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这一夜是真没怎么睡好。

    一会梦见红蛇咬人,一会梦见扑棱蛾子飞过,一会又是醒花住的小楼四角明显的缺陷,一会又是他画出来的,这里原本的样子,最后则是那根细细树枝上坐着的人影。

    半梦半醒间,商陆闻到一股香味,这香味很淡,却又很清新,又有一点点的熟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依稀瞧见一个身影轻盈几步上了小楼台阶,好像是拿起一边挂着的红须低头在看。

    不是和醒花约定好了他们不靠近小楼的吗?

    商陆脑海里闪过这一个想法,紧接着就再次陷入到了深深的梦境中。

    第二天一大早,商陆就带着俩大黑眼圈打哈欠。

    阎俊可乐坏了:“咋?真让耿禾给吓着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小子能睡不好。”

    商陆放下打哈欠的手,瞪他一眼:“我一共才跟你认识两天行不行。”

    昨晚负责贴身保护商陆的东海也是俩大黑眼圈:

    “商哥,阎哥说的真没错,你晚上睡觉跟打仗一样,又踹人又伸手打,我挡住不让你打,你还会偷袭。”

    商陆:“咳,对不住了兄弟,我一出海市,就去医院找医生看看我这毛病。”

    耿禾还是一副仙气飘飘的摸样,慢慢晃悠了过来:

    “哟,小路居士,昨晚鬼压床了吗?看你这脸色,要不要贫道帮你驱驱邪?”

    阎俊毫不客气揭他老底:“去去去,你一在国外留学的假洋鬼子,懂什么驱邪。”

    耿禾一本正经:“驱邪国外用大蒜国内用黑狗血,昨晚我心系小路居士的精神健康,可是借了师兄的书研究了一整晚,驱邪不外乎也就是神像五毒黑狗血丝接豆娘,稍微研究一下就精通啦。”

    阎俊:“叫你师兄听见,一准揍死你。”

    商陆见他俩互相斗嘴觉得好笑,也跟着笑言问:“这么说昨晚上站在台阶上观察上面挂着红线的人是你了?大晚上不睡觉研究这个,你也是够拼的。”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停滞。

    本来正笑着的阎俊和耿禾脸上神情都转为凝重。

    阎俊问:“小路子,你看错了吧?昨晚我们守全夜,台阶上根本没人上去过。”

    耿禾也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严肃道:“对,这才刚进海市,与死海的约定没有人会不遵守,说不靠近这小楼,琉璃海和渡厄海的人就绝对不会靠近的。”

    “而且昨晚我也一直在守夜,如果真有人靠近小楼,我一定能听得出来,可是昨晚我什么都没听到。”

    两人这副如临大敌的态度让商陆有点茫然:“可我明明看到了一个人上了台阶……”

    阎俊问:“你确定是你真的看到不是做梦?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或者外表特征吗?”

    商陆努力回忆,可昨晚本来就是他半梦半醒瞄到的一眼,再加上知道有人守夜,心底还是很有安全感的,因此也没有再看第二眼什么的。

    他只能尽最大努力描述:“那个人个子挺高的,嗯……好像是个男的,因为当时是侧着身子的我没看到正面,他拿着左边梯子上挂着的红须在看,看的时间还挺长的。”

    阎俊和耿禾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满是慎重。

    “你昨晚感觉到什么不对没?”耿禾这么问。

    阎俊:“没有,我们这些人虽然四散开了,可是方向是把整个小楼围住的,如果真的有人闯进来,我不可能一点动静没听到,根本没人能做得到这点。”

    耿禾:“也不是没可能,但是难度太大了。”

    商陆连忙问:“什么可能?”

    耿禾指向小楼后方:“从山上跳到房顶,再从房顶下来,最后到台阶上,这过程里面一点动静没有就行。”

    阎俊一脸无语:“你怎么不直接说他跟鸟一样飞下来呢?”

    说着说着,他突然摸摸下巴:“诶你还真别说,说起鸟,还真有一个人可能做到这点,不对,不可能是他,他什么身份啊,要想进来说一声咱们几个毕恭毕敬就把他迎进来了,还得奉茶见礼,哪用这么麻烦。”

    商陆竖起耳朵:“谁啊?这么厉害?”

    耿禾捅捅他胳膊:“你还有心思八卦?”

    商陆莫名其妙:“我为什么没有心思八卦?”

