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带蓝若涟来到春晖堂时,柳千尘还在翻阅医书。待萧朗禀明来意后,当即提着药箱跟着他们走了。

    即便萧朗说明了,要救之人是叶寒,柳千尘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毅然前去。

    “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至于其他恩怨,过后再算也不迟。”

    蓝若涟这才发现,方才她们的担心都有些多余了,实在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柳千尘给叶寒诊过脉后,当即就开出了方子,并吩咐蓝若涟如何煎药,一日几次,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又给萧川也看了看伤势,萧川虽然伤得也不轻,不过却没中毒,都是些皮肉伤,用点药膏,注意休息,很快便能恢复了。因为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他每日都会亲自来一趟,对外只说是给蓝家姐弟三人调养身体,萧朗也会下令让其他人都不要来打扰他们。

    这番安排可以说是十分妥帖了,蓝若涟对萧朗感激不已,无以为报,只能尽量帮他快些找到无量剑派那两个内鬼。

    当天夜里,柳千尘便配好药带过来,并让蓝若涟煎好,给叶寒服下。服药一个时辰后,叶寒的气色果然转好了不少。

    忙碌了一夜,众人皆是疲惫不已。五更天时,萧川劝说蓝若涟等人先去休息,他在一旁守着叶寒便好。本就已经麻烦她们太多了,这点小事,自己也能做得来,便不该再假手于人。

    蓝若涟回去歇了两三个时辰后,又醒过来了。一睁眼便催着蓝若霏也起,说是煎药的时辰到了。蓝若霏平日里还会撒撒娇,可如今却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情似的,竟是半点也不敢怠慢,立时便起床煎药去了。安排好蓝若霏之后,她又去叫起了蓝若离,让他去给叶寒把把脉,看一看情况如何了。

    瞧着蓝若涟这如临大敌的样子,蓝若离愈发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他和蓝若涟并肩走在廊下,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姐,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

    蓝若涟脚步一顿,没有抬头看他,却回答了他的问题:“是又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答案倒是把蓝若离给吓着了,虽然早就猜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这话从自家姐姐嘴里说出来还是很让人吃惊,一时间竟不知怎么接下去。

    见蓝若离迟迟没有反应,蓝若涟扭头问道:“怎么,你是觉得他配不上我,还是我配不上他?”

    蓝若离淡然一笑,“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只要两情相悦,还有什么可操心的?”说着说着,又突然问道:“叶寒那边……是什么态度?”

    蓝若涟坦然道:“不知道。我没问,他也没说。”

    “虽然我昨天才第一次见他,但我觉得这事有戏。”蓝若离笑眯眯地看着蓝若涟,又道:“我看人很准的,你信我一回。”

    见蓝若涟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蓝若离半开玩笑地说道:“你放心好了,既然是你看中的人,那就是我姐夫。他要是不从,就是绑,我也给你绑回来!”

    蓝若涟顿时满脸羞红,揪这蓝若离的耳朵,道:“你小子,活腻歪了是吧?看来是该修理修理你了!”

    蓝若离叫道:“我这还要去诊脉呢,你要是修理我的话,我姐夫可就性命堪忧了!”

    “臭小子,敢要挟我了是吗?”

    “我哪敢?”

    “……”

    小木屋里,蓝若涟正在开窗通风,蓝若离去吩咐萧川,让他打些水来,为叶寒净面。就在这时,叶寒迷迷糊糊地醒了。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一抹魂牵梦绕的红影。

    他心想,大概是又在做梦了吧,否则怎么可能见到蓝若涟。

    他费了好些力气才勉强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闭上双眼,确定神志清醒后,才缓缓睁开双眼。定睛一看,蓝若涟依旧在他眼前。

    难道这不是在做梦?

    而此时,蓝若涟正好推开窗棂,在窗边回眸一望。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你……你醒了?”蓝若涟又惊又喜。发现叶寒一直盯着自己看时,却又不自觉地有些脸颊发烫。

    他什么时候醒的,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叶寒不答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声音仍是那样冷冰冰的。

    蓝若涟道:“你还问我?你自己都受伤中毒了,还死要面子不让萧川来找我。他也是实在是不忍心看你就这样死掉,一心护主,这才跪在我面前求我救你一命。”看着他一脸冷漠不为所动的样子,又继续说道:“你也别怪他不听你命令,人家都是为了你好。”

    叶寒没有回答,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蓝若涟见他不说话,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也保持沉默,不敢看他。幸好这时蓝若离及时进来,化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诶,醒啦?”蓝若离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也不管叶寒愿不愿意,抓起他的手腕便开始把脉。看着叶寒那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又道:“别用这种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我,该救人的时候我会好好救人的。至于以前的恩怨,暂时就放一边。你现在最好乖乖的别跟我对着干,你的命,由我掌控。”

    把脉的时候,蓝若离又不动声色的靠近了几分,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声道:“要是不配合的话,可就枉费了我姐半夜去求萧掌教救人的一片苦心了。”言语中,还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你说什么?”叶寒抓住了关键信息,“她去求萧朗了?”

