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初觉得很淦。

    想不到兜兜转转,南景泽又成了她的贴身侍卫。她总觉得这像是一个什么信号,或者一个非常不吉利的弗莱格,好像预示着她这一次依然会重蹈之前的覆辙,被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be。

    宴初长长地叹气。

    这里好像有一种说法,说是叹气太多会把福气都叹掉,每到她这种长长叹气的时候,要不然是琉璃,要不然是胜意,或者是别人,都会进来打个岔,跟她说笑一下。

    “陛下还在为那件事情烦恼吗?”琉璃给她换了一杯糖水。

    之前打算走帝王之道,她连原来喜欢的玫瑰花露之类的糖水都换成了苦丁,让自己痛定思痛励精图治,尽快达成登基成就。但是那个茶真的是太苦了,自从换成了茶,她连水都喝得少了,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第一杯都还是茶,然而等茶放凉了,就又换成了糖水。

    算了,糖水就糖水吧,也没说哪个暴君不能喝糖水——对,她打算登基之后就先做个暴君!

    到时候直接把卫寒卢先革职,然后慢慢查访——她就不信左相身上那么干净,一点小辫子都没有。

    先是左相再是端王,然后南景泽和白宥,一个一个慢慢全刀了。

    之前想到这样宴初甚至兴奋得睡不着觉,再加上看着上一回,be四大天王在她面前高呼陛下,五体投地,她真是觉得自己能爽一年!

    然而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计划还没开始实施,这剧情直接就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过去了。

    南景泽冲到了乱臣贼子的前头,一下成了自己的近身侍卫。

    琉璃:“陛下也不用这么烦恼,要觉得南统领不适手,再换别人就是了,左右现在天下英才都是陛下的英才呢。”

    是倒是,但是你说要开除他吧,那还真是不太容易。

    南景泽自从走马上任新皇的贴身侍卫,同时还身负神锋军统领的职位之后,宴初也有几次想跟他谈谈关于让他挪到宫外,别老在这里扎她的眼这件事,但是这个人,他真是把神锋军“来无影去无踪”的宗旨贯彻的彻彻底底了!

    非必要你根本找不见人,但你要说他真的不在吧,那也不见得。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宴初呼唤一声“南统领”,他立刻就会从窗子、大门走进来,不科学程度简直让宴初觉得这可能是什么隐身跟宠。

    救命啊,就算是游戏这也很不科学好吗?他不吃饭睡觉换衣服就算了,那人又不是貔貅,总要上厕所吧?这种时候怎么办?夹断吗?

    无语归无语,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她让人先到屋子外面去,自己则是坐在了书案前的椅子上。

    宴初清了清嗓子。

    “南统领。”

    窗边传来一声轻微响动。

    “臣在。”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不是灵异事件!她叫的声音也不大啊为什么这个人就是能听见就是能过来?

    南景泽:“臣时刻心系陛下。”

    心系个屁!

    宴初皱起眉头:“你一直在窥视朕。”

    “臣不敢。”

    你不敢?!

    她忽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好一个不敢!”宴初骂他:“朕在房里说话,你在外面偷听,哦,朕刚一喊,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来了,还敢说没有窥伺!”

    宴初:“南景泽,你是犯上!你放肆!”

    看着从窗子里进来的人脊背越来越低,最后又像上次见面那样五体投地,宴初长舒一口气。

    爽!

    好家伙,曾经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乱臣贼子,现在被朕两声吼得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好家伙,这真是天下第一爽事!

    让你以下犯上!让你谋权篡位!哼,现在知道朕的厉害了吧!

    宴初狠狠爽到了!

    她暗自爽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叫南景泽来不是为了爽的。她清了清嗓子:“南统领,这次叫你来是有事情要跟你说——你起来吧。”

    南景泽低着头,垂手站在窗边,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从来都威武如猛虎的人,此时猛虎皮毛都好像被大雨打湿了,蔫哒哒的透着副可怜样。

    好像被人给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这样想着,宴初又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了。

    “你,你别我、朕就是说你两句,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觉得真叫人头疼。

    “南统领,我问你,最近你在哪里吃饭,在哪里换洗洗漱,晚上是怎么休息的?”

