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克匆忙的从苏格兰场赶过来,到最后站在南希的床头,此时此刻,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仿佛只需要看见南希的身影,确定了她的平安,就能让他翻涌的情绪陡然变得平和。
对方平缓的呼吸声在他耳旁响起,弗朗克定定的看着被被褥覆盖到下颌的女孩。
她的眉头正渐渐平缓,刚才的噩梦就像是已被人驱逐,在他等候的这几分钟时间里重新让女孩能够安心的入睡。
“弗朗克,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家中还有不少客房,方才已经让人打扫好了。”卢卡斯爵士从外面走进来,目光在女儿的脸上扫过,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松了一口气。
卢卡斯夫人附和着:“是啊,夜里雪地难走,也看不清眼前,实在是不安全。”
“不用了,苏格兰场不远,我还是回去吧。”弗朗克摇摇头。
他最后看了南希一眼,像是再次确认一般,随后便出去了。
趁着大雪还未将道路完全覆盖,弗朗克拿起放在客厅的外套,朝着几人微微颔首。
“抱歉今晚前来打扰,希望卢卡斯爵士跟夫人不要介意。”
一整个冬天南希都不再被允许出门,裹着厚厚的毛毯跟时不时递过来的热茶便是她每天的日常。
年末的圣诞节之前,各种舞会都开始举办,在热烈燃烧的炉火前旋转舞蹈,年轻的男士淑女都开始不约而同的你来我往。
她们的相处充满了欢声笑语,对于交友这件事社会跟家庭的管教并不算特别严格,尤其是在社交场合,可能一场舞会中每个人都会邀请不少心仪的人,这在大家看来实属平常。
南希就坐在壁炉旁边,身上披着薄薄的毛毯,面前的红茶跟点心还泛着热气,她就这样坐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家人游走于各位夫人小姐之间。
想到自己下午拒绝参加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母亲驳回,南希少有的有些无所适从,这跟之前参加的舞会都不一样。
自己被明令禁止离开这一角的范围,壁炉的效果虽然不错,但并不能很好的顾及到较大的空间,基本上在这整个房间里,只有南希所在的地方才会让人感到温暖。
没一会儿,卢卡斯夫人就带着好几位夫人一起走过来,然后坐在了南希旁边。
还没等她说话,身旁的几人就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卢卡斯夫人,这也是你的女儿吧,是不是生病了?哎呦,这么标志的女孩真是让人心疼。”
“对啊,我听说你女儿都生病了好些日子,真是病去如抽丝啊,这个天气更要保护好身体。”
卢卡斯夫人就知道南希的事瞒不过其她人。
这段日子她也算是看明白了,伦敦的妇人跟麦里屯的妇人没什么差别,每天最喜欢的也就是围在一起讨论别人家发生的事,其中就连她自己都参与当倾听者当了好几次。
这件事也是卢卡斯夫人担心的事,她无奈的开口:“我也烦心的很,这么长时间了按说也应该没事了,问了医生才知道南希身体亏空了些,得花时间养回来,这不,就连来这里我都让她围着炉火坐,就怕一个不小心又发烧了。”
“是啊,今年冬天气温低得很,我还专门去买了好些皮毛做成了衣服,不然这冬天了就只能每天围着炉火坐着,要是想出来跟你们约着一起,哪怕是不可能了。”
卢卡斯夫人摸了摸南希的手,好似不在意的开口:“不过等到春天应该就好了,到时候南希跟弗朗克治安官一起去汉普夏郡住一段时间,听过那里培育的玫瑰都在王后口中提到过,倒真想看看是有多让人喜欢。”
其她人心照不宣的看了对方一眼,她们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对方的意思。
原本还以为这个病弱的卢卡斯小姐怕是在伦敦找不到一个满意的对象,只能回到乡下了,竟没想到跟治安官走到了一起,这可真是件稀罕事。
要说治安官在伦敦人的心中在个什么等形象的话,那就有可以说的门道了。
进去苏格兰场的人大多都是各个大学中报名的学生,不少人都是家中的不能继承爵位的次子,或者各种绅士家的长子。
这种能为政府办事的部门在几年间成立,随后在国王的授意下几乎囊括了伦敦跟周边所有的治安管理事件,看着不起眼能量却不小。
他们大多会听从家中的安排结婚,很少有跟大家这种地位不显并且家底也不丰厚的人家相处。
从今天参加舞会的人就能看出门道,治安官们基本上不会来参加。
妇人之间就是你来我往的显摆,虽说这里不是麦里屯,卢卡斯夫人认识的人也不多,但足够她将心中的得意发泄一通。
嘴角的笑意几乎僵在了脸上,南希注视着母亲从自家的话题转移到她人家中,并且还时不时的想要带上自己一起。
