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巳从头到尾将孟行打量了一遍,牙疼的抽了抽,“我以为我们那一届的弟子中,你最该孤独终老的那个。”没想到情路这么顺畅。

    孟行笑出了声,眼尾微微上挑,有些勾人,勾得温巳连连在心中呸了好几声。

    温巳顿时有些恹恹地,瞪着一双死鱼眼,心里却是轻松甚至是高兴的,但是看着这玩意这么得瑟地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笑什么笑,我今天好不容易抽了时间躲开我祖父派来的那些人,现在名帖已经送出去了,你说怎么办?”

    “要不我去拉着小徒弟,去老祖面前哭一通?”孟行试着问道。

    温巳:“……”

    啊?你说的是人话吗?

    老祖一大把年纪,都要作古地年岁了,你这小混蛋还敢刺激他。

    他的未来孙女婿宁愿跟男人跑了也不要他的孙女儿。

    温巳摆摆手,对这个不着调地人已经没指望了。

    一连躲着温家老祖三五天,终于鼓足了勇气,跟祖父摊牌,没想到温家的公开向修仙界表示与孟行的婚约作废。

    温巳还有点懵,稀里糊涂被退婚了。温家的人已经连夜离开天衍宗,当即打开传音符表达自己的惊讶。

    传音符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有些古怪。温巳不明所以的一连串问了好几句话,只是听到那边清浅的“唔”了一声。

    温巳以为传音符坏了,在桌子上哐哐几下,用力颇大,“孟裕怀?人死哪去了??!”

    另一边传来奇怪的喘息,交杂在一起,温巳听的头皮发麻。

    接着便是木板轻微的吱呀声,布料的摩梭声以及有些难言的水声?

    纯情长老温巳:“???”

    “你不会又自己炼毒药吃了吧,裕怀?吃了毒药就汪两声师姐去嘲笑你。”

    一只手将传音法器不留情的掐断,苏沅不悦的搂着孟行,将人捞近自己的怀中,餍足的埋在孟行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有些哑,是那种介于清醒和沉醉之间的,“师尊和温家老祖说了些什么?弟子听说老祖和师尊称兄道弟,在掌门的见证下爽快的将婚约解除了。”

    孟行在两人之间撑开了一条缝,抬眼便看到他凸起的喉结,有些红,被他咬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的喉间痣消失了。

    “没说什么,你师尊以权势压人,把长老阁的首座拉过去了,那老匹夫不退也得退。”孟行漫不经心回应道。

    苏沅将人抱的更紧,“师尊又开始糊弄我了,再来一次弟子就不生气了。”

    孟行似笑非笑,一脚踹过去被苏沅抬手摁住,“不来元神的,亲一亲也好。”

    “满脑子的废料,滚去自己的房间睡。”

    苏沅不依,满脸委屈的撑起身子看着他,控诉此人的翻脸不认人。

    孟行推开他,一脚将人踹下了床,“乖一点,否则春节的时候只带你师兄出门。”

    再过七天就是凡尘的新年,苏沅闻言眼神亮了亮,“今年师尊愿意出门了?”

    孟行搂过余温尚在的被褥盖在身上,打了一个哈欠,“你听话春节就不带你师兄。”

    苏沅问道:“不带师兄去,师兄不会生气吗?”

    会啊,小绿茶,你越听越兴奋怎么回事?

    “只带你。”

    “真的?”

    “真的真的,出去吧。”

    苏沅为孟行掖了被角,在他的唇边吻了吻,这才阖上门回到自己的厢房。

    几乎是门阖上的那一刻,孟行脸色猛然惨白,双眼半阖着,缓缓地将自己蜷缩在一起,佝偻着腰,呼吸轻浅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他垂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不知什么时候,手腕最细嫩的地方,凸起黑色的脉络。

    黑色的,不正常的颜色。

    孟行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喉间的痒意突发,在阵阵轻咳声中,吐出了一口血。

    孟行沉默了半晌,忽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可惜什么,将污渍收拾了个干净,一起扔进储物戒中。

    ……

    苏沅发现最近孟行不爱炼丹了,连带着隔壁峰的吴学舟都感受到了呼吸间的轻松,直接让池霄下山买了一串炮仗,当着孟行的面劈里啪啦的炸了起来。

    空气中除了冷凌的霜雪味道还有残余的硝烟味,很暖。师尊去世过后,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新年将至,整个天衍宗都一片喜气洋洋。修仙界虽然讲究断去亲缘才能专心追求大道,可直到上一届掌门过后,宗门就不时兴这个了。

    亲人还尚且在世的弟子,这几天陆陆续续归家探亲。回不去的,聚在一起,从山下买一些装饰品,喜气洋洋的。

    唯独云清峰,遗世独立。

    本就地处偏远,又因为人丁稀少,天起极端,极少有人愿意上来。

    今年却是个例外。吴学舟那个老不正经的撺掇着池霄那个傻子,在云清峰忙里忙外。温巳那个憨货拉着自家冰清玉洁时刻板着一张脸的徒弟过来蹭饭。

    金子期那个小胖子怕被师淮山打,在师淮山眼皮子底下献殷勤,才勉强被放了出来,接着就狗狗祟祟在云清峰山底徘徊,遇到了同在迟疑的周星星,难得有同行者,金子期眼前一亮,好像找到了一个上去的借口,拉着人家姑娘就往山上狂奔。

