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阎俊不太确定的跟商陆说:“她这……是在骂我们?“
商陆也很不确定的回应:“好像……不是吧?”
见一众人都是一脸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样子, 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自己先噗嗤一声笑了:“看来你们不是来找死的了。”
“也是,怎么还有人扎堆来找死的。”
这话听上去真的很挑衅, 但奈何她态度又十分良好, 引得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友好交流?好像不太对。
上去就干仗?好像也不太对。
阎俊轻拍商陆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去问。”
商陆之前刚被吓了一轮, 现在还怕着呢, 听到这话就往白降那缩,也小小声的问:“为什么是我问?”
阎俊很有理有据:“你人缘好啊, 每次去海市里, 哪个活海不喜欢你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商陆问,白降肯定会陪同,此刻还有什么地方比白降身边更安全的。
商陆还是有点犹豫,主要刚听了个海市版鬼故事,他脑子里各种脑补画面还没消去呢。
阎俊拍拍他:“去吧, 我看她挺有礼貌的,你也礼貌点, 应该问题不大。”
商陆只能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 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开口:“你好, 我叫商陆,请问你是?”
女人笑眯眯的,回应了一句:“你好, 我叫吴树。”
耿禾凑到阎俊身边, 小声嘀咕:“小路居士能行吗?”
“放心, 论起和人打交道来, 你和我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小路子。”
然后他们就听见商陆果真很有礼貌的在那问:“请问你是来这里找死的吗?”
耿禾:“……”
阎俊:“……”
比起一脸‘你家器匠是不是疯了’表情的伞人们,吴树却完全没有他们想象的暴怒,而是态度依旧和缓的笑着点头,痛快承认:“是啊。”
这比她当场变脸刷刷刷把面前的商陆撕个粉碎还要令人吃惊。
但商陆却并不意外,如果说刚开始吴树说的头一句他还拿不准的话,但她刚才说他们不会是扎堆来送死时,他就知道这一定是双日海市的主人了。
对于这种能自由行走的活海来说,来到神墓,可不就是找死吗?
所以她见他们的第一句,还真的只是在礼貌问候而已。
见对方态度良好,商陆叭叭叭就把现在的情况说了。
吴树始终笑眯眯的,即使商陆在她的‘找死之路’上叭叭叭说了这么多,她脸上也依旧看不出一点不耐,甚至还很配合的在他说完后简单复述了一遍:
“原来你们是掉进了我的海市现在出不去了啊。”
她总结道:“那你们可真倒霉。”
商陆:“……”
虽然是真的倒霉,但被海市主人这么说出来,怎么就感觉怪怪的。
他眼巴巴的去看对方:“您是可以行走的活海,应该知道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吧?”
吴树微微一笑,语气依旧和善:“抱歉,我不知道哦。”
她又抬眼看看后面的一排排人:“看来我们要一起死了呢,也不错,还挺热闹的,谢谢你们来陪我。”
商陆:“……”
并不想一起死的伞人们:“……”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最先站出来的,竟然是一向习惯躲在后面的方晃,他拧着眉,神情焦躁:“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必须活着出去。”
“没有呢。”
哪怕他语气急躁了一点,吴树也很好脾气,甚至还劝慰道:“人总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得死,现在不死以后也要死,想开点吧。”
方晃被劝慰之后更加急躁了,他强行压着脾气:“帮帮忙吧,你是海市主人,你一定有办法,外面还有人在等我,我不能让他等不到我……”
这可是件稀罕事,商陆从见到方晃的第一面起,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软话。
吴树依旧很淡定:“我没有办法,海市就是要破执念,可我的执念早就没有破的可能了。”
她像是认真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也不要伤心,你现在觉得他等不到你是一件很大的事,但你死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自然也不会难过,如果你是担心担心外面的人伤心,就想想他有朝一日也会死,等他死了,他不就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着,她笑着吐出四个字:“皆大欢喜。”
商陆听的感觉自己整个大脑都被洗刷了一遍,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你死我死大家死”的论调。
关键,吴树说的乍一听,好像也没毛病。
就是方晃听了之后眼底的血丝好像更多了,看上去简直恨不得冲上来把吴树弄死。
吴树很淡定:“如果你想打死我的话就来吧,不过如果你打的主意是想看我死后重启海市,就别想了,这里是神墓,你打死了我,我的海市也不会重启。”
她很坦然的一步步走到方晃面前,闭上眼抬起了细长的脖颈:“我建议你掐死我,因为这样最快。”
商陆清楚她这个建议是真心的,毕竟身为活海,吴树出现在神墓里就是为了求死,既然如此,死在谁手里不是死呢。
方晃双拳握紧看着有碗大,手臂上青筋毕露,一双眼中满是血丝,看着面前一脸无所谓的活海几乎要将牙咬碎,最终,他还是缓缓松开了拳。
见他放弃杀自己,吴树秀丽的容颜上甚至还有一些遗憾。
她重新转过身,继续走在了这条长长通道上。
耿禾一直在思考什么,见状,他小跑几步跟在了后面:“居士,居士是可以在外自由行走的是吗?不如这样,您就帮我们这个忙,耽误您一点功夫,先从神墓里出来,离开您的海市,这样您的海市就可以自由出入了,我们这帮人也能出去。”
“贫道知道这样很麻烦您,但用不了多少时间的,您就帮帮忙,如果您有什么心愿未了我们又能帮上忙的,您说出来,我们这帮人定当尽心竭力。”
吴树步伐没停,笑着瞥他一眼:“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可惜,这忙我帮不了。”
她走的又快又稳,耿禾腿也算得上是很长了,竟然也要小跑才能跟在后面,听到这话就赔笑道:“对您来说只是抬抬脚的功夫,对我们这十几号人却是救命的,您就帮帮忙吧。”
“我真的帮不了。”吴树很淡定的说:“即使我愿意,你们也出不去的。”
耿禾一怔:“不是说,只要回头,就能出去吗?”
