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香不断,春色无边,女子侧卧于榻上,而在其身后的壁上,占据了半壁墙的太极像因着房内的青烟而蒙了一层雾色。
“多谢道长,您又救了我一次,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您了。”
隔着一道屏风,女子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娇媚多情又含着泣声。
“施主言重了,清执本就奉紫阳真人之命来照顾圣君,施主既是伴驾而行,又是圣君身边上的贵人,清执理应出手相助。”
屏风上的倩影玲珑有致,玉手半垂,清执敛眸,神色淡然。
“救命之恩,岂能不记于心?今日若非道长及时为陛下服药,陛下才稍稍好转,没准儿我就成了这天下的罪人了。”
女子边说,话音中的哭腔却是越来越重,房中的低泣之声不断,清执眉梢一挑,他心间微滞,似有银针刺扎。
而在屏风这侧的阮絮却是唇角漾笑,泣声虽从她的嘴里溢出,可她却毫不见悲恸之色。
“今日我的婢女也随着内侍去为陛下捡药,此时也未回来,还劳烦道长送我回来,真是多谢道长了。”
阮絮一手绕着发丝,虽说今日贞元帝险些要了她的命,可也间接地给了她同清执共处的机会。
今日她被贞元帝拉拽在地上时,抬头仰望清执。
那一瞬的清执像是伫立在高山之颠的神像,那时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两个字“渎神”。
她忽而就想瞧瞧这样似仙的人堕入尘世会是怎样的。
是否也会同阮嶒那样的寻常男子一样贪恋俗世。
“救命之恩,絮娘当真是无以为报。”阮絮柔声开口。
清执立在屏风之外,纤长的身影投射于屏风上,如此望去,阔大的衣袍正与榻上女子交缠不休。
“此乃小事,不足挂齿。”
“道长,我知道长已帮了我许多,不知道长可否再帮我一个小忙?”
阮絮怯生生地开口,似是很怕清执会开口拒绝。
清执凝声开口:“施主但说无妨。”
阮絮秀眉一挑,她压了压嗓音道:“道长,您到屏风这处来吧。”
可清执端立在正中,神似高松,未有挪步的迹象。
“施主只管开口便是,贫道在这儿也听得见。”
而帐中人却在清执冷音落下后,轻然一笑:“道长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我又不是什么妖怪。”
清执清隽的眉眼一冽,他抬眼看向屏风,纤影柔光,尽数落于屏面。
“道长,您到这处来吧,不然我我有些不好开口。”
女子像是确有难言之隐,清执将手中云展一转,旋即抬步绕过屏风。
榻上之人身上的粉衫留下了被人暴力揉搓过的迹象,衣领半敞,雪白的玉肤显于微光之下,微露出的小腿搭着厚重的衾被。
她垂眸含泪,面上的红印尚且未消退,盈着红光。
阮絮打量着清执的神色,却见清执面色如常,好似在她眼中,万物皆是一样的形貌。
她在心中冷笑,确实是个不好轻易拿捏的主。
“施主,现在可以说了吗?”
清执心中还挂念着紫阳真人的嘱托,今日若非是见阮絮伤得太重,他此时应当已在紫阳真人那处了。
“道长您再站过来些,我这儿撑不起身。”
清执闻言又挪了两步,在距阮絮榻沿一步的距离站定。
阮絮冲他晃了晃手,示意其弯弯身。
“道长,劳烦您弯弯腰。”
清执将身子放低了些,侧耳面向阮絮。
他有一时的愕然,自己像是被人在引着走进一个深潭,可他却仍由那人的牵引。
清俊英挺的玉面蒙着一层光雾,阮絮右手撑着榻沿,左手却向前一勾,搭在了那人的肩头。
清执尚未反应过来,而阮絮却已将他又往身前带了带。
一道幽香在清执的身前绽开,像是夏日的茉莉花香,清幽而不腻,让人想要攫取更多。
屋内香烟袅袅,女子抬手掩唇,她上扬的媚眼一弯,樱唇凑在了清执耳畔。
女子吐气如兰,垂泪销魂,冰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清执的下颌。
她向前倾身,整个身子似乎都要倒在了清执的怀中。
“道长”
阮絮悄声开口,双颊的红意愈加明显。
“道长我想”
阮絮的声音极其细微,带着些女子的羞赧之音。
清执微微侧头,想要听清阮絮所言,可方一偏头,却撞上了一道柔软。
霎时间,像是夏日深山清泉流淌,浸润了他的全身,又似是春风落雨,消融了一冬的寒冰。
那水,浸了花蜜,甘甜得紧,混着芳香在他的身躯里穿梭萦绕,一层一层地破开那堵厚重的墙。
可那份柔软的触感也只是一瞬便划过,未有半分的停留。
唯有清执僵愣在原地。
他耳垂攀上红晕,忽感双颊发烫。
房内的木炭噼啪声响,打碎了屋内静谧,一如那温水融开了寒冰,冰裂之时的脆响。
香烟四散,卷了一室的旖旎。
可阮絮此时已端坐在榻沿,神色如常,仿若将才的人并非是她,她将心中言说完后,便立时直起了身子,未再纠缠。
她媚眼弯弯,朱唇含香,一双灵眸直视着面前双颊已染上绯色的清执。
清心寡欲的道士?
阮絮唇角漾开的笑意越来越深。
清执回望向阮絮,女子乖顺地坐于榻沿,唯有胸前的雪白隐约可见,她两手搭在衾被上,目色澄澈净灵。
清执看不透,分明在这双眸子的背后藏匿着某种难以探究的心思,可一时之间,清执探不透。
清执双颊的热意尚在,他忽觉喉间微微滞涩,他从未有过此感。
思及方才阮絮所言,他双颊的红意更甚,几近要将他全身围裹。
可下一刻,屋内再响起了女子的一声轻笑,空灵明澈。
“道长,我要个小的。”
清执竟有些不敢抬眸与阮絮对视,余光之间他轻轻一瞥,瞧见那张丹唇微张
他摩挲着手中的云展,像是那柔软再次擦过他耳畔,却不及那人的半分柔软。
猎风透过罅隙窜入,搅动青纱帐幔,搅弄衣衫袍角,花屏上的人影交相缠绕。
女子眼中的笑意不减,她望着清执,再次柔声开口。
“不要大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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