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老夫人听说曹昂回东武阳了,这才知道怪罪了曹昂。

    当然,曹昂去了哪里,自然不用专程通知她。

    看到曹昂递过来的卷轴,太史老夫人愣了愣神,问道:“这是什么?”

    “请老夫人自己打开来看,”曹昂微笑道。

    太史老夫人慢慢打开,只看到前两个字,便看着曹昂吃惊道:“旌表?”

    她继续打开,只见那上面写着:“太史氏,青州东莱黄县人士也,昔年夫亡子幼,苦节数载,甘贫教子,含辛忍苦,朝廷特赐旌表以慰之。

    汉初平二年,十月。”

    “这……”

    太史老夫人读完这份盖了玉玺的旌表,顿时如同呆傻了一般,身躯不由自主的剧烈颤动,摇摇晃晃几欲摔倒。

    曹昂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老夫人,不要激动。”

    过了足足有有一盏茶的工夫,太史老夫人才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双膝跪在地下给曹昂磕头道:“老身……谢过大公子。

    有了这份旌表,就算让老身立时死了,也再无憾事。”

    说着,便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下嚎啕大哭起来。

    即使到了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后世,一个女人单独抚养一个幼童都不容易。

    更何况是在这两千多年前的后汉乱世。

    这些年,老夫人独自拉扯儿子长大,所受的苦楚,也许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但是她却坚决没有改嫁,而是独自承受这一切。

    如今有了这份旌表,算是朝廷对她所做的事有了至高的褒奖。

    要知道,有了这份旌表,在她百年之后,后人完全可以建一座石坊,将内容镌刻于上,以供后人凭吊。

    所以她才如此激动。

    太史老夫人哽咽道:“老身从小拉扯子义,那孩儿年少懂事,知道以自己家世,举孝廉无望,故而读书够用即可。

    他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勤练武艺。

    老身知道,他将来想去边郡投军,以求建功立业。”

    老夫人坐在地下,哭的老眼浑浊,断断续续的说着:

    “子义少年时代便立下志向,‘大丈夫当携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以升天子之阶’,但是他却没有说,立下功勋,升天子之阶之后要做什么,老身知道,他正是想用军功向天子求取一份旌表,以感念老身养育之恩呐。”

    曹昂这才知道,原来太史慈那句豪言壮语还有下半部分。

    想想也是没错,太史慈乃至孝之人,母亲从小把他含辛茹苦拉扯大,他“升天子之阶”之后,不可能是为他自己求取高官厚禄,只能是为了母亲。

    只可惜,在历史上的太史慈也是比较坎坷。

    为了报恩,先从孔融。

    发现孔融非明主,又去投奔同乡,扬州刺史刘繇。

    在刘繇那里又得不到重用,好不容易碰上了知己孙策。

    而孙策又早早遇刺身亡,后来又从孙权。

    在孙权手下还没来得及发挥,便亡故了。

    至于有没有为母亲弄到一份旌表,史上没有说明。

    但是从这么颠沛流离来看,大概率是没有的。

    可是这一世,曹昂首先便弥补了这个遗憾。

    他把老夫人扶起来道:“您历尽艰辛把儿子抚养成才,何等不易,这旌表是您应得的。”

    “大公子说的哪里话?”太史老夫人惨然一笑道:“天下一个人抚养儿子的母亲多了,为何独老身能拿到旌表。

    此实乃大公子提携。”

    随即她忧虑道:“老身深知儿子脾气,若他知道此事,必为大公子效死命,将来恐命不长久。”

    “老夫人请放心,”曹昂笑道:“我这人惜命,不会涉险的。

    所以将来您儿子即使跟随于我,也不会有危险。”

    “他若不涉险,又怎报得公子如此大恩?所以他定会身先士卒,为人所不能为,主动涉险,”老夫人道。

    曹昂想了想,老夫人对儿子的了解还真是透彻。

    太史慈为了报恩,不可能在他身边只做太平将领,肯定是哪里危险往哪里去。

    如此看起来,这份旌表倒像是太史慈的催命符一样。

    ……

    话说,当初黑山军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名叫白举。

    此人虽然微不足道,但是有个特殊的身份,跟首领白绕是同乡。

    只是他好吃懒惰,奸懒馋滑,又胆小怕事,所以白绕也无法委任他什么重任,只让他做了一个管粮草的小卒。

    后来黑山军崩溃,被曹氏收编,这白举也跟着成为曹昂麾下一员。

    可惜这小子本性难移,刚刚吃上几口饭便本性难移,强行玷污了两个妇人。

    于是太史公派人把他给阉割了,并赶出了阳里亭。

    白举痛恨太史公,同时也痛恨曹昂背后的曹氏击败了他们的黑山军。

    但他报不了仇,又无处可去,只得准备从仓亭津渡过黄河,去河北投奔于毒。

    这一日,他来到仓亭津。

    这里也跟白马津一样,也形成了一个繁华的镇子,酒楼茶肆都有。

    甚至还有一座青楼,有衣着华丽的女子站在门口揽客。

    只可惜对白举来说,也只能瞪眼瞧瞧,没有鸟用。

    他正想打听如何去渡口,突然就在一个凉棚茶摊跟前听到有人问道:“请问,去阳里亭怎么走?”

    白举抬头一看,只见有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身材匀称,颌下浓密而英武的短须,显得英姿勃发,气势不凡。

    那人左手拿着一柄长剑,右手牵着一匹枣红马,正站在茶摊前。

    白举看着对方的容貌心中微微一动。

    说来也巧,当初去东莱黄县接太史老夫人的正是他。

    眼前这青年,跟那老夫人倒有几分神似。

    白举高声道:“我就是从阳里亭来的,我可以告诉你近路。”

    那青年正是收到书信之后前来见母亲的太史慈。

    这太史慈是个有恩必报之人,此前东莱郡守对他有知遇之恩,在郡守与刺史发生争执时,他便杀了刺史的使者,最终只落得个逃亡辽东的下场。

    如今天下大乱,礼坏乐崩,自然没人再追究他当初杀人的罪过了。

    于是接到叔父的书信之后,知道母亲被接到了阳里亭,便赶紧赶了过来。

    太史慈拱手道:“多谢这位小哥,劳烦告知去往阳里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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