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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枫桥对上沈芒的视线,他勾了勾嘴角,“是有些不适,不过没什么大碍。”
沈芒走到余弦面前,手摸了摸他湿透的衣服下摆。
“你刚才是淋雨了吗?衣服这么湿,先去楼上换一件吧。”
余弦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贺枫桥,神情为难,“可是……我的艾灸还没弄完。”
“剩下的我来吧,我之前也学过一点艾灸。”孔明予大步走上前,接过余弦手里的艾条。
“我虽然是精神科医生,但骨科也是懂一些的,贺先生应该是因为天气原因,受过损伤的关节才会不舒服。吃西药可能没什么效果,中药艾灸反而会有用。”
“那就麻烦你了,明予。”
余弦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就在这时,贺枫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到来电,他脸色微沉,不怎么乐意地接起电话。
“妈,我没事……”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贺枫桥瞥了余弦一眼,压低声音,“他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具体如何,回去后我再跟您解释。”
余弦没有听别人讲电话的习惯,他回了房间,洗澡换衣服。
正吹头发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他打开门一看,竟是沈芒站在走廊上。
他手里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眉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余老师,我听蓝奇说,你之前顶着大暴雨出门,所以才淋湿的。我刚煮了些姜汤,你喝一点祛祛寒吧,免得感冒。”
余弦一向不太爱吃姜蒜这些东西,闻到姜汤的味道,鼻子不自觉皱了皱,脸色为难。
“不用了吧,我身体挺好的,淋个雨也没什么。”
想到这是沈芒亲手做的,余弦又担心自己的话说的太直,会伤到他,连忙解释道,“我不太喜欢喝姜汤这种东西,麻烦你煮那么久了。”
沈芒垂下眼,神情有几分失落,“看来是我草率了,不够了解余老师的喜好。那我拿回去倒了。”
见沈芒转身要走,余弦又有些不忍,拉住他的手臂。
“要不这样,你好不容易煮的,我还是喝两口吧?”
沈芒眨了眨眼睛,转身将姜汤递给他。
余弦接过那碗姜汤,硬着头皮喝了两口,便把碗还给沈芒。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
“你其实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沈芒将碗放在长廊的窗台边,他神情自然的从长裤口袋里掏出湿纸巾,在余弦嘴角擦了擦。
“之前热搜的事,我应该向你道歉。如果不是我非要邀请你出演,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误解你。”
余弦后退了一步,避开沈芒擦拭他嘴角的手指。
“没什么,反正在娱乐圈,被骂也是正常的。”
他忽然想到什么,好奇的看了沈芒一眼,“你之前走红的时候,也会被人质疑吗?”
沈芒垂下眼睛,眸中闪过一丝阴郁,他攥紧手里的湿纸巾,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当然,我写的歌刚红的时候,很多人骂我是花瓶,说不定是找人代的笔,还说我肯定被某个金主包养,别人花了大价钱捧我,我才有今天的成绩。甚至还有人说,我之前拿的那些奖,都是因为跟评委睡过,别人才颁给我的。”
余弦看着沈芒毫不在意地揭开自己的伤疤,心中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是了,沈芒长了这样一张无可挑剔,精致俊美的脸,走红的时候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流言和黑料。那些人骂出来的话,肯定会比现在骂他的还要难听上十倍。
“那你……也没有想过去澄清吗?”余弦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沈芒“呵”的笑了一声,看着窗台上的吊兰,“澄清并没有什么用,有时候你越是澄清,那些人反而越要抓住这点不放。就算你拎出几个极端的黑子告上法庭,他们大多数也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学生,赔偿款都付不起。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余弦点了点头,“说的也是,网络诽谤的取证本来就困难,尤其是越火的明星,捕风捉影的黑料就越多。你能熬过来,也挺不容易的。”
沈芒笑了笑,“要是我因为外界的流言就变得消沉抑郁,岂不是正好遂了那些人的心意?亲者痛,仇者快,这可不行。”
余弦深表赞同的嗯了一声。他之前从来没有跟沈芒讨论过这些话题,也不知道他光鲜亮丽的外表背后,原来经历了这么多心酸。
他只看到他是高高在上无数人追捧的大明星,却没有看到他承受了多少重伤与造谣,打落牙齿和血吞,一步步走过来。
“其实,我很羡慕你,能够当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沈芒凝视着他。
余弦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你是认真的吗,羡慕我?可是我工资很低,还住在学校教师公寓里,又没房,又没车的。”
沈芒呵的笑了一声,“生活简单一点不好吗?不追求物质的享受的话,每天就是上课下课改作业,学校里也不像职场,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人会自在很多。”
余弦认同地点了点头。
“其实,你要是真想当大学老师的话,也可以继续进修,去读研读博,我听蓝奇说,你本科学校也挺好的。”
沈芒自嘲地笑了一声,“算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头脑,让我写歌还可以,让我写论文,我可能会写到头秃都写不出来吧。”
余弦被他逗笑了,他以前研究所那些师兄确实有不少发际线后移的,也经常用秃头这个梗自嘲。但是这话从沈芒嘴里说出来,好像又不太一样。
看着余弦脸上明亮的笑容,沈芒眸色深了几分。
原来,逗他笑是这么简单的事,可他之前好像一直使劲使错了方向。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我让田维开车过来,我们一块去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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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弦想起明天还有最重要的一场戏没拍,连忙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明天会早点起来的。你也早点休息。”
想到明天的那场重头戏,余弦也没心思吹头发了,捧着剧本看了起来。
明天要拍的就是钟笙替夜川挡下冰魄剑的那场戏,听导演说还要吊威亚。
大概是心情紧张,余弦晚上没怎么睡好,隔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上了沈芒的车。
“今天的威亚戏会很难吗?我怕到时候飞下来的姿势不好看。”
坐上后座,一开口,余弦才发现自己嗓子是哑的。
糟糕,他不会感冒了吧?早知道昨晚他应该把那碗姜汤喝完的。
沈芒听出他声音不对,眉心微皱,伸出手背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你是不是有点感冒?要不这样,今天的威亚戏我让他们用替身吧。”
“我就是嗓子有点哑,没有其他问题。”余弦连忙摇头,“我又不是什么大牌明星,怎么能用替身呢?”