南希将自己当作了一个玩偶,任凭她们说什么,都回复一个完美的笑容,就算知道南希性质不高,她们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只当没看到就好。
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在她面前你来我往的人,自己并不是热衷于社交的人,今天来的人她能叫出名字的寥寥无几。
似乎是察觉到了一股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南希下意识的以为是有人惊讶于自己过于沉闷的表现,毕竟参加舞会的人可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不过她觉得自己想多了,没人会注意到她。
轻飘飘的看向视线投来的方向,弗朗克就站在人群中,两人中间隔着好几个人,其中还有一对正在他身前旋转着。
舞曲的歌声带着热情的气息,在这个灯光如昼的地方让人忍不住尽情享受欢乐的日子。
他看起来疲惫极了,整个人跟周围格格不入。身上的红色制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连平时被打理好的头发也散落下几根在额头。
“哎呦,正说着人呢,人就来了,那我们就先离开,让他们两个年轻人待着吧。”耳旁的调笑声响起。
在南希发现弗朗克之后,坐在旁边的另一个妇人也发现了弗朗克的到来。
卢卡斯夫人给了南希一个眼神,就带着其她人离开,这里被刻意的遗漏下来成为南希跟弗朗克交流的地方。
“我来晚了。”他急喘的呼吸声似乎被刻意地压下,在南希面前尽力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抱歉没有按时过来。”
弗朗克深色的瞳孔总是习惯性的掩盖自己的情绪,面对南希,他不自觉流露出的歉意已经是少有的事。
南希轻笑,表示没关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弗朗克面前她不再隐藏自己真实的性格,此刻看着在自己面前有些局促的男子,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
他在外人看来克己严肃地坐着,面对一位年轻的小姐也丝毫没有缓和表情的打算,看上去就是那种不好说话、难以相处的性格。
在南希眼中却截然不同,她似乎发现了对方另外的模样,一个全新的弗朗克就在自己面前。
弯着眉眼,南希摇了摇头,她朝着弗朗克靠近了些,这个东西落在对方眼中有一瞬间的停滞。
“哪有什么晚还是早的,其实都一样,你瞧瞧我可是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在别人看来就是个拘束腼腆的小姑娘,不过我倒觉得这样挺不错。”她坦然笑着,真诚的目光毫不畏惧地与弗朗克对视。
弗朗克来了算是意外之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之前查理说过他们这段时间事情特别多,根本忙不过来,舞会这种事情又不是一定来要参加,要是自己能选择的话,她倒宁愿自己出去。
南希:“不过你来了我的确很高兴。”
看着弗朗克的目光随着自己的话逐渐变得深邃,她才下意识的开始躲避对方的视线。
“咳咳咳!你要喝茶吗?”她的话有些欲盖弥彰,不过弗朗克却一点都不在意。
目光投向桌上已经冷了的茶壶,里面的茶水还是南希刚来的时候放下的,这么长时间,就算靠着炉火也不会一直保持热度。
弗朗克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装作没看到南希的窘迫:“麻烦了。”
两人很少说话,出乎意料的感觉很舒服。
弗朗克是一个会让人有压迫感的人,这是他的习惯跟性格有关。
不过他却是一个很好的倾听着,每当南希开口时不论他心中在想什么,目光都会第一时间转移到对方身上,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南希也有了跟对方聊自己日常生活的想法。
“母亲一直不让我出门,这样下去说不定要等到约好离开的时间才会同意了吧。”她叹着气,目光忧怨的开始吐槽这段时间的憋屈。
“其实我早就好了,就是消瘦了些,这不都很正常吗?”
弗朗克不赞同的皱起眉,目光从南希的脸颊扫过。
对方生病的晚上他见到的南希跟现在的确不能比,那时虽面色苍白但脸颊上还是有些肉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仅有的一点弧度也被隐藏在骨骼下。
弗朗克不赞同的开口:“你瘦了。”
南希剩下的话被陡然挡在口中,这句话她反驳不了,果然,想要弗朗克帮自己说情是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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