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亲自带队,在皇帝以及众朝臣监督之下,开始仔细搜索整座皇宫。

    若在从前,这或许会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举动,可是此时却没人计较这些。

    军兵们迅速扑向宫内每一个角落,搜查重点就是屋顶房梁。毕竟空旷之地即使有硫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想要放火,最有效的方式便是烧毁木质的宫殿。

    军兵纷纷爬上房梁屋顶,刚刚搜索盏茶工夫,就听梁上有军兵喊道:“这是什么?”

    曹昂正陪伴天子以及朝臣站在殿门口,众人猛的一抬头,就见房梁上有个军兵,手里拿着一个油布包。

    “拿下来!”曹昂命令一声。

    话音未落,就听又有几人在远处喊道:“这里也有。”

    “我也发现一个。”

    “都拿来,”曹昂板着脸道。

    很快军兵们把七八个油布包摆在了曹昂以及众朝臣的脚下。

    赵云上前把其中一个油布包割开,探头一闻,随即皱着眉头道:“是硫磺。”

    众公卿听了顿时一片哗然。

    这油布包些都是在皇宫大殿顶上找到的,可想而知,但凡有点火星把它们引燃,便会燃起熊熊烈火,想要救都救不灭。

    与此同时,不停的有军兵前来报告发现油布包的消息,发现位置竟然涵盖了整座皇宫的每一座宫殿。

    此时大家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件事,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谁人有这么大的能力,布置下这么多硫磺?

    赵温咬了咬牙,愤然奏道:“陛下,硫磺安置如此密集,如非羽林军配合,绝无可能做到。

    臣请陛下下旨,立即拘拿所有羽林军审问。”

    自从刘协迁都许县之后,虽然皇宫外围警戒由曹军负责,但是宫内的安全则由刘协亲信羽林军负责。

    而且羽林军的首领,正是伏皇后的哥哥伏典。

    伏典是跟随刘协从长安东归的旧臣之一,当初在黄河岸边曾手持一把单刀,杀出一条血路保护刘协和皇后上船。

    那伏典是当朝国舅,也刘协最为信任的臣子,没有之一。

    可是如今宫内布置下如此多的硫磺,没有伏典麾下的羽林军的配合,显然做不到。

    刘协铁青着脸,指着周边几个羽林军头目对曹昂道:“曹卿,把他们给朕拿下!”

    曹昂使个眼色,太史慈典韦等人各自带人上前,迅速把羽林军按倒在地。

    羽林军还没来得及反抗便已经束手就擒,高声喊道:“冤枉啊,陛下!”

    太史慈单臂提着一个羽林军来到曹昂跟前,宝剑搭在那人肩膀上,那人惊慌失措道:“为何抓我们?”

    曹昂指着那油布包冷笑道:“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羽林军兵惊奇道:“这是驱蚁虫的草药啊,放在殿内又有什么干系?”

    “草药?”

    曹昂上前,拿出一个火折子,随手扔在一个油布包上,“嘭”的一声,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你管这叫草药?”曹昂厉声道。

    那团大火把羽林军兵也吓了一跳,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明明告诉我们这是驱蚁虫用的,怎的如此易燃?”

    这时候,曹操眯缝着眼问那军兵道:“是谁告诉尔等这是草药的?

    又是谁下令布置于皇宫之内的?”

    羽林军兵不假思索的道:“当然是伏都尉,如非有伏都尉之令,谁敢妄自把东西拿进来?”

    在场众人闻言,全都神情愕然,面色都变了一变。

    这个结果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若说其他人想要烧毁皇宫,暗杀皇帝皇后或许还有人信,可伏典是国舅啊,又是皇帝最信任之人,他有什么理由杀自己的妹夫?

    杀了皇帝,对他伏氏家族能有什么好处?

    接着又押过来几个羽林军审问,大家众口一词,并没有多大出入,都说是奉了伏典的命令,安放中草药以驱虫蚁。

    刘协脸色阴沉的几乎能刮下一层霜来,沉声问道:“伏典在哪里,为何不敢来见朕?”

