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岐黄海的那个伞人身上的火势被扑灭, 军犬退后了一步,站在火海边缘, 静静的看向了面前的一群人。
它的眼神很清澈, 但并不天真,当它静静地扫视着看过来时,商陆甚至觉得他们在面对着着一位有智慧有思想的老者。
实际上, 只看外表也能看出来,这只威风凛凛的大狗年岁已经不小了,它的毛发中夹杂着些许代表老年的白毛, 看人的眼神也充满了平静。
有句俗话是人老成精,但其实也可以套用在一些动物身上。
商陆看到它的眼神时甚至觉得,也许这只军犬知道一切, 它很清楚伞人身上着火只是为了引它出来的手段。
但它还是出来了,哪怕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欺骗。
阎俊摸摸胳膊:“不愧是军犬啊,光是坐在那就有一股威严劲, 看着就是和其他狗不一样。”
商陆也很赞同:“是啊,它明显是在观察我们,太厉害了。”
军犬的确是在观察这些人。
岐黄海的一名伞人嘬嘬嘬的试探靠近,军犬并没有回应他,在他要靠近自己时,它猛地起身,平静的走到了另一边。
这就是不想搭理这个伞人的意思了。
伞人只能停下脚步, 回头望向白术:“它是狗又不是人, 我们怎么才能知道它的执念?”
白术倒是很淡定:“它既然创造了这个海市,那和人比也不差了, 就算我们不知道它的执念, 它也会引着我们去看的。”
他说对了。
毛发发白的大狗始终在用平静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大约过了两分钟后,也许是观察完毕了,它慢慢起身,缓步走向了大雾。
往前走了大约几米后,它转身望向伞人们,示意他们跟上。
阎俊挺惊奇的,对商陆说:“这跟成精了一样,还会知道给我们引路,我看它比东海还聪明。”
东海:“……阎哥,我就在旁边。”
本来没有路的大雾下,随着军犬的前进,凭空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路。
这是一条石子路。
很窄,宽度只够一个人通行。
伞人们不得不排成一条长长队伍,商陆被琉璃海很小心的护在队伍中间,他前面是阎俊,后面是白降,可以称得上是全方位保护了。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脚下的这条小路,上下左右全部都是极致的黑暗。
暗到了什么程度?商陆试着用手电筒往远处照,却没有半点光亮。
这让他有点紧张抿了抿唇。
不过商陆有个优点就是,他遇到事从不憋着。
走着走着,他就扭头对白降说:“周围黑漆漆的,我有点慌。”
白降一脸认真:“我会一直在你后面。”
商陆瞬间就没那么慌了。
而且他和白降身上还绑着绳子呢。
“嘿嘿,那我不怕了。”
阎俊扭头:“你俩这纯粹是在说废话,这么窄的路,白爷不在你后面他还能飞走啊?”
商陆呸他:“这叫安全感,你不懂。”
“这倒是,一想到白爷就在我后面的后面,我这心啊,定的不能再定。”
阎俊说着,忍不住往前眺望:“它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啊,话说,它的执念不会是一直训练吧?我们从进了海市之后,不是跑步就是走路,基本都没怎么休息过,咱们不会一直这么走下去吧?”
