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还是很高兴能知道白爷名字的, 在他看来,这就是大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白爷也把他当朋友了。
阎俊压根没注意俩人在那握手交换名字, 他正忙着捡琉璃, 不光自己捡,还抽空冲他们喊:“你们俩傻站着干嘛?快点收琉璃了!”
对于海市与琉璃, 商陆其实是一直有些抽离感的, 琉璃是很值钱, 可对于他来说钱够花就行, 何况他又不是没有本事挣钱。
所以在捡琉璃这件事上, 商陆就显得有点敷衍了。
不过这顶上一共也就他们仨,阎俊虽然看到琉璃简直眼冒绿光, 但他却也有自己的操守,那些主动往商陆身上砸的琉璃,哪怕伸伸手就能够到他也没去碰。
不光不碰, 还催促商陆:“小路子你动作也太慢了,快点捡起来!”
阎俊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木制小葫芦塞给他:“给, 捡起来了就收到葫芦里,要不然海市破的时候它们就全都消失了。”
商陆就学着他一个个的轻轻挥扬着手,把那些轻轻飘散的小碎片收到葫芦里,也是奇妙, 一落到葫芦里, 这些亮着光的小碎片身上的光芒就瞬间消失了, 看着还真有点像是碎开的玻璃片。
发现了乐趣,商陆一下来了兴致, 回头一看白降没动, 他也学着阎俊催:“白爷……白降, 你不收琉璃吗?”
已经站起来的阎俊震惊的看向商陆。
白降摇了摇手里的葫芦,回答商陆:“已经收好了。”
阎俊又一脸震惊的去看白降。
“不是,什么情况啊,白爷,你叫白降?你告诉小路子名字了?”
“哪个降?降落的降?”
商陆拿着小葫芦站起来:“降落伞的降。”
阎俊:“那不都一样吗?小路子,你这人缘够可以的啊,你看,我喜欢你,东海他们喜欢你,就连死海和白爷都这么喜欢你。”
商陆摊手:“谁让我天生讨人喜欢呢,你羡慕也没办法。”
他望向底下:“海市还不破吗?祭司不是已经变成灰了吗?”
阎俊给他解释:“快了,海市破碎也是需要时间的嘛。”
他啧啧嫉妒:“我出入海市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见到第一次进海市的人能拿这么多琉璃的,你这下可发了。”
商陆摇摇自己手里的小葫芦,好奇问:“我知道琉璃值钱,这些能换多少钱?”
阎俊探头看了一眼:“你要卖的话,让你一下上江城富豪榜前十没问题。”
“这么多钱?!”
商陆很吃惊:“那你怎么还这么穷?”
阎俊:“……”
他无语的摸摸自己的大胡子:“琉璃是很贵没错,但是你以为管一个海门容易啊?武器总有耗损,这要钱买吧?器匠的武器贵得要死,还得排着队买,不过这以后我就不愁了,全靠你了,还有药材日常花销加起来就是一大笔,再加上还有这么多兄弟要养活,兄弟们出生入死的,报酬不丰厚说得过去吗?等分下去也就不剩下多少了。”
“当然了,赚还是有的赚,要不然谁愿意舍生忘死的来这破地。”
商陆点点头,十分赞同。
“这么看来,那些单打独斗的虽然平时吃亏,但是拿琉璃也是一个人拿,一次应该就能赚够本了吧?”
阎俊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些单打独斗的散人大多可不是为了钱,我见过很多散人在外面也算得上是有钱,可琉璃太少,就算轮到他们买了,一次也只能顶几个月。
雇人进海市,那些人拿到琉璃后也可能会转手卖给别人,所以这些人也只能自己来,哪怕知道可能会死,为了留下想要留下的人,除了这一条路,还有什么办法呢?
