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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海茫茫皆寂寞,一心无主任漂泊。

    红颜一路行来思虑不止。不觉已来到一竹林旁。林中不尽的烟霭已被和煦的日光所驱散,树上飞鸟也在不住鸣啼,一望几许清新明秀之景,满是和悦。

    红颜方步入林中,忽见前方一人手持佩剑,头戴一顶破旧草帽,正朝自己走来。红颜忙握紧手中剑,但见那人于草帽遮掩之下,闪处一双秀目正凝望自己,他眼光中露出一丝喜悦。红颜不知此人欲何为,按住手中剑缓步前行。

    却见此人迅步来至红颜身前,恭敬施礼道:“姑娘且慢行,在下有礼了!”说着此人将头顶那破旧草帽除下,拎在手中。一时方见此人年纪青青,生的俊目修眉,面如冠玉,唇若凃脂,衣带整洁无尘,神色清悠超群。诚然一锦绣公子,更似那卸甲周郎,只他眉宇之间,眼波顾盼之时,略带几许无暇稚气。

    此人二番施礼问红颜道:“敢问姑娘,此去好梦园还有多远?不知该走哪条路径才能到达?”红颜看此人俊秀模样,不知他怎生得这一副躯体,教人一览不尽,再视不够,难尽其美貌姿容。不觉听此人问询好梦园之事,不知是何居心?虽见其面尊气和,并无恶意,但仍提高戒心,反问道:“你是何人,问此何干?”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手提那草帽不住地打量红颜,不觉欢欣嚷道:“我记得了,姑娘就是好梦园的吴红颜。”红颜见其认识自己,又见其言语举止不伦不类,而自己尚不认得他。更不解问道:“你到底是何人?”那人不紧不慢道:“你不认得我,我却记得你。上次吴姑娘曾到我自然门中转告吴大侠寿辰之事,我在屏风后躲着,我还见过你呢!想不到一别几十载不见,姑娘已变成一位大美人了!”说着那公子一笑,玉面上略飞红霞,似一害羞的女儿家一样。

    红颜听他言语,知他倒是自然门之人,不过却不明白自家缘何与他几十载未见。于是红颜又问道:“说话何必遮遮掩掩的,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道:“难道姑娘真的不记得了。我是肖月容。幼时多蒙吴伯父·吴伯母照顾。一连几年,直至我六岁时爹爹方把月容接至他身旁。以前的事我不记得,六岁的时候,有些事我却记得。记得那时正淘气,整日东奔西逛,在吴大侠的客舍中惹了许多麻烦。有一次竟把左脚扎伤,弄了好深一道口子,还是吴伯母为我包扎。不信你看,我的左脚上现在还有一道疤呢!”月容说着便丢下草帽,放开手中剑,脱去白云靴,退掉刺荷袜。于其脚掌中果有一条长长的似游鱼般的划痕。

    “原来是他!”红颜看罢不禁暗叹道。见月容此状,红颜不觉微笑道:“你是月容,原来你是肖大侠之子——肖月容!”

    原来肖天朔之子肖月容刚出生不久,肖天朔夫妻二人便被一场无端的江湖风雨所分开。是时肖天朔便将小月容交于吴重玉夫妻二人照看,与红颜一起抚养。

    月容听红颜所言忙将靴袜穿好,道:“你总算想起来了,我记得红颜你耳后有一红痣,那是我两个白日里耳鬓厮磨,水坑草坷中任意嬉戏,晚上我挨着吴伯父睡,你挨着吴伯母睡,一时见不到我,你还哭鼻子呢!”红颜听罢月容言语,不觉儿时往事趣情又历历在目,浮现在脑海里。心头顿生几丝暖意。更有一丝害羞的温情荡漾。红颜遂问道:“而今你不在自然门中,来好梦园又做什么?”

    月容道:“前几日闻得吴伯父寿辰将近,我便欲出来探访,借此好来外面游历一番,见一见世面,省着爹爹总把我关在家中,把人闷死了。可是爹爹和公孙总管不许我出门,生怕我受伤害,于是我便偷偷的避开旁人,跟了出来。可是一路来竟找不到来此路径,到处打听方来至此竹林。自己脚力又不如人,只怕找到好梦园,吴伯父的寿辰早已经过了。”月容说完忙倚在旁边一棵古树旁坐下,口中道:“这几日来不亭奔波,走的我双腿生疼。”月容一边揉着双腿,一边问红颜道:“不知吴伯父近况安好,不知见面时他还认得我吗?”

    红颜闻月容此言不觉黯然无语。

    月容见红颜不语,又追问道:“伯父不会像你一样也不认得我吧?”

