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晨天气晴朗,夏周舟坐在一楼的窗边听课,柔和的阳光穿过叶缝的空隙在书本成像圆圆的光晕,纸张变得剔透,黑色的宋体仿佛也玲珑圆润起来。
夏周舟在课本上圈圈画画,可教材上的内容与ppt风马牛不相及,她只能一边用手机录音一边尽可能地记笔记。教室里只有老师的声音回荡,大脑太过集中,时间久了容易劳累困乏,夏周舟摊开一张新的白色纸张开始在上面无聊地写阅读感悟,写着写着又粗略勾勒起简笔画来。
江茉发现了她的走神,拿出一支淡蓝色的水笔和夏周舟聊天。
不到半节课,一张纸就被她们凌乱地霍霍完全。
午餐结束,夏周舟回寝室午睡半小时然后背着装有书本和摄影机的双肩包去图书馆一面学习一面等白纪远,她发了具体位置过去,怕手机静音白纪远联络不到她。
图书馆里安静得过分,除了细碎的脚步与哗啦啦翻页声,剩下只有笔尖触碰书本发出的沙沙响。
夏周舟身旁摞着一本半个手掌厚的《红楼梦》和鲁迅的几本小说,桌面摊开一本冗长到阅读不下的崭新《人类简史》,她写写停停,过了半小时阅读作业还没写到五百字,内心唉声叹气,夏周舟没忍住拿出相对袖珍的《小王子》,边看边脑洞大开沉迷幻想,绘画里面的内容。
夏周舟伏案画出一片简单的麦田,和狐狸孤单凝望的背影,她突然就想到路易斯的《四种爱》,在空白的地方写上——爱使人变得脆弱,只要爱就会心痛甚至心碎,但当你把心锁于囹圄……
夏周舟顿了顿,开始犹豫起来,她想起隽宸,想起和小唯聊天的信誓旦旦。
过长的停顿时间导致笔尖在白纸上晕染出一团黑墨。
突然地,有上方投射下来的阴影笼罩在夏周舟右边肩膀,一道干净冷冽的素雪味道霸道地闯入鼻子,不由分说地唤醒海马体里的碎片的嗅觉记忆形成叙述性记忆储存在夏周舟的大脑里。
白纸上紧接着出现新的一行笔力遒劲的红字——一切又都毫无意义。
夏周舟笑着,接上——所以去驯服,去冒险,去爱。
有异样的快乐挤压在心脏,熏熏然如梦境,夏周舟抬头,白纪远一袭白衬衫挺拔地站在她身边,他盖上红笔塞进口袋,尔后深邃澄澈的剑眉星目浅浅望过来,半敛的眼皮冷冷清清,与她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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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周舟和白纪远一路下去多久就有人视线跟随多久,夏周舟略显尴尬,可白纪远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各种的注目礼,面色平平。
到了图书馆大厅,夏周舟才轻声问:“白纪远,你也看过《四种爱》?”
“不,我瞎写的。”白纪远单肩背着包,非常诚实地回答。
“但我看过《小王子》,”他说,不过又很淡地流露出丁点笑意随即嘴角平缓,看起来一副疏远模样,“很久之前翻过,具体内容不大记得了。”
夏周舟没看到那抹风流尽显的笑,只是有前面经过一直看向他的女孩子不小心撞到了同行的人身上,看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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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图书馆,湿润潮湿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早上还晴空万里,下午已经大雨倾盆。白雨映寒山,森森似银竹,站在高阶的图书馆门口,环绕t大的景物在雨中变得朦胧模糊。
夏周舟看傻眼,说自己没带伞,白纪远从包里拿出一把干爽的折叠伞说:“我带了。”
可只是小小的一把单人伞。
春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润物无声。两人干等了会,雨势有小下去的迹象。
白纪远提议:“就帮我在你们学校的湖边拍吧,拍出朦胧细雨的景象。”
夏周舟担忧的说:“会感冒的。”
“没事,你打伞就好。”白纪远故意歪曲,解读出另一种意思。
两人将东西寄放在前台的图书管理员处,决定如刚刚所写——去冒险。
雨水洗刷去叶片的灰尘,枝繁叶茂的大树挨在湖边连绵成翠绿欲滴的绸缎,水面涟漪,宽阔的湖好似一块流动的碧玉,水光接天,镜头里的天幕和空气都成了水墨中的淡绿颜色。
白纪远扣开手腕边的衬衫纽扣,将衣袖随意地拉到手关节的位置。
夏周舟第一次拍雨景中的人,她特意上网学习了一番相关参数。