”
商陆望向下方。
他们仨站在这高处还好,琉璃落下来的多不说,三个人也没有一个人有抢夺的意思。
底下可就不一样了,海门,伞人,为了琉璃几乎要打成一片。
有人爬上巨石想要去够缓缓飘落的琉璃,眼看就要够着了,却猛地被人扯了下去,然后扯他的那人踩着他自己攀爬了上去。
又有人用吊索钩到了另一边,自己只靠着这一根吊索去够高处的琉璃。
渡厄海的道士们身手是其中最好的,他们又懂配合,起跳之间就算是穿着道袍也轻松极了,并没有伞人敢去招惹他们。
琉璃海虽然海首不和他们在一起,但依旧默契十足,互相打掩护的去高处取琉璃,虽然费力,但也有收获。
岐黄海就比较厚颜无耻了,那些人不光自己费心心思找琉璃,还去抢夺别人的琉璃,商陆记得温白玉好像提起过,他就是因为上一次得到的琉璃被岐黄海抢走,这次才不得不冒险匆促进这个海市。
商陆并不同情温白玉,这货被岐黄海抢夺琉璃那是岐黄海造孽,关他屁事,温白玉把他绑过来,要不是他机智跟阎俊走了,估计这条命都要交代在这。
想到此处,商陆下意识去看向温白玉所在的方向。
然后他就睁大了眼。
温白玉正在竭力抽出他被巨石卡住的一整条手臂。
商陆第一反应就是:他疯了吗??
那两块巨石是绝对以人力无法撼动的,聪明人的做法应该是等着海市破碎,巨石消失,他自然就能出来。
可温白玉却在用全身的力量把胳膊往外扯。
这当然是很疼的,看他满头的冷汗和忍痛表情就知道,但就算是如此,温白玉也没办法从这两块巨大的石头中间扯出自己的胳膊。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长刀,竭力伸长腿够到了那把刀,一点点的勾到了自己身边。
商陆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
他想,温白玉不会真的这么疯狂吧?
可温白玉用左手举起了刀,刀刃对着的方向是他的右上臂。
他眼镜一边已经碎成了蜘蛛网,深呼吸一下,带着满头的冷汗闭了闭眼,微微低下头,咬住了衣领。
刀猛地斩下——
上臂瞬间一片鲜红。
“唔!!”咬着衣领的温白玉只发出一声闷哼,他浑身都在因为剧痛而颤抖,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可因为手臂并没有被一刀斩断,他努力的呼吸着,抖着左手,重新举起了刀。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商陆不知道温白玉是怎么做到在这样的剧痛下还不昏迷的,也不知道他又是凭着什么样的毅力才能做到硬生生慢慢砍断自己的手臂。
——铛!
已经满是血迹的长刀落在了地上。
温白玉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他浑身已经被冷汗和血湿透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却还坚持着一步步的往前走。
上方有个散人大叫着坠落下来,扒住了温白玉所在的石头边缘。
他绝望的向他求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温白玉视若未闻,他带着还在流着血的断臂,惨白着脸色从求救的那人身边路过,慢慢来到了一块石头后面,抖着手拿出葫芦,将那小小一点琉璃装了进去。
扒着边缘的散人再撑不住,惨叫着落了下去。
温白玉白皙的脸上沾了血迹,他却毫不在意,欣喜若狂的看着手里的葫芦。
“拿到了……我拿到了……”
他含着血泪,跪在地上,激动而又珍惜的将沾了血迹的葫芦按在胸口,混入不顾断臂处的鲜血,嘴里喃喃的:“我拿到了……琉璃
,我要把这些琉璃带回去……”
——咔!
