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是真的很忙, 他要画图,测量,用这东拼西凑的材料再次整出一个简易版真空泵, 他甚至在帐篷里垒起了一个小灶,然后夹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塑料去软化塑形。
一般这种塑形的活他可都是戴着手套用钳子夹着弄的,结果现在不光没钳子(钳子竟然也算武器),也没专用的皮手套, 只能用阎俊给他的半指手套, 再用衣服浅浅裹几层。
东海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一地摆放整齐的各种材料, 商陆蹲在小灶前, 脸上沾了一些黑灰, 正用竹制的夹子夹着一片状物在火上烤, 时不时低下头去吹里面的火好让火势更旺。
坐在后面闭眼假寐的白爷抬头看了他一眼, 继续闭上了眼, 只是握着弓的手一直没松开。
东海都没敢多看这位几眼,凑到商陆身边压低声音小声道:“商哥,你要的罐头我拿来了。”
他颇为不舍的递过来一瓶橘子罐头:“我就带了两瓶,之前丢了一瓶,就剩下这一瓶了, 整个琉璃海就我带了水果罐头,他们都嫌沉不带,我可是一路把它背进来的,阎哥跟我要了好多次我都没舍得开。”
“你快接过去, 如果它在我手上碎了的话, 会立刻变成灰的。”
“玻璃罐碎片都会变成灰啊?这也太严格了。”
东海点头:“可不是嘛, 也不知道海市到底是怎么判定的, 反正挺玄乎, 商哥,你应该不爱吃橘子吧?我看你比较爱吃甜的。”
商陆小心把已经成为自己想要形状的塑料放在石板上,放下夹子,用手背擦了擦脸:“看你这舍不得的样,放心,我就只用这个玻璃罐。”
“真的?!”
东海一下就高兴起来了:“你真不吃啊?”
商陆正要点头,扭头看到挤满了整个透明罐子的橘子们,个头大,黄灿灿,特别诱人。
他眨眨眼,话锋一转:“我就吃一点点,就一点点。”
东海:“……”
将橘子们倒入碗里后,他相当不舍的拨拉出四瓣橘子到另一个小碗里:“商哥你省着点吃啊,剩下这些我拿去和他们一起分。”
商陆利索的劈开竹子,很快就做了个规规整整竹筷,夹起一瓣橘子放到嘴里,满足的眯起眼:“嗯!好吃!”
他转头把碗筷递过去:“白爷,你也吃点。”
东海拉拉商陆的衣服,小声提醒:“商哥,白爷不会吃的。”
准确的说,海市里除了刚进来不久的伞人,海门中人基本都不会吃其他人递过来的食物。
商陆却理解为了“白家人都不露脸而吃东西要露脸”,他带着脸上坐一块右一块的黑灰,相当靠谱的表示:
“你放心白爷,我扭过头,绝对不偷看。”
说完,他利索的放下碗筷,自己火速扭头,还顺带把一脸迷茫东海的头也扭了过来,一通操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东海欲言又止。
他觉得白爷估计也被商哥这一出给整懵了,没见回答都慢了一点吗。
虽然回答有点慢了,但白爷还是回答了:“我不吃。”
商陆又扭回去,其实他也觉得对方不太可能真的拿下围巾在这吃橘子,换成他,绝对是要躲到没人的地方再吃的。
于是他把自己为了存放毒液专门做出的小竹筒拿出一个来,开始往里面放橘子:“那我给你装起来,你想吃了再吃。”
商陆本来一口气把三瓣橘子都放进去了,但咂咂嘴,感受了一下刚才吃下的橘子酸甜,他又夹出来一瓣,有点心虚的解释:
“橘子能补充维生素c,我再吃一块补充补充。”
东海:“……”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震惊“商哥竟然敢直接给白爷打包橘子”
还是该震惊“他打包就算了打包到一半还夹出来一瓣自己吃”。
而且白爷这压根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啊。
商陆倒是不在意,又没规定他分享出去的好吃的别人就一定要吃,这不就是一件小事吗?白爷接不接又不影响什么。
这不就是跟上学的时候吃辣条,自己正吃着顺手递给同桌问要不要来点一个意思吗?