理论上来说,只要吴树愿意帮他们,
“是啊,这条路可以回头,但你知道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多久吗。”
耿禾有了不好的预感:“多久?”
一直快步走着的吴树突然停下了脚步,当她活动的时候,看上去十分有活力,说话走路都风风火火,但当她停下时,就像是一潭沉寂了万年的死水。
她回首望去,眼中似乎藏了很多东西,她望着这条长长的路,像是望了自己的一生。
但最终,那一切的一切又在短短一秒后回归寂寥:“九十九年。”
耿禾:“……”
后面努力加快速度跟上他们步伐的商陆:“……”
其余伞人:“……”
吴树扫了一眼像是瞬间被卡住脖子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的耿禾:“即使我走回头路,你们活的到我走出去的那一天吗?”
那肯定还是活不到的。
东海震惊道:“怎么会,我们才走了几个小时……”
吴树似笑非笑:“谁让你们还活着呢,这里可是死人的墓地。”
商陆也被这把人震的头晕眼花的事实给惊的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这也太神奇了。”
吴树笑眯眯的:“也是你们倒霉,一般活海都是走个几年几十年也就到了,结果你们运气这么不好,碰上我。”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也是,要是运气好,你们也不会直接被拉到神墓里来了。”
所有伞人:“……”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也没法用,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怕是真的要一直困在这里了。
除非在那之前,他们能把吴树的执念破开。
阎俊不死心的打听起了吴树的执念。
“执念啊。”
吴树神情明显恍惚了一下,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我想要让他们死。”
阎俊一手拎起金刚棍:“好说!要谁死?我这就一棍一个!”
商陆弱弱:“她光在这条路上就走了九十多年,怕是造成她执念的人早就死了吧……”
阎俊:“……对哦。”
吴树还是笑,不过这次是冷笑,毫不掩饰脸上的恨意:“没错,他们早就死了,甚至没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
这就难办了。
伞人们最怕的就是这种海市,海市主人仇恨的是几百年前的死人,他们又不能去挖坟把尸骨挖出来说‘要不您鞭个尸’。
阎俊开始抓头发:“难道咱们真的就要撂在这了?”
水染也是皱眉,但却道:“未必,海市主人认为的执念有时候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吴树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直在观察她的商陆发现,吴树看三红海那边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不像是在看他们时一样,瞧着笑吟吟的,眼底却满是漠然。
她对水染也是漠然,但就是瞧着柔了几分,这份不同让她甚至劝慰了几句。
当然,这位的劝慰很有特色:“不用担心,死也不过就是一闭眼的事,很快就好了,如果你们心中不安,我现在就可以帮你们解脱。”
说着,她还真的从身上摸出一个纸包出来:“九十九年前的老鼠药,应该还能用,送给你们了,要是这药不好用,我也可以帮你们上路。”
商陆觉得他要是听到这话,估计脸怎么也要抽一下,至少他现在就忍不住眼底的‘你是在开玩笑吧怎么能把送人去死说的跟帮人忙一样’。
但水染硬是能做到一脸惊喜,笑着接过来:“多谢。”
她身后的女孩子们也都一脸‘啊这可真是太惊喜了’的表情。
商陆:“……”
他差点没把下巴震惊掉了。
但水染她们这么捧场,原本对她们还有一丝特殊的吴树笑意反而淡了下来,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后,颇有些无趣点了点商陆方向:
“这一堆人里,也就你有点意思。”
被点名的商陆:?
