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夏天,比以往来得更加火热。
办公室的窗外像火球,室内像冰川,冰火两重天。
夏周舟穿着厚厚的长袖外套,在厕所里摘下眼镜,用清水搓了一把脸,再抬头,镜子里是一张疲惫万分的脸,眼神没了年轻时清澈的蠢,平缓没有起伏。
乌青的黑眼圈,遍布红血丝的眼眶,她眼皮下耷,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
顶尖的广告公司早习以为常,更何况他们这周一还接了一个大单子。
昨晚整个部门灯火通明,加班加点赶稿子挽留岌岌可危的甲乙方关系。半小时前,小组才写完第一版文案和稿子。
一周的日夜颠倒,夏周舟的短发都油腻得恹恹,贴着头皮。现在她看起来不像27岁,像35岁直奔更年期的职场白领。
辞职的念头再次涌起。
冰冷的水刺激得五官苏醒,夏周舟打了一个寒战,紧接着一边打哈欠一边溜进茶水间泡咖啡续命。
同事见她,随手从制冰机舀起一勺冰块,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周舟,要冷萃还是热的。”
“热的,”夏周舟用指尖关节顶触在鼻翼揉捏,通气,“再喝冷的我这辈子都不用喝咖啡了。”
同事听完,探头,从玻璃窗往外瞧。
夏周舟心领神会,“刚看到周姐去办公室,她听不到。”
“哎,加班不易,且行且珍惜。苦死我了,要是听到还要被说上一通。”同事靠在桌边从舌尖压下一口咖啡,“你知道周姐刚出来说晚上去团建吗?”
“晚上?!周五了,我只想回家睡觉!”夏周舟接过滚烫的咖啡垫着衣料捧在手心取暖,闻言,嘴角扯出难以理解的弧度,她想不通,“为什么啊?!”
“好像是甲方这次请到一个大明星,去看他的新上映电影,让我们好好蹭点热度。”
夏周舟小抿一口含在嘴里,热意流到四肢百骸,她用这份活跃起来的意志表达:“不论是谁,我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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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夏周舟临时补救地化了点妆,再用完免洗头喷雾使头发看起来蓬松点。
六点整点,她正打开手机想看消息,然后等同事忙完手头的活去团建,夏母的电话却在这一刻准时响起。
微信电话,手机震动个不停,夏周舟做好一分钟接电话的心理准备,然后认命地叹口气走到茶水间。
“喂,妈妈。”
对话那头传来熟悉的询问水果价格的谈话,过了会,夏母的声音由轻变强,“周舟啊,下班了吗?”
“下了,今天要和同事去团建。”夏周舟捏了捏鼻尖,逼退喉间痒感,生怕一个喷嚏把夏母从桑城召唤到t市。
“同事?团建?”
“妈,不是约会!”夏周舟强调。
夏母失望的声音叹息传来,继而絮叨便源源不断地响起,“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一个,一年前分手的那个小伙子我看就蛮好的,你自己非说不合适不喜欢,两个人过日子哪能像你这么挑,难道要挑一个白马王子回来啊……”
夏周舟把电话从耳边拉开,同事在门口敲门,示意要走了,夏周舟宛如抓到救命稻草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妈,同事叫我了。我先挂了,之后再说。”
不给夏母机会,夏周舟划掉电话,把手机塞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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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夏周舟和同事被上司半推半就赶入电影院。
票,周姐早就买好了,只多不少,用她的话说,除了拖家带口的已婚人士,单身的是一个别想跑。
同事凑到夏周舟附耳八卦,“估计是今天刚上映的新片,白纪远主演的,周姐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听到名字,夏周舟愣怔半秒,口罩下,她牵起嘴角,垂下眼眸看地掩盖不自在,“是吗,新片?我不怎么关注明星的。”
“明星?他早就转型做演员啦!”周姐闻讯而来,用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对她们说道,“这部片子前几个月前在欧洲首映,白纪远拿了国际影帝呢。”
周姐毫不掩饰自己“白毛”的粉丝身份,与有荣焉,喜悦和得意从她眼里迸发出来。
夏周舟假装大有兴致,附和一声,“是吗,那可真厉害。”
她的尾调却突兀地下扬,实在不是演员,装不出来那份打心底的赞许。夏周舟心此刻像搓圆揉扁的面团,被一只手一揪一揪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夏周舟虽然故意选择不去看,但她是知道的,上一次是两年前,白纪远参演了一部大爆的犯罪悬疑电影,饰演男主的他在电影里面是一名市侩小警察,粗鲁、蛮横,却又有小人物的真实,与他本人往日形象大相径庭,最终夺得国内的影帝桂冠,彻底打破质疑,摆脱流量的头衔。
而这一次,沉寂两年后,白纪远参演的是票房毒药,不卖座的文艺片。电影聚焦于县城小医院,拍的是刚毕业满腔热血的女医生和绝症病人的爱情故事,描述了各色病人日常的喜怒哀乐与主角间的情感波折。
白纪远饰演的是一名癌症晚期患者,不得志的作家和诗人。
放映室很安静,周遭只有屏幕的亮光和里面传递出来的声响。
渐渐,从开始的静谧不复存在,哭声一片。
夏周舟向来是不喜欢在别人、在公共场合里哭的,等电影谢幕,灯亮起来前,她偷偷地把面颊上流淌下来的清泪擦掉,把眼眶里流转的眼泪硬生生地逼回去。
她在白纪远面前哭过很多次,也只在白纪远面前哭过两次以上。
这一次,她又在白纪远面前哭了。
夏周舟哭着哭着,又浮了点笑容出来,她真心替捱到新天地的白纪远感到高兴并且祝福。
但也仅此而已。
哭过后,就没那么芥蒂了,更容易释然。
出场后,团队无言,沉浸在电影悲伤的余韵里。
同事跟在夏周舟脚后,突然问了一句:“看完了,你还恨主演吗?”