四周传来巨大的碎裂声响,山洞,巨石,所有的所有都在碎裂,光芒从碎片的缝隙里透了出来,只一瞬间,所有碎片化为乌有,昏暗环境转为明亮。
就在巨大的光亮猛然出现前一刻,白降伸手捂住了商陆的眼:“闭上眼。”
商陆赶紧闭上眼。
然后他就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个小纸片,好像还有一根香,耳边是白降的声音:“海市里需要我帮忙就点燃这根香。”
“如果岐黄海找你麻烦,就写信到这个地址,我会解决他们。”
商陆连连点头:“香就不用了,我不会再来海市了,咱们还是互相留个电话吧?有事没事呼一下。”
白爷没有回答。
哪怕是闭着眼,商陆也能感受到外界突然的明亮。
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商陆慢慢睁开眼,适应了半天,才发现他们一行人正站在悬崖边上。
他掏出自己一直好好保护的诺基亚,惊喜的发现竟然有信号了:“白降咱们留个电话……”
商陆茫然的左右前后看了看,却没能找到白降的身影。
阎俊拍拍他的肩:“白爷走了,白家人出了海市从来不跟人交谈直接就走,你习惯就好。”
然后他又看着商陆手里的那根香啧啧称奇:“白家人是欠了人情才会给香,我这一路看过来,光看到白爷各种保护你了,也没看到他欠你什么人情啊。”
“看来还是你人缘好,被保护了一路,临走他还送你一根香。”
虽然白降走了,但商陆看看手里的香和小纸片还是很高兴的:“可能他觉得跟我投缘。”
一辆车从远处驶来,车停在前面,下来两个穿短袖的青年,正说说笑笑下来,看到他们这一行人,立刻满脸惊奇:
“嚯!哥几个拍电视剧呢?这种天穿成这样?!”
几乎要裹成一个球的商陆终于后知后觉开始脱衣服,他正脱着呢,温白玉队伍里那个叫王青的走了过来:
“商陆,留个卡号吧,之前说好的赔偿得打给你。”
商陆脸刷的一下就难看了。
他立刻——
刷的一下写完了自己的卡号。
“一分都别少啊,便宜你们了,要不是这事太玄乎没办法解释,我肯定报·警把你们送公安局去!还有,你们最好别再动什么歪心思,我现在可不是新人了。”
阎俊也帮腔:“对,小路子现在是我们琉璃海罩着的,白爷知道不?白爷也罩他。”
商陆挺胸抬头,很有底气。
王青点点头,收好卡号:“是我们对不起你,你放心,阿温虽然现在疯狂又偏激,但是承诺给你的赔偿一分都不会少的。”
商陆问:“大头他们呢?他们会有赔偿金吗?”
“这些当然会有,很快就会打到他们家人账号上,只是最后我和阿温都自顾不暇,也没能把他们的尸体带出来。”
王青歉疚的低了低头,转身离开。
温白玉已经拖着断臂踉踉跄跄走出去很远了,那两个来悬崖边拍照的哥们一脸惊奇的看着他的背影,还讨论了几句这断臂妆是怎么化出来的。
王青追上温白玉,搀扶着他慢慢往山下走去。
岐黄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其他的散人们也都开始往山下走,渡厄海也准备下山,一身道袍的耿禾还跑过来找商陆留了个手机号。
商陆吐槽:“你个道士还用最新款的摩托罗拉?”
耿禾一本正经:“无量天尊,再苦不能苦孩子,贫道可是渡厄海最小的小师弟哦~”
“好啦,我师兄喊我,先走了,记得呼我哦,算命给你
打八折。”
阎俊打了个电话回来:“很快就有人来接了,我顺道把你送回去,看你这小脸煞白的,回去记得去医院做个体检。”
商陆点头,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底下那正常的没有英鸟贡蛇的树林子,只觉神清气爽。
他把自己的小葫芦递给阎俊。
阎俊接过来:“真要卖啊?这可是好东西,虽然只能保存两个月,但就算是在最后限期卖肯定也有人抢着买的,不再存存了?”
商陆摇头:“我和我爸妈都身体健康的,用不上,还是卖钱吧,你帮我卖,不管卖多少,你分四成。”
阎俊拍拍小葫芦:“好家伙,我家老爷子对我都没这么大方。”
商陆:“那要不你叫声爹来听听?”