见余弦态度坚决,沈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到了片场,让工作人员格外关照余弦。
今天的戏份商昼和孔明予都有参演,贺枫桥也难得来了片场,看他们拍戏。
见余弦从沈芒的保姆车上下来,孔明予脸色僵了几秒,还是笑着迎了上去。
“余弦,你今天没感冒吧?”
余弦不想被孔明予看出来自己状态不佳,他支支吾吾地嗯了声,转移话题道,“贺先生后来好些了吗?”
“他就坐在那儿喝果汁呢,我看他精神状态挺好的。”商昼似笑非笑的声音插、了进来。
贺枫桥坐在遮阳伞下,慢悠悠的开口,“我看商老师今天的状态也挺不错,最近商老师热搜上的挺多吧?我还以为商老师是那种一心拍戏,从不营销的艺术家呢。”
商昼不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他估计贺枫桥是看出了什么,微微一笑,“贺先生说笑了,我哪是什么艺术家,就是一个普通的演员而已。营销什么的,也是节目组的宣传需要。倒是贺先生,昨天还躺在床上下都下不来,今天就来了片场,贺先生这腿恢复的还真是快啊。”
贺枫桥眼神转冷,正要怼回去,余弦已经走到他跟前。
“贺先生,你今天好些了吗?看精神是比昨天好了。”
贺枫桥看到余弦,脸色稍松,向他点了点头。
“昨天麻烦你了。”
“余老师,我们要去对戏了。”不远处传来沈芒的声音。
“马上来。”
今天拍的是大场面,现场的道具准备的多,好几台摄影机都在待命。
到了吊威亚的环节,余弦有些紧张,大概是感冒的原因,他觉得身体有些头重脚轻。不想被别人看出异常,他脸上仍是带着轻松的笑。
工作人员给他在腰间挂好威亚的装置,沈芒也吊上威亚,亲自给他示范了一遍动作。
“你不用紧张,到时候往上升的时候,记住那些动作就可以了,关键是要流畅、自然。”
沈芒帮他理了理垂在肩侧的长发。
没有人知道,不远处,一双眼睛静静的在车里看着这一幕。
“少爷,咱们待会儿是要下去还是?”身旁的助理轻声问。
被唤做少爷的男人手肘靠在车窗上,他抽了口烟,别有深意的目光在沈芒和余弦身上来回打量。
“真是看不出来,我这个便宜哥哥,原来好的是这一口。”
“我听说这个节目里仰慕沈先生的人不少,想来沈先生应该很受欢迎。”
男人轻嗤了一声,脸色轻蔑,“他不就是仗着一张脸好看吗?也不知道爬过多少人的床,这种人要是进了我谢家,都是侮辱了我谢家的门楣。”
“可是……董事长之前就联系过沈先生,似乎有意让他回到谢家,认祖归宗。只是沈先生一直不愿见董事长而已。”
“他倒是装模作样的摆起架子来了,跟他妈那个狐狸精一样。他越是这样,老爷子就越是心疼,非要让他回去谢家不可。”
“这样看来,沈先生还挺有心机的。”
男人轻笑一声,不知注意到什么,往遮阳伞那边看了一眼。
“我以为贺枫桥来参加综艺节目是那伙人在说笑呢,没想到他还真来了。”
助理道,“贺大少会来这个节目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是亲生父亲的遗愿,他不能不完成。”
“贺老爷子也是昏了头了,哪有临死前逼着亲儿子把私生子接回家的道理,我看贺枫桥这差事也是干得不情不愿。”
“是啊,听说贺夫人在家里一直闹呢,不愿意贺枫桥来江城。”
男人摩挲着下巴,轻笑了声,“也好,我今天就顺便帮贺夫人一把。”
“少爷的意思是……?”