夏周舟想起自己出发前的果断论调,她无意识地眼底涌出点泪光来,嘀咕:“或许,不会吧。”
她分不太清是因为白纪远本身优秀,还是电影中的主角。
夏周舟慕强的本性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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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结束,夏周舟回到家。
房子是前几年贷款买的,不大,但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她把包放到书房,洗澡去了。
洗完澡,夏周舟瘫到柔软的沙发上,觉得有些饿,打算泡一碗泡面。
倒好热水,夏周舟随手摸起茶几上的kindle压在桶装面上,视线才刚凝到黑色的电子书上面,她就又一愣神。
人生中第一个kindle是白纪远送的,然而今年6月,kindle退出中国市场。跟白纪远一样,已经退出了夏周舟的生活。
她正有些五味杂陈,小唯来找她聊天。
爱喝豆奶:【在?有空不,能打电话吗?】
夏周舟看到消息的时候梨涡浅浅,回了一个ok的表情。
她再一次感叹人生无常。
大学毕业后,祁欣然拍了部当年四人爱恨纠结的微电影,小火一把,夏周舟还去客串了。没过几年,她放弃事业,最近和一个门当户对、恋爱多年的富二代结婚。
隽宸在金融行业的领头公司当高管,收入可观。
寝室里最潇洒的江茉,回老家做了一名初中语文老师安定下来,和李霨年结婚,现在孩子都三岁了。
小唯回国,自己创业,女强人,忙得不亦乐乎,每年都会花半个月和夏周舟一起旅游。
俞灏成在t大读完本科去国外深造,发给夏周舟的邮件里英文单词占比越来越多,夏周舟和他从他的生活聊到了一个女孩。
都挺好,唯一遗憾就是夏周舟和白纪远一起去过的乐队演唱会,那个英国摇滚乐队已经解散,她再也不能去现场听他们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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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二二你在干嘛?”小唯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刚团建回家洗完澡,”夏周舟起身,去冰箱拿汽水,她把蓝牙耳机别在耳蜗里,“把白纪远那部新上映的电影看完了。”
小唯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耳后唏嘘一声,她试探性地问,“什么感受?”
“挺感人的,我哭完了,然后没什么感受。”夏周舟将易拉罐的拉环开起,仰头灌下一口冒泡滋啦的汽水,差点被呛到,是夏天最享受的感受,她觉得这都比幻想白纪远有意义。
“算了,不聊这个。周末我们去港湾一家新餐厅吃饭?挺奇特的,我从网上看到的。”
“行,周六晚餐吧。白天我要睡觉,我要昏睡一天一夜!”夏周舟重新做回到茶几前,盘腿坐下。
“那我今晚预约了,地址我发你。然后因为疫情堂食要登记,我要把你电话和姓氏一起发过去。”
“好。”
聊了会,夏周舟一阵困乏,想睡觉了,互相道别晚安,她走到卧室毫无形象地倒在床上。
睡前,夏周舟认真地考虑自己辞职的可能,然后安安稳稳进入梦乡,梦到了自己递交辞呈的时候被周姐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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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周舟周六起床,睡得头痛,心有余悸地忘掉噩梦,她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哀嚎一声,倒头用被子蒙住脸。
早上七点四十,生物钟把她叫醒了。
之后夏周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恼怒地蹬开被子,她下床趿拉拖鞋,挪步到厕所刷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叹气,不禁喃喃:“夏周舟,你好悲哀,周末都睡不着觉。”
早饭是速冻饺子,夏周舟刚在茶几放下盛着热汤冒白气的碗,夏母的夺命连环call再次响起。
哧溜地嗦完一个饺子,夏周舟才不紧不慢地接电话:“喂,妈妈,刚做好早饭在吃呢。”
“哦是吗,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
画风风马牛不相及一转,夏周舟听完咳咳两声,被呛到,回想昨日匆忙挂断前夏母的最后那一句——干脆回来相亲好了!