要是白爷不吃,正好他就可以独享剩下两瓣橘子了。
商陆喜滋滋的顺手把着瓣橘子丢到了嘴里。
下一秒,他高兴的神情就转为了脸痛苦皱起。
“嘶——酸酸酸!疼疼疼!”
他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捂腮帮子,面露痛意:“靠,牙疼,嘶——”
东海被商陆那一脸仿佛被砍了好几刀的神情吓了一跳:“商哥,你还好吧?”
商陆痛苦捂着腮帮子摇头:“没事,嘶——可能被酸刺激到了。”
本来以为等这顾酸过去了就好,结果也许是被激到了,疼痛竟然越来越深。
商陆疼的腿绷直,心底更恨温白玉。
本来都约好了第二天看牙医的,结果那家伙把他绑来这什么都没有的海市,别说牙医了,怕是止疼药都难找。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这句话是真没说错,更别说商陆本来就很怕疼。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他瞬间就疼出了满头冷汗,脸色更是惨白的吓人。
只片刻就奄奄一息的商陆不光惊到了东海,连稳坐不动的白爷都站了起来。
他伸手去探商陆鼻息。
有气无力但还活着的商陆:“……”
他心想白爷指定牙齿倍棒一次没疼过,只能艰难虚弱解释着:“我就是牙疼……缓一下就好了。”
说完,商陆充满希冀的看向东海:“你们应该带了止疼药吧?”
东海手足无措:“本来是带了的,跟之前的物资一起丢了……”
商陆此刻是真的很想哭了。
牙疼过的人应该知道那种感觉,像是整个人都要疼穿了,痛的说话都哆嗦,商陆此刻格外后悔他之前嫌麻烦没有及时治疗,现在严重了发作起来真是能疼到人魂飞魄散的地步。
某种意义上,商陆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具体表现在他疼的都飙泪了,还在坚强的骂人:
“都怪温白玉,那个龟儿子养的,哈批一个脑袋有包,我都约了牙医了,要不是他……嘶!要是再能见到他我一定一拳头打过去,把他脑瓜子都打开,老子就算是坐牢也要让一拳头弄死他!日他仙人板板……”
东海连忙安慰:“商哥你放心你不会坐牢的,你一拳头打不开他脑袋的。”
商陆疼的龇牙咧嘴:“那就让阎哥帮我打,再强迫他每天都吃巧克力水果糖然后不准他刷牙牙疼疼死他!啊!!疼啊!!”
他正喊着,阎俊一掀开帘子进来了,身后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白爷。
不等商陆反应过来,阎俊径直冲他而来,伸手就往他嘴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嗡——
商陆脑子瞬间被苦的一片空白,表情也秒痛苦十倍。
他被苦的脑瓜子嗡嗡的,下意识就要吐出来,又被阎俊塞回去:“别吐别吐,嚼烂用舌头顶到你疼的地方,这是海生草,止疼很厉害的。”
不用阎俊解释,商陆已经尝出来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海生草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了。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到底是牙疼更痛苦,还是生嚼海生草更痛苦。
最终,商陆还是含着热泪,一口一口嚼烂了这根海生草,用着极大地毅力,尽可能的将它顶到了牙疼的部位。
是真含着热泪
……硬生生苦出来的。
牙很快就不疼了,商陆这才赶紧要吐掉口中苦涩,刚一低头就被阎俊一把按住:“咽了!”
商陆痛苦的看他。
阎俊很肯定的点头:“吐出来太浪费了,这玩意太珍贵了,你可别浪费啊,而且海生草生吃效果也不错的。”
商陆只能屏住呼吸,将口中的海生草全部咽了下去。
阎俊熟练递水。
商陆熟练咕咚咕咚灌水。
等苦意压下了,他才有气无力的道歉:“对不住,又吃了一根海生草,还是因为牙疼这种小毛病。”
“嗨,没事,反正海生草不能带出去,而且我们这次搞到这么多根,一根两根洒洒水啦。”阎俊熟练的轻轻拍背给商陆顺气:“现在还疼不?”