    刚到峰顶,竹舍前,苏沅踩着凳子,在池霄的指挥下挂灯笼。

    “对,师弟,左边一点。不不不,右边一点……”

    右边师云舒踩着自己的本命剑,冷着一张脸,轻轻松松的将一盏灯笼挂了上去。下了剑,发现苏沅还没挂好,池霄这蠢货还在手忙脚乱的指挥。

    “啊,师弟,你怎么这么笨呢?!”

    师云舒僵着脸没忍住,“你的狗眼是不是长得有些斜?”

    池霄被骂地有些冤枉,“啊?”

    大魔头举着灯笼半晌没挂上去,眼见着师兄师姐开始无声的吵了起来,开始不耐烦了。

    他看向站在雪地里的开热闹的孟行,喊了一声,“师尊,这样可以吗?”

    奈何这个云清峰的主人更加随便,也不知道看没看,“可以可以,你倒着挂都好看。”孟行说完,又转头乜了一眼身边的温巳,“前未婚妻,云清峰不欢迎你,你来不是坏我名声吗?”

    前未婚妻温长老随手捏了一个雪团,砸了过去,“我不仅要坏你名声,我还要揍你呢。”

    孟行歪头躲过一击,那个拳头大的雪球活生生的砸到了刚到峰顶的金子期。

    小胖子被砸的踉跄着倒在雪地,飞来横祸。

    周星星捂着嘴惊呼。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并肩走过去,孟行弯着腰啧啧两声,“倒霉是真的倒霉啊,也不知道师淮山收你图什么?”

    温巳不赞同道:“师淮山不是脑子一直有坑吗?”

    金子期狼狈起身,咬牙切齿。大冬天跑过来找罪受。侮辱他师尊就算了,为什么连他一起骂啊。

    孟行的眼神从他身上挪开,看着这个有些拘谨的小姑娘,眉眼温和,伸着一只手将她往身边带了带,“修为有长进,还挺努力的。”

    周星星红着脸,手上捧着一个东西,紧张的捏了捏,“冼笙师……孟,孟师叔!”

    孟行点头,表示他在听,“不用这么拘谨,也没说错,我小名就叫冼笙。”

    温巳在一旁嘲讽,“那你得有几十个小名吧。”

    孟行:“……”

    他就说跟温巳五行相克,大过年的不在长老阁好好待着,跑来给他添堵。

    周星星仰着头,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孟行,笑了笑,“本来想和阿蛮一起过来的,可是我在长老阁没找着他。这是弟子在秘境中得到的灵草,算不得太珍贵,听说你喜欢炼毒。”

    孟行看了一眼金子期,感叹一声,“有心了。”

    金子期跟着瞪过去,看我做什么?我是不会送礼的。

    孟行将东西毫不客气地收过来,对着苏沅道:“扫地的来了,阿沅去厨房做饭吧,小胖子和云舒去帮忙。”

    池霄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毛遂自荐,“师尊,那我呢?”

    “你也扫雪。”

    温巳问他,“那你呢?”

    孟行立刻捂着自己的心口,“我一身病骨,自然是坐在这监督你们干活了,师姐,你去擦桌子。”

    擦你妈。

    云清峰终年风雪,如今却罕见有了人气。

    竹舍焕然一新,装点了红色的灯笼,格外的喜庆。

    只能容纳得了一两个人的小厨房内吵吵嚷嚷,池霄一遍扫着地一边跑过去现场指导,被师云舒不客气的踹了出去。

    “师尊,我就说了,厨房得推翻重新建!”

    孟行双手拢进袖口,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你死心吧,你做饭狗都不吃。”

    池霄一脸悲愤,扫帚下的雪扬在空中,“谁说的,我吃啊。”

    “哦?”孟行挑眉。

    周星星拿着扫把,叉腰哈哈大笑,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像是屋檐挂着的红灯笼,格外的喜庆。

    ……

    除夕当天,孟行确定池霄一大早就往长老阁师云舒那挨揍,牵着小徒弟,鬼鬼祟祟的跑出山门,谁也未曾惊动。

    像个背着孩子出去约会的新婚夫妇。

    出了山门,不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云雾之下遮掩着朦胧瑰丽的天衍宗,往下就是烟火风尘的凡间。

    孟行今日穿的是雪白的里衬,外面套上一层红色罩衫,最外层被苏沅强行披上了狐绒大氅,红色丝带贴着前额探入发间,半挽了发,玉冠束起,眼中含着情思,不像个仙师,倒像个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少爷,生来就是该被人娇宠的。

    苏沅捞起孟行如瀑的青丝,在手中捻了捻,“师尊,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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