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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黄太医的话像是一颗□□在宁殊薇心里炸开,让她心内宛若惊涛骇浪。
怀孕了?
她怀孕了
怀了宋玄的孩子!
她整个人脱力一般呆呆的望着头顶的帷幔,刚刚燃起的所有出逃计划化作无数泡沫消散。
这个孩子来的很不是时候啊!
接着黄太医又道:“夫人的这才一月,臣为夫人开一副安胎的药方,夫人好生休养即可。”
宁殊薇没说话,转头目光呆滞的看着一号接了黄太医的药方,随后又将黄太医送出了门外。
一号拿着药方走过来为她盖好被子,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
“我有孩子了。”宁殊薇说出这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恭喜夫人!”一号说。
没过多久,皇甫琛匆匆赶来握住她的手。
“薇薇,咳咳……咳咳……”皇甫琛来的很急,才说了一句便咳得厉害,“听说你病了,是哪里不舒服?”
宁殊薇抽自己的手在被子上揩了揩,淡然的看着他说:“我怀孕了。”
皇甫琛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旋即强扯了一个笑,说道:“怀孕好啊,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一起把他养大,一起……”
“皇甫琛!”宁殊薇惊叫着打断他,一字一句的说:“他是我和宋玄的孩子,你只是他舅舅。”
皇甫琛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与她对视的目光里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宁殊薇知道那是杀气和痛苦。
“我知道啊。”他垂下眼,看上去和是落寞与委屈。
片刻之后他按住宁殊薇肩盯着她,“可我不在乎!宋玄已经死了,我不在乎他的爹是谁,总归会是我们一起把他养大。”
“你真的疯得不轻。”宁殊薇挣扎摆脱他,她不知道这人明明已经羸弱不堪为什么还有那么大的力气,“你放开我,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越是挣扎皇甫琛越是不放,猛然将她抱进怀里,“薇薇,你逃不掉的。”
宁殊薇发现自己越是反抗对方越是不放过她,她放弃挣扎,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感安安静静的任由他抱着自己。
但忍无可忍的她‘哇’的一声吐了,吐在皇甫琛身上。
她没有做了错事的慌乱,反而有些得意的看着他。
皇甫琛顿时僵硬在原地,双手保持着抱她的姿势悬在半空,直到宁殊薇的呕吐物的刺鼻的味道传来他才回过神急忙起身。
“你……”他气结,对上宁殊薇满脸不在乎的模样又是一阵挫败,“给夫人收拾干净。”
说完他转身离去。
当晚宁殊薇便发现院子的守卫更严了,她身边的寸步不离也多了两个,之前就把她当成瓷娃娃伺候着,现在她只要下地她们都恨不得抬着她走。
十月初一,新皇登基,皇甫琛没空管她。
用完早膳眼看差不多了,宁殊薇开始找茬了。
“我想在院子里一个人待会儿,你们别跟着我。”孕妇都是喜怒无常的,这几天她已经将野蛮任性掌握的炉火纯青。
显然寸步不离们是不会听她话的,依然紧跟其后,甚至一号和二号一左一右搀着她,“夫人,今天外面风大,还是不要出去了。小心着凉伤了身子。”
宁殊薇怒了,甩开她们直接掀了桌子喝道:“给我滚出去,本郡主轮不到你们这般监视。”
四人齐刷刷跪在地上低着头没吭声。
“你们……”宁殊薇恨恨的盯着她们的后脑勺,“好,很好,你们爱跪就跪着吧,没有本郡主的命令谁也不准起来。”
说完她愤然甩袖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寸步不离四号站起来堵在门口,“夫人不可乱走,小心动了胎气。”
“让开!”宁殊薇愤怒的看着她。
“请夫人回去休息。”四号岿然不动。
‘啪’
宁殊薇抬手重重的扇在她脸上,但对方仿佛没有痛觉一般连个偏头的动作也没有,她气狠了用力推开四号往外走。
“不要叫我夫人。”她怒喝。
才出门,四面八方便涌出十几名护卫看着她。
宁殊薇抬起下巴忽然笑了起来。
“皇甫琛,你可真是看得起我。”说完她也无惧他们大步往前走,“你们不怕死便拦着本郡主,今日这个门本郡主出定了。”
护卫们生怕碰到她所以不敢太上前阻挠,到是寸步不离们拥了出来,宁殊薇辗转走到花架地下,猛地折起一根花藤握在手里。
“夫人!”寸步不离一号急了,“别这样,小心伤到自己。”
“谁说我要伤自己了!”宁殊薇望着她们冷冷一笑,她手一挥,长长的花藤便打在了一号身上。
花藤上还带着尖锐的刺,藤尾划过一号的脸,对方的脸上顿时渗出了鲜红的血珠。
“奴婢该死,请夫人恕罪。”一号跪在地上说。
宁殊薇没理她,对着二三四展示同样的操作。
她打完转身便走,但她们依然不肯放过她,护卫和一二三四顿时上前把她围住。宁殊薇心烦意乱,她右手执藤,左手握住藤的一段慢慢把藤抽出,尖锐的刺划过她的手心,片刻之后她摊开左手将手里沾了血的花叶散落在地,冷漠道:“让开!”