“没有那么疼了,只有一点疼。”商陆心有余悸:“我刚疼的感觉都要死掉了。”
阎俊手一下一下按压他虎口上的穴位,嘴也没停下:
“不是感觉,你刚刚那个样子就是要死掉了,好家伙,多吓人啊,脸白的像纸一样,呼吸都弱了,还好白爷反应快去找我拿海生草,要不然你今天可能真要挂在这,你说你这死了多亏,说不定会因为执念重变成活海。”
“到时候海市开了我们进去,找你执念是什么,啊,因为是牙疼疼死的太丢人了所以形成执念,诶嘿!又丢一次人。”
商陆又去看站的远远的看他们忙活的白爷:“谢谢白爷。”
阎俊还在嘀嘀咕咕:“你是该谢谢白爷,东海这小子太木了,都不知道叫人。”
“来,没力气是吧,再喝口盐水补充一下·体力。”
阎俊接过东海刚弄好的盐水递到商陆嘴边,看着他接过一口口喝完了才放下心撒手:
“行了,这是谷合穴,自己按一会,牙疼的时候按能止痛。”
商陆有点劲了,学着阎俊刚刚按压的样子给自己按,赞道:“你连穴位都懂啊?”
阎俊顿了一下,笑容有点勉强:“行走海市嘛,什么都要懂一点的。”
“生姜止痛,我们好像还剩了一些,一会让东海给你切几片含着,等下山的时候看能不能捅个蜂窝弄点蜂蜜出来,蜂蜜也能止牙疼。”
他拍拍商陆的肩:“行了,我刚正和耿禾他们商量晚上怎么行动呢,刚说没几句就被白爷叫过来了,我继续和他们商量了,有事再叫我啊,白爷,多谢,我走了。”
阎俊匆匆出去了。
商陆敏锐的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低落情绪,去看东海:“阎哥是之前也牙疼过吗?他懂好多止疼办法啊。”
“没。”东海愤愤:“韩止爱吃甜,小时候牙疼很严重,阎哥把她当亲妹妹,因为止疼药对韩止不怎么起效,他当时满大街的找偏方,韩止疼的一夜不睡他就跟着哄一晚上,真是……”
商陆想到那个身形高挑眼蒙黑布的女孩,那一身的冰冷气息,真的难以想象她也曾被牙疼疼到哭过。
阎俊虽然外表粗犷,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照顾起人来完全称得上是一句心思细腻,商陆和他才认识多久,被他列为自己人后简直方方面面都被护的很好,真心实意的关心担忧他。
对亲手照顾长大的双胞胎一定也更有感情。
正是因为感情深厚,所以才会在背叛的时候更加痛苦吧。
商陆心底打定主意,他一定要帮阎俊立起琉璃海好让对方好好扬眉吐气一把。
他重燃斗志,拍拍陷入愤怒情绪的东海肩膀:“好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帮阎哥才行!你再去帮我弄一些竹子回来,我有用。”
“诶!好!商哥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白爷这不是在这吗?”商陆满血复活,冲白爷一笑:
“是吧白爷。”
白爷已经重新坐下,见商陆要伸手去拿装橘子的小竹筒,他立刻伸手,先商陆一步把竹筒拿到了手里。
打算递竹筒给白爷问他吃不吃,结果摸了个空的商陆:“?”
他茫然了一秒,就又高兴起来:“白爷你拿着吃,要是吃完了还想吃,我们再去找东海要。”
端着自己的橘子要出去的东海都顾不上心疼他的橘子了。
什么情况?
白爷竟然接了进口的食物。
他看看默不作声将竹筒放在自己身边的白爷,又看看随口说了话后就又兀自忙碌的商陆,挠挠头带着满肚子的震惊迷茫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海生草起了效,还是一做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沉浸其中遗忘了时间,等到商陆终于心满意足的拍拍手站起来时,才发现已经天黑了。
他伸了个懒腰,直觉腰酸背痛。
制干毒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连最简单的步骤都麻烦的厉害。
比如说为了干燥速度,容器里的毒液只能浅浅放一层,所以商陆就需要更多放置毒液的容器,他只能自己一个个做。
海市里又没有电动的工具给他用,一整天手动忙活下来,商陆感觉自己手都要磨出水泡了,偏偏还不能让人帮忙,全程都得自己动手。
虽然这只是个真空泵,但谁知道海市会判定成什么。
还在他本身就做过几次简易真空泵,动手又一向快速麻利,要不然至少要做个两天。
商陆小心翼翼的将毒液放好,虽然手酸痛,但看着自己忙碌了一天的成果,他很有成就感的拍拍手:“搞定!”
