻挠。

    “真热闹,青青,你有没有发现今年好像比去年更挤。”宁殊薇被挤到人快变形,拉着叶青青走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

    她后悔出来了,去年就挤掉了一只鞋,今年怎么不长记性呢!

    叶青青也没好到哪里去,理着凌乱的外衫说道:“能不挤嘛,一年也就一两次能自由出府尽情玩儿的机会,那些公子小姐还不拼了命的往外跑啊。”

    “说的也是。”宁殊薇看了看周围一眼望去全是人头撰动的街道,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儿?早知道这么挤我就不出来了,在家睡觉多好。”

    宁殊薇穿越来这里八年,除了必要的生意往来,她几乎很少出门。

    前世每天为生活奔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有三百六十四天在上班和加班,高强度的工作让她猝死。重活一世,她比任何人都懂得享受和知足,侯府的日子过得清苦,但她不用早起上班,可以想睡便睡,偶尔应付一下永安侯他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叶青青:“睡睡睡,你上辈子是劳碌死的吗?跟没睡过觉似的。”

    宁殊薇投以她‘姐妹儿,你真相’了的眼神。

    看得叶青青莫名其妙。

    “要不我带你去最近那些官家小姐最爱去的那几家胭脂铺和首饰铺。”说到这儿叶青青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继续道:“瞧我这脑子,那家胭脂铺都是你的你还买个屁,还是去首饰铺吧。”

    宁殊薇低头轻轻碾着脚尖,心说:姐妹儿,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你说的那家首饰铺大概也是我的。

    她闷头问道:“去那儿干嘛?”

    叶青青:“我带你去买最好最贵的首饰啊,权当给你添嫁妆,你们女孩子不都爱涂胭脂戴首饰嘛。”

    宁殊薇本来挺感动,但在她最后的一句话上皱起眉头,猛然抬起脸惊道:“叶青青,你说说什么叫你们女孩子?”

    叶青青顿时拍了拍自己的嘴,嘿嘿笑道:“口误口误,你去不去吧?”

    “去,怎么不去,你给我置办嫁妆我还能不去吗?”宁殊薇挽着她的胳膊娇笑道。

    两人走了一会儿,两名粉衣女子迎面走来,其中一人说道:“走快点,前面的酒楼还有半柱香便开张了。”

    另一人奇道:“真是傍晚开张啊,关注他们好久了,赶紧去瞧瞧。”

    叶青青当即拉住她们,问道:“什么酒楼在傍晚开张?”

    谁家的酒楼夜里开业啊?这让宁殊薇不禁吐槽,青楼吧。

    宁殊薇和叶青青对视一眼,彼此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不正经’三个字。

    “走?”

    “走!”

    叶青青拉着宁殊薇刚在人群外站定,酒楼门口那位手捧花球的姑娘将花球朝二人砸了过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投了过来,二人的前方甚至自动开出了一条道来。

    ???

    宁殊薇拿着花球满脸疑惑:咋的,这还是个结婚现场?

    只听抛花的那位红衣姑娘说道:“看来这位姑娘便是今晚的有缘人,恭喜这位姑娘今晚可独享顶楼的湖边夜景,外送招牌菜之一的八宝鸭一只。”

    嚯~

    这是被大奖砸中了哦!

    宁殊薇被叶青青往前推了一把,她正待发作,红衣姑娘已经走到她跟前,说道:“姑娘,烦请您和我一道去揭红绸,可好?”

    不等她回答,叶青青便看热闹不嫌事大将她推了出去,“好好,她愿意。”

    “吉时已到,鸣炮,奏乐!”

    红绸在鞭炮和百姓们的欢呼声下缓缓下落,宁殊薇扯了一把红绳便捂着耳朵靠在叶青青身上,酒楼的名字刹那间映入眼帘:

    与君楼

    三个字让宁殊薇直了眼,她看向叶青青。

    那时她十一岁,宁殊颜总来挤怼她,她全当没听见,可宁殊颜千不该万不该打了枝枝。

    原本言语上的侮辱也就算了,动手也忍了,但不能动她的人,她忍无可忍便揍了宁殊颜一顿。

    后来宁殊薇被宁静远关在柴房,关了三天三夜没吃没喝,好在叶青青来找她时将她带了出来。

    饿了三天的她被叶青青带到酒楼吃饭,一个出门不爱带钱,一人没出过门也没钱,吃了顿霸王餐。她俩都被酒楼扣了下来。

    那时的叶青青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自己闯了祸,两人便硬咬着牙洗了一天一晚的盘子。