    众人这才意识到,如今皇宫之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曹昂麾下的军队已经将宫内搜了个天翻地覆,可是身为皇宫防卫统领的伏典却并未出现。

    “今日有谁见过伏典?”曹昂问众人道。

    在场所有人,无论羽林军还是众公卿全都摇了摇头。

    有个羽林军军兵小声道:“昨日晚间,小人曾在营房之内见过伏都尉。”

    “去营房看看,”曹昂说着,带领赵云太史慈等一众军士向羽林军营房行去。

    羽林军作为负责宫禁的军队,在后宫以及外宫墙之间有独立的军营,也有统领办公之所。

    刘协以及众公卿都感到好奇,全都跟在后面,准备看个究竟。

    这浩浩荡荡百十人径直来到羽林军军营之内。

    在军兵指引之下,曹昂走到伏典的廨舍门前,只见房门紧闭,太史慈上前推了推,回身对曹昂摇了摇头道:“从里面闩着。”

    随即他拍了拍门,没有任何动静,又去推了推窗,也没有推开,显然也是从里面闩着。

    曹昂心中感到不妙,回身对皇帝以及众臣道:“恐怕只能撞开。”

    “撞门,”刘协命令。

    曹昂冲着太史慈点了点头,太史慈抬脚便把门踹开,陡然闻到一股血腥气从里面飘了出来。

    众人隔着门望去,只见屋内伏典仰面瘫躺在毛毡上,胸前还插着一柄匕首。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低声纷纷议论起来。

    “这门与窗都从里面反锁着,伏典死在里面,显然是畏罪自杀。”

    “这不对啊,伏典要烧毁皇宫,然后再畏罪自杀,他这么做是图什么?”

    “依老夫看,这伏典必然是被人胁迫,然后又被同谋之人所杀。”

    “再说一遍,门窗都从里面反锁,难道凶手杀人之后,能变成烟雾飘出来?”

    “总之伏典不可能自杀……”

    ……

    众人议论纷纷之中,曹昂捏着鼻子,在赵云和太史慈的护卫之下进到室内,只见伏典身前的血迹已经凝结。

    赵云稍微粘一点血,放在鼻尖闻了闻道:“至少死五个时辰以上了。”

    曹昂随便看了看,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房间,仅有一桌一几一榻而已,大约平常伏典只在当值时在此稍事休息。

    看伏典的死亡形态,也的确是自杀的动作。

    他走出房间来到皇帝面前道:“看不出端倪,请陛下传仵作验尸吧。”

    刘协头脑已经发懵,木然的点点头,喃喃自语道:“朕不曾亏待与他,他为何要如此?

    他要杀朕,却又自杀,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件事实在令人不解,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

    两日之后,司空府书房之中,曹操曹昂父子相对而坐。

    这两天里,伏典之死案依然没有什么眉目。

    伏典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虽然看似门窗都从里面反锁着,但是对见识过后世诸多密室杀人案的曹昂来说,他心里非常清楚,所谓的密室根本就不存在。

    伏典没有自杀的动机,更没有焚毁皇宫,谋杀皇帝皇后的动机,他这么做一定有未曾查知的秘密。

    只不过这个秘密现在却没人能够解开。

    同时另一桩疑案,贾诩为什么明知道王旦的话不可信,依然谋划了宛城之变?

    他跟贾诩无冤无仇。

    贾诩这么做,到底听命于谁?

    可是曹昂派人前去审问,贾诩却一问三不知的装糊涂。

    曹昂准备派郭嘉前去审问,到时候,让这两个洞悉人心的聪明人过过招再说。

    书房里,曹操把一封信推到曹昂跟前,微笑道:“刚刚接到徐州送来密报,袁术已派韩胤为使者,前去迎娶吕布之女,吕布也已经答应了。

    现在你怕是后悔,当初在兖州轻易放走那吕布之女了吧?”

    “我已有妻室,也有了儿子,还怎会在乎别人?”曹昂急切的抓起那封迷信,扫视了一眼,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看你这言不由衷的样子?”曹操嘲笑了一句,亲手给儿子倒上一碗茶,笑道:“喝杯水,去去火气。

    一个男人,难道还嫌自己女人多么?