他还什么都没干呢。
不等他反应,吴树的视线又落在了他身边的白降身上。
她微顿,细长漂亮的眉微微蹙起:“你……”
白降抬眼看来,一双丹凤眼淡淡的。
吴树像是觉得这个距离看不仔细,直接走了过来,眼看她直勾勾盯着白降,商陆脑子里还转悠着吴树的老鼠药,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就下意识偏了偏身体,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半挡在了白降面前。
他这完全就是本能反应了,哪怕脑子转了半秒,都该知道自己这完全就是螳臂当车。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他是螳臂,白降是车。
吴树停下脚步,先看了眼白降,又看了看他身上披的毯子,再看看商陆,她眼波流转,像是好奇的问商陆:“他怎么了?”
商陆回答:“感冒了。”
“感冒?”
见吴树仿佛不太熟悉这个词,商陆反应过来她是一百年前就进了神墓,又解释道:“就是伤寒。”
“伤寒?”吴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神情却像是更不能理解了。
她指指沉默不语的白降:“他得了伤寒?”
商陆搞不懂为什么她一脸‘这可真是个乐子’的表情,但还是点点头。
吴树噗嗤一声笑了。
笑着笑着,看到商陆一脸懵的望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几乎要将‘疑惑’两个大字写在里面。
这个年轻伞人是不同的,吴树看得很清楚,毕竟她活了很久,人老成精,一百出个头的老人就能被称为老人精,更何况是她这种在人世间行走了几百年,见惯世间百态的活海。
这十几个人里,除了商陆就没一个省油的灯,倒也衬的他分外可爱了起来。
这样想着,看着商陆那张分外精神好看的脸蛋,吴树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当然,她没什么特殊想法,就跟一个人在路边看到了可爱的小猫小狗,忍不住想撸一把一样的。
但她的手还未触及商陆的脸,就先被一只冰冷修长的大手紧紧握住了。
吴树眉毛一挑,与神情冷淡的白降对上了视线。
原本还算平淡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从商陆的视角来看,简直火花四溅。
阎俊的手不动声色握紧了金刚棍。
水染手似是无意般落在了发间锋利佩饰上。
耿禾手指间的塔罗牌若隐若现,他身后的师兄们垂目,道袍下的身形却缓缓绷紧。
白术摸了摸指尖缠绕的丝线。
韩休瞥了一眼一副吴树敢动商陆他就敢冲出去的阎俊,手轻轻搭在了腰间红鞭上。
短短几秒,在场的人九成都做出了反应。
吴树将一切尽收眼底,这次倒是真将视线落在了旁边一看就毫无战斗经验的商陆身上:“看来你人缘不错。”
商陆摸不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纯当夸奖来听了。
然后就见吴树保持着被白降握住手的姿势,朝着白降那边抬抬下巴,视线却一直看他:“他是你什么人?这么护着。”
也不知道她说的护着,是指商陆护白降,还是指白降护商陆。
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么普通的问题,商陆眨眨眼:“朋友。”
“朋友?”
吴树笑呵呵:“这么护着,看来是很好的朋友了。”
她重新看向白降,动了动被死死抓住的手腕:“朋友,松个手。”
白降眼神冷漠。
吴树冲他一笑:“放心,我不动他。”
像是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白降盯了她一秒左右,才缓缓松开手。
吴树收回手,抱怨的揉了揉手腕:“真疼啊,我还以为骨头要被你捏碎了。”
抱怨着抱怨着,她突然疾风一样的飞速伸手,在商陆脸上揉了一把。
商陆就感觉脸好像碰到了冰块一样,然后刷一下,吴树就收回了手,得意洋洋的冲他们笑:“护这么严实,还不是让我摸到了。”
被摸脸的商陆:“……”
白降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看得出来,白降也很无语。
难得的是,他竟然没生气。
吴树好像对商陆一下就有了许多的兴趣,也不是之前那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了,问了他很多问题。
当然,她是一边走一边问的。
商陆自然是求之不得,他还指望在走出通道之前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呢。
其余伞人们见商陆跟海市主人搭上了话,也都沉默的跟在后面,听着吴树热情的打听商陆的各种事:
“你多大了?才24啊,啧啧,真嫩。”
“哦~你是半路出家啊,我就说,你和他们的气质都不一样。”
“你喜欢什么颜色?”
“你爱吃什么?”
“你想好以后自己埋在哪了吗?火葬啊,一百年后还流行这个,真有意思。”
白降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跟在商陆身侧,走着走着,商陆就很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带着这怎么也捂不热的手往自己兜里放,想帮他暖暖。
吴树瞥了一眼,很有兴致的问商陆要毯子:“我也想盖,你们还有吗?”
