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在自家郊外的大宅中,伊斯特见到了这次德国之行的目标。
“克劳斯!”
站在门厅中的,是一名穿着衬衫马甲,身材高大健壮的红发男子。他看上去并不面善,一头红发与两米的身高也让男人显得充满压迫感,虎背熊腰的。只是与那不好惹的外貌不同,在看到银发女人朝自己飞奔而来的时候,他默默张开了双臂。
伊斯特带着笑意,最后几步并作轻轻一跃,拥抱住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好久不见啊,最近还好吗?”
“托你的福,lady,这里一切安好。”
克劳斯·v·莱因赫兹,老管家吉尔伯特所侍奉之人,莱因赫兹家的小儿子,目前与伊斯特和艾布拉姆斯一样,都是隶属于牙狩的吸血鬼狩猎者,也算是她的半个弟子。
“安好?安好也是好事啊。”看到克劳斯一如既往沉着的绅士态度,伊斯特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我这边可就说来话长啦。”
“愿闻其详。”
一句话逗得女人笑了起来。
在吉尔伯特准备红茶的时间里,伊斯特尽量简单地向众人讲述了自己去往日本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包括咒术师,艾布拉姆斯的临时任务,以及冬木所经历的与魔术师的战斗。
“原来如此,由人类的魔术展现出的奇迹吗?”
一主一仆听闻冬木市发生的风波后丝毫没有惊讶或恐惧,而是平静地接受了面前的一人一猫并非活人,而是神话历史中著名英雄的事实。
“世界还真是奇妙,但不管怎么说,也请二位今后多多指教。”
“身为从者,完成御主的命令是我们的职责,请不用如此客气。”
“嘛……总之你们能和平相处我是很高兴啦。顺便,怎么今天吉尔伯特开的是那辆车?”
平时如果只是普通事务的话,这位看上去绅士又稳重的老先生应该会选择更低调一些的老爷车型。
但今天开的车却完全和他的外表不符,是一辆有着流线型外壳的银色跑车。不仅看着扎眼,还是伊斯特所知道的,内部安装了特殊重型机枪的,吉尔伯特先生的专用车辆。
老人笑了笑:“前几日在宅中遭遇到了一些任务中的恶势力残党袭击,顺便一提那一日少爷刚好回到宅邸养伤,所以房屋没有受到特别大的损伤,只是车子报废了不少,能使用的目前只有这一台。”
“养伤?”伊斯特盯着眼前的克劳斯,后者则有些笨拙地伸出手:“请不用担心,只是在退治血界眷属时使用力量过度,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伊斯特撇了下嘴,“好吧。”然后将视线转向身旁的阿周那。“就是这样,这孩子目前姑且算是我的同事?啊,不过他们不是魔术师啊。”
“虽然不是魔术师,但也并非普通人。这位阁下他——”
“迦尔纳。”
伊斯特眨眨眼,看着出言打断迦尔纳的弓兵:“哦?你们都看出来了?”
阿周那移开视线没有与她对视:“多少有些察觉。”
虽然有察觉,但和直白的迦尔纳不同,他并没有打算当面揭破。
不过不愧是英灵,感觉很敏锐。
“虽然有些内情,不过克劳斯是很可靠的伙伴,之后你们就会知道的。”在遇到不太想讨论的东西时,伊斯特转移话题的速度一向很快。“好了,接下来……我带你们逛逛这里?”
“请让我来吧。”吉尔伯特放下了茶壶,“这是执事的职责所在,另外,我想少爷大概还想再跟您叙叙旧。”
伊斯特看向身边的克劳斯:“真的?”
后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是关于之前的任务,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驱魔,但其实内部也有许多隐情。”
在老管家抱着猫与阿周那离开后,克劳斯说着,将一样东西递给了伊斯特。
“主犯是冲着你来的。”
那是一枚碎片。
伊斯特一眼就认出来,是她一直在收集的拼图。
“……你是因为这个才受伤的吗?”
“不,我只是负责拖住主犯的同伙们而已,真正打败了对方的是——”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卡了一下,紧接着把嘴闭上了。
高大的青年一言不发地看着伊斯特。
看着那双绿眼睛,女人忽然就懂了些什么。
克劳斯从小就不擅长撒谎,他很想说对方是谁,但碍于某些原因,可能是怕她在意,也有可能是对方不让说,所以闭嘴了。
“是史蒂芬,对不对?”