    南景泽:“臣不敢擅离陛下。”

    哦,那就是一直在紫宸宫哪个犄角旮旯,反正没叫人发现就是了。

    不是你说这个人也真是厉害啊,来来回回这么多人,愣是没人发现他,而且他也是真能忍,睡觉就算了,靠在拿个树杈子上眯一会儿也是可以的,但是吃饭不能对付啊!这也有好几天了,厨房里也没消息说谁去他们那里要东西吃了,那感情就是这么生扛着啊——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吧!

    宴初觉得这个人真不科学。

    当然,也不能一直让他这样——是,她是打算报复这群乱臣贼子,但报复是报复,那要当面锣对面鼓,堂堂正正把人刀了这才是胜利呢,这种活活把人耗死,那说出去真是叫人笑都笑死了,还哪有什么报复之说,还有什么爽点可言!

    反正就是两点,一点就是他这样老像背后灵一样窥探帝踪肯定不行,第二点就是他再这样就把自己耗死了,肯定也不行。

    该吃饭要吃,睡觉也要睡,洗漱更衣全都要做——陛下的贴身侍卫啊,说起来那可是露脸沾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求都求不来的的事情,怎么到他这里到搞得成这样灰头土脸的!

    她如此这般的说了半天,口都干了,南景泽没吱声。

    宴初很不满意:“南统领,我这、朕都说了半天了,你倒是怎么想的啊?”

    南景泽:“臣想在陛下身侧。”

    宴初:哦,合着我刚才的话都白说啦?!

    她真是大无语!

    你都不想想解决一下个人卫生问题吗?朕现在就治你一个御前失仪你信不信啊!

    她看了南景泽半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南统领,朕有一事要问你,你好好回答,不准隐瞒欺骗,听见了吗?”她说:“神锋军是五哥哥一手创立的,那自然是最好的,现在你说要留在我的身侧,是有人要谋害朕吗?”

    南景泽突然双目圆睁,整个人夸一下跪下,高呼:“臣不敢!臣绝无此意!”

    宴初:???你神经病啊!我是问你有没有人要行刺我,你回答个臣不敢是什么意思啊?怎么着你是想来试试是怎么的?

    她有些赌气:“既然无人行刺,朕又不会突然没了,犯不着你这么盯着我。回你自己家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到点再来就行了,别说朕苛待你。”

    南景泽一言不发。

    宴初更生气了。她指了他半天,用力哼了一声:“告诉你,你现在就两条路。要么赶紧回你住所休息,你要非往这宫里戳,干脆这神锋军统领也别做了,做朕的侍君算了。到时候,这锦宫里,你想住哪个殿就住哪个殿,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也没人说你什么了!”

    这够狠了吧!

    就让你回个家怎么还这么难了呢?

    她眉头皱得死紧,就看他怎么答话。

    南景泽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飞快又垂下头去。那一眼有限而易见的惊讶和错愕,甚至还有点馅饼砸头上的不可置信和窃喜,但看不见丝毫被冒犯后的愤怒和屈辱。

    宴初:?

    只见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然后大拜下去,高声道:“臣侍愿做陛下侍君,从此常伴陛下身侧,多谢陛下成全!”

    宴初:啊?

    啊???

    什么成全?成全什么??你说什么???

    完全僵住之后就是整个裂开,宴初觉得自己毛都竖起来了,上去就是一拳。

    “闭嘴!你知道臣侍是什么人的自称吗就这样叫!”她气急败坏:“朕还没成婚呢,你这样坏人名声!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南景泽:“可是君无戏言,臣侍已经——”

    臣侍臣侍,还敢臣侍!

    “闭嘴吧你!”她又锤了一拳。

    战场上打熬出来的钢筋铁骨,挨了宴初两拳之后,南统领整个人都变得委屈了起来,轻轻握住宴初的手腕,用眼睛控诉着她。

    左眼写着你无情无义,右眼写着你始乱终弃。

    宴初:

    怎么回事啊你你不对劲吧!

    你这还讹上我了是吗!

    等等。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里并不是完全是在科学这条道路上的,它其实是个低魔的设定,比如严禁巫蛊就是因为有的时候它真的能咒杀别人。

    这种与之前的行事风格完全不符,性格也巨变的事情,如果套在低魔的壳子里,那大概就只有被人夺舍这一个可能了。

    她看向南景泽的眼神突然微妙起来。

    她让南景泽稍等片刻,自己则出去向琉璃招招手。

    “去找舒国师来,你亲自去。”她说:“就说我这里来了个大狐狸,问他能不能管得了。”

    要是管不了,那就算了。

    要是管得了

    哼,现在就让我的大狐狸国师把你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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