耿禾在后面竖起耳朵一直听着,听到这话立刻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毯子:“我有,我有。”
吴树接过来,披在身上,笑呵呵的:“真冷。”
商陆想起了她摸自己脸时那冰冷的触感:“这里面是挺冷的。”
吴树:“这里面是冷,我冷却也不是因为这个,你不知道吗?像我们这种人,平时在外面行走看着跟活人没什么两样,也会流汗,也会流血,也能吃东西,但进了神墓,就跟个埋在冰窟里的死人没差了。”
“全身冰冷,冷到骨头都好像被冻住,用什么办法都暖不过来。”
商陆听着这个形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你这九十九年,就是这么冷过来的?”
吴树笑着:“是啊,厉害吧?”
商陆十分真心的点头:“厉害,太厉害了,要是我,一分钟我都受不了。”
吴树甚至能做到一直面不改色,要不是她自己主动说,他都不知道,原来一直神情轻松的她,竟然一直忍受着这样的彻骨之寒。
他是真的敬佩:“九十九年啊,你就这么忍着冷,一直走一直走吗?”
“是啊,其实冷还好,主要是会无聊。”
吴树裹紧毯子,视线从白降身上略过:“九十九年了,除了你们也就见过一个人。”
商陆好奇:“谁啊?是伞人吗?还是活海?”
“是个活海。”吴树似笑非笑:“他和我一样,一直在找神墓的下落,神墓开后,他和我同时进入这条路,刚开始为了找神墓,我们可是同行了一会呢。”
商陆就跟听故事一样:“那后来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的路短,我的路长,自然就不同行了。”
商陆恍然大悟:“那可惜了,如果你们速度一样,也不会很无聊。”
吴树呵呵:“和他同行,可比一个人走无聊多了。”
商陆满脸问号。
吴树一脸吐槽的表情:“你能想象吗?我们一起找了三天的神墓,在这期间我对他说了八百七十一句话,他一个字没回我,如果不是打不过他,啧……”
商陆抓重点一向很可以:“你连你九十九年前说了几个字都记得啊,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吴树:“不然你以为我这九十九年一个人走在这路上,脑子里都在回忆什么。”
商陆:……也是。
九十九年一个人走在不知道何时到终点的路上,换成他,怕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过也可能吴树真的不会说话了,只是因为这里是神墓,语言可以共通,这才交流无障碍。
要不是海市都有这个特质,伞人们别说破解执念了,连跟海市原住民正常交流都做不到,毕竟古代和现代的发音还是很有差异的,就算没有古代现代的差异,各个地区的方言就够伞人们喝一壶了,想一下吧,一群土生土长的北方伞人进了闽南海市。
商陆想着想着就觉得可乐。
吴树看他自己不知道在那想什么,想着想着眉眼明显松快了起来,又觉得商陆的确挺讨人喜欢,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连她都难得觉得心情稍微好了点。
她又作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去逗商陆:“不过我们还是说上话了,我在这条路上走了两年,两年之后,那个活海回来了,他走了回头路。”
“我一看就知道他找神墓找了很久了,但找了这么久,他竟然走了回头路,那我当然好奇啊,所以我就问他,怎么回来了,啧啧啧,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商陆果然被吊起胃口,一脸听八卦的表情往前凑了凑:“他说什么?”
吴树故意沉吟了一秒,见商陆整个人都快凑过来了,才不再卖关子:“不知道。”
商陆:“啊???”
吴树:“他说不知道。”
她笑:“你说好笑不好笑,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回头的理由,错过那次的神墓,再想进神墓可又要找上很久了,所以他那一回头,搞得我这九十九年,光是想他回头的理由就想了一百来次。”
商陆倒是另有思路:“他不是回答你了吗?”
吴树一愣:“什么?”
商陆:“他不是说了嘛,他不知道理由,所以他出来,应该就是想找一找,找找那个能让自己回头的理由。”
商陆从没有自杀的想法,但他也有自己的见解,他认为,活着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但主动选择死亡却会有很多理由。
当这些理由堆积到了一起时,就该需要一些活着的理由来拉住了。
就像阎俊,他心底的痛苦如果化作石头,恐怕能堆起一座巍峨高山,但同时他也有自己要活下去的理由,琉璃海,复仇,不甘等等等等,这些东西拉住了他。
也许那个回头的活海,只是想要试着找一找,找到一个让他留下的理由。
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什么能让他留下。
商陆表示:“如果是我,我会去找的,找不到再说。”
他说完,暗暗期盼吴树能被说动,也决定不死了出去找找活着的理由先。
可惜吴树若有所思后,又肆意笑了起来:
“对,你说的对,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还是活人的脑子好使,我想了九十九年都没想明白,你一听就明白了,还好你们倒霉碰见我,要不然我就要带着这个疑惑去死了。”
她畅快的笑着,视线从白降身上略过,又落到了商陆身上,视线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活着的理由啊。”
“我猜,他现在应该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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