    耿禾一脸严肃:“你这明显是招了什么东西啊,你看你,面色煞白,眼底发黑,走路虚浮,漂泊不定,又两次看到了我们没有看到的东西,肯定是撞邪没跑了!”

    他说的笃定,商陆还是不信:“我大失血脸能不白吗?眼底发黑那是黑眼圈,走路虚浮,我又中暑又大失血又一口气走了那么久,腿能抬起来就不错了。”

    耿禾摇头叹气:“年轻人啊,就是不信邪,那你说,你昨晚两次看到的那个人,为什么我们都没看到?”

    “我和阎俊从小练的都是内家功,耳目灵便,别说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就算是一只兔子在十米开外的距离蹬腿我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什么样的情况我们才会听不到那个人的动静呢?”

    他凑到商陆苍白的脸前,压低声音道:“鬼。”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昨晚一直没睡好,是因为它一直站在台阶那,盯着你,看着你……”

    阎俊一把推开他,还嫌不够解气,上脚就踹:“差不多行了啊!你总吓唬他干嘛?把他吓坏了你赔啊!”

    他肩膀搭在商陆身上:“小路子,别听他的,海市只有死海,哪有鬼?我们琉璃海祖祖辈辈下海市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鬼,怎么可能你一来就见到了,你哪有那么倒霉?”

    他要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可一说最后一句话,商陆脸就又白了一层。

    没法子,他是真的有点倒霉啊。

    不倒霉,能莫名其妙被绑到这里吗?

    耿禾耸肩:“我不是吓唬他,我是让他有个防范,世间之事本来就是说不清的,更何况还是海市的事,那就更玄乎了,万一呢是吧?”

    “去你的!”阎俊又踢了一脚,被耿禾灵活的躲了过去:“小路子,你不用听他的,他这人本来就有点神神叨叨的。”

    “吃饭吧,吃完了就下山,这海市是我见过最大的一个,看来咱们得做好长期抗战准备了。”

    商陆之前听他们八卦的时候说了,海市有大有小,只有解除了海市主人的执念才能出去,有时候运气好,对方的执念比较好解除,有时候运气不好,在海市里花费几个月乃至几年的时间也不为过。

    甚至听说最高记录是渡厄海,他们曾经在一座海市里被困了足足二十年,二十年后才终于帮海市主人解脱了执念出了海市,本来进去时都是年轻人,出来后,那几个道长大多头发都白了。

    被困在海市一生的情况自然也不是不存在,只是海市不开,外面的人自然也不会知道进去的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永远被困在里面。

    据耿禾讲,当时他那几位师叔都已经做好一辈子生活在海市主人的记忆里面了,永远活在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听上去就让人很毛骨悚然。

    这件事很好的压过了商陆对于“见鬼”的毛骨悚然,他赶紧问道:“醒花姑娘不是吗?”

    “不是她,确定谁是海市主人特简单,到了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海市主人也就是活海额间会出现一条红线,所以昨晚我们才会拖到天黑了才扎营,就是为了确定那姑娘额间有没有红线。”

    商陆点头:“那还是挺简单的,就在晚上挨家挨户一个个看过来不就行了。”

    阎俊:“简单个屁,你知道一个海市会有多大吗?运气好,最多几万人,运气不好,活海能硬生生给你创造个小地球,能把人找到死。”

    商陆脸绿了:“你们之前说这个海市大,我们不会真找到死吧?”

    耿禾在旁边插话:“别听他吹,一般入口都离海市主人不远,找到活海根本不难,难的是帮这个活海解除执念。”

    “人嘛,科学的来说是细胞组成的,其实促使一个人活着的无非也就是情感和记忆,每个人都会在活着的时候遇到各种悲伤的事,往往这个时候,他们总会希望别人可以理解自己,可谁能真的理解其他人的悲伤呢?”

    商陆明白了:“你们要做的,就是理解海市主人的悲伤?”

    耿禾纠正:“不是你们,是我们。”

    “等你多来海市几次就明白了,其实跨越了时间空间,在一段本来早该被湮灭的记忆里理解千年之前的悲伤,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商陆去看阎俊。

    阎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意思是说耿禾脑子不好使,让他别跟对方计较。

    虽然但是,商陆还是感到了安慰。

    比起一个外国留学回来,张口闭口时间空间黑狗血大蒜以及浪漫的道士,那所谓的“鬼影”好像的确可能大概也许……

    稍微不那么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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