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绾柚自己是很能忍疼的类型。

    她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扔到了福利院门口,除了一床单薄的襁褓,扔她的人什么都没留下。

    若不是那个雪夜老院长刚好临时接到电话要回家,可能等她第二天被人发现时,便早已失去呼吸。

    老院长后来给她取名叫佑宁,寓意是希望她永得庇佑,安宁喜乐,小名佑佑。

    但这个名字只用了短短三年,许绾柚自己都还没学会怎么写,老院长便突发心梗去世。

    新院长后来进行福利院历史收留儿童统计,三岁小娃娃口中的“佑佑”,被没有多少耐心的工作人员记成了比划简单的“又又”,并一直沿用了下去。

    没了老院长,孩子们的生活质量直接从天堂跌落地狱。

    从前他们几乎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吃饭睡觉、学习玩耍。

    新院长却要求他们不停地做“爱心手工”,做得好做得多的可以吃上饭,最差的就得饿肚子。

    这还不止,筹得的爱心善款,也全部被中饱私囊,根本没有用到孩子们的身上,生活条件更是骤然降到底层。

    福利院温馨和睦的氛围很快就一扫而光,孤儿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拉帮结派、打架争抢。

    做不好手工得饿肚子,那就去抢别人的食物。有人想要反抗,就用拳头把人打到服气。

    在这个没被人关注到的小小福利院里,在这群本应天真快乐的儿童之间,形成了一条原始而又惨烈的弱肉强食生物链。

    年纪小的被年纪大的欺负,瘦弱的被强壮的打压。

    像许绾柚这样又小又瘦的小女孩,只能一次又一次看着分到的食物被抢走……

    她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捏着小小的拳头慢慢长大。

    直到十一岁,新院长贪污善款和政府补助的事情,被来到福利院帮忙的义工发现并举报曝光,他们这群孤儿的生活才得以重新回到正轨。

    许绾柚早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挨过多少打,毕竟那些砸在身上的拳头,并没有食物重要。

    她像头小狼崽一样,在一群比自己大的孤儿中间,拼了命地撕咬出一点生存空间。

    但善于忍耐,不代表不知疼痛。

    正因为曾经遭受过,许绾柚知道怎么打人会更痛,也更能共情身边人的疼,尤其是自己人。

    护犊子的许绾柚读书时可以握着拳头,保护被校外人士勒索的同校学生;会在“司金主”给晁雅脸色看时,毫不犹豫地怼回去;此刻也同样为“小哑巴”意外受伤而紧张。

    司理这种小时候被人堵在墙角打都一声不吭的,这会儿都说疼,恐怕是真的疼了。

    许绾柚皱着眉头在那几道血痕旁轻轻按了按,感觉到些微的肿胀发热。

    她抬起头道:“不行,你这个得处理一下。现在天气本来就热,那个框子看起来也黑不溜秋的,搞不好还会感染。”

    司理睫毛半垂下,遮住眼中的情绪,含混地应了声:“……嗯。”

    许绾柚将口罩戴回去,拽着他的手腕往外走,嘴里还唠叨着:“看见别人撞过来,不知道躲的吗?你别听节目组说要拍vlog就只盯着gopro了,买个菜还能拍出朵花儿来不成?而且他们后面还会自己去剪的,你不用那么认真。”

    司理也不说话,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她走。

    许绾柚走着走着,忽而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忧虑:“亏我之前还觉得你现在冷着张脸很能唬人,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既不爱说话,也不懂拒绝,你这样也太容易吃亏了。”

    在旁边听到这话的宋菲菲:……许老师您是不是滤镜太厚了点?谁敢给太子爷亏吃啊。

    许绾柚自然听不到她的心声,道:“这怎么说也算是工伤,买药的钱总不能还让我们从伙食费里扣吧?”

    宋菲菲赶紧点头:“当然,当然。”

    一行人来到药店。

    店里面的老医师撩起眼皮,扫了眼司理手臂上的伤口,语气随意道:“消一下毒,24小时内别碰水就行。”

    他弯腰拿了瓶医用酒精和一袋棉签搁在柜台上,“一起一块五毛。”

    宋菲菲马上掏钱。

    许绾柚拿起酒精看了看,问:“没有络合碘吗?酒精刺激性太强了吧?”

    老医师又看了眼司理,满不在意道:“啧,这么人高马大一小伙儿,又不是小姑娘,总不至于这点儿疼都忍不了吧?”

    许绾柚闻言有点不高兴道:“瞧您这话说的,凭什么别人家小姑娘可以怕疼,我们家小伙儿就不可以了?能少受点疼当然就少受点不是?”

    老医师一听乐了,看向司理逗趣了句:“哟!小伙子,你这女朋友可真是够心疼你的啊!”