    “到地狱问一下你的吴伯父就知道他是否认识你了!”红颜并未作答,却听竹林上空有人回应了他的问话。

    月容和红颜一惊,举目向前方林中观瞧。见有十几名大汉手持利刃自竹林上空跳落下来。为首一人手持新月双刀,惨败面皮。对月容红颜淫笑道:“两位快交出随身财物,免得一死。”月容忙起身迎上前来道:“我只带了日用干粮,未有财物,难道你光天化日之下想打劫不成?”

    那人笑道:“难道你就拿些干粮孝敬你吴伯父,你来晚了,应该给你吴伯父烧些纸钱才对呀!”月容听他所言,好像吴大侠已然亡故,而一切前情他却不知。只是气道:“阁下何故要胡说。”红颜见此抢前一步喝道:“什么人,竟在此趁人之危?”那人笑道:“在下平阴城主上官别,快交出身上财物,以免兵器相见。红颜道:“在下只身一人,别无长物。无需多言,且让手中刀剑说话。”

    上官别哈哈大笑道:“可是家中寿礼已被人抢走了,玉狮龙杯,还有夜明珠,在下可收获不少啊!”说罢将身上包袱中珍宝呈出一现,具是肖天朔所赠的玉狮龙杯及金火堂所赠的夜明珠。原来那晚慕容敌等受伤后,并未走开。待铁中杰与五行使者昏迷醒后,几人并未顾忌自身所受之伤,当下打扫灵堂,收拾庭院,将好梦园恢复如初,灵堂亦收拾如故。只那白衣刺客所盗五颗夜明珠伤红颜之时,遗失山谷,难以找寻,而击五行使者之明珠尚存,复摆放于吴重玉灵案之上。

    一切完毕后,铁中杰与慕容敌并五行使者同去寻找受伤的吴红颜,直至天明尚在荒草中寻找,怎奈几人皆有伤在身,伤痛又发,荒岭中缕寻红颜不见,几人便于感伤中别好梦园而去,各回家门赴命。不想日后平阴城主上官别却借祝寿为由前往好梦园窥探。见园中空无一人,他却人入园洗劫,将吴重玉灵案上剩余真品尽劫而去,今番又藏于竹林中以图不轨。

    此时红颜亲见自家贺礼落入贼人手中,喝道:“窃人财物,趁人之危,岂君子所为!”上官别听罢不屑一顾,只对红颜道:“不知吴姑娘识得这贺礼吗?”红颜喝道:“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吃我一剑!”说话时手中剑已刺向上官别。上官别摆双刀欲擒住红颜。一连几日红颜沉迷中水米不进,刀剑相接时顿感力不从心,难成上官别敌手。只三五招功夫,红颜手中剑已被上官别击飞,插于古木之上,红颜惨败于一旁。上官别刚欲上前擒拿红颜,月容紧跑了两步,迎在上官别身前,月容费力地抽出手中佩剑,对上官别道:“欺负一女子,算何英雄好汉,有本事与在下比试一番!”

    上官别道:“想英雄救美,今天我就成全小兄弟,也好领教一下风云剑法,看看你有你爹的几成功力。”月容并不听其多言,挥剑斜砍上官别,剑未触及上官别之身,自家已被上官别一脚踢得到趴于地上。月容起身上前再战,未到上官别跟前一脚又被踢开,月容忍痛再向前冲,上官别先出一刀,早刺破月容肩头,将其挑在一边。月容手捂伤处,一边惨叫一边向后退。上官别咧嘴笑道:“这就是肖天朔的风云剑法,这就是自然门的如意后生,果真不同凡响啊!”说罢与后面众弟子一同放声大笑。

    红颜忙上前扶住月容道:“怎么你不会武功?”月容道:“临来时公孙总管授我的几招防身剑术,一急之下我都忘记了。”红颜无奈轻轻摇头。

    上官别在一旁道:“此地容不得你二人谈情说意。”遂命手下十几人上前擒住二人,红颜知此时无计可脱,唯以死相拼方有出路。于是拔下树上剑。圆睁凤目,奋荷叶剑怒叱群贼,剑光走处,贼众应声而倒,纷纷毙命。须臾,十几名平阴成弟子皆丧在红颜单蜻荷叶剑下,红颜用剑一指上官别道:“识得此荷叶剑法,放马过来。”

    上官别见此惊叹道:“好俊秀的剑法,果真受了吴重玉的真传。”他心中暗想:“如此精湛的剑法,只恐自家难以胜他,不如先走为妙。”想此上官别道:“今日先放过你二人,他日再见定不轻饶。”说罢起身仓皇远走,逃之夭夭。