    当年始皇帝灭六国,把六国数万美女都迁入咸阳,他岂是为了色欲之心?

    只是为了占有而已。

    你与那吕布之女曾独处月余,为父就不相信你对她没有好感。”

    “都被阿父看透了,”曹昂垂头丧气的说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断然道:“所以坚决不能让吕玲绮嫁给那姓袁的。”

    “这就对了,”曹操哈哈大笑道:“抢女人的事,咱们父子岂能输?

    再说,若让吕布与袁术成功联姻,徐州扬州结为一体,必成尾大不掉之势,到时再想征伐,便更要难上加难。

    只不过,你想要陈元龙前来许都,此事恐怕要失算了,吕布已经回绝。”

    此前曹昂曾让天子下诏封赏吕布,并让吕布派一个人前来许都朝贡。

    其真实目的就是通过曹氏在徐州的内线运作,让吕布派遣陈登作为使者前来许都。

    此时徐州的形势是,吕布让刘备驻守小沛,扼守住徐州北方门户,同时委任沛相陈珪监视住刘备。

    同时吕布又把陈珪二子,陈登陈应二人扣留在徐州治所下邳,名为重用,实则做人质。

    所以陈登主动前去请求要出使许都,吕布虽然有勇无谋,但也不至于把其中一个人质给放走,所以此事算是落空了。

    曹昂哼了一声道:“想不到这吕布竟然有所防备,那就只能借助他人之力,破坏这场联姻了。”

    “我儿想要借助何人之力?”曹操看了曹昂一眼,饶有兴致的笑了笑,显然是想考验一下儿子。

    “父亲应当知道,并非只我一人想破坏这桩联姻,”曹昂道:“当初徐州牧陶谦病死,徐州士人集团所选徐州之主为刘备,只不过后来被吕布巧取豪夺,强行占据了徐州。

    所以吕布在徐州并不得人心,至少不得士人豪绅之心。

    想要破坏这桩婚姻者,必有陈氏父子那士人领袖,同时还有暂居于小沛的刘备。”

    “妙哉,”曹操抚掌大笑道:“我儿之见地,确如当世一流谋士。

    这封密信正是陈珪所写,他请为父择地,并派人前去会盟,共同商讨此事。

    为父想来想去,还是我儿前去最为合适。

    至于会盟之地,就选在我兖州济阴郡单父县吧,那是我曹氏地盘,你子孝叔父又屯兵于近前,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曹昂看了看舆图,济阴郡的单父县与刘备驻扎的小沛并不远,但那里毕竟属于兖州,此时曹仁率数万军马驻扎在附近,所以并没有任何风险。

    而且此去单父,由他所代表的曹氏,再加上陈珪所代表的的徐州士人集团,再加上刘备代表的刘氏集团,三方共同为了一个目标行事,所以可以称之为会盟。

    曹昂没想到,这件事上竟然跟刘备成了盟友。

    当然,在这诸侯纷争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此时破坏袁术与吕布的联姻这件事情,对他们三方都有利。

    “好,儿这就启程去往单父,”曹昂起身道。

    “看把你急的,”曹操没好气的笑了笑道:“放心,那吕布与袁术各怀鬼胎,互相利用,姻缘没有那么快谈成的。”

    “那也不行,万一有所闪失怎么办?”曹昂站起身道。

    虽然他也清楚,吕布和和袁术这纯属政治联姻,吕布想要袁术提供粮草,袁术想要吕布武力支持,双方互有所求,必然要讨价还价,可对曹昂来说,却不敢拿这事冒险。

    也许他完美遗传了父亲的血脉,对女人这方面当真是多多益善。

    虽然他已经有了甄姜那样的绝世美女做妻,又有郭小妹那等温婉世家女做妾,但她依然对那飒爽的吕玲绮念念不忘。

    吕玲绮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或者像一匹带有野性的小母马,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征服欲。

    可不能便宜了袁术的儿子。

    出了书房,曹昂当即回到自己军营,叫来赵云太史慈典韦徐晃四将,又吩咐侍从道:“请郭军师前来,咱们要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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