商陆也是心里没底:“应该不会吧?我体力之前已经基本耗尽了,要是真一直走下去,我肯定歇菜。”
“这个倒是没事,你要是累了,让白爷背你呗,白爷肯定乐意。”
白降在后面应了一声:“好。”
商
陆:“去去去,白降也会累啊,我还能行。”
白降:“我不累。”
阎俊:“听见没,白爷说他不累。”
他们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惨叫声渐渐远去,显然是跌落到了下方。
原本正行走着的伞人们立刻都回头望去,按理说这条小路虽然窄,但正常行走还是没有妨碍的,不应该有伞人掉下去才对啊。
视线所及之处,却见一个看上去有点瘦弱,戴着半边脸面具的伞人正无措的摆着手,结结巴巴的解释:
“不,不是我,是他们刚刚骂我,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掉下去了……真的不是我……”
商陆认出来这就是之前在火海边小心看向他的那个第六海伞人。
虽然他也和其他第六海的人一样戴着面具,但浑身的气质却与同海门的人格格不入,充满了怯懦与小心,商陆很不明白这样性格的人为什么会加入到凶残至极以实力为尊的第六海。
很快他就知道了。
身形比其他人高出许多的方晃也回头,冷声道:“谁骂方爱?他就算是再没用那也是个器匠,比你们的命可值钱多了。”
“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他,别怪老子出手重。”
商陆恍然,原来这个伞人叫方爱,是个器匠,也难怪他和第六海那么格格不入却还被带进海市。
第六海内并没有像是其他古代传承下来的海门那样有明确的上下尊卑。
看得出来,第六海这些肌肉壮硕多有案底的伞人们并不怎么服气,但在方晃的冷漠视线扫过来时,他们还是纷纷低头表示了臣服。
但在方晃回过头时,也有人小声嘀咕着:“说什么器匠,一个月连一把武器都做不出来。”
“就是,什么都不会,跑得又慢,三个月才做一把武器,也就方哥把他当回事,没有他拖后腿我们也不至于落在最后。”
他们嘀咕的声音算不上小声,就连前面的商陆都能听见,方晃自然也听得到,但他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二次训斥。
商陆忍不住回头望,就见夹杂在一众高个子伞人中间的方爱畏畏缩缩,低着头沉默前行,就像是没听到这些话一样。
他小声问阎俊:“就算他做武器速度慢,怎么说也是个器匠啊,在海市器匠不是很珍贵吗?”
阎俊瞄了一眼后面,也悄声回应:“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第六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大批武器,所以他们其实不怎么缺武器,而且第六海的情况和其他海门不一样,他们讲究一个强者为尊。”
“比起器匠,他们更在意自己的实力,而且第六海的规矩是,谁能打败海首,就能成为下一个海首,所以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争斗的比岐黄海还厉害。”
商陆弄明白了。
也就是说方爱对于其他海门来说,尽管实力稍弱,但毕竟是个器匠,那肯定还是会给很好待遇的。
但对于崇尚自身武力并且不缺武器的第六海来说,器匠的存在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再加上方爱本身也不强势,这就让第六海的伞人们很瞧不上他。
商陆有些同情方爱,他哪怕是随便换一个海门,受到的待遇也绝对比在第六海强许多倍。
正一边想一边走着,却又听几声惨叫,刚刚满怀恶意说话的那几个人竟然都被一股不明外力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第六海中还有人用怀疑的视线望向了方爱。
方爱明显也被吓到了,他紧张的一个劲摆手:“你,你们为什么看我,不是我,我一直都在走路……”
他后面的一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离方爱远远的:“不是你是谁?就你离着他们最近!”
话音刚落,在所有
人的注视下,这个伞人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弹出去一样,惨叫着堕入了黑暗,再无声响。
商陆望着这一幕,突然扭头看向了走在最前面的军犬。
“恶意。”
阎俊没听清楚:“什么?”
商陆越说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阎哥,你说这条路,有没有可能是在筛选,把有恶意的人筛选出去。”
“这些莫名其妙掉下去的人,全都是对方爱表露了恶意的人。”
阎俊一想也是:“有道理,就是没办法实验,不管了,反正我们就当是这个原因,接下来可得文明用语了。”
他没办法实验,可其他人却不一定。
韩休只盯着后方几秒后挑了挑眉,就得出了和商陆一样的结论,他立刻对着跟在自己后面的伞人说:“攻击我。”
那名伞人吓得一愣:“小,小爷?”
韩休摸了摸腰间鞭子:“你不攻击我,我可就攻击你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可能还好,韩休说,他可是真能干得出来的。
这伞人没办法,只能一咬牙,一刀捅了过去。
韩休没有抵抗,甚至称得上是平静的任由对方的刀尖朝着他腹部而来,刀尖触碰到他的下一刻,伞人被猛地弹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再后面的伞人吓得身子一颤,低着头不敢与韩休对视,生怕他也要求自己攻击。
韩休没有在意他们,只饶有趣味的摸了摸腰间鞭子。
用恶意来筛选吗?
现在只是根据言行,那之后呢?这位成为活海的军犬,还有别的筛选方式吗?
把他们带上这条道路上的它,最终又打算筛选出多少人呢。
商陆也正在想着一样的问题。
而比起韩休,他还有别的问题。
商陆望向前方不紧不慢优雅走着的年老军犬,大脑努力的思考着。
为什么军犬要筛选出没有恶意的人。
它想要这些人为它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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