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幸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过年之前不在,那短信电话便很难找到他的人。

    颜莉给他发了几次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本来也只是朋友关系,他也没有必要对她有什么回应吧?不对,朋友不是更应该告知一下动向吗?在这两种矛盾的想法中,颜莉度过了的许多天,到了除夕那天,居然收到了荣幸发来的新年祝福——

    “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颜莉本来不想回,午夜钟声响起后,她还是给他回了一条信息:噼里啪啦噼里啪,呯!呯……给你听听这边烟花声,新年快乐!

    她发完短信,又有点后悔了:荣幸这个骗子,说好的随时可以找他,现在连个短信都不回了。

    二月初,荣幸终于回来了,给颜莉回了电话。

    年还没过完,颜莉正在外面陪颜妈妈和邻居唠嗑,小孩子拿着电子鞭炮互相追逐,周围吵得很。她看都没看,接了电话。

    “颜莉。”

    “什么?”颜莉没听见,她走到僻静的地方,“你说什么?”

    荣幸浅笑一声,“听到你的声音真好,好像又回到了人间。”

    颜莉这才听出是荣幸的声音,她笑道:“荣先生,你是想说我接地气吗?”

    荣幸问:“要不要陪我吃顿饭?”

    几分钟后,颜莉套上了衣服带上包,一溜烟出门了。

    荣幸约的地方离她家不远,她坐个公交就到了。下了车,她便看见荣幸站在站台附近的树底下,含笑看着她。

    明明他才是刚从外地回来的人,却完全没有疲惫感,反而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大概是他今天的深紫色羽绒服过于有质感,又或者是因为他换了个平头发型,整个人精神多了。

    颜莉抓着包带走过来,尽量不显出自己开心的模样,但一出口就是一股阴阳怪气:“还劳您大驾在这里等我?”她走进了才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皮质行李包。

    他也刚回来?意识到这点,多少消解了颜莉的怨气。她又说:“先说好了,我们家广东传统,过年不怎么给压岁钱的,今天要么你请我,要么我们去吃地摊。”

    荣幸哼了一声,“大过年的,还能把你饿死?”他走过来把包放在了地上,给了颜莉一个熊抱。

    颜莉炸毛问:“你干嘛?”他身上热烘烘的热量传递到她这里,一下子把她的脸蒸熟了。

    “太久没见了,抱一下!”

    “滚!”

    两人去的是一家羊肉火锅店,还没到傍晚,里面已经有许多人,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后,颜莉笑问:“你回家拿压岁钱了吗?”

    荣幸笑笑,“给了,老多钱了,差点心动得不想奋斗了。但一想到你还在这里眼巴巴等我请你吃饭,我就又回来了。”

    “那我谢谢您惦记小的了。”

    锅上来了,荣幸涮好的羊肉都往颜莉的碗里送,直到她抗议,他才停下来。这顿饭期间,荣幸倒没吃多少,基本让颜莉吃了。这下颜莉就不好意思了,问:“你真拿压岁钱了?”否则她怎么好意思不付钱。

    荣幸说:“他们直接给我银行卡,我没要。”

    颜莉听不下了,“我拿压岁钱都是一元两元,你那儿直接发卡,你还不要。”她气呼呼地摇摇头,随口说,“你真够犟的,你既然不是回去拿钱的,那回去干嘛?”

    荣幸神色黯然,“我爸生病了。”他笑着叹气,“回去后才知道,小病,死不了。”

    “哦……”颜莉生出尴尬,她知道他不愿意提起家里的事情。他父亲生病的事情,是那天看剧之后图静他们告诉他的?所以那天他才临时决定要回去。

    饭桌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颜莉想了想,说:“我准备好去老师介绍的歌舞团实习,之后备考国家歌舞团。”她握起双拳,“吃完这顿饭,我就更有力量了!一定能行!”

    荣幸回过神,笑了,“看来我请的很是时候。”

    “你呢?这大半个月做什么?”