他转头对听到他说话睁开眼看过来的白爷说:“白爷,等这个干毒弄好了,你也拿一份,这种蛇的毒性我觉得还是挺厉害的。”
“好!我接着再把吹箭改一下,加个储存蛇毒的地方……”
商陆信心满满的撸起袖子就要继续大干一场,白爷突然站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是在倾听什么,过了大约十几秒,白爷才开口:“收拾东西,我们要离开了。”
难道是阎俊他们被发现了?
虽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但商陆还是赶紧把阎俊给他的大背包打开,将自己辛辛苦苦制作的各种器具往里面塞,一边塞一边庆幸还好这些东西都不算大,要不然又白折腾一趟。
正收拾着,外面突然传来了喊杀声,商陆吓了一跳,收拾的更快了。
白爷站在帐篷口往外看,等到商陆背着包到了他身后才踏出去。
外面果然打起来了,火光满天,士兵们正在和海门的人打成一团。
有两个士兵提刀杀过来,被白爷一箭一个当场倒地。
商陆心脏跳的飞快:“怎么回事?他们被祭司发现了吗?”
白爷回了一句:“这不是羽国的兵。”
被提醒后商陆才发现还真是,羽国的士兵都是用弓的,而且他们哪怕穿着甲衣,身上也会点缀一些色彩艳丽的配饰。
这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兵却是一身黑甲,武器用的是刀。
再仔细看去,就能看到夜幕火光映照下,两拨兵正打成一片,而海市众人应该是被当成了羽国这边的。
阎俊棍子抡的飞起,正一边对战一边往他们这边走,见到商陆被白爷护的好好的,大喊一声:
“小路子,你跟着白爷别离身!这帮人好像是什么玄鳞国的,应该是跟羽国有仇,白爷,去悬崖!”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不用动手就能安然无事的人,商陆一边紧紧跟着白爷往前走,一边观察周围。
他发现了,羽国和玄鳞国杀的不可开交,而海市的人则都不恋战,全都默契边打
边往悬崖方向走。
祭司的帐篷一直紧闭,每一个靠近帐篷的玄鳞国人都会被羽国士兵射杀。
商陆终于搞明白为什么海门的人都不恋战了,耗不起啊,对方拿的是刀,武器相撞,总会有磨损的,而对于他们来说武器又那么珍贵。
一路过来,那些武器比较不禁砍的人都显得畏手畏脚,尽可能的用身体攻击。
嗯……也有毫无畏惧勇往直前的。
阎俊挥舞着那也不知道多少斤重的铁棒,跟个旋风一样在人群里转,搞得玄鳞国的士兵们都不太敢靠近他。
他对此十分得意:“哈哈哈哈哈!来啊怂货们!我看谁能打得过我!”
——xiu!
一个什么东西带着浅浅风声从商陆眼前而过,接着就是耿禾过去一脚踹飞一个士兵,顺带拔下了插入另一个士兵脖子大动脉处的一张塔罗牌。
见商陆看自己,耿禾道袍飘逸,手一转,塔罗牌又轻易割了一个士兵的喉,抽空还给他见了个礼。
“无量天尊。”
“贫道帅吧?”
商陆:“……”
这塔罗牌竟然是这么用的。
渡厄海的其他道士道士没用塔罗牌,他们甚至基本没有武器,全部都是拳脚功夫,仙气飘飘偏又那么力道满满,商陆就亲眼看到耿禾的大师兄耿玄一分钟内至少扭断了四个士兵的头。
一道尖利的哨声突然响起,商陆还以为是阎俊在发信号,抬眼看去,却是岐黄海的休小爷在吹。
然后他身边的韩止就如利刃出鞘一般,双手一边持着一把峨眉刺冲了出去,这姑娘看着瘦,但力道却相当猛,杀人跟切白菜一样进出有如无人之境,明明据说眼睛坏了还蒙着眼,却硬是能避开每一个攻击,还顺带能精准刺入攻击自己人的心脏。
她是怎么做到的?靠风声吗?