    宁殊薇还好些,叶青青那时虽不受宠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嫡小姐,洗一天的盘子下来,手已经泡坏了。

    宁殊薇边哭边为她上药,嘴里不停道:“对不起对不起,青青,疼你就说,我轻点儿。”

    “我不说你也得给我轻点儿啊,嘶……别哭了,破点儿皮又死不了人,你别哭了,丑死啦。”叶青青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却是无措的想为她擦眼泪。

    “行了行了,不擦药了,走吧回家。”

    两人的身影在那条巷子里拉长,叶青青说道:“薇薇,将来我给你盖个酒楼吧。专门为你做菜,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不用付钱,更不用洗盘子。”

    宁殊薇回道:“好啊,咱们盖个大的,什么永安侯府国公府去他丫的吧,咱们自己要当老板,自己挣钱自己花。”

    “哈哈,你说得对。咱们的酒楼叫什么好呢?叫什么呢?”

    “叫与君楼吧,与你,与我。”

    “好!”

    宁殊薇还记得那晚的月亮特别圆,巷子特别亮。

    与君楼便是原来的风来居,里面的装潢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和她原来的设计出入不大。

    早知道有叶青青的份儿,她就便宜点儿卖了。

    见她出神,叶青青靠在她耳边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宁殊薇红着眼眶直点头,很惊喜,很意外。

    “还有更意外的。”叶青青拉着她往里走,继续道:“这儿就是咱们当年洗盘子洗破手的地方,你一定以为我把这儿买下来了对不对?”

    宁殊薇心说:是我早就把它买下来了,不过不能做得太明显便一直没改名字。

    不等她说话,叶青青拉开与她的距离,继续道:“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是宋玄,他向我打听了你所有的事,把这儿买下来送给你了。以后嫁出去了他敢欺负你,你就回来。”

    “你敢不敢过来?”宁殊薇问道。

    叶青青摇头,“不过,怕你打我。”

    宁殊薇看了她一会儿,破涕为笑,大步上前拥住她,说道:“青青,谢谢你。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就不用为我添嫁妆了。”

    “是是是,少不了你的。你赶紧走,快点儿,肉麻死了。”叶青青吸了吸鼻子,嫌弃的将人推开。

    待对方走后,她才捂着脸原地转了一圈。

    没事儿瞎肉麻什么?

    “咚……”她撞上了一堵墙。

    是堵肉墙。

    “不好意思,没看路。”

    “知道没看路还不小心着点儿。”皇甫衍将她稳住,一脸好笑。

    他老远就看到她了,见到她和宁殊薇的互动,他十分羡慕。应该说他羡慕她和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的相处,唯有对他,叶青青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对他张牙舞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嘴不是嘴。

    他长得也不丑啊。

    叶青青见是皇甫衍,看了看四周频频侧目的女孩子,把嘴一撇,撩着头发说道:“本小爷的事你少管。”

    宁殊薇轻轻推开顶楼唯一的房间,满屋花香扑鼻而来。

    屋内两侧摆满了红色玫瑰,一朵挨着一朵沿着墙壁形成一个心型。屋中央的桌上点着一对红烛,其中一只红烛旁则放了支玫瑰。

    玫瑰下压着张纸,宁殊薇上前看去,是地契。而地契所有人一栏上由原本的苏来变成了宁殊薇,她心中恻动,她手上有几家店铺,但没有一家是用宁殊薇的名义置办的,皆是她在原来世界的名字——苏来。

    她心中一阵狂笑,敢情自己卖出去的风来居又变成了与君楼回到自己手里了。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不知道宋玄要是知道风来居的背后老板就是我会是什么表情?

    宁殊薇还是没忍住捂着嘴笑出声,说道:“青青敢说,你也敢做,你就不怕我觉得你这是暴发户行径,从而让我讨厌你?”

    “什么?”宋玄从窗口倒挂出现,脑袋倒着也能看出他的心急,他从窗外翻进来跳到宁殊薇面前,“你讨厌我?”

    看他盯着自己急得红了眼,宁殊薇怕自己要是点头应是,这人会把自己揉碎了。她说道:“我想想……”

    “想什么?还用想?”宋玄问道。

    “想想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宁殊薇答道。

    宋玄明显的松了口气,拉着她坐下,自己做到她对面,“那你想到了吗?”