男人吐了口烟圈,悠哉悠哉的靠在车窗上,“不急,等着吧,待会儿有好戏看了。”
吊威亚的戏余弦拍的并不轻松,连着拍了五六次,最后一次结束时,他脚下不稳,差点从垫子上摔下去,还好关键时刻沈芒扶了他一把。
“你休息一会儿吧,只剩最后一幕了,我们可以晚点再拍。”
沈芒看着他满是冷汗的脸,眼底带着心疼。
“没事儿,待会儿那场我本来就是躺着的。”余弦还挺会苦中作乐,他自嘲的笑了笑,“我现在这个样子,正好适合演重伤垂危的状态。”
沈芒拿他没办法,只好让导演继续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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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被冰魄剑刺伤的钟笙倒在夜川怀里,他睫毛上满是冰霜,抬起眼睛,带着压抑的爱意,看了夜川一眼。
“小师弟!”
清风宗的人大惊,寒山和姑苏更是面无血色,慌忙跑到他身边。
“卡!”
“沈老师,余老师,我们换个角度再保一条。”
他们这一幕是在清风宗的大殿上拍的,除了两根空心铁架做的柱梁矗立在他们上方,其他布景都被绿幕覆盖,由后期修图。
当开拍的声音响起,余弦身着染血的长衫,往后倒去。
沈芒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余弦靠在他怀里,正要说台词,余光却看到头顶的梁柱摇摇欲坠。他脸色大变,抓住沈芒的手,“小心头顶!”
沈芒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异响,他心中一沉,往后看了一眼,在高大的柱梁倒塌,铁架向他们倾倒过来的那一刻,下意识把余弦护在身下,往旁边滚去。
哐当!
几米高的铁架砸落下来,发出巨大的嘈杂声响,这突发的变故让现场的工作人员全都不知所措,一旁的商昼和孔明予只看到尘烟四起,而沈芒和余弦的身影瞬间就被卷入了漫天的烟尘中。
“余弦!”
“小芒!”
众人神色大变,连忙往事发的地方跑去。
跌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余弦脑子里嗡嗡的,他被灰尘呛得睁不开眼睛,只记得铁架砸落的时候是沈芒护住了他。
想到沈芒,余弦脸色一变,连忙撑起身体。
沈芒躺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眼睫紧闭,脸上毫无血色。
余弦视线下移,落在他腿间的铁架上,一下慌了神。
“赶紧叫救护车,沈老师受伤了!”
导演焦急地大喊。
工作人员全都围了上来,余弦本来脑袋就重得不行,他勉强爬到沈芒身边,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眼前顿时像有无数重影闪过,一阵胸闷气短,身体无力地往后倒去。
“余老师!”
“余弦!”
再醒来时,是在医院里。
脑袋依然像灌了水泥一样沉重,全身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勉强睁开眼,他看到床头坐着孔明予和蓝奇。
“余老师,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蓝奇担心地凑过来。
余弦看了眼手臂上正在输液的针管,“我怎么了?”
孔明予心疼地看着他,“你发烧了,十九度,竟然还坚持拍戏,简直是疯了。”
余弦在病房四处环顾了一圈,神情忽然变得焦急。
“沈芒呢?他怎么样?”
孔明予没有说话。
蓝奇垂下眼,眼眶有些红,他强忍着鼻头的酸涩,呜咽道,“偶像他……还在做手术。没那么快出来。”
余弦闭了闭眼,又睁开。他按下床头的呼叫铃,让护士进来拔针。
“余弦,你烧都没退呢,这是干什么?”
孔明予想拦他。
“他在哪儿做手术?我想去看一眼。”
余弦咬着失血的唇,目光执拗。
“要看也不是现在。”
一个有些严厉的声音响起,竟是贺枫桥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放心吧,沈芒福大命大,腿肯定是能保住的,最多就是个骨折而已。你烧都没退,瞎折腾自己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一到贺枫桥面前,余弦就有种面对长辈的感觉,他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失落地躺回了病床上。
“今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昨天那个铁架还好好的……”余弦回忆着事情经过,脸上满是疑惑。
“警方已经在调查了,如果是人为的,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贺枫桥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有些阴沉。他听说谢家的人也来了江城,该不会是那个谢玄青在背后捣鬼吧?
傍晚,余弦听说沈芒做完了手术,在病床上片刻都坐不住,偷偷溜去了骨科的病房。
沈芒住在vip单间,外面有保镖和助理守着,见到他,田维脸上带上了一丝歉意。
“余老师,今天的事,真是连累你了。”
“你别这么说,谁也不知道会出这种事故。”余弦往病房看了一眼,“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沈哥之前醒过一次,您进去吧。”
余弦拧开病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沈芒躺在浅绿色的床单上,左腿打了石膏,高高吊起,精致的五官带着病态,眉头微蹙,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痛苦。
余弦走近了些,才发现他眼睛是睁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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