“去你的!”阎俊笑骂一句,还是正经下来:“我知道你是总觉得我救了你,不过说实在的,这次海市算是你破的,我因为在你身边,拿的琉璃也比以前多,真的不用再给了。”
“这琉璃你让我帮你卖,已经是帮我积攒人脉了,行了,别哔哔了,来存一下号,你还得帮我做武器呢。”
琉璃海的车很快就到了。
这次海市琉璃海没有人牺牲,又拿到了数量不少的琉璃,所有人都很高兴,下山的路上几辆车里都在唱歌,商陆也跟着唱了两句,实在是吼不过他们,就靠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
他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诶阎哥,你说那位将军和那个王是不是都成能够行走在外面的活海了?”
阎俊正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计算器噼里啪啦的算账,听到这话也不太感兴趣,头也不抬的回道:“谁知道呢,反正我没见过。”
“小路子,你这发财了啊,啧啧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些钱你一个人拿,够你什么也不干吃到老了。”
商陆对于自己即将成为富翁也没多狂喜,不过想想也正常,他从小到大不说多富裕,但养父母从来也没缺过他什么,毕业之后自己开小店也是因为兴趣。
对他来说,温白玉承诺的那几百万就够够的了。
当然,赚钱了还是很令人开心的。
尤其是在刚到家,银·行·卡就到账了五百万后。
商陆立刻决定先全面体检一下,然后给自己放几天假,买点好东西回去看父母。
阎俊从海市回来后情绪就一直挺好。
回去后带着弟兄们找了一家高档按摩店好好享受了一把全身按摩,又一起吃吃喝喝两天,第三天只觉浑身清爽,之前在海市的疲惫一扫而空。
于是,他又带着兄弟们来按摩了。
正趴着被按着肩哼着歌享受呢,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阎俊懒洋洋的拿着自己用了五年的诺基亚:“喂?小路子,想我了?”
正在旁边按着的几个年轻兄弟立刻兴奋的抬起头,东海更是一脸高兴,压低声音问:“阎哥,让我跟商哥说两句呗!”
阎俊的神情却瞬间严肃下来,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哪个医院?我立刻买票过去。”
“行,行,你别着急,你放心,我还没卖呢,这就带着过去。”
东海他们几个也听出来了,等阎俊挂了电话急匆匆穿衣服,他们也跟着坐起来穿衣服:“阎哥,是不是商哥那出事了?”
阎俊已经火速穿好了衣服:“不好说,东海,给我买一张幽都的票,要最快的,我现在就过去。”
东海往身上套衣服:“我跟你一块去。”
“我们也去,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于是十几个大小伙子跟着阎俊一路坐火车从长安赶到了幽都,直接进了幽都最好的医院。
一路寻到地方,阎俊在医院长椅上
看到了呆坐着的商陆。
他脚步一顿,慢慢走过去坐在了商陆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医生怎么说?确定了吗?”
商陆眼圈发红,揉了揉眼睛,低声说:“已经确定了,说是晚期……我之前怎么就不知道让他们每年体检,我这次回去没看到他们人才知道,他们早就查出来了,就瞒着我……上次回家还让我妈给我做饭,我真是……”
阎俊叹口气,把他揽住:“没事,没事,有琉璃,只要琉璃够多,什么癌啊都能治好,你的琉璃分量多,至少能撑大半年,这大半年阿姨会和正常人一样的。”
商陆清醒过来,他坐直,抹了把脸:“对,还有琉璃,只要有足够的琉璃,我妈一定能好。”
阎俊把东海递过来的一杯水放在旁边,打开葫芦盖,将里面的琉璃倒了进去。
像是玻璃片的琉璃一入水立刻融了进去,阎俊将水杯递给商陆:“去吧。”
商陆红着眼点头,接过水杯推开病房门进去。
“妈,喝点水吧。”
商母一口口喝完了水,见儿子眼圈发红,笑着说了句:“你不用这样,我感觉我的身体还挺好的,哪就有那么严重了,说不定不用管,它自己就好起来了。”
商陆忍着哽咽点头:“对,妈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他曾经很愤怒自己被带进海市,又很恐惧海市里存在的危险,出来时还很好奇海市的构成。
但现在,商陆只觉得感激。
感激他拥有了救回妈妈的方法。
商母正在很惊奇的说着:“奇怪,我真的觉得身上有力气了,也不难受了,老商,老商,扶我起来,我要去楼下走走。”
商父还没来得及伸手,商陆赶紧搀扶起掀开被子起身的母亲:“我陪你去吧?”