    司理听到,终于从许绾柚那句“我们家”里回神,一本正经地纠正:“不是女朋友。”

    老医师听了,不由略带诧异地看了眼许绾柚。

    他正想劝一句“这么好的姑娘你可别错过了”,便听到司理补充道:“我们已经结婚了,只差四天就满七个月。”

    “哦哟!”老医师扬扬眉,语气不无炫耀道:“我都结婚四十年了,你看我有跟你一样嘚瑟吗?”

    司理:“…………”

    老医师见他这样,满意了,冲旁边正乐得不行的许绾柚道:“店里的络合碘不巧上午刚好卖完了,货还没送过来呢,就只有酒精了,还买不?”

    这便没办法了,附近也只有这一家药店。

    许绾柚只好拧开酒精,用棉签沾湿了,按下去前提醒道:“我动手了啊,你忍忍。”

    冰凉的酒精从伤口抹过,司理看着许绾柚认真的侧脸,眉毛都没动一下。

    等后者抬起头,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嘶”了声。

    老医师&a;宋菲菲&a;摄影师:……演技着实拙劣了点。

    而许绾柚则立刻把脏了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哄小孩似的往司理手臂上吹了吹,安抚道:“好了好了,已经消完了,不痛了。”

    老医师:啧。

    宋菲菲:所以这就叫撒娇男人最好命吗?太子妃宠起老公来也一点都不含糊啊!呜呜呜太甜惹太甜惹,小宫女们对不起,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独糖我先吃为敬了!

    处理完伤口,许绾柚和司理又回到菜市场。

    等买完瘦肉和米,他们手头就只剩三块钱了,刚好还够买两颗皮蛋。

    许绾柚懒得再走,便把零钱塞到司理手里,让他去前面的摊子买,自己则站在原处休息等。

    “哎你是参加我们在一起的明星吧?我记得你哦!我是你们节目的忠实粉丝嘞!那个……能不能合张影啊?”

    摊主阿姨一边将皮蛋装袋,一边和司理说。

    司理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只摇摇头道:“我不是明星。”

    阿姨却继续道:“你长得这么帅,还上那么有名的节目,怎么不是明星?就拍一张照,可以不?我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明星,有点激动,嘿……”

    司理不知怎么应对,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许绾柚。

    却见对方正眼巴巴地看着一个捧着可乐从她面前经过的小孩,然后扭过头对着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话。

    大概又是吐槽节目组小气。

    司理看了看手里捏着的三张一元纸钞,舔了下唇,抬起头十二分不自在地,冲还在喋喋不休问能不能合照的摊主阿姨道:“我跟您拍照的话……这两颗皮蛋您能送给我吗?”

    司理活了快二十五年,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还是为了三块钱。

    好在阿姨非但没觉得不好,反而高高兴兴又往袋子里面多装了两颗,然后拿着手机从摊位里走出来,道:“那敢情好!你等等哈,我用那个什么……哦对,美颜相机拍!”

    于是,司理就这么拘谨地站在摊位前,弯下腰凑到阿姨不知用了什么滤镜,简直快把人的脸拉成锥子的镜头前,拍下了几张此生都不愿意回看第二眼的照片。

    许绾柚则还在对着镜头和节目组谈条件。

    “你看哈,我们一大早从市里面坐车赶过来,午饭也没吃,又被你们骗着在大太阳底下挖了那么久的藕,辛辛苦苦来买菜,结果连水钱都不给,你们这么大一个节目组,好意思吗?就不能对嘉宾稍微好一点儿?再给我十块呗,我又不拿去买菜,就买瓶可乐喝……”

    话音刚落,一罐冒着冷气的可乐便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眼前。

    许绾柚惊喜地转过身,看向司理:“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可乐,不是,你哪里来的钱买的?皮蛋没买了吗?”

    司理脸上仍残留着两分不自然,他把合照送皮蛋的事情快速简单说了下。

    然后将手中的可乐往许绾柚面前递了递,说:“现在你也有了,不用去看别的小孩手里的。”

    许绾柚顿时有些脸热,一把将可乐拿过来,道:“你不要说的我好像很馋人家小孩子的可乐一样好不好?!”

    司理听了,微蹙着眉认真解释:“我是想说,别人有的,你都会有,所以不用去看他们。”

    作者有话说:

    司理:看我就好。

    0点左右还有一更,也可能会晚哦,不过明早肯定能看到。

    有些小可爱问我有没有营养液、地雷加更,我倒是很想有,但我怕以我的码字速度会欠一屁股债(/w\)感谢大家之前给我投喂的地雷和营养液鸭!爱你萌。ps月底了,明天营养液会过期哦(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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