“认真的吗?”夏周舟把送到嘴边的饺子放了回去,内心充满疑虑。
“当然!你小姨介绍的一个男生,t市当医生呢。不如你抽空见见?在t市见面也行,回来也行,回来自己开车半个小时的事情。”
夏周舟头大,她试探性地说,“我工作配医生,都这么忙那不是我俩半年都见不到几面。”
夏母顿住,“你这孩子,女孩子工作那么忙干嘛,真是的……”
“所以,最近我想换个工作……”夏周舟想换个话题,却被夏母揪着尾巴不放。
“工作随便你,但相亲得给我去!”
夏周舟喜出望外,“真的?”
她的语气太过雀跃,夏母带着怀疑,“你不会又想去做什么摄影吧,天南地北地跑!”
夏周舟才不管,略带撒娇的耍无赖,“你说可以的!”然后她挂断了电话,心情舒畅。
吃完早饭洗好碗筷,夏周舟跑到书房捧出之前买的相机。
搬下摄影机的时候一个纸盒被带了下来,她来不及接,里面的东西啪嗒巨响,散落一地。
夏周舟蹲下身去捡,手指触碰到背对地面的纸时突然就想起来盒子里面是什么。
她捡起来,是一张网络摄影大赛的奖项证明,获奖的作品《恋》,是夏周舟和白纪远去海洋馆,她在喷泉前偷拍的那一张。
旁边外壳老旧但没什么破损的痕迹的3,是白纪远送她的生日礼物,里面有他小王子的录音。
还有一枚玫瑰戒指,珍珠的光泽有些黯淡,造型粗糙,大学时候她还喜欢的不行。
夏周舟自己都有些记不得了,看着它们陷在回忆里发呆。愣怔地把它们收好,搬纸盒的时候夏周舟想拿胶带封住,又舍不得让那些记忆呆在暗无天日的狭小方块内。
最后她重新把戒指尝试性地戴在手上,放到灯光下照,盯着自己的五指,夏周舟出神,突然想给自己买一个差不多的玫瑰戒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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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唯约的餐厅叫“峦下心”,不仅名字古怪,装修风格也极为杂糅,具有中国各地特色,但又出奇地统一。
“峦下心?那不就是恋吗。”夏周舟坐在小唯的副驾驶,打开美食app边看边聊,“里面说是有很多国内的地方特色菜,云南、广东、新疆……天呐,老板怎么想的,要请多少厨子啊?”
“有钱任性呗,我们吃就完了。”小唯打着方向盘,熟练地倒车入库,“挺大的一个餐厅,一层都是他们家。”
两人坐电梯来到餐厅,门口的店员热络迎上来。
“两位小姐姐想坐哪呢?”
峦下心根据不用地域的装修风格店内分了好几个不同的区块,顾客用可以随意选择落座位置,可以是蒙古羊毛地毯席地而坐,或是云南当地常见的木桌竹椅,等等。
夏周舟和小唯选了云南。
“我觉得好神奇。”夏周舟坐上竹编椅后触摸手底下的触感,惊叹。
点完餐两人正聊着,服务员手掌拖着木盘送来甜点和饮料。
“我们没有点这些啊。”小唯瞅了眼旁边的账单,“送错了吧。”
服务员笑眯眯道:“这是我们开业酬宾活动,免费赠送给您。”
“嗯?可是你们不都开业好久了吗?”夏周舟奇怪。
“活动一直有持续的,会不断送给顾客我们的新品,小姐姐你们可以试试,给我们提点建议。”
夏周舟了然地点头,“谢谢。”
等人走了,她夸张地开口:“真的假的,这也太会做生意了,我在app上没有看见这个活动啊。”
“管他这么多干什么,吃!”小唯低头给食物拍照,看都不看夏周舟一眼。
“你吃饭每次都手机先吃是吧?”夏周舟无语地摇摇头,拿起勺子小试一口鲜花饼。
不远处似乎有道目光若有似无地探过来,夏周舟吃完回头,视线又仿佛消失,没了背后的紧迫感。
她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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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可以,但你真要去相亲?”小唯崴了一勺薄荷炒鸡蛋,似笑非笑地捧着碗端详夏周舟的表情。
“见见面,又没什么损失。”夏周舟再一次察觉到身后探究的触感,蹙眉略微转过脖子没发现什么,回头,“反正上一个分手挺久的。”
“谁能想到大学纯情如你,现在会变成一个铁石心肠的渣女。所以你和那个高富帅,为什么分手?”