    红颜见上官别已逃,长出一口气。

    最后的一丝精力已然消耗殆尽,红颜不觉瘫倒于地上。月容忙上前扶住红颜,问道:“红颜你受伤了吗?”红颜轻轻道:“没有,适才若不尽力一战,只恐吓不走那上官别,他若再与我交手,我已无力胜他。那时我二人性命不保。”

    月容欣然点头,道:“刚才你杀敌的剑法真漂亮!”红颜叹道:“不到爹爹的五成剑术。”红颜抬眸问月容道:“月容,有水吗?”月容听言忙解下身上的包裹,取出水葫芦,对红颜道:“我还有两个面膜我们一起吃。”红颜接过水葫芦甜饮了几口。月容取出面膜递与红颜,红颜见月容那受伤的肩头还在溢血,早染红整个肩。红颜忙道:“你不要妄动,肩头之上还在流血,让我为你包扎好再说。”此一语提醒了月容,刚才只为关心红颜是否受了伤,一时暂忍过了伤痛,此刻红颜一说,月容倒觉右肩疼的发麻,月容见自己右肩满是鲜血,不禁皱了几下眉头,口中不住地**着。

    红颜让月容在古树下坐好,慢慢为月容除去上衣,露出肩头来。随后细将其肩头血渍抹去。见月容肩肌白滑,倒像个久居闺中的女儿家,不觉抿嘴一笑。月容此时强忍伤痛,不觉中却有一股甜丝丝的幽香飘入鼻中。月容侧头见红颜一段雪白净透的脖颈映入眼帘。月容莫名惊视,那仿佛是流览万千芳姿的一道门庭,门内又不尽的春光勾人一阅,而那甜丝丝的香味恰从门内飘出。

    月容有些发呆,不觉想入非非。月容自从离开吴重玉一家之后,在爹爹身边几乎少有过女人对他如此细心的呵护。从小到大,他虽受过爹爹及自然门一干人等的爱待。但今天这种看似简单的照顾却给他带来不尽的温情,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感觉,月容尽情沉静在这氛围中,忘记了一切,亦忘记了伤痛。

    “好了,感觉怎么样?”“你怎么了,很疼吗,为何发呆?”红颜一连发了两声疑问。

    月容定神一看自己右肩,已经包扎完毕,衣服也已然穿好。红颜又问道:“为何如此模样,很疼吗?”月容动了动右肩道:“杀得慌!”红颜道:“金疮药在伤口上有了疗效,稍忍着点儿,日后少动此肩,如此小伤,很快就会好的。”月容点头。从包袱中取出两个白面馍,递与红颜一个道:“一块吃吧!”红颜接过面馍,倚坐在月容身旁,二人一同享用面馍。

    月容边吃边问红颜道:“适才听那平阴城上官别所言不知是真是假,吴伯父境况到底如何?上官别是在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对吧?”红颜听月容发问,自思量若将真相告诉于他,恐怕只徒添他陪自家一同伤心罢了,又有何用?于是红颜道:“往梦如烟云一般飘散,无需再提,亦无需牵挂。”月容刚欲再问,红颜立即打断道:“月容,吾闻武将儿女能骑射,文臣子弟善笔墨,你身在自然门这样的武林豪侠之家,你又怎不懂武艺?”

    月容道:“岂不知进朱者未必赤,近墨者未必黑!”

    红颜又问道:“你在自然门中不习武艺,十几年来你又做些什么呢?”月容道:“我整日吟诗作画,修竹观花,岂不清心自在。时而赏些兵书战策,治国之论。亦不负韶华。”红颜叹道:“这许多年过去,你已今非昔比,再不是孩提时那淘气的月容,更不是一位江湖俗客,难怪不认得了。”月容道:“你也非旧时模样,只耳后红痣尚在,先时我若不发问,只怕我们相逢亦不知。”月容吃罢那面馍,往红颜身边有靠了靠,与红颜背靠着背道:“现在这感觉我好像又回到了孩时。”红颜叹道:“我亦希望永远在孩时,花儿永远烂漫,昔人不再离去,只可惜我们总要长大,一切都要去面对。”月容听红颜所言并不多虑,只是抓住红颜手道:“红颜,今日难得一见,去我家住几日好吗?”

    红颜看了看月容无虑稚嫩的脸庞,淡淡笑道:“好!”

    二人在古树下依偎了许久,月容竟渐渐进入了梦乡。

    红颜轻轻将月容安扶在古树边,自家提剑起身道:“江湖中再难有几人对我如此纯情入怀,此番一别不知何日再聚,这江湖不属于你,希望君也不要再卷入江湖风雨之中,好运,月容!”言罢红颜又看了看在树旁甜睡的月容,嫣然一笑,只身一人提剑远去,未知前路凶险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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