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命里犯水啊。”
……
嘈杂的街道,人挤着人。在炎炎的夏日里,人浪带起热浪,仿佛空间都被热气扭曲,显得更加烦闷。
嘀嘀——!
不过比起挤在人车通用道路上动弹不得的小车,行人多少还是显得方便一些,至少还能擦着人的肩膀走动。
小车是真没办法。
什么时候街上多了这么多的车呢?在他的印象里,这里似乎一直都是这么多人,车也是一年比一年多。
也难怪吧,这里是附近最大的城镇之一了,其他镇没有的东西都要来这里买。电器、家具、车子、衣服……
最近还开了一间超市,也是附近唯一的一间,刚开业就人满为患,多少人坐着面包车赶过来,哪怕不买东西也要看个一眼。
泥泞的道路一直都是尘土飞扬,让路旁的招牌都染上一层黄,却也挡不住人来人往的热情。
他其实也是很兴奋,在过去最多也就是去小卖部花上五毛钱买五块辣条,脏兮兮的小卖部和大超市当然是没有比较的余地。
所以当家长说要带他来逛超市,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小小的孩子哪里能想到,其实落入了大人的“陷阱”里。
“……”
他把目光从热闹的大街收了回来,有些不高兴地嘟着嘴,看着面前躲在阴凉角落里的,一个挂着旗子的摊位。
比起他的不高兴,拉着他手的爷爷倒是一脸的郑重,将他拉到了身前,扶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试图逃走,说道——
“先生您说得真准啊,这孩子前几天落水了,可把我们吓坏了。仔细想想从以前也是,总是掉进水里湿一身,小时候下大雨又烧到了四十度……”
爷爷喋喋不休,向着口中的“先生”诉说着担忧,可见有多在意自己的孙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前几天的落水更是让其焦虑到一直睡不好觉,总是神神叨叨的。
一把年纪的人了,已经不再看重什么,眼里只有他这个孩子。
他看着爷爷皱巴巴又憔悴的脸,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作为一名接受教育的三好学生,封建迷信之类的东西他是肯定不信的,大人那种“宁信其有”的精神他也不用去理解。
看了看身后的父母,如果今天只有父母陪着他来,他肯定要发脾气了,哪怕被打一顿也不会乖乖站在这里,努力捣乱。
但是现在,想到爷爷半夜里偷偷抹眼泪的样子,也许是自责,话都不多说了。现在才终于敞开心扉,把心里的难受都吐露出来……
他又怎么忍心去打断。
抿了抿唇。
他看着那个带着微笑坐在凳子上的“师傅佬”,心里暗暗想到,就当是利用对方好了,让爷爷先倾诉一下,等到对方开始暴露了,要骗钱的时候,他再一脚把摊子踹了引警察过来。
反正小孩子嘛,不懂事呢。
最多挨一顿父母混合双打,神棍什么的敢发火,直接跑去拉那边维持交通的交警叔叔过来。
很完美。
打定了主意,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有点针锋相对地瞪着对方。
心想,我可不怕你。
“咯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悠闲地坐在位置上,宽松的道袍遮挡着纤细的身子,她看着那孩子清澈见底的眸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但是他往后躲了一下,便有些遗憾地收回手。
还真是颇有些嫉恶如仇的意思?
虽然只是个孩子。
要是给他一脚踹了自己摊子就麻烦了。
爷爷看着他的动作,推了推他,说道——
“小空,别动,让先生好好看看你。”
“……”
他撇了撇嘴,还是忍不住嘟哝——
“什么‘先生’,明明是个女的。”
这时妈妈敲了敲他的头,说道——
“达者为先,这里的先生是尊敬的意思。”
“……”
他又不说话了,一个神棍还能被称为“先生”,真是无语。
不过。
居然还有女人出来做“师傅佬”,还真是挺稀奇的。至少他是第一次见吧,虽然他也没有见过几个师傅佬就是了。
只见她带着温和的笑容,仔细观察着他的面容,似乎是思索了一下,说道——
“孩子,你叫什么?”
“……不知道。”
怎么可能配合。
然而妈妈出卖了他,说道——
“秦空,这里是生辰八字。”
“……”
他妈的。
“秦空……”
女师傅笑着拿过他的生辰八字,只是看了两眼就收了起来,说道——
“空色空相,大道至简,好名字。”
秦空无动于衷,那当然了,为了赚钱,她还能说什么坏话不成?除非……
女师傅说道——
“不过这名字对于命格没有什么帮助,改个名或许好些。”
果然,常见手段之——改名。
真是毫无新意。
家长们不停地点头,纷纷说师傅说的是,而她却没有就这样了事,看着脸色微黑的秦空,笑容有些僵硬。
他在比划着踹摊子哪里比较好了。
她下意识扶了一下小小的案面,脑门上滑下一滴冷汗,说道——
“其,其实,也不用真的改名,这孩子应该还没有字吧?”
现在的人也没有几个会给自己取“字”的,属于是还未开发的蓝海了。
“字?”
秦空歪了歪小脑袋。
“对啊。”
女师傅凑过来,笑意吟吟地对他说道——
“小空看过古装片吗?里面的人除了姓名一般也会有字的对不对?”
“……可是现在大家都没有。”
“大家都没有,你有,那不是很独特吗?”
“我不想那么独特……”
还是妈妈,她又是敲了一下他的头,说道——
“不要和先生顶嘴。”
于是他又不说话了。
“啊哈哈……”
女师傅笑着看着这一幕,对他解释道——
“取字其实也不会影响什么的,现在只用姓名就可以了,你以后还是秦空啊,你自己不说的话,也没人知道你有字不是吗?”
“……嗯。”
确实,只要本来姓名没变,那影响也不大。
女师傅看他这次的不满小了很多,心里舒了口气,说道——
“表字这东西虽然是成年才取的,但是现在事急从权……名是叫空吗……那我想想……”
她抱着手臂,手指轻轻敲了敲脑袋。
秦空似乎看到她眸子里闪过奇异的光芒,心里疑惑。
“不如就叫……”
她回过神来,还是带着那种有些悠闲脱俗的笑容,说道——
“‘长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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