“是的……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伊斯特勾起嘴角,伸手摸了摸青年毛茸茸的鬓角。“就算不说,之后我也会看出点端倪的,毕竟小克劳是个绅士,不擅长撒谎。”从以前就是这样。
“那史蒂芬呢,他现在怎么样?”
“之前一直在医院养伤,差不多在你回来的三天前才离开。”
“离开?他伤彻底好了?”
“他要去拜访一位擅长血冻道的前辈。那位前辈在血斗术方面有所建树,不过一直居无定所,最近恰好在法国落脚。”
好吧,确实是对方的风格。
“……年纪轻轻就这样,以后肯定是个工作狂。”
“你要去见他吗,lady?”
然而伊斯特却摇了摇头:“不了。”她站起身,指尖划过放在桌上的拼图碎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段时间辛苦了,克劳斯。”
话虽这么说,但要说伊斯特完全不在意那也不是。
“唉……”
深夜,女人一个人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看着寂静而漆黑的庭院,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伊斯特小姐。”
冷不丁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她没有回头:“阿周那啊,有什么事?”
对方没有回话,然后一件衣服轻轻披在了伊斯特身上。
“夜深了,这里气温很低,还请注意身体。”
也不怪阿周那突然来这么一句,毕竟现在,某人正穿着一条单薄的长裙站在阳台上发愣。而此时,深夜的郊外,气温可能已经跌破零度了。
“……谢谢。今天感觉如何?”
“是指房屋参观吗?吉尔伯特先生是一位非常认真且有耐心的老者,说明的非常详细。”
“不会觉得啰嗦?”
“不。”他向前走了一步,来到伊斯特身旁。“身为你的从者,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
伊斯特托腮看着青年:“迦尔纳呢?”
“大概是在自己房间休息,与我不同,供应给他的魔力更稀少,再加上阶职限制,所以需要进食与睡眠。”
大概是看出了一人一猫关系僵硬,吉尔伯特在安排的时候很贴心地将他们分别安排在了伊斯特房间的两侧。
“这样。”关于从者与英灵召唤魔术并非她擅长的领域,伊斯特也没多说什么。“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不,并没有。”
女人挑起眉:“真的?”
“只是听到你叹气的声音所以过来查看一下。”郊外的夜晚非常漆黑,只有屋内的光映照在两人身上。“现在已经很晚了,伊斯特小姐也应该早些休息。”
伊斯特看着黑发黑眼,连皮肤都有些黝黑的俊美青年,冷不丁道:“阿周那是王族吧?”确切来说,应该是王子。
“是的。”
“我从之前开始就很好奇,作为王宫贵族出身,你对我的态度实在过于恭敬了些。”她之前对这种行为一直有种奇妙的既视感,但找不到形容词,直到见到吉尔伯特。
“虽然是王子,但作为从者,却以执事的态度对待御主,这是你的处事法则吗?”
不仅如此,不管是衣着打扮,言语,举止,情绪,甚至最初在山洞中的战斗,他似乎都在力求完美二字。
“恕我冒昧,伊斯特小姐……你是在对我感兴趣吗?”
“可以这么说。”
只有两次,伊斯特窥见了那副完美面具下,激烈的情绪波动。
一次是与变成猫的宿命对手迦尔纳相见,还有一次,则是他发现圣遗物是自己箭矢的一部分残骸的时候。
直觉让她选择岔开话题,但——
“我很好奇,如果圣杯战争没有结束,你想向圣杯许什么愿望,阿周那?”
好奇心毕竟是人的天性之一,尤其是在面对着看似完美的人和物时。
一时间,寂静弥漫在了二人之间。
阿周那微微侧过头,与面露微笑的银发女人对视着。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裙,外面披着薄薄的长袖外套,背靠着栏杆看着他。浅浅的光映在那头银发以及异常白皙的肌肤上,勾勒出了女人纤细的身体轮廓。
“……你真的想知道吗?”
话音刚落,一道风吹来,伊斯特原本披在肩膀上的长发飘散开来,在月光与灯光的映照下,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在闪闪发光。
女人看着阿周那毫无情绪的双眼,弯起眼睛:“是啊。”
既然你如此完美,如此优秀,又会向圣杯渴求什么呢?
“是孤独,若圣杯真的能实现愿望,我希望能得到永远的孤独。”
他没有笑,而是非常专注地看着伊斯特的眼睛。
寒风将那银色的长发吹散,青年伸出手,将它们轻轻拢在一起,指尖划过女人的颈边。
“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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