    宁殊薇啊了一会儿,道:“想不到,读书少。反正反正就……”

    “就什么?”宋玄没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小表情,只觉得能看着她,他就十分高兴,整颗心都是扬在空中歘歘乱飞的。

    宁殊薇掩着脸闷声说:“就挺惊喜,挺开心。”

    说完她便从指缝间去看对面的人。

    宋玄坐在对面看着她直笑,比她装傻时的样子还傻。

    腻了一会儿,宁殊薇清清嗓子,红着脸帮他倒了杯茶,说道:“宋玄,我同你成亲是因我已经对你有了非分之情,我心悦于你。我不求你对我完全坦诚相待,但若是将来有朝一日,你欺我负我伤我……我定毫不留情离开你,并且带走一切属于我的东西。相反的,你也可以。”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是红的,眉眼是笑的,神情却无比认真且坚定。每每见她都是弱不经风的模样,但她这副身体里似乎有个特别强大的灵魂,特别能吸引人。

    “非分之情啊。”宋玄抓住一个关键词,双拳在桌子底下搓着大腿,笑问:“怎么个非分法?”

    天知道,此刻他多想抱住她。

    “……”宁殊薇看着他,脸更红了,“你对我非分之情的那个非分法。”

    说完,她便不好意思低了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啊~~~

    他起身了。

    他走过来了。

    他不会亲我吧?晚上我还没刷牙。

    她内心活动正丰富之时,宋玄俯身将她抱起。

    “呀!”身体整个腾空宁殊薇惊了一瞬,双臂条件反射勾住宋玄的脖子。

    没等她反应过来,宋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抓稳了。”

    “啊?”

    宁殊薇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在天上飞的感觉,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与君楼二楼的窗户大开,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她呆愣愣看着宋玄,她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他的下颌线,线条流畅,菱角分明。还有他脖子上凸起的锁骨,随着他偶尔的吞咽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还有衣襟下的锁骨若隐若现的,很哇塞。

    宁殊薇无声吞咽,好诱人啊,朋友。

    “不下来吗?”宋玄低笑的看着她。

    宁殊薇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别了眼,母胎单身多年,在小狼狗面前失态了。

    “下,你扶着我点儿,我恐高。”宁殊薇找点儿话压下心中的躁动。

    他们此时停在一处屋顶,宋玄扶着她坐了下来,宁殊薇打量四周,惊道:“这是摘星楼?”

    摘星楼是整个王城最高的地方,也是皇上祈福的地方,守卫森严,宋玄把她带这儿了。

    “嘘……”宋玄做到她身边,低声道:“从这里看月亮看星星漂亮些。”

    宁殊薇看了眼天上大大的圆月说道:“宋玄,我摘个月亮给你玩儿吧。”

    宋玄挑起一边眉毛,“可以。”

    于是他便见宁殊薇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月亮的大小屈到他的面前,小心的说道:“快,把手伸出来接着,一会儿跑了。”

    “慢点儿慢点儿,你把它抓稳。”宋玄听话的伸出手捧住,“轻点儿放,别摔坏了。”

    两人小心的做完这套你放我接的动作,宁殊薇‘噗嗤’一声笑了,“好傻啊。”

    宋玄也跟着笑起来,道:“我手大,要不把星星也摘给我吧。”

    “下次吧,累了。”宁殊薇看着他一个劲的笑,“先把月亮放好,别丢了。”

    宋玄牵起前襟,把手往衣襟里轻轻的一放,“好了,丢不了。”

    惹来宁殊薇一阵笑。

    在她笑的时候,宋玄从一边拿出了一个孔明灯,上面画了她,身在一片蔷薇花中的她,翩若惊鸿的她。

    他一定准备了许久。

    “你画的?”宁殊薇问道。

    “嗯,画得不好。”宋玄拿出火折子递给她,“我拿着,你点。”

    宁殊薇看了他一会儿,这个少年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是真的纯粹而真挚的喜欢她。

    她点燃了灯,宋玄慢慢放手,不一会儿孔明灯便飞了起来。

    “我许个愿。”宁殊薇双手合十闭起眼开始许愿。

    宋玄便看着她,有些保证他不会说,那是空谈,他有大把的时间用行动告诉她,他定不会欺她负她伤她,他只会护她爱她,终其一生将最好的给她。

    太多深情蜜语他说不尽,一切交给时间吧。

    宁殊薇睁开眼睛的时候,远处缓缓升起一个接一个的孔明灯,而属于她的那只很快也淹没其中,它们随着清风飘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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