护卫和侍女都被她自残式的气势震住,竟不知不觉往后退。
狂风大作,吹起地上的花叶和花瓣,宁殊薇猛然朝拱门跑去。
“快拦住夫人。”四号大喊。
这时拱门外传来一阵打斗声,没一会儿一批黑衣人涌了进来。
宁殊薇愣了一下,急忙掉头,但还是晚了,她被黑衣人一个手刃劈的得晕了过去。
晕倒前她还看到四号惊恐的朝她扑过来,但被黑衣人一刀刺穿了胸口。
黑衣人接住晕过去的宁殊薇,闷声道:“撤!”
登基仪式接近尾声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惊雷和闪电先后划破长空,不少本就心怀不满的大臣大呼:“非恕人不可为君,苍天有眼降雷霆之怒,乃不详之兆,天要忘我北丰矣。”
老晋王顿时怒发冲冠,大喝:“逆臣贼子,休要胡说八道,来人。将他拉下去砍了,继续……”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道闪电直接劈中祭台上的供台,劈完供台又是一道惊雷,仿佛是给老晋王的警告一般。接着便是瓢泼的大雨如水柱般落下,祭台被毁,整个皇城笼罩在大雨之中,老晋王无法只得下令撤回去。
“保护圣上回宫。”
寸步不离二号带着伤找到皇甫琛,“世子,夫人被掳走了。”
“咳咳咳……”皇甫琛突然猛烈咳了起来,从怀里掏出药丸往嘴里塞,塞了一把不够又塞了一把。
”琛儿,你现在要吃这么多药了吗?”老晋王最疼爱这个大孙子,心疼的同时也十分焦急,怒斥二号道:“混帐东西,一个女人而已也值得你来报?”
说完还不解气便一脚踢在二号胸口上。
“祖父,她不一样。”皇甫琛说,“我要去找她,祖父,让我去找她吧,我的时日无多了……”
“你……”老晋王看着他,外面雷声阵阵,皇甫绪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开大殿,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中,一道闪电照亮了皇甫琛坚决且苍白的脸,他的脑子里突然忆起从前他儿孙膝下环绕的日子,也忆起大儿子得知他一直筹谋的计划后决然出家的那日,也是像今日这般电闪雷鸣。
他喃喃地说:“你们都要离老夫而去吗?老夫真的做错了吗?”
“祖父!”皇甫琛喊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错了,但回不了头了。
他们其实都知道的。
有些错一旦开始了便回不了头。
何况这个错已经酝酿了这么多年。
“去吧!”老晋王疲惫的说,“但是琛儿啊,她是皇甫殊薇,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啊。”
皇甫琛没有说什么,只是冲他行了礼后匆匆离去。
大雨滂沱,马车奋力往前疾行,夜齐风擦拭着手里的弯刀。宁殊薇坐在他对面也不看他,只是兀自扭动着脖子。
“小爷该叫你长乐郡主还是世子妃?”夜齐风似笑非笑看着她,“亦或是苏来?”
三天前,皇甫绪找到他,并且将宁殊薇的密信交给他,他为此十分吃惊,她居然要让他将她带出晋王府。
这就很有意思了!
“苏来!”宁殊薇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不是她信中说的路线,她也并没有生气,而是说道:“三皇子这次是真的要回北笯了吧。”
“你凭什么就以为出了晋王府那个狼窝,不会掉进我这个虎穴呢?”夜齐风没有回答她反而笑得十分大声,“你别忘了,宋世子可是被小爷杀的…”他的身体往前倾了倾继续说:“让杀夫仇人去救你,苏来,你可真是想得出来。不过小爷必须承认一件事,你无论是长相还是胆识都让小爷欣赏,你是怎么算到今日会电闪雷鸣的?又是怎么让钦天监选了今天?我发现越和你一起我便越发的喜欢你了,苏来,不如你跟了小爷到北笯做三皇妃如何?”