    荣幸说:“年前就拿到今年要排的剧本,等过几天就要回剧团排练了。最近把我之前写的剧本重新改了一下,还没成型。不过这次的剧我演的是一个小角色,时间比较宽裕。”

    颜莉难免猜他是为了更好地写故事,才接了小角色。她一想出了神,直到荣幸喊她才说:“那等你排完了,我要去看。”

    荣幸点点头,说:“真希望……”

    他的话没说下去,任凭颜莉怎么催,他都不往下说了,“真烦人,吊人胃口。”

    火锅吃完了,天也黑了。荣幸将颜莉送到公交站,还没等到车,颜莉拍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我要是胖了,你就是罪魁祸首!行了,你也回去吧。”

    荣幸站着不动,“我们之后各自那么忙,可能要好久了才能见一面。或者,你可以对我期待多一些,多约约我。”

    颜莉捂紧自己的包,“你是想让我请你吃饭吧?你一个隐形富二代,怎么老喜欢打我的主意?”虽然荣幸不说,她也猜得到他家里肯定条件卓越,至少比一般人好。

    荣幸无语地摸了一下脖子,“我不是。”他苦恼地低下头,很认真地考虑着见面的事情,“不然我们写信?”

    “啊?”颜莉惊了,“这年头也不流行这个了?再说,我字可丑了,我不要。”

    荣幸向前一步,朝她伸出手,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往后捋。

    这个动作太自然,差点让颜莉没了呼吸。

    “就这么说定了,我的地址你也知道,记得向我写信,我等你。”他说完,转手将她送上刚来的公交车。

    颜莉透过车窗,荣幸就站在下面,微笑着朝她招手,她张张嘴,想说点什么,车子已然启动。

    荣幸的决定过于霸道,但莫名的,颜莉就觉得很高兴。她回到家后进了房间,马上翻出了自己的纸和笔,准备下笔时,抬头称呼却让她犯难了。

    “荣幸?荣幸先生,亲爱的荣先生?会不会太做作了?”

    自从进入舞蹈学院后,颜莉写过的东西屈指可数,现在要写信,太为难她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那么一两页纸,其实想说的话太多,多数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她的生活很纯粹,除了舞蹈,就是舞蹈,没什么更深刻的东西可以陈述。

    落笔之后,她告诉他,她的同学有人一毕业就打算结婚了,她感到惋惜;又说父母不太支持她进歌舞团,因为太累;有一些同学想约她毕业旅行,她没答应;虽然她即将开始工作,但依旧感觉自己还是学生,讨论生计什么的对于她来说太陌生……

    她拿起自己写的两页纸,看了两遍,最后她确定这些都不是她想说的话。她想说的是,她很想很想他。

    几天后,她收到了荣幸的回信,他的字还是那么好看;不像颜莉写的像流水账,荣幸的信只有半页纸。

    “亲爱的颜小姐:展信佳。我已连续一周未得安好休息,排练和失眠双重折磨,而更让我深陷其中的,是对浪漫的思考。我的剧本已经完成,但闫老师说它缺乏浪漫。我不知这种缺乏源于何处,或许在于我。剧本交给了团里的编剧,他们都说好,有计划要编成话剧。这种信任让我觉得恐慌。更深露重,窗外的野草钻出了小白花,不知你那里风景如何。愿你一切安好。荣幸。”

    颜莉将这封信读了好几遍,她能想象他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坐在案台前书写的模样。早知道他心思重,没想到竟是这样。

    颜莉回家之后,就给他回信。

    她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合适,索性延续第一封信的风格,继续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她在艺术团的工作已经定下了,过两天就去上班。那里毕竟是她老师介绍过去的,所以有很多师姐和师兄,不怕没有人照应。还有一件事,元宵节过后,有一个师姐介绍她去拍摄某个杂志的封面,她想去尝试一下。

    “我很遗憾不能帮你解答浪漫是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如果这是需要寻找的东西,那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寻找,请不要客气。”

    明明才写了第二封信,颜莉却已经喜欢上这种感觉,写信的时候心很安静,也隐约带着欣喜。

    艺术团年后就开始工作了,为了继续排练元宵晚会的节目。颜莉因为刚报到,只作为储备人员,每天的内容单纯常规训练和练舞。

    元宵节的第二天,颜莉来到了师姐介绍的地方,那是一个离影视城比较近,但离市区很远的地方。她看着手机发来的地址,问了好几个路人,才终于找到地方。

    这个地方没有前台和招待,颜莉进去说了来意,有个高胖的男人便将她领了进去。里头空间不大,有一个看起来比较简陋的摄影棚,有一股难闻的油垢和发霉的味道。

    还没等颜莉找到要站的位置,就听见有个男人粗暴地骂了一句:“艹,又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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