“高?”夏周舟疑惑地比划,“拜托,同事的朋友介绍的,就比我高出半个头。而且我算什么渣女,都是和平分手好吗!”
“好吧,”小唯回忆唯一一次见面,“我觉得他人还行。”
“总之不太适合我。”
“为什么?”小唯穷追不到。
“你非要我把话讲难听?”
小唯哈哈笑,摆手就算过去了。而凝望的实质感又袭来,夏周舟实在受不了,她跟附近的服务员小声地说,“不好意思我觉得怪怪的,能跟后桌挂毯后面的人说一下,或者把我们这桌灯光调暗吗?”
服务员脸上笑容差点没绷住,嘴角用力抿出怪异的直线,脸有点红,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她眉眼弯弯,点点头,“没关系,我帮您说一声。”
“怎么了?”小唯吃完碗里的菜,看服务员走过去消失在挂毯后。
“不知道,老觉得后面有人看过来,我感觉对我有恶意啊,”夏周舟像是想到什么,瞬间失声,身体前倾跟小唯笑声地讲,“不会是我前男友,讲坏话被听到了吧。”
小唯半信半疑,“不会吧,这也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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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完买单要走的时候,正巧要经过挂毯,结果转弯处遇到了出来的人,还是个熟人。
隽宸把扎在周围薄薄的一层挂纱放了下来,看不清里面那桌的情形。看到夏周舟和小唯,他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周舟,怡凝,好久不见。”
小唯本名王怡凝,三人当初在英国留学时经常一起聚餐,十分相熟。
“原来你在里面。”夏周舟舒了口气,还以为自己碰到怪人。
隽宸脸上有一丝不自然,随后被他从容地抹去,“来这边和顾客吃饭,我出来透透气。”
夏周舟上一次见到隽宸,已经是几年前,祁欣然拍电影那会。眼下他一身笔挺的定制西装,戴着副斯文的无框眼镜,整个人成熟稳重,像是清风里的竹,浑然自从的气质比俊秀的脸无端地更加吸引人。
隽宸看了夏周舟几秒,随意开口,“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夏周舟说。
小唯插在两人中间,进退不得,她突然来了句,“她是挺好的,好不容易交往的男朋友说分就分,稳定五年的工作说辞就辞,然后被家里人逼着去相亲。”
夏周舟抿唇,看了小唯一眼不语,最后磕磕碰碰来了句:“就是吃顿饭随便聊聊。”
纱后面的视线敏锐起来,直勾勾地射在夏周舟身上,像是要灼烧出一个洞。
隽宸嘴角起了笑,不咸不淡,“我先进去,不送你们了。之后再约再聊。”
“好啊,可要早点约夏周舟,我都怕她真跟相亲的男人跑了。”
“王怡凝!”夏周舟被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嗔怪小唯一声,歉意直视白纪远然后拉着她跑了。
付完钱,服务员从柜台拿出几张高额折扣券送到夏周舟和小唯手中,“亲爱的,你们是我们今天接待的第166桌,这是随机小惊喜,欢迎常来吃饭!”
夏周舟咋舌地接过两张三折券和一张200减100抵扣券,使用日期不限。她和小唯面面相觑,受宠若惊地说了声谢谢。
出门后,两人还跟踩在云上似的,觉得不真切。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幸运的人!”小唯甩了甩手上的票,“过几天再来?我还想尝尝别的。”
夏周舟点头,但立马和她算起旧账,“你刚刚揭我老底什么意思?!不会是想撮合我俩吧,别乱牵红线!”
小唯委委屈屈,“我看他对你还有意思嘛,视线时不时粘你身上那热乎劲。下次不敢了!”
夏周舟微愣,确定自己真的没什么感觉,义正辞严道:“没有下次!”
两人一边走一边闹嘴,走到电梯往地下车库去,小唯瞅她平静的脸色,说:“你真放下了?”她对此一直持怀疑态度。
夏周舟知道她说的是白纪远,按下负二层的按钮,她说:“少做美梦,生活会快乐很多。大学我试着自己写小说,结果完全不成样子,人总要在某些时刻意识到自己是个普通人。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什么都卷的时代,文字真的很让人安心啊,我没天赋就是没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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