我他妈做了你!
宁殊薇眼里闪光恨意,很快她恢复了漠然之态,“找个地方让我换身苏来的衣服。”
“警告你一次,”夜齐风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不管你是苏来还是皇甫殊薇都不要无视小爷的问题,欣赏你不代表你可以在小爷这里肆意妄为,小爷可不是你那些情哥哥……”
“啪!”宁殊薇狠狠打开他捏自己下巴的手,“嘴巴放干净点儿。”
在对方发火前她抬起起右手伸了根手指,道:“第一,如果你了解一下往年的天气就该知道,每年在九月到十月北丰的天气都会一反常态,顺着规律和气流风向推测便好了。第二,钦天监算的日子是我让皇甫绪做了手脚,他既然不想做傀儡皇帝自己当然要做些事。第三……”她顿了顿,目光上下扫视夜齐风后才说:“我生是宋玄的世子妃,死亦然。”
她还有件事没告诉他,在祭台上埋下几根大铁钉,想不被劈中都难。而做这些的都是小狼崽,只要她给他讲书的时候稍稍一忽悠就好了。
被她打过的地方已经感觉不到痛感了,但红了一片,夜齐风摩挲着手背上的那片红忽然笑了起来,“你怎么就那么笃定小爷会去带你走?”
“没有笃定,只是赌而已。”宁殊薇说,“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顺从于晋王他们的,更不会允许他们对你指手画脚,更何况还是变相的把你们监视起来,所以……”
“所以你便料到小爷会走,而且小爷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总要带走点儿什么,便让那个奶娃娃来给小爷传信…”夜齐风接过她的话说,“带走你刚刚好。”
宁殊薇靠着马车壁闭上了双眼没吭声。
“可是啊~~”夜齐风拖了一个尾音,“即便你是长乐郡主,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夜齐风,其实你知道只要我父王还在,晋王就得意不了多久的。逍遥王是曾经的战神,我外公一家手握全北丰三分之一的兵权,抓住我至少能有资格跟他们讨价还价,不是吗?”宁殊薇没睁眼,反而慢慢往下靠。
这次换夜齐风没说话了,他得承认宁殊薇说得对。在他眼里晋王的谋反像个闹剧,他不介意陪他玩儿陪他闹,北丰的皇帝无论是谁做只要守边关的那几个大家还在,无论是北笯还是跶鲁都攻不下北丰。
当他知道晋王只是支开了皇甫胤和赵家军后他就只抱了在北丰搅搅浑水的心态,因为他知道,很快皇甫衍便会带着大军杀回来了。
或许他现在回去让父皇出兵还能打下一两个城。
宁殊薇接着又说~“若我是晋王,定会先将逍遥王铲除,然后是赵家,最后才是太子,把一切能威胁到我地位之人都一个接一个除掉,把北丰的兵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之后再登基。”
听完她的话夜齐风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哈哈……晋王那老头儿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筹谋隐忍几十年,却被一个深闺女子轻视了,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那么做的呢?”
“呵……”宁殊薇笑了笑,“对啊,他早在十多年前就做过了,只是他没想到我皇伯父会那般信任我父王和母妃一族,不仅没有丝毫怀疑他们,还会将北丰三分之一的兵权交给赵家。”
逍遥王和赵萌那段情缘大概也是晋王的手笔,原本是想暗算逍遥王与云贵妃私通,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成全了赵萌。
这件事也是逍遥王临去漠北前告诉她的。
“晋王如今心急的造反,只是把赵家的兵力分散,把逍遥王调理京都,大概是自己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宁殊薇接着说,“而你,知道他太急功近利也未阻止,反而推波助澜大概也是在利用他而已。”
“你现在知道这么多又有什么用,你的夫君还不是死了。”夜齐风冷笑着说。
宁殊薇整个人呈半躺的姿势双手放在腹部靠着马车有些昏昏欲睡,她轻轻的说:“夜齐风…”
“嗯?”她喊他时极其温和,像是梦中呓语,又像是认真的叫他。
若她一直都这般就好了。
夜齐风吃惊自己这不要命的想法,狠狠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两口。
儿女情长只会耽搁他拨刀的速度!
“我定会杀了你!”宁殊薇突然睁开眼睛迎上他的目光,“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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