韩休也不差,哨子放下挂在脖间,解下腰上的鞭子挥舞,明明看着是铁质的鞭子,在他手中却像是没有重量一样,灵活无比,但打到人身上时又能瞬间带走一条小命。
就连平时憨憨的东海,此刻都拿着商陆之前做的弩,精准无比的一箭一个。
紧张兮兮一路握着蛇刀,现场唯一的弱鸡商陆:“……”
他收回刚刚的想法。
这帮人都这么厉害了,还跑什么啊。
阎俊提着棍子从商陆身边炫过:“他们放火烧山了,傻子才不跑!”
商陆大惊:“什么?放火?!那我们赶紧跑!!”
跑着跑着,商陆想起寻找活海的事,回头看了一眼祭司的帐篷:“那海市主人怎么办?”
阎俊抽空回答:“不用管,如果海市主人死了,记忆就会回到原点,没死的话再找机会确认就行了,他们死了还能回到原点,我们死了可就真的是死了。”
一行人边打边退,商陆回头又看了一眼祭司的帐篷,却见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掀开了,祭司端坐在其中,一柄大刀从帐篷外飞进来,插到了他身边地上,只差一点,那刀就是在他身上了。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依旧坐的稳稳当当。
同在帐篷里的醒花立刻护在了祭司面前,却让他伸手挥退。
他唇动了动,好像是在说话。
商陆睁大眼,努力解他的口型:“十五年前……”
一个士兵从他眼前闪过,挡住了剩下的话。
但商陆还没来得及懊恼,就见祭司摘下了蒙在眼上的黑布。
一片火光下,好看到不似真人的羽国祭司抬眼朝着商陆的方向望来,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他缓缓站了起来,视线死死盯着他们这边。
被云遮住的月亮重现人间,月色下,祭司额间的红印若隐若现。
不等商陆看清,阎俊一把抓住商陆的胳膊,把他带到了悬崖边:
“小路子,猜猜为什么我们要来悬崖?”
商陆恍然回神,看向底下的深深高度,被吓得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你不会说要跳崖吧?这么高,会死的。”
“怕什么,又不是没跳过,这次海市的入口可就是悬崖。”
阎俊从包里拿出一把黑伞,冲着商陆一笑:“知道为什么进海市的人是伞人吗?”
商陆心底有了不妙的预感。
预感成真,不等他反应,阎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绳子,三两下就把伞卡在了商陆背后。
卡好后,他对白爷说:“白爷,交给你了。”
白爷沉默的点点头。
商陆:“什么?”
阎俊冲一脸迷茫的商陆一笑:“没事。”
——然后就一把把他推了下去。
商陆:“……啊啊啊啊啊!!”
被推下去的一瞬间,商陆眼角余光看到白爷也猛地跃下,白爷身上的衣服布料被风吹的凌乱无比,一双丹凤眼却不受影响的紧紧盯着他。
高空中,他拉住了他。
“啊——嘎,唔!”
还在惨叫的商陆被灌了一嘴的风,惨叫声只能戛然而止。
白爷一手拉着他,一手到了他背后。
——砰!
黑色大伞展开,商陆下降的速度立刻减缓了不少,但脸依旧被跟刀刮一样的,被风吹的生疼。
白爷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睁着眼的,他眼睛眯着都觉得很困难了。
呜呜的风声中,白爷松开了手,也开启了自己背后的伞,不远不近的坠在商陆右下方。
——砰!
——砰!
一个个伞砰砰展开,伞人们自高空而下。
有的开伞快,有的开伞慢。
阎俊就是那个慢的,他急速从商陆面前坠下,路过时在呼啸的风声中还不忘记大喊:“小路子!!第一次做伞人!什么感觉!!!”
商陆被风吹的压根睁不开眼,一张口就吃了一口的风。
但他还是闭着眼努力喊回去了:
“风好大!!!脸好疼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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