“也行,哈哈哈哈,还是我儿子好,老商,跟你儿子学着点。”
商父见妻子难得这么有精神也很高兴,拿起毯子跟在后面:“我就知道,大陆一回来啊,我就失宠了。”
一出门,见到走廊上站着十几个小伙,二老都是一愣。
商陆赶紧介绍:“爸妈,这些都是我朋友,过来看我的。”
阎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叔叔阿姨好!”
商父商母看着他这满脸的大胡子和那一米九的壮硕身材:“……你好,你好。”
再看看那些虽然年轻,也在礼貌问好的大小伙子们结实有力的身材:“……你们也好。”
等一下楼,商母就悄悄问儿子:“大陆,你这朋友不会是混·黑的吧?”
商陆哭笑不得:“怎么会,他们是……嗯……剧组员工,管道具的。”
二老这才半信半疑的点头,时不时还回头悄悄看一眼跟着他们一起下来的阎俊等人。
医院的草坪很大,又很多病人趁着天气好出来遛弯,清新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烘的人暖洋洋的。
商母步伐越走越轻快:“真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好像一下什么病都没了一样。”
商父也说:“是看你气色好了很多,要不再检查一下吧?”
商陆笑着看父母讨论,眼底全是满足。
走了两步,他看到一个身影,脸上笑容顿住,下意识站住了脚步。
是温白玉,他右手臂空空荡荡,苍白着脸,正坐在地上微笑着与一个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说话。
小女孩长的很可爱,正在蹦蹦跳跳,手里还拿着个气球,高兴的一边玩一边咯咯笑,欢快的跑来跑去。
“诶唷。”
商母见商陆看向那边,也下意识忘了过去,然后一脸惊奇:
“那不是八床的馨馨吗?之前还病的一点意识都没有,下了几次病危了,前几天
医生都劝家长放弃治疗了,怎么一下又能跑又能跳了?”
商陆反应过来:“妈你认识那个小女孩啊?”
“这个小姑娘很出名的,听说一年前就病的很重了,结果断断续续的硬是挺下来了,别看她年纪小,特别乖,治这病要吃那么多苦,大人都受不了,她一个小孩子全都受下来了,医生都说她求生意识很强的。”
商母说着,奇怪道:“那是她爸爸吧?这还是第一次见,听说是馨馨妈走得早,她爸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孩子带大的,还是个大公司的老板,很有钱的,可惜再有钱也救不了闺女的命,诶,都不容易啊。”
“老商,我要去看看那朵花,快点扶我过去。”
商父和商母过去了,商陆站在原地,愣愣的看向在阳光下对女儿微笑的温白玉。
阎俊走到他身边:“温白玉只拿到了一点琉璃,那点琉璃最多只能撑一两个小时,下一个海市不会这么快开,按理说他应该在这孩子最危急的时候才用的。”
商陆:“也许今天就是她最危急的时候。”
温白玉将孩子带到外面来,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王青拿着棉花糖匆匆走过来,远远见到商陆他们就是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阎哥,商陆。”
商陆看了眼他手里的棉花糖:“给那孩子买的?”