    蓝若离故作无辜地四处张望,“我可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蓝若离才起身对蓝若涟说道:“脉象平稳多了,体内的余毒也在慢慢排出,只要按着柳前辈开的方子服药,好好修养几日,便能恢复七八成。”

    蓝若涟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我去看看小霏的药煎得怎么样了。”蓝若离自觉地退出屋外。

    蓝若霏拿着把小蒲扇,在那轻轻扇风,控制火候。见蓝若离出来了,她张望了一下,确定四周没有旁人后,方才开口问蓝若离:“你说她这出去一趟,怎么还救了个大魔王回来?该不会……”

    “她的事,你可别多问。”蓝若离神秘兮兮地说道,“心里知道就行。”

    蓝若霏有些抑制不住地兴奋,“真是咱姐夫?”

    “不可说。”

    虽然蓝若离这话没有直接承认,但蓝若霏已经默认他承认了。毕竟蓝若涟可是头一回举止这么反常,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药炉的渐渐起烟,蓝若离笑道:“可以了,再煎下去药汁都没了。”

    蓝若霏回过神来,着急忙慌地去端起药罐子,却险些被烫到,轻轻“嘶”了一声,缩回了手,吹了吹掌心。

    蓝若离心疼道:“没事吧,快去上点药,这里我来吧。”看着蓝若霏回屋擦药了,他才掏出一块绢布,包住把柄,将药倒入碗中,端进去放在桌上。

    “药好了,趁热喝吧。”

    蓝若涟起身去把煎好的药拿过来,端到叶寒面前,说了句:“还有点烫,你小心点。”

    叶寒直勾勾地盯着蓝若涟,冷不丁地冒出了句:“你这是要喂我喝?”

    蓝若涟顿时愣住了,耳根“唰”地就红了起来,连忙说道:“谁要喂你喝啊,你又不是没手。自己喝!”说着就把碗塞给了叶寒。

    蓝若离心中暗暗惊叫:蓝若涟这是被调戏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多余,他又默默退了出去。

    蓝若涟只觉其中燥热无比,决定转移话题,“这回救了你,你和无量剑派之间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你想的倒挺美。”叶寒完全不买她的账。

    蓝若涟急道:“人家萧掌教都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去请医师救你,你怎么就不能放下这点往日恩怨!冤冤相报何时了!”

    听到她这话,叶寒碗里的药都喝不下去了,气哼哼地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不就是想护着萧朗吗?”

    “我怎么就护着萧朗了?我这不是在护着你吗!”蓝若涟情急之下,都有些口不择言了,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劲。

    叶寒也跟着一怔,蓝若涟这话,是他想的那种意思吗?

    蓝若涟又开始找补:“我的意思是,我这么做,就是想化解一桩江湖恩怨。”

    “用不着你化解,有本事让他自己来。让你一个女人出面,算什么英雄好汉!”叶寒还是很不服气。

    “怎么,你就是英雄好汉了?”蓝若涟反讽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喝你的药吧!”说罢,她便起身离开。

    果然不能和叶寒单独待太久,否则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蓝若离到屋内时,蓝若霏已经涂好药膏了。

    “怎么样,手没事吧?”蓝若离抬起她的手掌心,细细查看。

    蓝若霏回道:“没事,一点小伤,上点药就好了。”

    这时,慕翊歌匆匆走了进来,正色道:“山下的文英村昨夜遭到马匪洗劫,许多商铺和民宅都被打砸劫掠了。”

    蓝若离一脸震惊:“文英村?我听说那里一直是受无量剑派庇护的,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遭了马匪洗劫?”

    慕翊歌回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刚刚从玉京峰那边过来,萧师兄已经带着人下山查看了。”

    “我们也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蓝若离说着,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蓝若霏和慕翊歌自然是要跟着一起的,反正现在叶寒也醒了,又有蓝若涟在一旁照看,不用那么多人在这里轮流守着。

    文英村。

    一辆马车缓缓行走在破败的街道上,萧朗坐在里面,披着他的狐皮大氅,手中还捧着一个暖炉,不时掀开车窗的帘子,观察外面的情况。

    听闻这事发生时,他也和蓝若离一样震惊,如今亲眼见到这村子里破瓦颓垣的景象,他心中更是自责不已。文英村遭此劫难,说白了都是他这个无量剑派掌教没有保护好他们。

    “吁!”

    前面驾车的南华突然勒马回缰,这猝不及防的刹车让萧朗险些没坐稳向前跌,好在他扶住了车壁,才稳住了身子。

    “出什么事了?”萧朗开口问道。

    南华回道:“掌教,前面有个姑娘突然倒在了地上,弟子怕撞到人,这才刹停马车。”

    萧朗闻声,掀帘而出,在南华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上前去查探那姑娘的情况。他探了探鼻息,还有气,于是他轻拍了那姑娘的肩膀,“姑娘,可还听得到在下说话?”

    那倒在地上,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抓着萧朗的衣角,挣扎着说道:

    “公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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