与白纪远做好沟通工作,两人开始实践行动,趁雨还没完全打湿白纪远的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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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纪远的发梢湿漉漉地滴水,半透的衬衫下是若隐若现的紧实肌肉和附着一层水色的白皙肌肤,他撩起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强势的眉骨,天雨蒙蒙间眼睛却说不清,像一扇虚掩的窗扉引得你千方百计欲一探究竟,只需盯梢一眼,眼波流转,暧昧丛生。
锦上添花般为他眉眼带去随和和脆弱。
他站在冷调的绿色中,冷与欲的感官交织在一起,似乎是陷阱,轻易走近他落下的圈套。
夏周舟向来爱拍人的整体,唯独这一次抓拍不少的五官局部。她端着相机用脖子卡着伞骨,斜斜的雨飘进伞,打湿衣物黏连身上,寒气骚动沁入皮肤,直到喊完ok,她才齿间哆嗦,控制不住地小幅度颤栗。
回图书馆拿包的路上,白纪远打伞,夏周舟浏览照片,发现效果意外的好,半边身传来温热的体温,她的眼神停留在相机里的白纪远身上,不住地红脸。
等夏周舟领回两人的东西,雨又大起来,黄豆粒大小般往地上砸荡起一串串水花。
走回宿舍至少需要二十分钟,夏周舟瑟缩一团,担忧地看着建筑外的雨帘。
“我,租的房离这边很近,你要不要先去我那边躲躲雨?”白纪远面色不变地说。
夏周舟的心怦怦直跳,她犹豫许久连支吾都开不了口,直到鼻端瘙痒,一声“阿嚏”给了白纪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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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夏周舟怀里护着摄像机,小心翼翼地接过白纪远插上吸管的热可可奶茶。
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沿着脊骨传遍全身,发冷的双手双脚得到缓解,浓郁的可可香弥漫伞下,细腻香甜。
雨珠噼里啪啦地落到伞面,沿着伞檐滚落下的雨像断线的珍珠项链,下面如同一个隔绝杂音的新世界,夏周舟跟随白纪远的步伐走在鳞次栉比的老旧小区内,每栋楼之间挨得很近,七七八八的各种入口堆在一起像个迷宫,本就下雨,光线更加得昏暗,走进楼道就看不清什么了,黑魆魆的一片。愈是这种环境下,人的听力边愈发敏锐,夏周舟神经紧绷,耳边全是白纪远细微的呼吸,衣料摩擦的簌簌声。
——还有自己心思膨胀,心乱如麻的心脏弹跳声。
白纪远收起伞柄,打开手机的灯头照在水泥台阶上,楼间的感应灯灵敏度很低,他一面在前面走一面回头,偶尔叮嘱夏周舟注意某块楼梯的残破。
两人停在三楼拐角的甬道处,白纪远走到第四间门口带门。
一路过来,喝到一半的可可已经冷却,表面浮着一层白色的脂末残渣,再尝起来已经变得粘腻浓稠了。
推开门,白纪远打开玄关上的灯,客厅便映入眼帘。
出乎夏周舟的意料,房内很是干净清爽,物品摆放整齐,家具排列得井然有序。
“进来吧。”白纪远弯腰,替夏周舟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
他半身已经湿透了,肌肉流畅的线条完全展露在夏周舟眼前。
他话音刚落,有角落的猫叫声朝他们传来,夏周舟还没来得及欣赏,一道身影从沙发高处落地。
一只身形矫健、体态优美的狸花猫出现在夏周舟面前。
她与皮蛋大眼瞪小眼,讨好地露出梨涡,皮蛋并不领情,弓起身子有些炸毛,警惕地盯着夏周舟的方向。
白纪远熟练地上前撸了一把皮蛋光滑顺溜的皮毛,皮蛋享受般地昂起头,弓身顶臀,瞳孔收缩,嘴里发出喵喵的叫声。
夏周舟关上门与皮蛋保持距离,皮蛋甩着尾巴跳上沙发,前肢交叠卧在沙发上□□皮毛,它的三角耳朵一抖一抖,内里颜色粉嫩,耳尖可爱。
夏周舟刚想走进,皮蛋的动作就立马停下,眼神落于她身上。
吓得夏周舟大气不敢喘,更别提坐下了。
从卧室走出来的白纪远看到这副场景,笑意盎然,“你坐吧,它其实不太怕生。”
皮蛋发出喵叫,以示抗议。
将崭新的干毛巾放到沙发靠手,白纪远钻进厨房前:“卧室旁边是浴室,你可以去洗个热水澡。”
夏周舟拿起毛巾脸颊飞上绯红的云霞,耳尖发烫。
浴室里琳琅的产品塞在洗手台和浴架上,夏周舟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犯蠢的样子,此刻待在男性气息强烈的狭窄空间,羞涩更甚。
夏周舟胡乱地冲了个热水澡,雾气沾在镜子上看不清景象,只有一道不算清晰的倩影。她洗得很快,只是洗完用吹风机比较花费时间。
等她出去,白纪远已经煮好了驱寒的加糖姜水摆在茶几面上。
见夏周舟出来,白纪远才去洗。
关上门前,白纪远喉结一动,神色里浮动一丝尴尬,缭绕的雾气蒸得他也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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