“你们都知道了?”王青苦涩笑笑:“馨馨没有时间了,我们这次带回来的琉璃太少,也不够撑到下次海市……所以,就是今天了。”
他说:“其实一开始他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之所以一直跟在他身边,是因为他刚进海市那次救了我一命,当时我喊的救命声很大,但大家都忙着抢琉璃没有人注意到我,只有他朝着我跑过来。”
“后来馨馨的病越来越不能拖,他就变得越来越疯狂,他付出了所有自己拥有的东西,又去抢夺别人拥有的,拼命地想要留下这孩子,没想到最后还是留不住。”
他对着一行人点点头,拿着棉花糖跑到了那对父女面前。
“馨馨!看!你想吃的棉花糖!”
“哇!”
小女孩很捧场的惊奇哇了一声,双手接过:“谢谢王叔叔。”
她又回头去看温白玉:“爸爸,我可以吃吗?”
温白玉微笑着看着她:“当然可以了,馨馨的病已经好了,想吃什么都可以,还想吃什么?爸爸都会买给你的。”
“爸爸你最好了!!”小姑娘很开心的笑了:“馨馨最喜欢爸爸了!”
她满足的咬了一口棉花糖,美滋滋的说:“我只有吃这个棉花糖就好啦,好甜呀,爸爸,我的病真的好了吗?以后是不是就不用身上很痛了?”
温白玉眨眨眼,掩下泪意,笑容灿烂的点头:“对!要不然医生阿姨怎么会让爸爸带你回家呢?肯定是因为你的病好了才可以回家对吧?”
小女孩就很高兴的笑了起来:“太好啦!!等我吃完这个棉花糖,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好,吃完我们就回家。”
她吃完了棉花糖,却又感到一阵困意,小跑到爸爸身边窝在他怀里,小声道:“爸爸,我有点想睡觉了……”
温白玉颤抖着左手轻轻拍着女儿后背:“能不能先别睡?先和爸爸说说话好不好?”
“好呀……”小姑娘一下一下眨着眼,努力抵御睡意:“爸爸,你工作是不是好辛苦?我觉得你看上去好累哦。”
“不辛苦,一点都不累,爸爸工作很轻松的。”
“棉花糖好好吃啊,我觉得我都好久好久没有吃过了,爸爸我的病好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呀?”
“当然很开心了,我们馨馨真坚强,打败了生病,医生阿姨都说馨馨是她见过的最坚强
的小孩子了。”
“嘿嘿,医生阿姨是很喜欢我,她经常对我笑的,明天我们来看她好不好?”
“好啊,我们带上礼物过来,医生阿姨会很高兴的……馨馨,先不睡觉好不好?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馨馨眨眼变得很缓慢:“但是我真的很困呀,要不等我醒了再听故事吧?”
她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
温白玉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眼泪流了满面,却没有哭声泄出,只浑身颤抖着轻轻伸出左手抚摸女儿幼小的身体,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上面。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馨馨……对不起……”
商陆看着那个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的男人,突然说:“我从来不和网络上的朋友见面的,只有他是例外。”
“我们只是贴吧朋友聊天加上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我会做武器,结果我被盗号,盗我号那人给我所有好友发家里有急事求借钱,话说的很可怜。”
阎俊问:“温白玉借了?”
商陆:“温白玉给我打电话,让我别着急,说信我的人品,他可以先借给我,打欠条就行。”
“所以那次他说有急用,拜托我见面交·易,我答应了。”
阎俊:“诶。”
“温白玉不是不知道他女儿等不起了,可他还是愿意为了换这一两个小时自断一臂,就算要他用自己的命去换这短短的时间,他也会换的。”
他说:“其实你去过一次海市,应该也看得出来,说是伞人们入海市是为了解海市主人的执念,可仔细想想,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商陆望向温白玉的背影,瞬间明白了阎俊的意思。
海市的形成是因为海市主人有执念。
可进海市的人们,又有哪个没有执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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